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在府上的人,可颇为自在。就算是在外头,高洛神也不是个会亏待自己的,难得今日有闲,便让人去买了食材,与高纯对坐吃火锅。在本朝也颇多的人如此食用,名曰拨霞供。只不过她们两,多了些旁人无法拥有的酱料,尝起来更是美味万分。说起来,有段时间没有尝到二姐亲手做的菜肴了。高纯的心思不在面前滚烫的锅里,一双妙目,一瞬不移地望着高洛神。她的语速刻意放缓,如同玉珠落盘,十分有韵味。高洛神轻笑了一声,应道:宫中玉盘珍馐,哪能怠慢了你。她的眸子转了一圈,迎上了高纯含着七分笑意的眸子,又问道,不知此物比之御厨如何?高纯眼也不眨,毫不犹豫道:自然不及你。不管是真是假,这话落入耳中总是让人十分受用。高洛神唇角的笑意扩散,她应道:可我不是你府上的厨子,怕是日后想要尝高洛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高纯喂了一片羊肉,顿时收声不语。高纯轻轻一笑,望着高洛神道:未必。她的心中有了自己的计量,这是这位啊想至此,她又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敛住了眸中的情绪。你还想让我给你做饭?你可别得寸瞥见了递到眼前的筷子,高洛神下意识张嘴,嘶的一声,思绪已经被高纯播远,只一心放在跟前不住给自己喂食的身上。似是两人之间调转了角色,高洛神还分出了一抹心思暗想道。等两个人酒足饭饱后,已经过了大半个时辰。十一月,寒风凛冽,如黑龙咆哮。高洛神只想回到锦被中窝着,可高纯非要带着她到外头走动,说什么省得积食难受。这可不?她只吃了几筷子,剩下的时间都把肉片菜肴往她口中喂像是圈养什么似的。久坐不觉饱腹,起身才感觉到了胀痛。都怪你。高洛神横了高纯一眼,拉开了紧闭的屋门。一阵寒气随风而入,她倒抽了一口凉气,缩了缩脖子,好半会儿才小心翼翼地往前望去。高纯跟在了高洛神的背后,轻笑着摇摇头,伸手拽住她,将她往怀中一带,才拢了拢她的领子,柔声笑道:都是我的错。高洛神哼了一声,将高纯温暖的手握住,一同揽进了袖子中,才抬眼望着望着如青松挺立的人。他的面色略微有些青白,不知在庭中站了多久。苏明远在那里干什么?高洛神在瞧见苏明远的一瞬间,面上的笑容便收敛起来了。刚才她与高纯之间的亲昵都落在了他的眼中,再想到苏明远才是书中的正牌男主,高洛神更觉得心中堵得慌。高纯摇了摇头,她的视线从苏明远身上掠过,然而瞬间便转移开了。不知道。她的语气很平静,苏明远在她的眼中,仿佛一个路人。苏明远动了动,他抬头望着神情冷淡的高纯,只觉得那距离更加遥远。公主。他的声音很轻,语气微微发苦。何事?高纯蹙了蹙眉,手背被高洛神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山贼的事情。苏明远回过神,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恭谨地开口道。这事情不是他负责的,他只是从旁人口中得到消息,代替那人来走这一趟而已。他以为这次汉中行,是由他来保护公主的,他将与心慕之人近距离接触,可到头来,发现只是他的一厢情愿,还不如定国公府上那骄纵的二小姐。苏明远的眉头皱了皱,眸中掠过了一丝微不可见的恼意。他的视线错了错,最后落在蜷缩起的高洛神身上。与他的印象大不同。笑容明艳神采飞扬,不愧定国公之女的身份,比之京中的任何小姐都要耀眼。这是现在的高洛神,是众人记忆中不曾存在的高洛神。打量的视线落在身上,高洛神自然也察觉了,但是她已经习惯了这种视线,并没有什么反应。反而是高纯察觉苏明远盯着高洛神时,面上有一丝的怫然。她不动声色地将人挡在了自己的身后,她微微挑起下巴,带着三分倨傲,冷声问道:山贼有什么事?这不是苏明远该管的。高纯有些不满,瞥了眼苏明远,视线显得意味深长。苏明远佯装不知,他低下头,拱手道:山贼头子已经供出了背后的人。他们活动在西城一带,有数年之久,因为在郡守府有庇护,便一直逍遥法外,无人敢管。这段时间,他们吸纳了不少的流民,壮大了自己的队伍此回行动,是受了司马元康的指使,眼下司马元康正藏在司马本家。苏明远知道的事情一一说出,没有一丝隐瞒。末了,他抬头看了眼高纯的神情,咬了咬牙,主动请命道:臣愿意去捉拿司马元康归案!高纯眼神闪了闪,半晌后才应道:去吧。得到了高纯这句话,苏明远的情绪忽地高昂起来,他的眸子明亮,应了一声:是!说完便拱手退出了庭院。