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回到后台, 袁诗诗已经换好衣服,正在卸厚重的舞台妆。因为要突出王后的恶毒, 她的眼影是黑色, 不太好卸, 擦了几遍眼上都是黑乎乎的一团。“班长,念念, 你刚刚去哪了?”袁诗诗一见到江念就喊她,“快帮帮我, 这玩意太难搞。”江念拿过卸妆棉, 帮她擦拭眼上的痕迹。袁诗诗闭着眼,还不忘向江念讨照片:“刚刚拍的照片,要记得传我一份。”江念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似乎是专注手上的活, 擦得极细致。文娱委员走过来,温柔的长发女孩,此时眼角眉梢都弯着,掩饰不住的高兴。“今天晚上会有聚餐, 犒劳我们所有的演出人员,你们一定要来。”袁诗诗想都没想就同意了,江念看着文娱委员的眼睛,也说不出拒绝的话。聚餐地点是在一家自助的烤肉店里,江念看了看来的人,没有南陈。似乎知道江念在找谁,文娱委员侧过头, 悄悄对她说:“南陈说有事,晚点过来。”江念抿着唇,翻了一片肉,假装不在意地点点头。他们这一群人,占了烤肉店整整一大排的座位。自助餐厅里喝的有饮料,还有酒,半大的少年男女蠢蠢欲动,想拿酒,不过到底还是不敢拿酒精度数高的,只拿了一打啤酒过来。江念不喜欢啤酒苦涩的味道,没有喝,就只是倒了一杯雪碧解渴。提前腌好的牛肉在纸上呲呲做响,颜色渐渐变暗,江念咬着筷子,在心里估算它什么时候可以吃。袁诗诗坐在她对面,忽然招手让她看校内的论坛。江念进去论坛,里面有好几个飘红的热帖。她点进第一个,主楼就是一张图片,黑发的骑士含着花瓣,眼睫半垂。应该是用手机偷拍的图片,像素不高,但依旧不妨碍下面的人舔屏。1l:我单方面宣布,这位小哥哥是我男朋友!2l:踢走楼上,图上的人现在在我床上。下面都是称赞南陈美颜的,更有甚者,还贴上了他的日常照,引来了更多人的关注,因此这个贴子就越盖越高。“是南陈那个帖子?”江念问袁诗诗。“不是不是。”袁诗诗干脆把自己的手机递过来,“是这一个。”这个帖子的开头,也是一张图片。不同于刚刚的像素模糊,这张很清晰,甚至可以看见里面女孩头发的纹路。女孩在蹲着拍照,这张照片只能看到她的侧脸,礼堂略显昏暗的灯光下,依然可以看到她的肌肤白皙,眼睫纤长,眼尾微微上挑,不经意间,流露出惑人的味道。再往下,她握着相机的指骨弯起,有一种纤素的感觉。1l:有谁知道这个小姐姐是哪个班级的#害羞# #害羞# #害羞#没几楼很快就有人认出来,说这不是上次在贴吧投票当选第一的校花,还说出了她的名字和班级。本来这应该也是一个正常的舔颜楼,可是没几楼,忽然就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45l:甩图不说话,谁是校花一目了然,我真搞不懂你们喜欢江念这个小太妹哪一点?她贴的图片是在傍晚的教室,女孩在出黑板报,似乎谁叫了她一声,她转过头,笑容明媚。照片里的人,是陈桐媛。接下去的一楼:虽然但是,我还是吃江念的颜,妖艳美人太勾魂。有人在追问:怎么说江念就是小太妹了,层主没证据别血口喷人。从四十五楼起,这栋楼就变了味道,走向变成了吵江念和陈桐媛究竟谁更漂亮,吵江念是不是小太妹,到后来,各种各样不堪入耳的话的话都说出来,简直鱼龙混杂,混乱之极。而那个造成混乱的层主,在后面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她是不是太妹,你们以后自然会知道,这种人,藏不了太久的。袁诗诗气得脸都红了:“绝对是陈桐媛那边的人在污蔑你!”江念笑了下,学着那一楼的语气:“这种人,应该找出来狠狠揍一顿,否则多对不起我太妹这个称呼。”她是妩媚的眼型,笑起来本应该又美又柔,可现在她的笑却有一种凌厉的美感。说不生气是假的,没有人会愿意在网上被不相干的人评头论足,江念本来就不是忍气吞声的性格,当场就在手机上回帖,把那个层主骂得狗血淋头。回完帖后,想想又觉得还没有骂过瘾,又打了一段,再按发帖的键,却显示帖子已经被删除。她啧了一声,把手机还给袁诗诗。“没劲,在网上诋毁有什么意思。”临座忽然爆发出一阵笑声,有人问她们,玩不玩真心话大冒险。没有拒绝的理由,一堆年轻人围了一圈,玩起真心话大冒险。第一轮是一个男生被选中,他选了真心话,刚开始大家问的问题都还正常,问他的初恋是谁?男生红着脸,摇了摇头,说他没有初恋。一阵笑过后,又开始新的一轮,是江念被抽中。她选了大冒险。“刚刚看班长都没有喝酒,把这一罐都干了怎么样?”有男生说。