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诧异地睁开眼,却什么也没有看见,只感觉关键时刻有什么东西支撑了他一下,可大个子不可能扶他,世子又扶不住他,那是谁帮了他?他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慢慢瞪大眼睛,一脸惊惧。不、不会是那说不得的东西吧?还没等他想个明白,赵林寒已柔柔弱弱地咳了一声。你打水来,是给我洗漱用的吗?大个子身体纹丝不晃,道:正是。赵林寒摸了摸脸,叹气:可我今日才着了凉,只怕大个子:条件简陋,还望世子忍耐。赵林寒道:我倒无所谓,就怕把病气过给了将军。这倒是说到大个子软肋上了,他憋了憋,憋出一句:那让你的侍从去加热吧。赵林寒悠悠地看了小厮一眼,遗憾道:他手无缚鸡之力。大个子:赵林寒笑道:还得你来。说完,他矜持地点了点头,紧了紧身上的外衫,转身进了帐篷。小厮紧跟其后,却被进去后赵林寒止住了。你盯着他。小厮:啊?赵林寒道:水开了可以说太烫了,水凉了可以说我睡了。没有被褥,就说我身体不适,着了凉,容易影响将军他突然顿住,摇头道:不过被褥确实可有可无。总之,办法有很多,还要我教你么?小厮茅塞顿开,忙不迭地点头,喜出望外道:谢公子提点。赵林寒懒懒道:去吧,出了气,就自己去休息。他想了想,又道:还有,对他们客气点。毕竟是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的人,有些气性也是正常的,何必同他们执拗。相比之下,他们若还念着在京城的威仪才是可笑。谁不清楚,他的来头听着吓人,京城来使,王室继承人。可细究,也不过一个弃子罢了。所以在这边疆,他们还是该放平心态,好生过日子。这些却不能对小厮直说,只能隐晦地提点他。赵林寒无奈扶额,这次若非大小子舞到了他面前,他也懒得管这事。小厮有些错愕,但他也并非笨人,还是听懂了赵林寒的言下之意。遂若有所思地转身走了,赵林寒看了看外面的夜色,终于还是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身心俱疲地躺倒在床上。帘子已经放了下来,他脱掉鞋子和外衫,身上只着一件中衣,而后整个人缩进被子里,团成一个球,真正做到了乖乖暖床。郑然非回来的时候,便见着一个只着中衣,秀发披散,身形纤瘦的美人背对着自己躺在床上,他神情一滞,几乎不敢动作。旁边的随从见他半天没有动静,还以为他不满,忙问:将军,要不要我去叫醒他?郑然非摇摇头。随从又继续试探道:那属下给你重新铺一床?他们将军的洁癖是众人皆知的,在军营里,哪怕条件再艰苦,他也会努力做到干干净净,身无风尘。其余人别说接触他了,连靠近他都不行。如今将军的床上就这样躺了一个人,可算是触到将军的霉头了。随从心里一阵着急,暗恨其他人不上道。就算是朝廷送来的人,也不该就这样直接送到将军的帐里来啊。他却不知,这本就是朝廷专门送来给他们将军暖床的美人。郑然非眯了眯眼,对随从道:你先退下吧。随从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最终还是军令如山,不敢质疑,规规矩矩地退下了。郑然非这才抿了抿唇,同手同脚地走过去。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撩起被子的一角,便果然见到了意料之中的人。他的皮肤很白,瓷器一般的嫩白,让人不敢用多了力,深怕捏碎了他。眉头微蹙,脸蛋也小小的,无比娇弱。不自觉散发出的柔弱无依的气质更是让人怦然心动,恨不得立即上前去保护他。这就是名动大楚的南安王世子赵林寒。郑然非看了一会,正想放下被子,却忽然见到床上的人眼睫毛动了动,像蝴蝶翅膀一下微微颤抖起来,像是要迎风飞去。他的手当即控制不住地捻了捻,粗糙的手指互相摩擦着,夜凉如水,周遭的空气却慢慢燥热起来。刚洗的凉水澡好像没了用,郑然非动了动喉咙,低声道:你想装睡到什么时候?没有反应,他克制住了不去摸他,冷哼一声,弹指熄灭油灯,合衣在他身边一掌外躺下。帐内一片漆黑,四下寂静,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赵林寒不敢妄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只是心里的紧张是那么突兀,叫他茫然失措。此刻他终于冷静了些,慢慢翻了身,睁开眼睛,在完全的黑暗中试图看清那个人的身影。