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眼下这般情境,以肉身修为破局似乎更不可能。他握着寸阴剑柄的手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食指指尖忽然像被蚊虫叮咬了一口,轻微的痛,并不尖锐,便是在平时也会被忽略,在昏昏沉沉的眼下却像是一线光,蛮横地在他混沌的意识里撕开了一道裂缝。有丝丝缕缕冰凉的魔气顺着那个伤口钻了进来,沈焕不及多想,本能地将之捕捉化入了自己的丹田里,灵台逐渐清明。他闭了闭眼,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了一篇扭曲的文字,他不认识,骨子里却感到十分亲切,一目十行地看到了最后,便已发自本能地领会了其中之意。铺天盖地的传承之力迫使他盘腿坐下,再分不出心神去关心其他。黑色的迷雾越发厚重,几乎要把他裹成一个茧。沈焕却完全沉浸在了汹涌的传承中。迷雾外的梦貘神色一动,眼底露出疯狂的喜色,手指在空中连连点了几下,黑雾开始旋转。他,或者说它的嘴角情不自禁地上扬,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没搓几下,那一身幻化出来的黑色衣裳便承受不住地裂成了碎片,它为维持不住俊美的人类模样,面孔开始扭曲,身躯膨胀,最终嘭地一声了露出了真容。鼻长如象,身躯多毛似熊,尾巴又像是从牛身上移植过来的堕魔后,天生自带的某种神性已被消磨殆尽,导致它看起来整个一东拼西凑粘合起来的怪物。它绕着那即将成形的茧走了几圈,眼神贪婪,嘴巴流出了滴滴答答的涎水,淌到地面,立马腐蚀出了大小不一的坑。屋内残余的雾气开始消散,到了收尾阶段。只是散得有些慢,梦貘不大满意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猎物,打算再添一把火,却一眼看到浓稠的黑雾里闪过了一线红光。它一愣。便在这一刻,那人形的黑茧蓦地溃散了,露出了困在其中的人影。梦貘本能地觉得不妙,一纵身扑了过去。沈焕眼皮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仍是清隽温和的眉眼,只是眼珠化作了妖异的红,长长的睫毛之下,竟然是一双竖瞳。说不出的诡异,却又无端的和谐。此时,梦貘的前爪离他的脸仅有咫尺之遥,身形却定在了空中,呈舒展状态,不得寸进。它只剩下兽性的犀眼里终于升起了十分人性化的恐慌。沈焕思索了一下,有些生疏地张嘴吐出了一个枯涩的音节。梦貘猛地睁大了眼睛,约莫是意念过于强大,鼻子还真的挣脱了禁锢,朝着沈焕抽了过来。然而没等到建功,便已同它的魂魄一起散了。一颗滚圆的黑色珠子自半空中落了下来,沈焕伸手接住,看也不看,直接塞进了储物戒,闭眼打坐缓解脑袋炸裂般的疼痛。林稚见状,便打算深藏功与名,从剑柄滚回黑漆漆的剑鞘里。谁知他的元神方才动了一下,沈焕便又睁开了眼睛,强行忽略了神魂的阵阵刺痛,万般珍重地抚了抚剑,低声道:师尊语气千回百转,最终化作了一声叹息。林稚被摸了个正着,不敢动弹,生怕漏了行迹,只能在心里怒道:个逆徒,给我把手撒开!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短小君,明天粗长君出来营业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安啊 2个;灌江口扛把子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狮翼、夏十二 3瓶;留得残荷听雨声、蓍苓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62章 地宫沈焕还知道自己身在何处,没摸太久便放过了林稚放过了寸阴, 抓紧时间调息。林稚缩进剑鞘, 心惊胆战地问系统:他不会发现我了吧?系统迟疑:应该没有吧?林稚:我问你还是你问我啊。过了一阵, 他元神里的躁动平息了, 冷静地回想了一下,认为沈焕多半还是没察觉他的佩剑里多了个人,遂安心了许多, 对系统道:这把剑我一次也没看他用过, 带着干嘛呢。系统:睹物思人啊,明知故问。林稚叹口气, 小小声说:所以才说他带着干嘛呢。系统不吭声。半个时辰后,沈焕的头痛好得差不多了, 便又起身关上了门,往深处走去。