这见到了苏明远,高洛神更是什么散步的心情都没有,她松开了高纯的手,迈开了步子往自己的厢房中去。高纯自然是尾随在她的身后。雕花红木门关上,隔绝了外头的寒风,四面的炭盆散发着热气,高洛神顿觉自己涨了几分精神。高纯一回头,就瞧见了高洛神懒洋洋窝在软榻中模样,顿时无奈地摇了摇头。她道:你也别坐着。高洛神哼了一声,应道:又冷又累。看来日后得住在暖阁中。高纯若有所思道。她走向了高洛神,右手极为自然地放在了她的肚子上,轻轻地回旋揉捏着。她的动作很自然顺畅,可是将高洛神骇得不轻,险些从榻上一跃而起。她满面通红地压住了高纯的手,等到了心跳的节奏回缓,她才细如蚊蚋地问道:你做什么?高纯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如同颤动的羽翼,她凝视着高洛神,柔声道:你不是难受么?不难受了!高洛神立马应道,恨不得跳起来给她表演一回。这样啊高纯拖长了尾音,望着高洛神的视线晦涩不明。高洛神越看越觉得心惊,一阵心悸,使得她的身躯也跟着轻颤起来。眼前好似横亘着一张薄膜,只要轻轻一戳,便会打破那危险的界限。她在边界徘徊,既充满了对未知的怀疑,也有畏惧而产生的怯懦。她极为艰难地挪动着自己的脑袋,将面朝向了小榻的内侧,只将雪白的侧脸和脖颈暴露在高纯的视线下。高纯勾了勾唇,也不再逗弄她。掩着唇轻咳了一声,她道:你以为让苏明远过去如何?高洛神听到了这话舒了一口气,她撑着身子坐起,避开了高纯的视线,佯装自己在思考,她应道:苏明远确实是个好人选,以苏家在朝中的声望,司马显不敢轻举妄动。再者苏明远一心向着高纯,就算有疑惑,也会去执行的。这句话高洛神藏在心中没有说。她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看高纯那意思,苏明远怎么都不可能上位成为男主。显然,原文只是披着言情皮的无cp!这么一想,高洛神便舒坦了,褪去了羞窘的面容仍旧有一丝薄红,因为她忽然的绽放的笑容,而显得明艳动人。高纯一直凝视着高洛神,将她情绪变化收入了眼底。她为何忽然就愉悦起来了?高纯有些疑惑。直觉跟自己有关,但是又不太敢相信。她垂着眼眸思忖了一阵,接话道:赵家那边已经将消息传开了,此事不需多久便会解决。该忧心的应是旬阳的事情。西城的山贼与旬阳周边的也有往来,听西城山贼头领说,那边已有近千人,且囤了不少的粮食,这是有不臣之心么?亦或是,某些人用来建功立业的棋子呢?只要疫病控制了,其他的事情便好说了。高洛神舒了一口气,她就怕如原书中所写,高纯到了旬阳感染疫病,遭受好一通的病痛折磨。她不愿见到这种场面,若是到了那时,就算是绑也要将她绑在自己的身边!第67章 067 [vip]苏明远领着人马,神情肃穆。他借的是寿王的命令,毕竟一行人明面上以寿王为首。司马家是西城的大族,家中的家丁自然不少,此时正与苏明远对峙。说什么都不肯放他进去,暗地里命人去通知司马显。寒冬,冷风呜咽。天地阴沉,厚重的云层似是大山压在了城头,让人心中一紧,有些喘不过气来。这个冬日,比往年更加难度过。司马显已经得到了族中人的传信,他来回地踱步,最后皱眉道:想办法拖延时间,去请寿王。既然苏明远打着寿王的旗号,那么只要得到寿王的一句话,事情就好办了。司马元康是他的儿子,总不能就此放弃了。府君,外面都在传您贪了朝廷赈灾的粮食。在太平时,以司马家在西城的地位,自然很少人会说这等话,郡中士子多与司马显来往,恨不得写上几篇诗章为他歌功颂德。然而此时已经大有不同,灾害过的汉中,流离失所者近十万,自然是要怪到他这个郡守头上的。苏明远行事不像好友谢玉成一般暴烈急躁,而是温温吞吞的,总是瞻前顾后。身为世子,总被自己的父亲说不够有魄力。此时,他也顾虑到司马家的名声,没有率领人硬闯,反而是在外头等待着,仿佛这样,司马家的人就会将司马元康送出。风吹在脸上,如同刀子一般,在外头等待的人冻得够呛,也就多了些许的怨言。相比之下,被缉拿的要犯司马元康可就显得自在非常。锦衣华服,玉盘珍馐,走到哪儿都有人伺候着,华丽贵气的屋中铺着暖玉,点着熏笼,温暖如春。公子,有人带兵来了。老奴战战兢兢。司马元康脸上不见一丝惧色,只是斜睨了他一眼,狂妄道:怕什么?谁敢动本公子?在汉中作威作福惯了,养出了野性和凶性,自以为是天高皇帝远,这汉中便是由他们司马家当家做主。他领了寿王的口谕,寿王可是当今王爷呀!那老奴忧心忡忡。听到了寿王两个字,司马元康饮了一杯酒,哈哈大笑。寿王在郡守府上留了几日,他便已经将他看透,只是一个不成器的。寿王的命令更是不足为惧,只消自己的父亲多美言几句,送点美人财宝便算了结了。