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佑忙不迭地点头。高纯见状,心中又冷了几分。殷佑是个没脑子的人,如果他有传言中兄长的那般才能,或许不用靠别人,光是自己就能够坐上那位置。但是,走上了这条路的自己,会轻易回头么?冬日的夜,冷风呼啸如兽吼,天地间一派冷寂。守着殷佑小院的侍卫伸了个懒腰,口中嘀咕了几句,便转身去林子里解手。就在这一当头,一道人影飞速地掠入到了殷佑的院中昂,扑通一下跪在了他的脚下。殷佑没有睡,他有些紧张。听到了动静后,立马盘腿坐起,他故作冷静地问道:你是谁?草民乃是司马府君派来的,司马府君求您救他一命。司马显?殷佑按照高纯教他的语气出声,他啧啧叹了两句,故作漠然道,本王知晓了,这个锦囊你拿回去吧,里面有秘计。司马显的人明显一愣。在府君的形容下,寿王只是一个草包,怎么会这般镇定?难不成这个人是假的?他正想着向前一步去看清寿王容貌的时候,烛灯骤然被点亮。刺眼的光芒使得这人遮了遮眼。等到适应了光明,他缓缓地抬头,只见榻上的年轻人神情冷淡,与先前惊鸿一瞥的凤城公主有几分相似。呵。殷佑轻嗤了一声,眼神可谓是意味深长。他瞥了那人一眼,威声道,还不赶快去?那人被吓了一跳,生怕引来守卫,也不敢逗留太久。他再次瞥了眼寿王,只见他的脸上是令自己心悸的笑容。难不成寿王之前是藏拙?这般念头,让他的瞳孔骤然紧缩,恨不得立马回府将消息转告司马显。在殷佑那轻蔑冷酷的眼神中,他拿上了锦囊,飞速地离开。就在这人身影消失后,殷佑猛地放松了下来,擦了擦额上的汗,骂了一句:他奶奶的!守卫殷佑院子的士兵悄然回来,仿佛没有注意到暗夜中的身影。在这不远处的小亭子里,还有两个人悄然站立,就像融入了无边的夜色中。殷佑会不会露出破绽?高洛神有些忧心。高纯虽然教了那小子一会儿,可谁知道这酒囊饭袋能干出什么来。对权力的渴望,会让他做完全套的,他的脑子不算太笨。高纯漫不经心地应道,仿佛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中。她其实不怎么关心这事,是洛神非要出来的,便只能与她在寒风中受着冻。冷么?感觉到自己握住的手在发颤,她放低了声音,柔柔地问了一句。不冷。高洛神打了个寒战,逞强道。既然是自己开口出来的,那就要装到底!她的话音才落下,身上便多了一件狐裘。她的双手被高纯小心翼翼地捧起,凑到了唇边轻轻地呵气。高洛神的心跳瞬间加快,面上也染上了一丝绯红。她抽回了手,故意不看高纯的脸色,佯装镇定道:我们回去吧。高纯凝视着高洛神的面容,轻轻地哼了一声。也不再做什么吓到她的动作。总归一切,她都是慢慢地接受,基本没有生出什么抗拒之心,不是么?你在笑什么?高纯唇角的笑意实在是太明显了,就算是回到屋中,也没有丝毫的收敛。高洛神将狐裘挂在门外,双脚来回踩踏了几步,一溜烟跑到了火炉边,才抬起头看慢慢朝自己走进的高纯,不解地问道。笑你。高纯直言道。高洛神更是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怪异地望了高纯一眼,反问道:我有什么好笑的么?没有。高纯摇摇头。那你为什么要笑?高洛神偏着头,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样子。笑你,不是嘲笑你。高纯眨了眨眼,她就着高洛神坐下,又慢悠悠道,我见到二姐便心生欢喜,这笑,就是一种愉悦。难道二姐见着我,不愉悦么?高洛神的面上又开始发烫了,她觉得自己就像置身于蒸笼中。见到了高纯,她确实是心中欢喜的,可是对上那双满是期待的眸子,她故意反着说道:不愉悦。这样啊高纯的音调拖得老长,她自然能够看出高洛神口是心非。手指轻轻地放在了高洛神的唇角,稍稍往上一拨,她道,这就是笑了。高洛神打了个机灵,她那懵懂的眸光撞入了高纯的眼中,只瞧见了自己一人的倒影。现在的她,是纯粹的,眼中只剩下自己。心尖微痒,高纯的手指还停留在唇角,她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轻轻地从高纯的手指滑过。这下别说是她,就连高纯的耳廓,也飞上了一抹红晕。她的双眸像是蒙上了一层水泽,潋滟生波。我、我高洛神感到自己有些口干舌燥,在高纯那双含情目中,她显得无所适从。嘘!高纯的手指轻轻地抵在了她的唇上。她像是一个极有耐心的猎人,慢慢地、慢慢地引诱自己的猎物上钩。