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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正值酷暑时分, 贾瑞带着小离儿在碧波河岸穿梭，发现京都人民吃得东西和街边平时看到的没什么两样, 很少有为夏季特意准备的食物。当然, 卖西瓜的人也有。自从西瓜被从番邦引进之后，就成为京都人民不可或缺的夏季消暑圣品之一。但是今年市场上的西瓜却不多，各种原因都有，基本可以归结为天灾二字。这就导致了西瓜的价格持续走高，像刚才贾瑞问到的一家，西瓜一斤竟然要三文钱。听起来似乎不太贵, 但是一个西瓜随随便便就有十好几斤了, 称一个西瓜回去就是三四十文, 买肉都能买两斤了！贾瑞自然是能够消耗的, 只不过他家都是厨娘去采购然后报账的, 这厨娘为人本分，贾瑞试探过几次之后就对她十分放心，一般只扫一眼总价，这也是第一次听说西瓜的价格这样高。瓜农其实也是苦不堪言的, 今年西瓜收获不多, 要是卖便宜了自家亏本，卖得太贵别人又不要, 只能顶着别人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将苦水往肚子里咽了。有人会说怎不卖给富贵人家，但首先，富贵人家都有庄子，像西瓜这样的全民水果人家难道不会自己种吗？其次, 他们也没有门道卖给富贵人家。于是只能苦哈哈的沿街贩卖了。贾瑞给小离儿买了点吃的东西，又买了个小风车在手里玩，他一路走一路看，心里对于自己的“清补凉”生意简直信心十足。突然，前面传来几声喧哗。贾瑞好奇心起，就也围过去看了看。地上躺着一个老人，此时两眼紧闭，面色煞白，看上去像是大病了一场。围观的人将他扶了起来，那老人没一会就醒了。有那热心的从附近讨来一瓢水给这老人，他咕咚咕咚三两下就全喝光了，人也似乎从干瘪变得饱满了一些。他连忙朝大家道谢，看上去十分感激的样子。这时突然有人发现了他旁边被遮盖的筐子里那一抹绿色，老人见大家都看过来，只好把筐子上面盖着的那张草垫掀开，里面满满都是西瓜。他身边有三个筐子还有一辆平板车，想来他就是用这辆平板车将三筐西瓜运过来的。这时人群中有人发问了：“老人家，你都有西瓜吃，为什么还会中了暑气？”要知道西瓜也是解暑良品啊。问这个问题的人很快就被大家鄙视了，这个问题还不简单吗？就是不舍得吃呗。一个西瓜几十文，大夏天开一个，隔夜就坏了，谁能轻易买西瓜吃？就算他是瓜农，也只舍得在西瓜被太阳晒裂开的情况下尝尝鲜。贾瑞站在旁边，心里有些唏嘘，这不正是现实版的“遍身绮罗者，不是养蚕人”吗？古代的农民比起现代的来说要辛苦的多了，不只是苛捐杂税样式繁多，就说收成也是远远不如现代的，他们要养活自己简直太不容易了。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开了，贾瑞抱着小离儿在这个老人身边坐下。那老人看了一眼他们，似乎在担心自己身上太脏让他们嫌弃，特意坐远了一点。贾瑞当作没有发现这件事，直接问道：“老人家，您这些瓜怎么还没卖出去？您老怎么傍晚才来，不赶早呢？”那老人叹了口气，哪是他不趁早来啊，他一大早就到市场去了，只不过被人占了地盘赶走罢了。往常都是他儿子进城来卖瓜的，但这批瓜熟的时候他儿子却病倒了。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独自一人趁着天未亮赶进了城，谁知道会被人赶走呢？贾瑞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心生同情。