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我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鬼地方啊!一个女人顶着满头的泡沫, 裹着陈旧发黄的浴巾,怒吼着从卫生间里出来。
大半夜停水, 还要不要人活了!
快了。胖男人喝了口方便面汤, 头也不抬地说。
你几天前就是这么说的,这都一个星期了。女人骂骂咧咧冲到他面前, 一巴掌拍到他后脑勺上,:我是瞎眼了才跟你来这儿, 你瞧瞧这是人过的日子吗?
满屋子的脏污, 不断散发的恶臭, 让女人挤压在心底的情绪全然爆发。
胖男人污浊的双眼紧紧盯着电脑屏幕, 仿佛那不是从黄.片里截取的图片, 而是一摞又一摞的金钱, 马上就能赚到钱了。
我再信你一次!女人摸了把自己头上的泡沫, 骂出几句脏话, 又进了浴室。
寂静的走廊里, 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沉浸在p图中的胖男人,并没有感觉到。
他吸溜几下吃完方便面,双手将盒子往地上一扔。
油污的汤水,溅到乌黑发霉的墙壁上。
砰!
巨响回荡在偏僻的小旅店里,胖男人眯起自己污浊里带着脏欲的眼睛看过去。
脸上挤成一团的肥肉,泛着油腻的光,你们谁啊?
男人细小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一口大黄牙,口水到处喷溅着。
老公,怎么回事?刚用冷水冲干净泡沫的女人,询问着拉开卫生间的门,视线中闪过几道黑影。
身材壮实的保镖齐拥而上,在胖男人惊恐的眼神注视里,将他的脑袋摁在了桌上。
报警,快报警!胖男人吼叫着,扭动肥胖的身体挣扎起来。
女人被眼前的场面吓到,震惊地呆愣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慌乱地去堆满了脏衣服的床上翻找手机。
保镖对视了一眼,直接上前将人打晕了。
女人以扭曲的姿势倒在皱巴巴的衣服堆里,脚上还穿着脏污的塑料拖鞋。
胖男人脸上的肥肉被挤变了型,口水鼻涕流了满桌。
保镖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老实点儿!
被吓得瞳仁泛白,胖男人不敢再乱动。喉咙里发出哼哧哼哧的声响,像是常年未使用的破风箱。
闪烁着雪花点的电脑屏幕上,展示出一张未p完的图片。
凄冷的夜风拂动街边的树叶,路灯散发着惨白的光。
保镖们押着胖男人出来,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肥胖的脸蹭着水泥地面擦过,皮肤被磨烂,鲜血淋漓。
胖男人匍匐在地,冷汗直冒,身体剧烈颤抖着,像一条从茅坑里爬出来的驱虫,浑浊的眯缝眼里写满了惊恐,你们到底是谁?
停在街边的玛莎拉蒂,在夜色中闪着冷光。
保镖上前打开车门。
一只鸟雀扑腾着翅膀从草地里掠过。
陆寒川的双眸比周围的夜色还要黑,眉宇覆着厚厚的冰霜,比雪还要深寒。
凉薄的眼神里皆是戾气,藐视着跪地的肮脏蛆虫。
胖男人哆嗦着,被这个男人的气场震慑到,恐惧地翻着眼白。
路灯的光很暗,他很久才看清那是谁,骤然大叫起来:我是宸宸的舅舅,你不能这么对我!
宸宸,是你能叫的吗?
陆寒川嘴角勾起一抹薄戾的笑。
保镖上前揪住胖男人衣领,巴掌不断落下。
寂静的深夜,阴暗的街道,啪啪的巴掌声不断回响。
附近房子里睡梦中的人们,像是听见了死神的脚步声,纷纷裹紧被子。
肥胖的脸肿成山包,指印交错。胖男人咳出血沫,像死猪一样趴在地上。
当初,宋家败落,宋父赌博成性,还将自己儿子给卖了。
如今,宋宸的舅舅,为了金钱威胁败坏外甥的名声,自己作死。
黑色的玛莎拉蒂发动机轰鸣着,驶出狭窄的街道。
空旷的街面上,趴着奄奄一息的胖男人。暗红的鲜血流淌而出,染红了污浊的地面。
也许,明天新闻会多一条。
又或许,什么也不会出现。
天光破晓,驱散漆黑的夜。
宋宸醒来时,床上只有他一个人。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调皮的与地毯缠绵,
宋宸坐在床上,脑袋一点一点打瞌睡。翘起的几撮头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着。
推门声响起。
宋宸猛地惊醒,陆寒川带着清晨的微凉进屋,刚好对上小朋友望过来清澈的双眼。
阳光洒落在宋宸的侧脸,睫毛小扇子般扑动着。白皙的脸庞透着微粉,鼻尖浸出细汗,闪烁着晶莹的光。
陆寒川刚靠近,一股浅淡的,不好闻的气味儿钻进鼻腔。宋宸皱起鼻子,往后退了退,你先去洗个澡。
随着肚子里崽崽的不断成长,宋宸对气息的敏感度越来越高。他虽辨别不出血腥味儿,但知道不好闻,还令人不舒服。
陆寒川没有亲自动手,还是沾染了鲜血的气味儿。
他勾起唇角,露出温柔的笑,转身进了浴室。
宋宸从床上爬起来,抓了两把乱蓬蓬的头发,靠在浴室外的墙壁上,听着里面传来的哗哗水声,担忧地问:事情解决了吗?你没有受伤吧?
