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看着王青袖满脸呆滞,内心却犹如海潮一样翻腾不休,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王青袖为何突然会这样做。
不长时间,几个内侍压着一个披头散发满身伤痕的内吏出来,经过内吏的辨认,这个宦者的确就是前日晚上在御膳房送陈旭离开的两个宦者中的一个。
“让他说话”秦始皇死死盯着跪在地上的宦者,一个宫人伸手扯掉宦者嘴里的麻布。
“陛下饶命,非是我等要陷害清河侯,一切都是都是赵柘逼迫我们做的”宦者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一般声嘶力竭的求饶。
“说,如若有半分隐瞒,朕必将你油炸镬烹再夷三族”秦始皇冰寒的声音在朝议大殿中回荡。
“陛下,此事要从赵柘入宫开始,他自从当上宦者令,便用金钱和胁迫手段威胁我等帮忙陷害清河侯,前日晚上清河侯入宫陪陛下饮宴之后酒醉,我二人准备送清河侯出宫,赵柘早已在御膳房后院的走廊等我们,假借送醒酒的酸梅汤给清河候服下,但醒酒汤之中已经掺入了迷药,清河侯因此昏迷不醒,然后他又让我二人将清河侯背到淑妃寝宫的花园,逼迫我二人将清河侯送入淑妃寝宫,意图栽赃清河侯yín_luàn后宫,但我二人因为害怕不敢行事,于是赵柘拿出匕首想要杀我们,刚好青宁公主出现将赵柘杀死救了小人一命,然后青宁公主让我把清河侯从通往宫外的水渠背出去”
宦者的话早已经过王青袖授意,因此说的也是真真假假外人无法分辨,其中特别略去了陈旭服下迷情药水之后光溜溜趴在淑妃身上的情形,但即便如此,这个经过也把满朝文武惊的目瞪口呆,眼神再次从宦者身上移到赵高身上。
满朝文武皆都是在朝堂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怎么会不知道其中的关节,赵柘要陷害清河侯的原因绝大部分人不清楚,但必然和赵高有关。
江珩脸色也有些苍白,感觉今日朝堂必然会有大变,四弟江北亭传回来的那封书信中提到的事,今日必然要做一个了断了。
蒙毅转头看了一眼陈旭,然后拈着胡须开始沉思。
秦始皇脸色漆黑:“你可知道赵柘为何要陷害清河侯”
“禀陛下,属下不不知道”宦者紧张的趴在地上浑身哆嗦。
“陛下,赵柘和清河侯曾经有仇怨,或许才会导致这次的事情发生”站在秦始皇身边的江珩突然说话。
“两人有仇怨到底是何仇怨朕怎么从未听闻过”秦始皇转头看着江珩。
“陛下,此事因由颇为复杂,关系到宛城的许多官员,而且还牵扯到臣的四弟,就是如今担任南阳郡守的江北亭”
江珩原原本本将当初发生在南阳的事详细说了一遍,最后走下九步台阶伏在地上说:“陛下,当日赵柘沟通山匪抢劫清河镇税粮,清河侯的护卫割去了赵柘外肾,但宛城一众官员皆都因为有子弟卷入其中,因此便合伙做了一桩假案,臣当时也因为害怕四弟被卷入进来,因此便和赵高媾和将此事隐瞒下来,事到如今,赵柘在后宫勾结大量宦官宦者暗植势力,意图陷害清河侯,如若此事没有被青宁公主撞破,淑妃和清河侯必然陷身其中成为罪人,而赵柘狼子野心以后说不定真的还会对陛下不利,臣将是罪上加罪也,臣自知隐瞒此事罪责难逃,因此请陛下降罪,臣甘受任何惩处”
整个朝堂安静的没有丝毫声音。
谁都想不到原来赵柘和清河侯之间还有如此深的仇怨,而因为这件事,宛城大大小小十多位官员竟然牵扯其中,而更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件事过去了一年多竟然被隐瞒的如此严密,满朝文武几乎都不知道。
“此事除了江府令,还有谁知道”秦始皇冰寒的眼神扫过整个朝堂。
“报,陛下,上将军殿外求见”一个侍卫进来单膝跪下禀报。
秦始皇楞了一下大袖一摆站起来大声说:“宣”
“请上将军入殿”随着谒者一声悠长的长喝,一身黑色锦袍,头发梳理的整整齐齐看起来精神不错的王翦大步走了进来。
“臣拜见陛下咳咳”王翦虽然看似气色不错,但说话之时带着咳嗽。
“上将军免礼”秦始皇亲自走下九步台阶迎接,并且准备上前挽着王翦的手表示自己的尊重,但王翦却突然跪下来伏地参拜说:“陛下,臣今日是来请罪的”