但是他购买力也有限，不可能将这老人的瓜全买下来。退一步说，即使他能全买下来，家里也吃不完，难道全都分给别人吃吗？那老人有了个倾诉对象，心里也好受了一些。他没有抱着让贾瑞帮他买走的希望，见贾瑞脸色不好，还安慰了他几句。贾瑞看着面前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他不能将老人的瓜全都买走，但是他能帮他全部卖出去。“王大爷，不知道您相不相信我，我有办法帮您的瓜卖出去。”老王头心中一动，而后眼神又暗淡下来：“年轻人，谢谢你，不过不用费心了，大晚上的谁会来买瓜。我也是一时想不通才没有回家的，我马上就要回去了，明天一早再来。”他一个瓜都没有卖掉，觉得回家无颜面对妻儿，这才在这里坐了良久。“那您卖一个瓜给我吧，我先让您看看我的办法，您再做决定。”说着，不等老人考虑，就直接抱出了一个西瓜。他让小桃和小杏去前面的店铺租了一把菜刀和一张桌子过来，接着三下五除二就将这个西瓜切成了小块。这西瓜差不多有十二斤重，被贾瑞切成了二十四片，每片差不多半斤重。他先拿了一片递给小离儿，然后开始大声吆喝：“卖西瓜嘞，清凉解暑的西瓜嘞！一片只要两文钱！随买随吃！”听说西瓜只要两文钱，大家就都围了过来，一看桌上的西瓜，大家伙明白了，怪不得一片只要两文钱，这看起来不太多啊。不过转念一想，今年的西瓜价钱这般昂贵，估计他们家里是不会花钱买西瓜吃的。这会儿花两文钱尝个鲜，也未尝不可。于是，慢慢就有人掏钱买了。贾瑞让他们自己挑选，那人的眼神在西瓜上扫来扫去，最后一咬牙决定：“我就要这片了。”贾瑞一笑：“客官好眼光，这一片是这些里面最大的，你真是慧眼识珠啊！”那人得意地笑了笑，显然是很认同贾瑞的说法的。他掏出两文钱交给贾瑞，拿起桌上的西瓜咬了一口，边吃边往外走。贾瑞的西瓜算是切的均匀的，但总有细心的人能发现大一点的。花同样的钱买比别人大的，在这种暗爽的心理下，大家争先恐后地掏钱，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只能挑最小的。贾瑞一边收钱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见桌上没两片了之后就又切了一个西瓜，然后顺手把收来的钱交给了老王头。老王头目瞪口呆，原来西瓜还能这么卖吗？买了西瓜吃的人分散开后，对于别人投来的目光是十分得意的。这西瓜原本只有九分的甜也被他们吃出了十分。旁边路过的人当然是很好奇的，一打听才知道，前面有人摆摊卖西瓜，切开一片才两文钱。随手花个两文钱尝个鲜，大家都能做到，何况在众人面前吃又涨了面子，何乐而不为呢？只半个时辰，老王头筐子里的西瓜就都卖光了。老王头捧着袋子里沉甸甸的铜板，激动地双手直打颤：“这位小兄弟，我真不知道怎么感激你才好！你家住哪？明天我来时给你送两个瓜吃！”“王大爷，不用了。您快收拾东西回家吧，再晚你的家人要着急的。”贾瑞估摸了一下，现在差不多是七点多钟，还没有关城门。这王大爷就住在城外不远，路上都是人家，应该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他抱起小离儿，又让小桃小杏将桌子菜刀抬起来，然后挥手和老王头告别。老王头还有一大堆的东西收拾，也就没有机会拦住他，只能在心里感谢一番，随后便收拾好东西推着平板车回家了。城外五里亭附近，一个老婆子正不停地转来转去。她身边还带着一个半大小子，眼睛也跟着他祖母不停地转。“你祖父老实惯了，早知道我就自个去卖了！