给自己发短信的是谁,宋宸并不知道。
穿书后,他的社交圈实在太狭窄了,几乎是围着陆寒川转的,也想不出自己是否在不经意间树过敌。
我很好,没受伤,宸宸不要担心,磁性的声音透过水雾传出来,宋宸明显的松了口气。
那就好。
他扯了扯自己的睡衣,靠在墙壁上发呆。
精致的眼眸微垂,敛去所有的光,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
陆寒川洗完澡,推门而出,被靠在墙壁上的小孩儿吓一跳。
宸宸。陆寒川系好浴袍的带子,上前摸了摸他的头,视线扫过他莹白的脖颈,在想什么?
我在思考一个很深奥的问题。宋宸没有抬头,语气严肃。
陆寒川勾了下嘴角,很少见到小孩儿这么认真,隧问:什么问题?
关于未来。宋宸抬眸,眼神认真。
这还真是个深奥的问题,也许从古至今都无人参透。
陆寒川温柔地问:未来怎么了?
未来我该怎么养活孩子?
演艺圈还不一定能混下去,工地搬砖人家也可能不要我。
宋宸抬手摸摸自己的肚子,偏头看向陆寒川,紧抿着嘴角,思考片刻,严谨地措辞道:你不是想要一个孩子吗?那我能把崽崽卖给你吗?
陆寒川没答,脸上表情未变。
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回应,宋宸垂下眸子,失落道:你不要就算了。
我应该把崽卖给他亲爸。
可崽他亲爸,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养孩子是一件无比艰难的事,不仅要负责衣食住行,更重要的是要花时间陪伴。
那宋宸就无法去赚钱了。
漆黑的眼眸深邃,陆寒川微抿的薄唇紧绷着,细碎的发搭在额前,掩去几分锋利。
自从给了小孩儿一百万后,他的情绪就趋于稳定,每天笑嘻嘻的,像是没烦恼。
现在看来,单亲爸爸的事还一直困扰着他。
陆寒川扯了下嘴角,解释的话语堵在喉咙里,埋在心底的真相在胸腔里冲撞着,肋骨生疼。
他打算晚一些再告知小孩儿真相,可这样似乎太残忍。
我买。陆寒川伸出手,温暖的手掌覆上他毛茸茸的脑袋,轻轻抚摸着。
宋宸抬眸,对上他满溢温柔的眼,那我给你打个折,五块钱。
定个价意思意思,告诉他,崽崽很重要。
窗外的晨风湿润,浸染泥土的清香。
刚说完,宋宸就反悔了,我不卖了。
万一崽崽被虐待怎么办?
而且豪门家族,最讲究血统,他不能将自己的崽推入火坑。
陆寒川神色一变。
看得宋宸心惊肉跳,急忙补救:我刚开玩笑的,你也太容易当真了。
话音未落,他嗖得冲进卫生间,砰得关上门。
姿势灵活矫健,一点儿都看不出是个孕夫。
崽崽月份还小,影响不了他的速度。
宋宸慢吞吞地刷完牙,又坐在马桶上发呆,磨磨蹭蹭半小时后,才走出浴室。
窗帘已被完全打开,秋天的风里,带着成熟的麦果香。
湛蓝的天,云朵稀疏。
陆寒川躺在床上沉睡着。
戾气被敛去,侵略性也少了几分。
宋宸像害怕被主人家发现的小野猫,轻手轻脚地挪过去,拿走枕头旁自己的手机。
他转过身,刚准备偷偷溜走。
手机铃声响起来。
宋宸一个激灵,急忙按住手机的音孔,铃声还在继续。
咦
哦,不是自己手机在响。
喂。
陆寒川低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宋宸的脊背又再次僵硬,帮我倒杯水。
以为他在讲电话,宋宸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转头,你在叫我吗?
陆寒川没有抬头,伸出手。
微怔,宋宸把手递了过去。
柔软的细嫩触感从掌心蔓延,陆寒川抬眸,勾唇笑道:水呢?
宋宸:
抱歉,下意识动作。
有点儿尴尬。
第41章
初秋的容城,天亮的还比较早。
早晨六点半, 夜色便已经被晨光驱散。
某栋私人别墅里, 紧闭着窗帘的书房却依旧黑暗。
陆良海坐在书桌后的皮椅里, 指间夹着一根雪茄,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 火点明灭。
比他小五岁的亲弟弟站在窗边,视线透过窄小的缝隙望出去, 看向冷清的院子。
哥,陆寒川把那个宋宸保护得很好,我们根本动不了手。
陆良洋的声音阴气森森,回荡在书房里, 格外渗人。
他的亲哥哥抽了一口雪茄, 声音比他还要阴戾, 像是刚刚从无间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如果我们把他喜欢男人的事告诉爷爷, 你觉得会怎么样?