“上将军言重了,你何罪之有”秦始皇声音温和的说。
“老臣有一件事隐瞒陛下许久,今日特来请罪”
“上将军请起,无论何种罪责,朕都不会责罚”秦始皇双手把这个为他打下了大半壁江山的老将军搀扶起来。
“老臣惶恐,臣听闻少府宦者令赵柘被人刺死于后宫之中,内中隐情或许便与此事有关,因此臣不敢继续隐瞒,特来请罪说明,事情发生在前年,老臣奉陛下之命巡视南阳”
王翦将当初赵柘抢劫夏粮的事再次说了一遍,其中的许多细节自然说的要比江珩清晰明白的多。
“陛下,老臣当时并非是有意隐瞒,而是因为其中牵扯到的官员实在太多,除开当初担任中车府令的赵高和如今的中车府令江珩之外,宛城大小官吏数十人如果全部撤职查办,恐怕会引起南阳郡的动荡不安,何况其中还牵扯到清河侯,当时老臣还无法确认其身份,如若当时禀报,或许陛下震怒,清河侯也会卷入其中受到牵连,如若清河侯因为失职被斩杀,老臣罪过就太大了”
秦始皇听完默然不语,感觉心中堵得慌。
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最为器重和倚仗几个大臣都在隐瞒这件事,而且时间长达近两年时间,而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森严律法,对于下面的郡县官吏来说,完全犹如遮羞布一样,几乎不起任何作用,只有一个光鲜的外表,扯掉之后里面露出来的都是肮脏不堪的内幕。
而此事最让他郁闷的正是这件事,赵柘沟通山匪抢劫夏粮固然是重罪,但相对于宛城大大小小十多位官僚一起串通隐瞒这件事,而且长达将近两年时间,赵柘的事又可以轻飘飘的忽略不计。
秦始皇撇下王翦,一步一步走向自己的龙椅,同时眼光冷冷的扫过两边的文武大臣。
满朝文武都在他这种冰寒的目光中低头沉默,许多人还微微打着哆嗦。
皇帝的神情,是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有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一场雷霆风暴似乎正在朝堂之上酝酿随时都可能爆发。
而爆发的结果,必然又有人要罢官去职甚至是人头落地。
因此许多人都偷偷的看着跪在地上的江珩和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赵高。
第489章 肝胆欲裂
“清河侯,江珩和上将军所言是否真实无误”坐到龙椅上,秦始皇转头看着陈旭。
陈旭脸色平静的站起来拱手:“是,江大人和上将军所言无误,因为当时天色已晚,山匪巢穴混乱不堪,混战之中赵柘的确是被我的护卫所伤,然后审讯山匪知道他是礼部令赵大人的儿子,因此臣感觉事情重大,于是和雉县县尉房宽商议之后将赵柘抬下山进行治疗,然后通知县令江北亭,因为其中牵扯到的人太多,江县令也不敢擅自做主,于是通知了宛城郡守郡尉府衙,此后的事情臣就不太清楚了,毕竟臣当时只是清河镇里典,根本无法左右其中的局势,而江北亭当时也告诉臣,赵高势大,一旦用通匪劫粮之罪审判,赵柘必死,然后必然引来赵高的报复,其实这也是为了保护臣不至于牵连进去”
“清河侯,你勿要血口喷人,赵柘虽然是我的儿子,但犯下如此大罪,赵某必然大义灭亲,何来报复”赵高虽然头脑此时混乱不堪,但听陈旭把这件事往他身上扯,顿时忍不住跳起来大吼。
“呵呵,赵大人何必如此激动,本侯只是根据人之常情来推论罢了,如若你当时不是中车府令,而赵柘又不是你的儿子,恐怕赵柘当时就被砍成了十七八段结案,又何必留到今日藏匿于皇宫之中准备陷害我何况本侯听说,赵柘就是你向陛下推荐的,如今皇宫之中出了这种令人发指的事,不知赵大人又作何解释”陈旭冷笑
陈旭一句话似乎提醒了秦始皇,他转头霍然看着赵高:“赵高,你也知道其中内情,却串通江珩隐瞒朕,而且将赵柘推荐入宫担任宦者令,你到底是何居心”
赵高吓的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脸色苍白的说:“陛下,臣臣也是爱子心切才将此事隐瞒下来,推荐赵柘入宫也是因为他已经成了阉人,这样统领后宫宦者照顾诸位皇妃和公主,也是为后宫安危着想,绝无半分私心,还请陛下明察”