怎么这会还不回来呀！”老婆子一边转一边抱怨，出口的语气却是掩饰不了的担心。“祖母，你就放心吧，祖父他一定马上就回来了！”半大小子还不懂事，不明白外面的社会到底有多么险恶。正在祖孙俩担心的时候，远远传来了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老婆子心里一动，立刻踮起脚来看，果然就是她们家老头子。平板车上三个筐子叠在一起，她家老头子拉的并不卖力。“老头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一个妇道人家，怎么这么晚还在外面？”老头反问道，他心里既高兴又担心。“狗儿陪着呢。你三筐西瓜都卖掉了？”老太婆一边帮他推车一边问道。“是啊，今天交了好运，一车都卖掉了，还得了不少钱呢，回去让他爹数数。”三个人回到家把钱袋里的铜板拿出来一数，竟然有五百六七十个铜钱。他们去之前称了称西瓜，差不多一百四十斤左右，按市价来说也才四百二十文呐，这样做竟比原来多了一百多文！“明天我一定给那小伙子送两个西瓜去！”“两个？”“你懂什么啊，人家不只是帮我们卖了一次西瓜，他是教给了我们一个赚更多钱的法子呢！”贾瑞不知这一家人对他的看法，他只是觉得，自己想到的那个生意完全做得！做生意这回事赶早不赶晚，早的吃肉，晚的喝汤，再晚一点的什么都别想了。贾瑞想了一下现在得用的人手，觉得那林家三人可以从香满楼调出来用。林家三人就那手调凉菜的功夫还行，但是别人也很容易上手。这会他们一家三口在香满楼格格不入，干脆把夜宵摊子支给他们做，免得以后产生矛盾。第二日，贾瑞沿着碧波河走了一圈，对周围的环境有了更加细致的了解。他又来到牙行，说是要买房子。像夜宵摊这种生意，根本就不需要铺面，与其买当街的铺子，不如买独门独户的院子。牙郎对这桩生意很重视，只一会儿，便列出了数十座院子。贾瑞将靠近碧波河的几处挑出来，其余的让他拿回去。靠近碧波河的一共有三处院子。其中一处有两间正房两间偏房，院子不大，但是围墙做的高。贾瑞当下对这个院子就上心了，再看其他院子时，就总是有一种不顺心的感觉。牙郎也看出他的心思，便提议带他去那边看看。贾瑞跟着他走，发现那座院子离碧波河真的很近，差不多只有一百多米的样子。实地考察院子时，贾瑞还发现了院子里有一口井，这让他更加高兴，毕竟是做吃食的，没有水还真不方便。他拍板买下了这座院子，包括手续费在内一共花了一百八十两。这一百八十两是贾瑞自己的积蓄。那些产业再大，以后也是要交给林妹妹的，自己有钱才是王道。像林姑父那些产业，都有专门的管理人员，他们似乎是得到了命令，好像只有贾瑞愿意插手的才会给他，他不插手的那些就继续按自己的方式经营。贾瑞在现代时毕竟也不是专门学经济的，用出来的手段只是在古代新鲜罢了，在现代看来那都是烂大街的套路。他一直以来的梦想都是开一家自己的饭馆，现在他也要慢慢开展他的事业了。院子过户的当天，贾瑞就让林家三口过来了。他们也快，一人一个包裹背着就来了，显然也是觉得待在那边不是很自然。贾瑞让林老实夫妻俩先留这里打扫卫生，然后招呼他们的儿子林复生一起去采购。他现在手上没什么得用的人手，上次莫凡行船归来不知对秦明说了什么，那秦明竟然自请跟船去了，他老婆孩子则留在万和茶楼和李掌柜的做伴，贾瑞瞧着，李掌柜像是想认秦明为义子。这样的好事他当然是不会干扰的，反而有些乐见其成。“主子，咱们去干什么呀？为什么突然在这边买了院子？不过这不是铺子，我们要做些什么呢？”林复生是个外向的性子，之前在香满楼和贾瑞也打过交道，此时跟在他身边就仿佛一只勤劳的小蜜蜂一样，不停地嗡嗡嗡。