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不也在定国公府么?早上才走,现在又惦记着。霜华腹诽了一声。觑了眼主子,她应道:应该快了吧。高纯敲了敲椅子把手,笃笃两声后,她道:确实快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高纯没等来高洛神,倒是来了一群让她诧异的人。男客由寿王那边接过,可是女眷,她明明已经打发走了,为何又过来了?她眸光暗沉,出去一瞧,原来是长乐公主带着人过来了。她一身锦衣,环佩叮当,一出场那排场可不小。在高纯恢复身份前,她是众皇子公主中,最受嫉妒的一个,要不然,天子怎么会对她打驸马、养面首行为视而不见呢。长乐公主。高纯的语调客客气气的,她的视线从那一身盛装的长乐身上掠过,又落在了缩在后头的安平公主身上。只不过她没有再开口说什么了。其实众兄弟姐妹在宫中见过几面,那会儿天演帝在侧,他们表现出了万分的热情。可事实上会如何呢?与其他的人相比,她到底还是个外人。你我是姐妹,何必如此生分。长乐公主仰着头,迈着步子走向了高纯,她展开了一抹艳丽的笑容,一副热情的模样。可高纯却是觉得自己无福消受的。她轻轻地一颔首,也不说多余的话,直接道:我还有事,你们自己随意逛逛吧。说完这句话后,她又喊了一声霜华,示意霜华将人给带走。不知皇妹有何烦恼事?长乐公主一脸听不懂她话中逐客意的模样。高纯蹙了蹙眉,她深深地望了长乐公主一眼。说实在的,她本来对殷纯真没什么映像的,只是数月前在她府上发生了一些事情,手底下人送来了消息,果然是与她和秦王都有关的。因而,对这个所谓的姐妹,她全无好感。多谢公主,只是这事情,我自己解决便可。怕殷纯真还不肯走,顿了顿,她又道,秦王他们都在后院中,应该与殷佑一道了。长乐公主的母亲是谢贵妃,而谢家目前与秦王走得近,长乐公主看似只知道荒唐作乐,可私底下却为殷纯熙说尽了好话,只盼着他登上大位。果然,听见了秦王和寿王,长乐公主的眸光便闪了闪,她缓缓一笑道:既然如此,便不打扰皇妹了。说着,便转身,如同一只娇艳无双的花蝴蝶,朝着外头去。跟在她身后的公主、郡主乃至于其他小姐们,都是过来看热闹的。有来得早的,已经被高纯送过逐客令了,自然不会厚着脸皮留下来,还有的,以前轻视高纯的身份,此时恨不得将自己埋入地缝里呢,偏偏被家中的大人催促着前来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又匆匆忙忙地走,最后只剩下苏明静一人,神情复杂,望着高纯欲言又止。那日她与兄长去洛神山庄看望受伤的高纯,彼时她公主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可最后进是进了庄子,兜兜转转一大圈,银子花了不少,可是人一个都没见到。尽是些山庄的小厮。只是她兄长和一群世子们都没说什么,她哪能开口?想着等高纯离开山庄再去高家拜访,哪里料到,她一回来,她们之间便有了云泥之别。而她大哥的念想,有可能实现么?身份上不会辱没了她,可是她心中如何想呢?纯话到了唇边,苏明静又慌忙改口,她望着熟悉的人,只涩涩地开口道,凤城公主,是明静啊。高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没想到说到了这里,苏明静再也说不出去了。没想到那高家的庶女一跃成为了凤城公主?爹娘在那里惋惜,兄长只是沉默,而她自己,也恍然惊觉,往日同高纯一块,也不见得待她有多好,一定程度上,只是为了气嚣张的高洛神而已。有什么事情么?高纯对待朋友还是保留着一丝温情的,她轻轻一笑,不摆任何公主的架子。没什么。苏明静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庆幸。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因为高纯庶出的身份而轻视她、鄙夷她。只是话说回来了,以高纯在京中的名声,哪一个会憎恨她呢?除了高洛神。直到现在,她都觉得高洛神是做作的,她改变态度,很可能是知道高纯便是凤城公主!想到这儿,苏明静又有些恨了,她绞着手帕,半晌才压住了自己的郁气,佯装平静地说道,臣女不打扰公主殿下了。高纯背着手,眼神往右侧的拱形门边斜了斜,也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没有任何的挽留。苏明静一走,躲在暗处的高洛神便出来了。她瞧见了仍旧一身素色的高纯,眨眼道:我是不是也该走了?不打扰凤城殿下。高纯蹙了蹙眉,低语道:偷偷摸摸的,像什么样子?高洛神故作洒然一笑,她道:这不提前预习一下么?万一哪天公主殿下不让我进门了呢?半晌后,她又道,你等我做甚么?