烛火跃动,即将燃烧尽的灯芯发出了哔啵哔啵的响声。一道人影被投在了窗纱上,几乎笼罩了整个房间。参见府君!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跪在了地上,毕恭毕敬地呈上了一个锦囊。见到寿王了?他如何说的?司马显的声音显得有几分老态。黑衣人回想寿王的反应,仍旧有些惊心,他恭敬道:此物便是寿王所赠,他与当初在府上所见的模样,有很大的不同。先前的纨绔和荒唐,像是故意表现出来的。是么?司马显摩挲着手上的桌子,思绪渐渐地飘远。一个在乡野中仍旧能够平安长大的皇室后裔,在被寻回京城后,便爵位与诸王同,与几位叔叔平起平坐。寿王府就在定国公府边,加之萧家镇国公的帮助这位寿王背后拥有的势力比自己想象得还要大。司马显是个很多疑的人,手下的一句话就挑动了他的心弦,他打开了锦囊,匆匆地扫上了一眼,又蓦地合上。他的面色变得更为凝重。苏明远行事都是打着寿王的旗号。他以为苏明远只是借个名头,难不成背后的一切都是寿王在布局?还有萧家的人,来得真是巧。汉中郡,短短一段时间,便迎来了多位权贵。从常山王落荒而逃,似乎命运就开始转动了。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不知道自己的府君在想什么,他思忖了一阵,便细细地描述,自己所见到的寿王的模样。他没有见过先太子,可是末了,还是加上了一句风华类似先太子。司马显不喜欢做这种没把握的事情,可是现在他被逼到了绝境,摆在眼前只有两条路,一是死,而就是投靠寿王。萧家是寿王一脉的。那凤城公主,也是寿王的嫡亲姑姑。作者有话要说:司马显:寿王英明神武。高纯&高洛神:想得多死得快。第70章 070这会不会是凤城公主的阴谋?司马显的脑海中飞快掠过这个念头,但是他很快便抛弃了。他相信一个半道成为公主的闺阁小姐,是不会有这等见识和谋划的。或许真的是寿王在藏拙,一步步将自己引进了他的陷阱中。元康被捉拿,是寿王的命令,而现在给自己一线生机的,还是寿王。握着锦囊的手紧紧地收紧,司马显将牙咬得格格响,一张脸如同枯树皮,皱巴巴地团在一起。府君,接下来如何?身为郡守府的幕僚,司马显一系的人同样心慌意乱。司马显眼神闪了闪,沉声道:准备迎萧将军的人马入城。此刻他竟然盼着京中的使者早早来到,因为这案子如果由赵洛去办,那他肯定是必死无疑。三日后,萧霁的兵马抵达了汉中郡。此时的司马显仍旧是郡守,自然是要亲自迎接的。他料想自己的事情已经传入了萧霁的耳中,便满怀忐忑,可是萧霁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便越过了他,走到了前方不远处的凤城公主面前跪拜。至于没有出现的寿王,从始至终便没有过问。司马显见不到萧霁的面,只是驻扎在城外的数千兵马,军威凛凛,使得他不敢轻举妄动。在高纯住的院中,萧霁将一封信笺呈上,他拆都没有拆开,平静地说道:这是郡守府送来的东西。高纯拆开扫了一眼,将它递给了高洛神,轻轻地勾唇一笑道:命人交给定国公。听到了定国公三个字,萧霁的眉头轻轻地一皱。他以为这东西会被高纯交给自己的父亲。寿王不知在何处?怎么没见到他的身影?萧霁敛了敛神情,又问道。高纯眸光一冷,佯装没听见这句话,只是吩咐道:留一千人马,其余的人,你即刻率领他们前往旬阳。萧霁没有多问,只是恭恭敬敬地应道:是。便屈身退了下去。高洛神对萧霁的印象还可以,至少比对谢玉成、高洛川那几个纨绔好。等人一走,她便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高纯轻飘飘地应了一句:可能是在摇摆吧。殷佑的所作所为让他们失望,自然会倾向到自己身上来。司马元康的事情如何解决?高洛神又问。斩首示众。勾结山贼形同叛党,司马显凭什么觉得寿王一句话就可以饶恕他的死罪呢?兵不厌诈,她要的东西已经拿到了,这作恶多端的人,该付出代价了。萧霁在西城待了一日,便率领着人马匆匆忙忙地离去。剩下的一千精兵,在高纯的安排下,则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了县城中。司马元康的判决,是在萧霁离去后公布的,城中一片哗然,恨不得冲到郡守府去,砸死司马显。司马显得知消息后,自知难以回天,立马便逃回了司马家的坞堡中。