“你小子怎么去了那么久？刚刚工头来了, 要不是我说你上茅房去了，你估计就要挨打了！”穆渊回到房间的时候, 睡在他旁边的一个汉子这样说道。这汉子叫张虎，家离这里差不多有五六百里。因为他们那里遭了灾，日子过不下去了，才想到远一些的府城去寻份差事。但他的运气实在太差了，第一份工就是被骗到这里来挖石头。但和其他人相比, 他的心态稍微好点，因为原来他在家乡的时候就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无牵无挂的至少还有一条命在，也就不像那些自觉没指望的汉子过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了。穆渊来的第一天就被他观察到了, 因为他觉得这个人傻乎乎的, 比其他人多了点人气。又因为他流浪汉的身份和他相似，就经常以老大自居。穆渊嘿嘿笑了两声, 也没说什么，就指了指天上的月亮。“哦，看月亮去了。你别说，我看这月亮是挺像大烧饼的。大烧饼你吃过没有？又香又脆！那次我上县城, 刚好一顶轿子从我身边经过，突然一个烧饼从里面扔出来，刚好掉在我手里，我吃了那叫一个香啊！”张虎无限回味中，明显可以看出他的口水也跟着咽了咽。“张虎你小子这是第几遍讲了？一天到晚烧饼烧饼的不腻吗？合着你小子就没吃过比烧饼更好的东西？”旁边的人听不下去了。大高个是个傻子，他有耐心听, 他们可不是傻子，一天听几次谁受得了。“当然吃过！”张虎眼睛一转，“像什么燕窝鱼刺我都吃过！”“你真吃过？”旁边的人明显不相信了，就连穆渊都转过头看着他。“当然，有钱人吃过的我都吃过！”“那你跟咱说一说这燕窝啥滋味？”“别提了，一股糊泥巴味，闻着还臭，根本吃不下。”张虎挥了挥手，一副你别提了的样子。大家伙看他演得像，居然被他糊弄过去了。“你说这有钱人啥毛病啊？这么难吃还争着去买？听说可贵了！”身为有钱人并且吃过燕窝的穆渊心里十分复杂。外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屋里的气氛又回归沉寂。巡防的来了，若是听见有人说话，轻的挨一顿棍子，重的连命都可能丢了。穆渊也躺在原地默不作声。这段时间他已经把这里的布置差不多都摸清了。那些人因为他是个傻子也没多的提防。就像今天，若查房的时候出去的是别人，估计就逃不了一顿打了。这里的情形和之前设想的一样，就是私自炼铁打造铁器的。穆渊还发现，这群人并不是普通的百姓或家丁，而是一群山贼。他们身上匪气十足，基本个个都沾着血腥。从他们偶尔的谈话中可以知道，这帮派有三个当家，其中大当家和二当家的就在这里镇守，三当家的却不知是何许人也，甚至有些山贼自己都不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只知道有这么一个人。穆渊觉得问题也许就出在这个三当家的身上。这群山贼能够自由来去，一定是用什么办法蒙蔽了当地的官府，更有可能的是，当地官府和这群山贼本就是狼狈为奸的。如果是这样的话，倒是能解释为什么当地官府见有人占据了浮来山却不动手处置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搞清这群山贼的底细，然后将他们的三当家是什么来头搞清楚，大概就可以摸出背后的大鱼了。穆渊有次在背石头时曾经听到过牛头山这几个字，他敏感地察觉到这应该和山贼们是有关系的。而根据组织传递的消息也可以得知，这牛头山确实曾经是一个土匪窝。里面盘踞着一群恶匪，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后来他们抢劫到了江南总督马康的家眷身上，将马康的女儿玩弄致死，这才惹恼了当地知府，派出上千人马围剿山寨。听说当时带兵的还是王子腾，他本人也因为剿匪的功绩而更上一层楼。却不知当时明明说山贼已绞杀殆尽，现在却又出了一群牛头山的山贼？穆渊忍不住怀疑王子腾当时在这件事上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山贼们的来历弄清楚之后，穆渊就准备引蛇出洞了。当然，做这件事情之前必须取得组织的配合，在得到组织的答复之后，穆渊才开始行动。当晚，他趁屋子里的人都睡着之后便偷偷溜了出去。绕过三队岗哨之后，他来到了那几座大房子后面。这里现在没有一丝光亮，不像前几天为了赶制武器，每天夜里都是灯火通明的。但穆渊知道，这山上的大批人马此刻估计都齐聚于此，守着这一批制作好的武器。穆渊伏在草丛里不发出一丁点声音，他要等着月上中天，那时人们最是懈怠，精神也最放松的时候再潜进去。两队巡视人马嬉笑碰面之后便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就是现在，穆渊纵身一跃，跳上高墙，然后猫着身子快速移动。他已经查过了，这些房子最中间的那一座就是存放兵器的库房。穆渊轻巧地跳上屋顶，手中夹着几颗雷震子。这雷震子是江湖中人出逃之时的必备武器。一旦扔下，便会产生巨大的轰鸣声。穆渊在心里计算着时间，待时间一到，便将这几颗雷震子往四周抛去，顿时，巨大的轰鸣声响彻大地，惊醒了无数沉睡中的人们。事成之后，穆渊立刻返身回去，留下这么一个狼藉的局面给他们收拾。第一夜，正是大家警惕性最强的时候，所以这几颗雷震子倒是没引起很大的动乱。他们立刻吩咐下去，让所有人务必将每间房里的人数问清楚，看看有人少掉了没有。穆渊回到房间还来不及将身上的夜行衣脱下，便听见了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他急忙往被子里一钻，借着单薄的被子掩盖自己的身形。“都起来起来！爷爷没得睡，你们还睡的这么香！”拿着鞭子的守卫一鞭子抽下去，房间里立刻传来了一阵痛呼。“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们这中间有没有人刚刚出去过？”“出去？”这群人茫然四顾，纷纷摇头。穆渊捏了一把汗，因为他发现，他刚刚回来时，身旁的张虎好像已经醒了。“大人，我们根本就不敢出去，夜里太危险了。”张虎从容地说道。穆渊看了张虎一眼，心里顿时充满了感激，同时他也有点意外，这人为什么要帮他说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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