礼物不是已经送到了么?满意么?从她踏入凤城公主府开始,便有下人前来催促,像是有什么生死攸关的大事一般。高纯凝视着高洛神,弯起唇角,淡淡一笑道:满意。见高洛神因为她这句话露出欣然的喜意,她的眉目也飞扬了起来,快步走到高洛神身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压着喜悦道,你随我来。她早前便瞧过这府中的图,有一处园子紧邻着定国公府,只要翻过墙就是了。那儿曾经种了不少柿子树,只是梁王败落后,它们也就凋零了。府上有一处园子,你说挪哪些树过来好。高纯问道。高洛神挑了挑眉,她还以为高纯是说笑的,没想到在未来女皇的宏图里,还真有种植果树这一项。瞧着高纯因快步走动而微微有些发红的脸,她促狭一笑,放慢了语气,问道:你送走了那些宾客,难道是等着我过来么?高纯面色微红,她抿着唇,故作冷淡道:我与那些人不熟,自然是没有心思应酬。你胡说,高洛神倒着退了几步,望着高纯笑道,先不说别的,苏明静你不认识么?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刚才看她跑出去的样子,当真像一个被负心汉抛弃的良家少女,还真真是高纯蹙眉,心中想着,高洛神这是什么胡乱的形容,可她还是接过话道:还真是什么?大快人心啊!高洛神神采飞扬,一脸肆意的笑容。她不喜欢苏明静,瞧见她落魄,自然是快意的。高纯点点头,似是明白了些许。她走向了高洛神,双手再次搭上了她的肩膀,将她往自己跟前带了带,直到要撞上她的鼻尖才堪堪定住。肌肤如团雪,眸子清亮似星辰,眼睫颤动,红唇一开一合。这便是落在高洛神眼中的光景。她忽然觉得一阵口干舌燥,顾不得肩上传来的怪异感觉,只是反复地咀嚼着高纯说的话。你是因我和苏明静关系不亲密而高兴?才不是呢!高洛神在心中辩解了一句。可是话到了喉头,无论如何都无法突出。她的面色飞上了一抹红霞,就像东方既白、红日初起时,被缓慢点染的霞彩。第49章 049 [vip]这脸上的红晕她也控制不住,脸红能怎么办呢?瞧着高纯那凑近的脸,高洛神越来越压不住自己的情绪。只得在心中暗骂自己不争气。她想要往后退几步,可偏偏肩膀却在高纯的手下。热气蒸腾,忽然间她也瞧见了高纯耳朵发红。看来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还是有几分羞涩的。一想到如此,高洛神活了过来。她忽地伸手揽住了高纯的腰,反客为主。是呀,我见不得旁人占据了纯儿。她眨了眨眼,促狭一笑,在高纯耳廓轻轻呵了一口气。高纯愣了愣,她眨了眨眼,回神后马上松开了高洛神,往后退几步。只是她忘了高洛神的手还在她的腰上,她步子急,两人一道跌跌撞撞好几步才稳住身形。两人抬眸,忽而对视一笑,面上的红晕有增无减。还是高洛神最先松了手,她歪着头看高纯,说道:庄子里的树很值钱,种到你府上未必能养活。要不是她有神农系统这个金手指,她哪里会种菜种树呀。高纯抿了抿唇,应道:无妨。瞧她大气的模样,就差说她有的是银子。那行吧。高洛神点了点头,未来女皇想要种果树,她也不好拦着,她道,你让人去找苏晋,他会将事情办妥的。说着,她又瞧了瞧一片荒乱的园子,还能听见墙外男女们的欢声笑语呢。只是那方向是国公府。高纯神色暗了暗,她问道,你能听出是谁的声音么?高洛神摇了摇头,她在府中都不怎么出院子,她那处伺候的人也少,哪能听出来?今日国公府的,应当都出门了。谁还会那么放肆,与男人在后花园厮混?或许是某个堂妹。高纯蹙眉,淡淡地说道。她心中有了猜测,只是有些不确定。高家并未完全分家,只是姐妹们往来少。她先前还能说上几句话,但是高洛神,完全是一副轻蔑鄙视的神情,使得姐妹们更不愿意到大房来。笑语声渐远,高洛神眉头紧缩,可也不能翻墙回到府中去,只是暗自记下了这件事,等回去时查查到底哪个留在府里。两人并肩从果园中出,才到半道,便瞧见了一个清俊的男人,负手立在池塘畔。这府中的池子荒废了一段时间,本是残根败叶,耷拉在塘泥中。只是经过工匠的清理和巧手布局,假山错落,红桥绿水,一股子江南的秀丽,池中游动的锦鲤也颇具灵气。那男人高洛神见过几面,知道是常山王殷纯仁。这位王爷不似赵王放荡和荒唐,行事中规中矩,只是朝臣们私底下的评论,也只有一个庸字。在那些老臣子的眼中,自然是没人比得上先太子殷纯钧的。这王爷皇子们不该与寿王一道么?怎么就常山王一个人孤零零在这边?高洛神心中暗暗想道,她扯了扯高纯的袖子,示意她往一边走。哪里晓得,这常山王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忽地转了过来。高洛神还在考虑该不该当做没瞧见,那人已经大步流星地朝着她们两走过来。见过常山王。高洛神虽然不情不愿,但还是对这位王爷行了个礼。倒是高纯只是淡淡地喊了一声常山王,便不再多说什么,与对待长乐公主时别无二致。