自然是看不见的,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他遗憾地闭上眼睛,正想就此睡去,却突然察觉到不对。怎么感觉,手里摸到了一个古怪的东西,硌得慌?第一百一十一章赵林寒想不通他怎么会摸到别的东西, 明明只是翻了一个身,位置应当没有太大变化才对。他一时不敢轻举妄动, 屏住了呼吸, 慢慢将手收回来。一点一点, 不动声色。待完全收回来后,他松了口气, 放下心来准备睡觉。漆黑的帐篷内, 郑然非侧头看完了他的全套动作。他眼中溢出笑意,一只手漫不经心地一抬, 落于赵林寒的肩侧,好巧不巧地勾住了中衣的领口。赵林寒浑身一僵。郑然非还没有停下来,他摸着薄薄一层中衣, 一点点勾着它向下褪去。很快,中衣就已经松松垮垮挂在肩头,再也不能向下褪了。郑然非便换了个方式,他的手随着中衣的走向而慢慢向下落,指腹有些薄茧, 即使是顺滑的丝绸在他手里都有了厚实感, 手指也未曾刻意避让, 行动间, 指尖和细腻而温凉的皮肤必不可免地有些碰触。赵林寒终于克制不住了,他放弃装睡,睁开眼睛瞪旁边的人:你在做什么?郑然非低声重复道:做什么?他笑了笑,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我在做什么, 你难道看不懂吗?就是因为看懂了,所以才无法冷静。赵林寒伸手勾回自己的衣襟,裹着被子滚了一圈,把自己滚成一个球。他忌惮地看着郑然非,一时竟说不清自己是个什么心情。郑然非看他动作完,才笑了笑,低声道:世子,你刚才勾引我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态度。赵林寒:我何时勾引过你了?郑然非道:你好端端地偏偏要睡进我的帐篷,这岂不是勾引?赵林寒:我他咬了咬牙,狠声道:那是我养尊处优,身娇体弱,吃不了苦。第一次说自己身娇体弱,他说得格外艰难,吞吞吐吐,说完脸上都热了起来。不知道这句话戳中了郑然非的哪根神经,他突然闷声一咳,然后才半无奈半揶揄地道:那刚才黑灯瞎火,你还把手摸过来?赵林寒:我睡觉动作大,不行吗?郑然非轻笑一声,道:行,当然行。他说着起身,准确无误地快步走到桌边,一弹指,油灯又亮了起来。赵林寒这才发现郑然非外衣未除,手上还把玩着半块青铜铸成的虎符。瞥见它的时候,赵林寒眼睛微微瞪大,他知道自己刚才摸到的奇怪的东西是什么了!郑然非随手将虎符放到桌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握着水杯意味深长地看着赵林寒。你可能不知道,我自小不喜旁人近我身。夜色苍渺,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听起来像羌笛的嘶鸣。他道:所以你无需这般反应,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赵林寒面无表情,最后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简单地哦了一声。郑然非又道:我喜欢的是许公子那样学富五车、钟灵韵秀的人,不是你这种娇滴滴吃不了苦的王孙公子。这会赵林寒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捏紧手,如果是往时,恐怕都能捏得关节咔擦作响,这会却除了捏疼自己,再无其他效果。他心一塞,闷闷地松开了手。他感觉自己是在上个世界被宠坏了,听见郑然非这么说,他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想着该怎么接下去,而是郁闷地觉得没有记忆的郑然非真讨厌。只是再讨厌,这也是他心爱的人。赵林寒磨了磨后槽牙,默默把这件事记进心里,现在先不管这些,等到了以后,再同他算这笔账。他心中冷笑,并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索,按照他现在这个人设,作为一个世子,他该说什么?这个不难猜想,他捏紧被子,高傲地抬起下巴,刺他道:那你去找你的学富五车、钟灵韵秀的许公子啊。你这又是在做什么?还是说,将军有贼心没贼胆,只敢对我这种娇滴滴的人撒气?郑然非一脸高深莫测地听他说完,忽而身形一动,闪到赵林寒的面前,挑起他的下巴道:真是牙尖嘴利。赵林寒脸一黑,张嘴就要朝他的手指咬去。郑然非飞快地把手指缩回来,长嘶一声,道:真凶。