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的反应总不会骗人的。大汗一巴掌拍到他头上,急道:万一他们连起伙来骗人呢?小头领:他突然僵住了,一双眼睛朝赵林寒看去,嘴巴慢慢张大。要真不是,那可是会出人命的!他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上前两步去揪赵林寒的衣领:你究竟是谁?!赵林寒拍开他的手,好玩地看着他们。世子呀。偏偏他越这么说,他们越不敢置信。气氛逐渐沉闷,局势一触即发。大汗的手已经按到了佩刀上。赵林寒不为所动,只是悠闲地看着他们,时不时地叹一口气。说了你们又不信,有意思吗?没意思,所以大汗蠢蠢欲动,不想再耽误时间了。动手前,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里,脸上也戴着面具的人出列,沙哑着嗓子道:别动他,有用。确实是世子。不知为何,之前小头领说了半天大汗也半信半疑,这个人一说他却信了。押下去。出来两个士兵,押着他往下走。临走前赵林寒听到大汗问:行刑?另一人嫌弃道:他什么都不知道,身体还弱彼时,大汗还不清楚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数个时辰后大汗,那个世子又咳起来了!大汗,世子让你给他找医师,他好像要发病了。大汗,世子看起来奄奄一息了。大汗:怀疑人生。他生无可恋地撑住头,郁闷道:他一个阶下囚,你管他做什么?禀报的人讪讪道:这不是怕他还没派上用场就死了吗?被堵得说不出话的大汗:我是请了一尊佛回来吗?!我自己都没这么金贵第一百二十四章又一个大晴天, 大楚递来战书,声称要同北牧宣战。收到战书的那一刻,北牧的大汗差点当场热泪盈眶。太好了, 终于不用受这窝囊气了!他清了清嗓子,对帐前两个士兵道:你们去把那个劳什子世子带上,准备出征!且慢!大汗诧异转头, 看着缩在角落没什么存在感的普通男人, 道:先生, 你可是有什么要嘱咐?男子摇摇头, 他要说的不是这个事。我同他们一起, 去见世子最后一面。这话一出来, 大汗沉默了一会。这个人质格外重要, 不容有失,但这么要求的人又是他们盟友派来的代表······思及他也是大楚人, 也许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龌蹉要解决。大汗不再犹豫,点头应下此事。一行人朝后方看守俘虏的营帐走去。这里关押的都是大楚人,有些是普通百姓, 被抓来干劳役。也有些是俘虏来的普通将士,他们被日日关在这里, 忍受各种严刑。要想从这里出去, 要么改口做大楚的叛徒, 认大汗为主,鲜衣彩缕地走出去;要么横了躺在地上,被人嫌弃地拖出去。赵林寒来的时候, 有不少人明里暗里地打量他。但他显然和这里的人不是一个待遇的,不但有单人营帐,还有医师时不时地过来给他检查身体。最后检查完了,给出的结论是没睡好。理由是周围太吵了,睡不着。北牧人:······他们不想搭理他,可是不管的话,这个人立马就能脸色发白,咳嗽不停,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好吧,一个命令的事,他们忍。于是挥挥手,日复一日的酷刑停了,身娇体弱、养尊处优的南安王世子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男子同士兵来的时候,世子正缩在床上看话本,身旁还有兑好的蜂蜜水,好不悠哉。要不是看他身形瘦弱,脸又白了不少,几近惨白,都看不出他是在做人质,还以为他是来享受生活的。男子:······蜂蜜水谁给他兑的?有没有搞错?!负责的人站出来,无奈道:他说普通的水难以入嘴,属下没有办法,就男子嘴角一抽,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要真有这么娇贵,来边关的路上就死了,还活得到今天?负责的人不说话了,默默缩了回去。