越至深处, 脚下的路便越发平整, 有台阶延伸而下, 直通深不见底的地底, 与此同时周遭的魔气也越来越浓郁, 若非此地已然暴露, 日后少不了会有越来越多的魔修来这儿寻宝捡漏, 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修炼宝地。虽然林稚不太明白, 为什么烈风老祖一个以身法闻名在外的大能,要住在这么憋闷的地方。他们在这个腥风窟里待了七天。第一天,前半段隧道里只有沈焕一个人, 除了那个壳子早八百年都没了的梦貘,并未遇到什么险情自然,也没找到什么宝贝。而从第二天开始,伸手不见五指的漫长隧道里的两侧渐渐地有了稀疏的夜明珠,路上也不再是一片坦途,各种毒药,傀儡和幻境隔一段距离就会出现一次,沈焕的速度慢了些。到第三天,沈焕偶尔便会遇上其他的人。魔宫虽然势大,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些,地位不稳,沈焕又是个新人,杀了就杀了,大可以托词说不知道他的身份。因此,一见面,自知实力不够的会直接绕道走,自认是个大佬的则会逮着软柿子捏。沈焕作为一个才晋级的元婴新魔,免不了也被当作软柿子捏了几次。他只好勉为其难地反杀过去,并不问自取地收了人家的遗物。如此一来,速度更慢。沈焕面不改色地扭断了又一个魔头的脖子,跨过他的尸体,推门而入。这一间屋子干净得很,除了摆了满橱柜的瓶瓶罐罐和落了灰的古籍就没别的了,沈焕没什么情绪波动地把这些都扫入了储物戒里,想到至今还没有半点消息的血龙芝,忍不住微微皱了皱眉。他的剑鞘里,林稚也很着急:怎么还找不到呢?系统纳闷儿:你又用不着,你急什么?林稚忽略了他话音里的不尊重,有理有据地说:他要是找不到,等回到魔宫我得惩罚他吧?怎么罚?系统提建议:你可以林稚打断他:我不可以,太麻烦了,还是让他找到吧。他顿了顿,又用一种念说明书的平淡语气说:还可以买了换钱。系统:忽然对宿主的富二代身份产生了怀疑。系统无奈地说:那就作弊吧。林稚: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厢,沈焕搜刮完毕,并未急着离去,目光仔细地扫过了四面墙壁,试图从中找到什么线索。然而一如既往的没有。他脸上没显露出失望的神色,平静地往门外走去,眼角余光却无意间瞥到门下的一点微光。他脚步一顿,几步走到那光点前,伸手把门又往后边推了推,确认了那并不是什么玉石瓷器的碎片在发光,仿佛是长在地上的。沈焕探出脚尖在那光点上轻轻地碾了一下。一瞬间天旋地转。在剑鞘上待得好好的林稚也被这一个猝不及防的翻转震晕了头,下意识地伸出手紧紧地扒住剑身,被锋锐的剑刃割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不过片刻,沈焕便已站住,林稚透过剑鞘观望了一下四周,目瞪口呆地道:你这个金手指也开得太大了!他们眼下位于一个大得空旷的殿堂里,目之所及的墙壁,地板,和梁柱无不是青灰色,上刻走向成谜的纹路,照明的已不是夜明珠,而是长明不灭的人鱼烛,每一根皆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烛身暗红如血,幽幽地照亮了大殿里的景物。不比魔宫的颓艳奢华,这个极有可能是烈风老祖的大本营的大殿十分朴素,在外沿的小房间里还随处可见的各种瓶瓶罐罐,这里一件也没有不仅没有瓶瓶罐罐,连摆放瓶瓶罐罐的橱柜架子都没有,几根粗壮的柱子突兀地立在边上,看起来竟然有点形只影单的可怜劲儿。空得让人不安。这偌大的空间里唯一有的,就是沈焕面前一丈远的地方,修了三级台阶,下方有一个方圆半里大的池子,上面腾腾地冒着不知道是热气还是冷气的气儿,下面青灰色的液体却平静得像是凝固了一般,连一丝涟漪也欠奉。对面是空地,再远处才是层层的台阶,高处摆着一张青灰色的太师椅,椅子上端坐着一具骷髅,血肉早已枯朽,身上的灰色衣袍却还是整整齐齐的,空洞的眼眶正对着这边。而在那大池子的旁边,长着一小簇一小簇的灵芝,生机勃勃,颜色火红,竟比烛火还要来得绚丽。沈焕向那池子谨慎地走了两步。林稚一眼看到那火红的灵芝晃了一下,像是火焰被风吹得跳动了一下。林稚的心也跟着一跳。他终于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在腥风窟里,这偌大的大殿里竟然没有一点魔气。太干净了,就像是所有的魔气都被什么抽干了一样,一滴都不剩。沈焕停了停,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和林稚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池边的那一圈灵芝。