爷爷不会在乎的。陆良洋的视线定格在阴沉沉的天空里,眼中妒忌翻涌,爷爷看中的是他, 不是他的子嗣。
所以我们必须在爷爷去世之前,彻底将他解决。陆良海将烟头用力按灭,好像这被终结的不是未烧完的雪茄,而是堂弟陆寒川的生命, 时间不多了, 我们必须得抓紧。
哥, 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陆良海回过头来,狰狞的面容一半染上晨光,一半隐在黑暗,格外扭曲。
陆氏家族传承至今,已经延续了三百多年。
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孩子,很容易在富裕的生活中迷失了自己。
陆寒川的父亲今年已经七十岁,是那一辈的老二,上面有一个比自己大两岁的哥哥,于早年夭折。
陆家如今已四代同堂,最高的一代是陆寒川的爷爷,已九十岁高龄。
陆寒川所掌管的盛景集团只是陆氏集团下面的一个分支,陆氏集团的规模宏大,遍及海内外,大部分股权都还掌握在六十岁高龄的陆立沣太爷爷手中。
从陆太爷爷那一辈之后,陆家成器的孩子不多。其中最优秀的就是陆寒川的大伯,可却在三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再后来,陆寒川出生,从小就展现出了在数学方面的天赋,十岁那年就被陆太爷爷送进专门的学校,学习集团的管理,明显是想要将他培养成陆家未来的继承人。
陆家大伯去世那年,已有一个十一岁,一个六岁的孩子,两孩子之后不断被母亲洗脑,整个集团原本应该是父亲的。既然父亲去世,那就应该由他这个儿子继承。
洗脑过度,当发现一切并不是由自己想象中那样发展的时候,心理和性格便变得扭曲起来,在陆寒川十五岁那年,陆大伯的儿子对这个比自己小23岁的堂弟动了手。
导致陆寒川双腿残疾的车祸并不是意外,而是堂兄弟之间的争权夺利。
陆寒川十五岁那年,陆家大伯的儿子已经三十八岁了。十五岁的少爷,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斗得过处心积虑了多年的堂哥。
那时候,陆寒川的父亲陆明德,已经游手好闲多年,手中什么权利都没有,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
至此,陆寒川只能选择蛰伏,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
一晃十五年过去,当初三十八岁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已变成五十二岁的中老年。
九十岁高龄的陆太爷爷,生命快要走到尽头了。陆大伯的儿子陆良海必须抢先在爷爷立下遗嘱之前,将自己正至壮年的堂弟干掉。
哪怕自己继承不了陆氏集团,也要让自己三十二岁的的儿子继承。
透不进光的黑暗别墅里,两兄弟正盘算着,该怎么谋杀与自己有血缘关系的堂弟。
另一边,晨光熹微的房间里却是一片温暖祥和。
秋日的阳光依旧灿烂,又少了几分夏季的燥热,笼罩在身上暖意融融的。
总统套房的阳台里,宋宸正躺在摇椅上小憩。
阳光映照着他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青色血管。栗色头发闪烁着光芒,宛如羽翅般煽动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剪影。
没地儿可玩的生活,十分枯燥。
身处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城市,宋宸连出门逛街的兴趣都没有了。
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宋宸小憩了会儿,被手机提示音惊醒。
到三楼餐厅找我。
迷迷糊糊打着哈欠,他瞥了眼电话号码的备注,是陆寒川发来的短信。
才下午三点半,也不是饭点,去餐厅做什么?
进浴室洗了把脸,脑子清醒过后,宋宸走出套房。
守在门边的保镖们,立马跟上。
餐厅里人影稀少,冷冷清清的。
宋宸环视了一圈,也没见到陆寒川的身影。
他蹙起眉头,准备打电话问问。
手机里又进来一条短信:花盆旁边的角落,快速过来,别出声。
号码的备注依旧是陆寒川的名字,但格外不对劲。
这短信的语气,不像是陆寒川的风格。
握着电话的手指下意识捏紧,宋宸抬头往右边角落里那个花盆看了眼。
被花盆遮挡的那张桌子边,的确坐在这个男人。
从他的角度,看不清容貌。
在如今这个高科技社会,想侵入一个人的通讯设备,篡改其中的数据虽不怎么容易,但也并不是不能办到的。
对方到底是谁?
把自己引到餐厅里来是为了什么?
宋宸都不知道。
宸宸,怎么不过来?
手机里又跳出来一跳短信。
对方在催促了。
宋宸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四个保镖,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
这边是酒店的餐厅,安保设施比较严密。
如果发生什么,一定会第一时间被察觉。
没那么危险。
手机揣回兜里,宋宸抬脚走过去。
坐在桌边的男人戴着鸭舌帽,遮住大半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