大家都笑嘻嘻地说好。江念也不扭捏,直接把一罐啤酒都喝完。坐下去后,她觉得有点头晕。不会是醉了吧,江念模模糊糊地想,不至于,才一罐啤酒。那么多啤酒喝下去,她竟然还觉得渴,在旁边一口一口地喝着雪碧。紧接着,又有一个女生中招,和江念一样选择了大冒险,可她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大家让她坐在离得最近的男生腿上喝酒。女生忸怩了片刻,最终在大家的起哄声中,坐在最近的男生腿上,喝完一杯酒。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却让她的脸红了很久。江念觉得自己的意识一半在脑中,一半漂浮在天空,周围的吵闹声她能听到,却像隔了一层膜。她专注地烤着面前的牛肉,牛肉的表皮变得焦黑了,她才觉得是烤熟了,用筷子夹起一块,尝到嘴里,才后知后觉地觉得难吃。运气不好,这一轮,又是轮到江念。她看着手里的牌,缓慢地眨了眨眼:“是我?”袁诗诗点点头:“是你。”说完,她仔细看看江念的脸,红晕蔓延在她脸上,她托着腮,视线转到她脸上,灯下美人的眼波,说不出的动人。“班长……”袁诗诗犹疑地说,“你是不是醉了?”“应该,没有。”慢了半拍,江念才回答,“我才喝了,一罐啤酒。”袁诗诗越来越怀疑她醉了,连说话都变得一顿一顿。大家都玩疯了,有人急不可耐地走到江念面前,问她选择大冒险还是真心话。江念现在反应很慢,那人说得很快,她只能捕捉到大冒险这几个字。她下意识地就选择了大冒险。一阵欢呼,她听不清是谁对她说话:“班长,我们决定了,就要你去要等会店里进来的第一个客人的微信号。”江念花了好一会儿,才理解他说的话,身体比脑子行动更快,她说好,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同学们都不闹了,期待地看着她。结束了晚餐高峰期,客人来得不是很多。站在门口的服务生好奇地多看了她几眼,不知道她要来做什么。江念走到门口,脑中一直是一个词:微信号。她需要要到别人的微信号,这样在脑中翻转了几遍,她突然变得迫切。可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在迫切什么。等了很久,又或者没有那么久,她才看到有人向这里走来。来吃饭的大多是三五成群,他竟然只有一个人,有些奇怪。她居然有空,生出这些想法。近了,她发现那人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白衣黑裤,干净清隽的模样,似乎注意到她,他抬眼,眼皮薄,眼睛很漂亮,很熟悉。还没有想出他的名字,江念已经先笑了起来,扬手和他打招呼:“嗨!”南陈也微微笑起来,那双漂亮到近乎凛冽的眼睛柔和了许多,浅色的瞳孔明亮。江念向他走去,脚步有些不稳。“你长得真好看。”她说。南陈的眉浅浅地蹙起来。她轻挑地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笑得更好看了:“帅哥,我能要你的微信号吗?”他把她的手指拿下来,说了一串数字。江念皱起眉,她摇摇头,说我记不住。“你给我写下来吧。”似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江念的眉头也舒展开来。“写在哪里?”南陈问。“写在……”江念左右看看,又苦恼起来,怎么没有纸,那应该写在哪里。她的视线落在衣服上,忽然跑过去,问前台的服务员要了一支笔。“写在这里。”她把袖子递到他面前,眼睛亮亮的,还在笑。从见面开始,她就一直在笑。“南陈。”有人叫了他一声。他分开一点目光过去,见到一个短发女孩跑过来,在江念身边经常出现的人,他想。“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袁诗诗向南陈解释,“班长选择大冒险,要向第一个进餐厅的人要微信号。”她扶住江念,神情显得担忧:“但是她好像醉了。”江念听到他们在说自己,站出来,将食指竖起来:“只是一罐啤酒,哪有那么容易醉。”她对他们说。然后又转过头,很认真地一字一字向南陈解释:“我刚刚,是在和你开玩笑。”灯下,江念脸上的红变成了酡红,娇艳得似玫瑰花瓣。“好。”他这样说,算是接受了她的解释。重新坐下后,江念的注意力又集中在不知道谁放上去的牛肉上。她不停地翻面,听牛肉在纸上的呲呲声。“你在做什么?”江念抬头去找问她话的人,找了很久才发现就在身边,穿着白t的少年问她在做什么。“烤牛肉。”