“停！一个个来。”贾瑞无奈地解释：“咱们是去采购一些做生意必备用品，在这里买院子是因为这里离碧波河很近，这次咱们做的生意不需要铺子就能开，还有别的问题吗？”林复生听贾瑞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眼神迷茫了一会，然后摇摇头。“那行，好好跟着我，不要说话了。”贾瑞说道。“嗯嗯！”林复生回答完立刻用手把嘴巴捂上，示意自己真的不说话了。贾瑞忍不住笑了，拍了拍林复生的肩膀然后往前走。这附近有一家南北杂货，贾瑞想买的东西这里基本上都有。贾瑞看了一圈，又拿起一个龙眼干剥开尝了尝，最后指着架子说道：“这上面的东西每样先给我来五斤。”店里的伙计一下子就乐开了花，这个架子上少说也有七八种东西，有些价格还特别贵。贾瑞让林复生去租一把平板车过来，等车来了，他就在伙计的帮助下将东西运走了。这些干货一共花了他七两银子，买好了干货之后，贾瑞还要去木匠行订桌子。他要定的是折叠桌椅，到时候一收一放去哪都方便。当下的人们还没有折叠的概念，贾瑞没办法，只能耐心地解释了一下怎么在桌子下面弄一个机关好让它的腿能够自由伸缩的。事实证明，古人的技术水平比现代人还要出色，他们缺少的只是被时代局限的眼光罢了。贾瑞只是一解释，那边就已经弄出了雏形。“对，就是这种，我暂时就要五张桌子二十把椅子，什么时候能拿货？”木匠大叔算了一下时间，然后说道：“三天后来吧。”贾瑞点了点头，付了定金之后就带着林复生走了。他们先把车子上的干货运回了院子里，而后又去市场上买回来一些适合做凉菜的食材。要说清补凉这东西，贾瑞觉得最好吃的就是里面的毛豆了，鲜鲜辣辣的，吃起来让人回味无穷。其次就是鸭掌，卤的好的那种让你吃完还想啃一把自己的手指头。可惜古代的食材不像现代那样丰富，贾瑞只能仔细挑选合适的来代替那些不容易做到的。林老实夫妻两看着堆了半院子的东西面面相觑，这主子到底想干什么呢？贾瑞说：“你们二位把绿豆，花生，银耳先放到水里去泡一泡。然后再剥一碗龙眼干出来。”他自己则拿出一篓子藕开始削皮。凉拌藕片脆生生，甜津津，吃起来又带着微微的麻和淡淡的辣，夏天吃起来还是很不错的。那边林复生正按贾瑞要求将一大截干海带泡发了，泡发之后切成小段在中间打个结。林复生从来没有试过这么怪异的吃法，为什么吃个海带还要费这么多功夫呢？贾瑞在心里冷哼一声，骚年，你知道海带结的魅力吗？麻辣海带结什么的，配着清补凉最好吃了！只可惜今天时间紧，不然的话再来点辣炒螺丝，麻辣小龙虾，爆炒花蛤之类的荤菜，那夏天过起来才叫有滋有味呢！傍晚时分，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洗了澡之后就出门纳凉了。要说这边最凉爽的地方，应当就要属碧波河了。这里景美风凉还能时常看见美人，谁不来这边谁就是傻子。但今天的碧波河看起来却不太一样，因为沿着河岸的那一侧突然多了几张桌椅和一辆平板车。这桌椅样式不同，好像就是硬生生从不同人家搬出来的一样，看起来和这美丽的风景一点都不搭调。这些桌椅确实是借的，贾瑞借着和邻居打好关系的借口，一人请了他们一碗清补凉，当天下午就把这些桌椅借来了。不止如此，贾瑞还用一块布写了清补凉三个字挂得高高的，争取让别人一眼就知道他这里是卖什么的。不过，单靠这三个字好像有点困难，从他们已经摆在这里快半个小时了都没有人上门就能看出来了。贾瑞一看这还行？必须想个办法把大家吸引过来，只要看了就不信他们不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