殷纯仁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瞥了眼高洛神,似有几分感慨的开口道:皇妹与高家小姐感情倒是不错,与传言中的不太一样。市井人只会胡说八道而已,他们知道什么?高纯轻描淡写道,朝着高洛神身侧靠了靠,不动声色地遮住了殷纯仁的视线。殷纯仁笑了笑,慨然道:以前熙儿也喜欢在莲池边喂鱼。这熙儿是什么人?也字用得很微妙啊?高洛神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体皇室中的人总会有些旁人难以理解的想法?高纯却听明白了他的意思,数月前常山王正妃病逝,熙儿正是王妃的闺名。常山王虽然不像赵王,可是他府中的女人也不少,甚至有传言王妃是被她们给气病的,根本看不出他与王妃有什么感情。现在在这里装情深意切,图的是什么?她低着头,眸色沉了沉,漫不经心地应道:是么?殷纯仁见有人搭话,更是来劲,他露出一副怅然的神情,回忆道:说起来,熙儿的性格与高小姐有些相似,都是如旭日般张扬,很是惹人眼目。高洛神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听到殷纯仁的话,简直想要骂一声放屁。谁不知道这几个王爷的正妃都是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要向她这样,还会让府上出现那么多娇横的妾室?早就将人给剁了。扫了眼陷入回忆的殷纯仁,她的面上掠过了一抹嘲讽之色。看来是入了王府拘了性子。高纯轻笑一声道,她不着痕迹地讽刺了殷纯仁一通。定国公在朝中的地位举足轻重,秦王未能求娶,他殷纯仁倒是打上了主意?说是怜惜自己的王妃,可现在看来,心中正为此叫好么?正妃死了,他便可以续娶,这样也不会辱没了国公府。高纯心思玲珑剔透,想明白了这点,眼中便滑过了一丝丝厌恶,她没等殷纯仁说话,便道:定国公府上的女眷还在等着,我们便先离开了。殷纯仁点了点头,视线仍旧顾着高洛神,直到两道身影拐了个弯,消失在前方,才收回了视线。你说他一个大男人,在那儿干什么?一走到僻静处,高洛神便张口问道。等人。高纯眯了眯眼,她扭头对高洛神道,常山王正妃病逝了,你觉得他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高洛神也不是傻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便明白了过来,面上流露出几分憎恶几分嫌弃,她咬牙道:那老男人,他也配?就算殷纯仁是个顶配的好男人,让她去当填房,那也只能呸他一脸。他们想要结党,为了储位费尽心思,可也要看旁人愿不愿意。果然没有一个好男人。高洛神说完这句话,又呸了一声。穿到了书中认命后,在她的计划中,可没有嫁人这个选项。高纯沉默了一阵子,还以为高洛神只是嫌弃殷纯仁年龄大,她斟酌了片刻,慢条斯理道:那你觉得谁是良配?见高洛神拧着眉一副思索的模样,她又列出了几个人选,谢世子也算得芝兰玉树,与玉成不一样;而苏明远清新俊逸,品貌非凡;杜子牧风流俊赏,雅人深致,不与俗人同流高洛神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她打量着高纯,啧了一声道:你这列的人选不少,难不成是日后的面首备用名单吗?与高纯的关系亲近了许久,一不留神,便说了些平日里绝不会出口的话,只是语气中,藏着几分连她自己都注意不到的酸气。高纯被面首这两个字气得面色发白,她恼怒地瞪了高洛神一眼,压低了声调,冷言冷语道:你倒是一直惦记着面首?至少在她的记忆中,高洛神可不止提了一次。越想越觉得堵得慌,看高洛神的眼神,除了恨铁不成钢和震惊外,还带了几分恼怒和伤怀,你与他们有过往来么?知晓他们品相如何么?京中一帮纨绔子弟,你当真愿意?你胡说什么?高洛神望着面色红红白白、眼睛发红的高纯,吓了好一大跳,她抚了抚胸口,带着几分莫名其妙道,那些夸赞人的话语不是你说的么?我几时说了要面首这样的话?我见都不稀罕与他们见面。那你稀罕与谁见面?高纯仍旧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她想到高洛神嫁为人妇的场景,本朝的妇人成亲后,连与昔日闺中好友碰面的机会都没了,只剩下相夫教子四个字。她不能忍受高洛神变成那副模样。在她的计划中,高洛神合该与她一道并肩看锦绣山河的?若是、若是功败垂成,她也会为她谋一份最好的出路,让她高纯已经不能再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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