大战将临,时间紧迫,男子也没追究的意思,直接对赵林寒道:世子,别来无恙呀。赵林寒这才抬头瞥了他一眼,看身形,已经不是之前在大帐里遇到的那个人。而这人未有掩饰,显然是个小喽啰,顿时没了兴趣。你谁呀?男子的脸微不可察地扭曲了一瞬:世子真是贵人多忘事。说完,他自己也没计较了。他心里其实也清楚,要这些大人物记着他,着实有些困难。我来,是与你说一件事。赵林寒撑着头,像对待自家下人那般,懒洋洋地挥挥手:你说。男子:······死到临头,世子还真是惬意呢。却不知世子的凭仗是什么?郑然非郑将军吗?那你可能要失望了,郑将军出了名的大公无私,况且,就算他把你救下来也没用!赵林寒:哦?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意味深长道:你知道你身体里有什么吗?这些时日,你有没有觉得腰酸背痛、五脏隐隐发疼且睡眠不佳,食欲不济?赵林寒跟着他说的话不断点头;好像是有一点感觉。男子不怀好意地笑了:你知道这是怎么了吗?赵林寒捂住肚子,摸了一会,迟疑道:我有了?男子:······有个鬼啊,清醒一点,你是男的!后面的北牧士兵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惹得男子脸色不断变黑。他也反应过来了,这个不知所谓的世子压根就是在逗他。他气道:好,好,好。世子有本事,希望最后毒发身亡的时候你不要后悔。本来看在一个同僚的脸面上还打算给你一个机会,既然你这么不怕死,我看也没必要白费力气。这是上路酒,你快喝了上路去吧。赵林寒表示拒绝:我这个身体,给我喝酒?有没有脑子啊?再说了,谁知道里面有没有下毒。不如你自己喝了罢。你!不可理喻!喝酒是为了死的时候少些痛苦,命都要没了还在乎身体做什么?赵林寒这纯粹就是无理取闹,不识好人心!白白被冷嘲热讽的男子捏紧手,忍气吞声道:那你快些上路去吧。没等他们过来拉,赵林寒自个站了起来。临行前,他看着男子,冷不丁地道:同僚是许云柯对吧?男子措不及防,一下子愣住了。就这一下,已足够赵林寒确定答案。他嘲讽地看着男子,幽幽道:你敢陪我一起走到大楚人面前吗?你敢让他们意识到你的存在吗?你敢在他们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吗?没等男子回答,他的目光又高高在上地落到他身上,居高临下地道:你不敢。说完,甩袖而走。凄凄荒原,自古征战至今。战场上,两军对垒,各自戒备。大楚那方气势高涨,大将军郑然非的脸色格外森寒,被他留意到的人无不身子一颤,缩了缩脖子。大汗难得上次战场,不过数年过去,彼此也算是老朋友了,熟得不行。他的脸上是和郑然非截然不同的轻松,征战数年,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胜利离自己这么近。上天作美,叫大楚连年干旱,又有人质在手,兼之里应外合,不愁赢不了。只要攻破这道防关,关后的大片土地将再无阻拦,尽归他的铁骑之下。他一展披风,豪气万丈地对身后的人道:来人,把人给我带上来。jūn_duì裂开一条小缝,赵林寒被人缚着,从后方慢慢地走了上来。数日不见,他看起来又病弱了不少,叫大楚的人皱皱眉,都下意识朝将军看去。郑然非的脸色已经黑得不能看了。赵林寒被人带到阵前,直面大楚的锋芒,再无可挡。长刀对着他,弓箭正在弦上。大汗哈哈大笑,叫人过去喊话。郑然非,你的心上人在此,还不束手就擒。否则,人头落地,到时候再后悔,可就迟了。说话间,那把长刀当真怼到了赵林寒的脖颈上,抵出一道血痕。眼神好的人无不呼吸一滞,一齐朝郑然非看去。虽然这么说对不起好不容易接纳了旁人的将军,可是他们真的不能心软啊。总不能为了一个人,牺牲他们千千万万人的性命。值得吗?这次是大军压境,整个边关空巢而出,该来的不该来的人都来了,熙熙攘攘一大堆。人一多,就不再是郑然非的一言堂。有将士犹豫地看着他,迟疑许久,还是咬了咬牙豁出去说道:将军,不能心软啊!你若是觉得愧疚,末将把这条命赔给世子。说完,拔剑出鞘,就想要引见自刎。郑然非脸色难看,最终还是在酿下不可挽回的错果时让人拦下了他。