秦始皇重重一掌拍在御案上站了起来怒喝:“朕自然会明察,赵威何在,将这个宦者拘拿下去严加审讯,凡是后宫和赵柘有牵连的所有宦官宦者都施以腐刑之后送去骊山修建陵寝,永世不得释放”
“喏”少府令赵威站出来领旨,然后几个侍卫一拥而上将宦者拖出朝堂。
“刑部令阴戊听旨,将江珩和赵高拘入刑部大牢收押审讯”
“喏”阴戊拱手领旨。
“中书省李相听旨”
“臣在”李斯赶紧站了起来。
“签发谕令,派人速去南阳拘拿宛城郡守江北亭和郡尉高勋,等此事查明原委一同治罪同时通传已经流徙边荒之地的前宛城官吏,所有人罪加一等”
“臣遵旨”
就在几个禁军冲进大殿要将江珩和赵高押走之时,一直未曾出声的蒙毅站了起来:“陛下,其实已经无需通传流徙边荒的前宛城官吏,再加其罪也已经无有必要”
“为何”不光秦始皇楞了一下,李斯还有许多官员都转过头来看着蒙毅。
“因为这些人都已经死了”蒙毅脸色平静的回答。
“死了”朝堂之上一阵混乱。
“你说流徙的那些宛城官吏已经全部死亡”秦始皇死死的盯着蒙毅。
“不错,非是只有那些官吏,而是连同这些官吏的家人,共计一百七十九口全部死亡”蒙毅说话之时从袖袍之中掏出一份折子打开念道:“马伯渊一家三十四口死于代郡,尸骨抛于荒野;雍破一家二十二口死于上谷,尸骨抛于山谷;曹坤一家二十八口死于雁门;童敬一家十八口死于上郡,尸骨被野狼啃食无法寻找”
随着蒙毅一条一条念出来,整个朝堂安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蒙蒙大人,这些人怎么怎么都死了”半晌之后,一个官员结结巴巴的问。
“这就要问礼部令赵高赵大人了”蒙毅转头看着赵高冷冷的说。
“蒙毅,你你莫要攀诬与我,这些人的死与我何干”赵高被几个禁军架着,此时脸孔毫无血色的死死看着蒙毅,但眼中却是无限的恐惧。
如果仅仅只是隐瞒赵柘之事,此事最多罢官去爵而已,但如果暗中杀害这些人的事情暴露出来,他赵高必然罪上加罪,有可能会人头落地。
“老夫从来就不攀诬任何人,赵高,暗中派遣家臣赵坡和家仆,串通女婿阎乐伪造徙令,将马伯渊雍破等人徙往蛮荒之地然后杀死抛尸荒野,意图掩盖罪行,但老夫如今都已经查的清清楚楚,你狡辩也没有用”蒙毅轻轻的掸了一下衣服轻描淡写的说。
“蒙大人,你可有证据”李斯回过神来问。
“自然是有”蒙毅点头之后对着皇帝拱手行礼:“陛下,赵高为其子赵柘报仇,暗中派遣家臣赵坡和家仆杀死当初宛城所有参与了赵柘之事的官吏,完全无视我大秦律法,手段极其残忍,臣请陛下治赵高死罪”
秦始皇沉默许久之后声音冰寒的问:“就如李相所问,蒙卿可有证据”
“有,臣有人证,就是赵高女婿阎乐,这些人都是赵高指示阎乐从中安排人杀死的,臣请陛下提审刑部典狱长阎乐”
“蒙毅,你莫要血口喷人”
“砰”
赵高话未说完,秦始皇再次重重一拳砸在案桌上:“拘阎乐上殿,朕要亲自提审阎乐”
“喏”一个谒者跑出朝议大殿带着一群禁军呼啸而去。
静静的等待中,满朝文武皆都忐忑惶恐不安,其中还有许多人双腿战战脸色苍白。
秦始皇彻底愤怒了,大秦以法立国才成就今天这份盛世辉煌,而且他也从未因为臣子犯法而大开杀戒,自他当秦王以来,非是谋逆之罪从未有人被杀过,即便是上次在宛城被冉颡偷袭行辕,宛城官员如此重大失职他也没有想过要妄杀其中一个,只是让廷尉和御史仔细审讯然后进行判决惩处,因此当时宛城一众官僚一个都没死,只是根据情节轻重判处流刑。
他一直以为,法律是国家稳固的基石,只要一切依法行事,他的大秦帝国就会万世永固,但他万万没想到,自己赖以维持国本的法律,在赵高等人眼中竟然如同千疮百孔的破网一般,完全没有丝毫的用处,自己一直依赖器重的大臣,就在他眼皮子底下做出如此丧心病狂之事。
一百七十九人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被杀死在荒郊野外,而他却仍旧被蒙在鼓里丝毫都不知晓。
秦始皇坐在龙椅之上,身躯可以看见明显有轻微的颤抖。
“报,陛下,阎乐带到”一个禁军进入大殿禀报。
“带上来”秦始皇怒喝一声,很快几个禁军押着一个三十多岁身穿六品官服的男子进入大殿。
“你可是赵高的女婿阎乐”秦始皇冰寒的声音再次在安静的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