这灵芝不算小,奈何旁边还有一个庞大的池子,以至于林稚第一时间居然没发现,它们似乎是太多了一些。传说中的血龙芝,有价无市的宝贝,值得烈风老祖拿出去吹牛逼的灵药,怎么看也不可能像现在这样成片生长吧?林稚又仔细地看了看,袅袅的雾气从水面升起,缓慢地洇开,飘到四周,而后便消失了。他看得分明,是被那楚楚可怜的灵芝给吃掉了。林稚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咕嘟咕嘟的吞咽声。他登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皱眉道:这什么玩意啊?系统幽幽地说:血龙芝啊,你要的。林稚慌忙摆手:不是我别乱讲。他又问:那池子里的是他觉得有点眼熟,迟疑着不敢认,是无痕水吗?作者有话要说:今天也粗长不起来_(:3」∠)_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kong、清安啊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流溢、鵺语 5瓶;留得残荷听雨声、夏十二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已改网址,大家重新收藏第63章 尺璧无痕之水,并不是指它本身看起来怎样。这也是一种不可多得的灵泉, 温和, 大补。不仅可以修补仙修魔修各种修的外伤内伤, 还可以修补各种受损的器具,它本身,是纯白无瑕的雪色。不知道那烈风老祖是从哪搞到的这一大池子的无痕水,还把这宝贝糟蹋成了这般模样。沈焕也察觉了这一池死水的异样, 缓步拾阶而下, 凝眸打量了半晌,自指尖弹出一道劲气, 铲起了一滴水。林稚注意到,他在池面留下的那道痕迹迟迟没平复, 仿佛那池子里装着的不是水,而是一大坨脂膏。林稚喃喃道:这玩意儿什么情况下才会固化?系统:快被吸干的时候。林稚又望了那大池子一眼, 虽然因为要防着被沈焕发现, 他不敢放肆地探出神识去看, 视角所限, 只能窥到那一池死水的一角, 但直觉, 烈风老祖修了这么大一个池子, 必然是有用处的。这么大容量的一池无痕水, 就算时过境迁,又岂是一簇血龙芝能吸干的?血龙芝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变异,这虽然是魔界特有的灵药, 却也不是什么都吃的,挑嘴得很,不会贪婪到连废弃了的水汽都吃。还有对面那端坐着的骷髅架子。这大殿里,究竟还有什么?系统很好说话地道:要我给你剧透吗?林稚沉吟片刻:这里是不是也和剧情里的有出入?系统:是。林稚紧跟着又问:有危险吗?系统:不会。林稚便放松了下来,元神在剑身上换了个姿势躺着,思路十分清晰:那就算了。你告诉我也没用,又不是我在做任务,跟我没关系。系统:???你偷偷摸摸地附上人家的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林稚:别说啊,我不想知道,千万别告诉我。系统从善如流地:那好吧。林稚对着空气翻了个含蓄的白眼。那厢,沈焕用魔气裹着那一滴水送到了面前,看了片刻,又低头轻轻地嗅了一下。他嗅到一缕似有若无的铁锈味。他思量了一会儿,又把目光投向那一池光滑如镜的水。水汽袅袅,无声无息,寂静而安宁,叫人察觉不到丝毫的危险。但他并未因此放下警惕,转而四下梭巡了一番,在一侧的石灯柱上看见了一个菱形的花格,内嵌一古玉,周遭还有已经黯淡下去的禁制的纹路,隐隐和池子遥相呼应。沈焕微微愣了一下。他还记得先前一路所历经的坎坷,不敢相信这大殿看起来内藏玄机,竟然就这样大大方方地把关窍露了出来。他又闭眼用神识仔细地摸索了一下,没再多犹豫,一掌拍向那古玉,霎时间哗啦声响。那无波无澜的一池子水终于翻涌了起来,波浪起伏着,水面飞速降低,厚重的青灰色也逐渐淡薄,失去了掩盖的作用。沈焕于是得以看见在那平整的池底静静卧着的一柄剑。剑鞘早已不知所踪,剑身直接暴露在空气中,长三尺,薄刃,雪锋,透亮如水,几乎要和那剩下的薄薄一层水融在一起,唯一的不足之处,是离剑尖一寸处有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豁口,边沿泛着微微的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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