睨了眼还打算开口的老奴,他一挥手,不耐道,啰啰嗦嗦的,坏了小爷的兴致,出去吧。那老奴闻言也只是叹了一口气,认命地离开。屋中不少伺候的人,或是极尽妖娆、或是战战兢兢,眼角垂泪。司马元康狞笑着,向着跟前一个弱质女子伸出一只手。忽然间,脖子上传来了一阵寒意。那原本畏畏缩缩的人不知何时起身,正将一把锋利的匕首压在他的颈间。你、你做什么司马元康面色涨得通红,愤怒地喊到,可也不敢轻举妄动。那女人不理他,只是微仰着头,眯着眼道:阿大,还不下来?司马元康不知道这从天而降的男人是什么时候潜入屋中的。而眼前拿着匕首抵在他喉咙的女人,他是认识的。这是他在前些时间路过巷子时,因为贪恋她的美色,就强抢过来的。美人就该躺在他的怀里,可事实上,他正被匕首抵着脖颈,脖子上的肌肤被划破,已经沁出了一条血线。屋中的其他人没有发出声音,他们就像全体变成了石像。司马元康转动着眼珠子,他正想开口的时候,忽然间发现自己也找不到声音了。他被人点了哑穴。他也跟江湖上的人有来往,难不成是得罪过的人找上门?司马元康还没有想明白,他就被这一男一女悄无声息地带出了司马家。离开前,他还看到苏明远和司马家的人正对峙着。如同麻袋一般被塞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中,司马元康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这样的待遇。他的眼珠子转动着,想着该如何让这两刺客放了自己。权势金银财宝,他都是不缺的。主上,人已经带到了。阿大拱了拱手,颇为恭敬。高纯掀了掀眼皮子,示意阿大将人给押到了一间暗室中。虽然派了苏明远去抓人,但到底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他的身上。她已经暗中命令阿大阿二先行,将人从司马家中偷了出来。司马元康被蒙着眼,后头的人推推搡搡,手下毫不留情。直到进入了一阴冷的石室中,他才恢复了自由,伸手扯掉了蒙眼的布条。什么人这么大胆!一句话骂语从口中飞出,他一抬眼,就看到了被铁链锁住,已经奄奄一息的山贼头领。屋中散发着淡淡的血腥味,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冰凉的空气灌入了肺腑,他弓着腰咳嗽了好一阵子。门口有两个懒散的人堵着,司马元康知道自己出不去了。他睁大了眼睛,满是惶恐地看着自己也被锁到了山贼的身边。奋力挣扎换来的,也只是锁链的叮当响。你们知道本公子是谁么?司马元康怔愣了一顺心,可是他不愿意去深想,只是恼怒地大喊,仿佛这样可以掩藏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山贼头领眼皮子动了动,他缓慢地转头看还在叫嚣的司马元康,就像在看一个傻子。这儿更冷。低低的抱怨声随着冷风一道灌入室中,高洛神捧着一个小手炉,身上披着狐裘,可还是觉得冷。你自己要来的。高纯跟随着她的脚步,语气中有几分无奈。在看到高纯和高洛神身影时,司马元康的眼睛倏然瞪大。他想过各种可能,就是没想到是这两位让人将他带出。那苏明远领兵前去司马家做什么?危机感陡然上升,司马元康一脸警惕,将那嚣张的喊声给吞了回去,只是死死地瞪着眼前的两位女子。高纯还带了一个人来,司马元康认出了他是郡守府的幕僚,不亲自己也不亲赵家,名声不显,平日里看着微不足道。可现在,他却要成为一柄锋利的匕首,插入司马家的心脏。你有什么要说的么?高纯扫了司马元康一眼,慢悠悠地问道。司马元康自然是不肯交待的,就算得知山贼头领已经将一切事宜阐明后,他仍旧一声不吭,仿佛这样,就能够等到最后的罪名。看来不吃点苦头,是不肯说实话的。高洛神唇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转向高纯,语气轻松。高纯一颔首。得到了高纯命令的阿大立马往前,他有的是办法对付一个不开口的人。石室中,顿时只听得到司马元康惨烈的哀嚎声。别把人给弄死了。高洛神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像是赦令。司马元康痛得几乎要晕死过去,身上血痕遍布,一双眼猩红如同野兽。你与山贼勾结,打劫过路的商人是么?司马元康垂下了头颅,闷闷地应了一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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