他说着开始脱衣服,赵林寒哼了一声,倒下身去眼不见心不烦。郑然非脱完衣服,却还不着急睡觉。他笑着在他耳边问:难道你不是来给我暖床的吗?赵林寒闭紧眼睛捂住耳朵,不理他。郑然非悠悠道:暖床这种事情,自然不能要喜欢的人话没说完,赵林寒唰地一下坐起来,脸色冷的吓人。你说够了没有?!郑然非住了嘴,叹气道:好好好,不说了。他双臂一伸,将赵林寒连人带被揽进怀里,安抚道:不早了,睡吧。赵林寒脸一黑,隔着被子踢了他一脚,咬牙切齿道:滚!郑然非死皮赖脸地箍着他死不放手,还强行拖着他躺下,别闹了,真的累了。赵林寒生无可恋地挣了挣,没挣动。耳边传来郑然非轻轻的呼吸声,听得他磨了磨牙。他才不相信一个人可以秒睡。过了会,郑然非还是没有动作,只是手上松了松,改抱为搭,让赵林寒也可以轻松翻个身,活动一下身体。得到自由的第一时间,赵林寒轻轻踹了郑然非一脚。起来,把灯熄了。郑然非没有动静。赵林寒盯了他半天,见他真的面色如常,没有异样,好似已经熟睡,便不由微微一怔。当将军有这么累吗?他动了动手指,有心想去抚一抚他的眉心,最后还是控制住了。只是微微一挣,从厚实的被子里挣出来,想绕过他自己去桌边把灯熄了。只是才刚刚坐起来,便忽然感觉手腕上传来一股力道。他没防备,一下子又被拉倒在床上。只是先前是倒在被子上,这次却是倒在了郑然非的胸膛上。赵林寒要气死了,他瞪着郑然非,恨不得一拳头锤下去。你装睡!被质问的郑然非丝毫没有反应,只是屈指一弹,一道疾风在夜里扑向桌边,将摇摇曳曳的灯光熄灭。一只手按在赵林寒的背上,上下抚着,像极了安抚生气的大猫。赵林寒便被迫倒在他怀里,倒也动得,只是累了,懒得折腾了。他熟门熟路地给自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幽幽地叹了口气。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怀抱,温热、干燥,带着阳光一样的暖意。他躺在这里面,忽然间又气不起来了。于是这一夜,他一边数着郑然非犯下的过错,一边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再次醒来,居然又是日上三竿。他掀开帘子,看着外面走来走去巡逻的士兵,一个一个都那么精神抖擞,和他睡眼惺忪的模样完全不一样。瞥见他,门口的一个护卫神色一凛,连忙恭恭敬敬地走了过来,行礼道:见过世子。赵林寒点点头,问他:我的小厮呢?居然没人来叫醒他,这才是他睡懒觉后最懵逼的。士兵道:将军说,世子在军营里的时候不用他伺候,叫他去刘大夫身边打下手了。他说这话时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怜悯,能做到亲兵的份上,他也是读过书、习过字的。知道这些世家子弟自小身边就有人伺候,从来没尝试过一个人照顾自己。更何况,赵林寒还是世子之尊,享受到的荣华富贵只会更多,得到的照顾只会更贴心。可现在将军居然不准他的小厮留下来伺候他,分明就是在为难世子。赵林寒却没什么反应,只是问道:将军呢?士兵又道:在沙场练兵。他说完似想起了什么,挣扎半天,最后捏紧了长、矛,艰难道:将军说,让世子爷你醒后就去找他。赵林寒垂眸点点头,没精打采道:送一盆水来。关内连年大旱,这关外倒因为有几座雪山的缘故有几条涓涓细流。只是关外土地贫瘠,种不出多少东西,于事无补。这几条细流也是边关的命。烧水煮饭、洗涤伤口、日常洗漱都靠它们撑着。不过水也不算多,加之下游还有百姓要靠剩下的河水过活,于是军营里用水一向谨慎,能少用就尽量节省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士兵听见赵林寒说的话反倒愣了一下。好在他很快反应过来,没有为难他,和同班的伙伴说了一声便放下东西去帮他打水。赵林寒一个人慢悠悠地洗漱完,头发习惯性地束成上个场景的样子,显出几分潇飒英气。然后手下意识往旁边一探,想去摸三问,却摸了一个空。他一愣,暗叹习惯真的能改变一个人。从身到心,完完全全变成另外一副模样。于是发冠解开,发丝重新披散。他执着发带,在脑后随随便便绑了一束头发。多余的额发轻轻贴着脸颊,柔和了他的轮廓,又叫他成了那个有几分书生气的柔弱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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