能够在汉中站稳脚跟,他的宗族还是有很大势力的,再加之郡中的兵马,已经有半数是他的人。只要萧霁率兵走了,他奋力抵抗,自然还有生还的余地。该死的!司马显满腔的恨意无法纾解,寿王信中的事情都是诓他的,至于那所谓的信物,他看着一块玉佩,恨不得立马就扔在地上摔烂了。府君,打探到了!手下的人面有急色,他道,寿王殿下被凤城公主软禁了,一直没法脱身!是这样么?司马显的眸光闪了闪,他沉吟道,你与旬阳那边的流民统帅联系一阵,务必要拖住萧霁的兵马!然而在郡中散布消息,说寿王被恶人擒住,让各县调兵前来支援。再去联系元康曾经的山贼朋友,让他们攻打西城!是!慢着!司马显的眼中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派人去刺杀凤城公主!他的儿子已经被斩首了!这个仇,自然是要在凤城公主身上找的。旬阳那边很乱,山贼大概得知城中疫病已经驱除,又听闻其中有粮食,便一股脑儿攻打旬阳。而西城这边,因为司马元康的死,也陷入了一片混乱中。周边流窜的山贼,破坏着才建起来的屋子,烧杀抢掠,无所不为。而郡守则是缩进了坞堡中,冷眼看着这一切。现在郡中各处传出流言,说你与奸商勾结,高价卖出朝廷送来赈灾的粮食,还为了一己私利软禁了寿王。高纯的面色没有丝毫的波动,她掀了掀眼皮子,问道:还有其他的么?高洛神摇了摇头道:污言秽语不必听。顿了顿,又问道,现在各县有异动,诸位县令中与司马显交好的应该不少,若是他们发兵高纯望着高洛神的忧色,微微一笑,宽慰道:不碍事,各县的兵马算不得什么。再者我先前命人去各县赈灾,他们早就着手布局,掀不起什么波澜来。高洛神一听,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她倒是没有想到这么一茬,她问道:若是司马显叛乱了,那会如何?高纯笑了笑道:为了一线生机,他当然会叛乱。萧霁的人一走,他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只不过这她的话语忽地一顿,眼神中闪烁着异光,许久之后,才接话道,这正合我意。司马元康的口供再加上司马显写的那封纠举信,便将常山王彻底拉下水。现在他要是叛乱了,郡中只要掀起一些流言,便会让常山王彻底废掉。她相信,在京中的兄长就算是傻子,他们的幕僚也会谋事的。解决不了殷佑,能除去殷纯仁也是极好的。皇室之间的权威斗争,高洛神仍旧是有些看不明白,她也不想再去深思。她托着下巴凝视着高纯,不管她有没有坐上那个位置,总归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思绪漂移,她忽地想起了一件事情来,她道:我出去一趟。让阿大也跟着你吧。高纯道。不必了。高洛神摇了摇头道,只需要十五跟着,阿大阿二还是留在你身边吧。司马显那边不知道会出什么招,你在此处要注意安全。高纯轻轻一颔首。她知道高洛神有自己的谋划,但是现在已经选择了相信她,便不会再去查探和询问。高洛神走出院子,熟门熟路地穿街走巷,最后在一个陋巷里的破败屋子前停住。她在破旧的、像是要下坠的木门上笃笃笃地敲了三下,里面立刻便传来了一道佛号声。紧接着,一个年轻的和尚走出来,望着高洛神的眼神满是慈祥的笑容。谶言已经在汉中流传,但还不够。高洛神开门见山道,现在有很多流言抹黑她,我希望能够借你们的力量来盖过这流言。阿弥陀佛,这是自然。和尚应得爽快。这大半年的时间,佛教在汉中能够快速流传,靠得还是这位施主的暗中资助。汉中受灾的时候,他们的粮食也是从高洛神手中得来的。一方面替她做宣传,另一方面也替自己广受信徒,何乐而不为呢?和尚们并非都是无欲无求的,若是在一个地方无法扎根,还怎么能够传播自己的教义。多谢大师。高洛神恭敬地开口道。施主也是善心人,不必如此可气。和尚应道。高洛神传达完自己的意思,便不在这处多停留了。她的眼皮子剧烈跳动着,仿佛在昭示着什么不详的事情发生。咱们得赶快回去。一阵心悸,高洛神的情绪忽然便低落了下来。她有些担心还在院中的高纯。二小姐不需要担心。唐十五跟在高洛神的身后,察觉到她身上的忧虑,淡淡地开口道,阿大和阿二的身手不必说,暗处还有其他的人保护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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