你在逼我。末将不敢。郑然非冷笑,嘴上说着不敢,可这不是在逼他又是在做什么?他瞥了一眼那个将领,没有管他,而是直直地看着赵林寒,看见那条血痕,呼吸一滞。他究竟在赌什么?千军万马之间,赵林寒面不改色,甚至还主动对郑然非做口型:放箭。距离太远,他也不确定郑然非能不能看见,可只要有人看清了,总会上报给他。说话的人嘴都在微微颤抖:将军,世子让、让他像是没说过话一般,说得艰难无比。可再艰难,也有说完的时候。放箭。整个大楚都寂了下来,刚刚叫嚣着不要心软的人都闭紧了嘴巴,一个响亮的巴掌拍在他们脸上。都以为,娇纵蛮横的世子一定会贪生怕死,可事实证明,是他们错了。世子虽然是被千娇万宠着长大,但在国家大义面前,一点也不糊涂。甚至比他们更清醒。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许官人慨然赴死的时候,他们虽痛心,但心中更多的是敬佩。如今换成世子,换成这个以前一直没放在心上,甚至有些轻视的人身上,即使是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如何狠得下心!世子除了身体弱,娇气了些,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甚至相对于皇亲国戚而言,只怕脾气已经好的不行了。人长得也好,至少他们这些粗人从来没见过长得这么精致的人。细下心去琢磨后,才发现以前的厌恶都毫无根据,他们从来没有真正用心去了解这个人。可当他们真正了解到这个人的好的时候,却是在对方命悬一线的时候。悔之晚矣!没有人说话,所有人都盯着郑然非缓缓抬起来的右手,心里惶恐,却挪不开视线。真的要?!终于,郑然非说出了那两个字:放箭。霎时间,所有人的大脑一片空白。万箭齐发,直直地对着北牧的阵地疾射而去。箭镞飞至,北牧人慌忙稳住盾牌,做好防御的准备。人群之中,大汗气急败坏。该死的郑然非,居然真的狠的下心!他又朝赵林寒看去,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没睡好都能把人折腾半天的娇气世子居然真的有如此魄力。居然没有哭闹,也没有跳脚。面对郑然非做的决定,他甚至都没有一句不公,而是安安静静的,无声无息地落下一滴泪。叫人心碎。万众瞩目中,赵林寒缓缓闭上眼睛,泪水从下巴滑落,跌落至脚下的泥土里。长箭带来的风如在颈侧,架刀在他脖子上的人已经傻了,呆呆地看着密如蜂巢的箭束一枝一枝过来,朝着他的头顶、肩膀、胸膛、五脏六腑欲挡,无可挡;要避,无可避。他和自己身旁的这个人,都将化为肉泥。可是为什么,他就不怕呢?这大概是他这短短一辈子,永远也想不通的事了。第一百二十五章大楚已经数年没有下过雨了。干旱一年甚过一年, 很多人只记得干燥的风拂过脸庞后的粗糙和刺痛,忘了大雨打在脸上时的通透与湿润。雨丝细细密密的落在人的脸上、肩上······不一会便淋湿了人的衣裳。这雨来得蹊跷,明明刚刚还晴空高照, 万里无云,突然之间却又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就这样噼里啪啦地下起了大雨。一场雨掀起一场讨论, 纵然军令如山, 这时候也压制不住他们由内而生的喜悦感。这是下雨了?!终于下雨了!太好了!老天爷终于舍得下雨了。世子!看世子!!!一语惊破世人, 众人齐齐朝前方看去。后面的人不住地问:世子怎么样了?没有人回答, 诡异的沉默让后面的人心情沉重。也是, 他们在期盼什么呢?那么多的箭, 纵然是神仙, 只怕也在劫难逃。雨声掩住了叹息声,世间难得清静。在这份宛如青灯古刹的清净中, 前面的人接二连三地跪了下来,口中念念有词,极尽虔诚。异动惊起大家的注意, 后面的人百思不得其解。等会还要打仗呢,怎么就突然跪下来了?这么儿戏真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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