她回答,然后继续专注地翻。“熟了。”南陈说。熟了?江念疑惑地又翻了一面,然后肯定地说:“没有熟。”南陈看了她一眼,而后说:“那就是没有熟。”妥协得很快。因为南陈是最后到的,好事的人让他罚酒。他面不改色地喝下好几杯,大家才放过他。坐下时,南陈发现江念一直在看着他。“你不应该喝酒。”她很认真地对他说话。南陈配合地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江念攥住了他的衣袖,絮絮地说着:“你是弗洛伦,是捧着弗洛伦蒂纳娜的纳咯索斯,那么漂亮的花,那么好看的你,不应该喝酒的。”袁诗诗听到江念的话,尴尬地递过一个眼神来:“我就说她喝醉了。”南陈伸手,碰了碰她的脸,很烫,似乎所有的热度都集中在她脸上。袁诗诗看着他,他的动作很随意,透露出显而易见的亲昵,一个想法在心中形成。“我不喝了。”她看到南陈低头,几乎是贴在江念耳边同她说话。眼前的人有重影,江念眼前的南陈变成一个两个三个,晃得她头晕。她伸手拍拍他说不要再变多了,她的头好晕。后来的意识更模糊,江念只记得自己突然很累,很想睡觉,然后似乎就真的睡着了。再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装修得极简洁,几乎到了一种冰冷的,不近人情的地步。她躺在床上,回忆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可惜没有一点印象。但是很奇怪,到了一个陌生的环境,她竟然一点也不觉得害怕。刚醒来,她觉得喉咙干涩,很渴,环视四周,没有水,她起来,想去找水,也想去找房间的主人。出去后,才发现这个屋子很大,要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才能下楼。江念走下楼梯,棉质的拖鞋踩在地毯上,地毯很软,没有一点声音。她凭着感觉找到厨房,看见了在厨房里的人,是南陈。他似乎刚洗过澡,头发半干,软软地垂下来,扑面而来有一种很清爽的感觉。江念向他打招呼,他点点头,然后继续撕开吐司的包装。“这是你家?”江念问。南陈在开冰箱,嗯了一声,问她想吃什么。“我都可以。”没有喝水,她的嗓子干涩,说出的话也是哑的。南陈倒了一杯水在她手边。她说了谢谢,拿过来。厨房的装修也和她睡的房间一样,简洁冰冷。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她喜欢的房子应该是温暖而舒适的,否则住在里面,该有多难受。喝完水后,江念才问南陈:“我是怎么到你家了?”南陈停下手里的动作。江念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可他只是拿了一个鸡蛋,敲开,放到锅里。“你喝醉了,我怕打扰到奶奶,就把你送到我家。”南陈很有耐心地解释,“已经和奶奶通过电话,她知道你住在朋友家,不必担心。”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南陈的话将她的顾虑一个一个打散。江念放下心,可是没多久,她又想到一点:“我……”她的声音很迟疑,“我喝醉后,有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在煎鸡蛋的声音中,她似乎听到南陈的笑声,很轻。“没有。”他说。***江念睡得很沉,从车里抱她下来时她也没有醒,乖巧地躺在他怀中。南陈想,他应该把她送回家。可是他不愿意――她应该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每时每刻。江念在他怀里,动了动,她睁开眼睛,看到是他,安静地笑了笑,然后喊他的名字:“南陈。”他回道:“我在。”江念又喊了他一遍,忽然没有预兆地掉下眼泪来。“南陈,你知不知道,我很喜欢你。”他把她放到床上,用指腹擦干她的眼泪。“可是我有一个秘密,”江念哭得更凶了,“知道这个秘密后,你肯定会离开我。”南陈不厌其烦地为她擦眼泪:“我不会。”江念应该起来没有听到他的话,依旧在哭,哭着哭着,哭累了,又睡着了。他坐在她床边,看了很久,然后低头,动作很轻很轻地吻了一下她的眼。“我不会离开,你也不能离开。”而后,他执拗地又重复了一遍:“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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