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今天还是当空一轮大太阳。偏偏,赵林寒尤自觉得不用心,还伸手帮郑然非压了压。慢慢从幻想回归现实的郑然非:有些热。赵林寒装作没听见,凑近他,贴着他的耳朵说道:看我多爱你。所以你还是受着吧。看出他是故意的了,郑然非无奈又好笑。赵林寒拍拍手,正打算功成身退,突然身后一双手揽来,拥着他一同跌倒在被褥上。后背并不疼,他一瞬间回过神来,却是红了面颊,热气一瞬间涌上脖颈,熏得人头晕目眩。郑然非的脸就在他的眼前,一双眼笑盈盈的,好看又勾人。视线从他的脸向下滑到脖颈,呼吸带来的气息扑在上面,赵林寒不自觉地躲了躲,却无从躲闪。郑然非压在他身上,压低了声音问他:你猜,我有多爱你?说话间,热气扑在脸上,赵林寒扭过头,正想说话,却不防一只手突然落到了他的肩上,细长的手指也在他的喉结上挠了挠。赵林寒本来正常的声音一下子变了调,他闭紧嘴巴,愠怒地瞪着郑然非。郑然非挑了挑眉,继续挑衅他。心间、腰上身体慢慢在这个人的手下变得不对劲。这可不是他想要的,赵林寒抿了抿唇,直接去抓他不甚规矩的大手。好在郑然非大抵也没那个想法,他一挣,便挣开了。只不过郑然非却顺势反抓住他的手,亲了一口。赵林寒:他败给郑然非了。起来。他推了推,继续干巴巴地道:不然我打你了。郑然非松开钳着他腰的手,直接往旁边一倒。他也不敢再继续下去,怕过了火。只不过赵林寒说话的内容却让他无奈:怎么感觉你一天都想着打我?赵林寒瞥了他一眼,含义不言而喻。还不是因为你欠打。他说着站起身,刚站直身体,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赵林寒:我错了。郑然非揽着他的腰,被这句话逗得一乐。嗯,乖。摸了摸他的头,安慰他道:来,我们一起睡觉。这次是很单纯的睡午觉。赵林寒觉出他的意思,却不情愿。在这厚实的被子上睡觉?一说就热了起来,说话都仿佛带着火气,语气却是极软:饶了我吧。郑然非沉吟一阵,无情地否决了他的提议。不行。赵林寒:他选择go die。无聊地躺尸一会,他还真睡过去了。被子是很热,但郑然非身上散发着凉意,像冰髄玉石一般,很舒服。一觉睡到日暮西斜,再醒来,郑然非已不见踪影,床头留了一张纸条。赵林寒拿起一看,神情微动。晚上带你去看河灯,等我回来。短短一句话,因为其中那个等字,而显得格外美好。赵林寒记挂着今天夜晚的到来。他做好了等到繁星满天的准备,却没想天还未黑透,郑然非就赶了回来。见着他,脸上先挂上了笑容。久等了。他显然是赶回来的,说话间夹杂着很浓重的喘息声。赵林寒特地等他歇了一会,才摇摇头。还好。他不好意思说自己其实没等多久,那岂不是说明他睡了一下午?在家里无所谓,但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他还是要注意下面子的。正想进一步展现他的关心体贴,郑然非却突然抓住他的手,带着他往外走。不用吃晚饭,我们在山下吃。赵林寒错愕:这么着急?郑然非回头神秘一笑:我已经迫不及待了。至于究竟是为什么,他未说,赵林寒也没有再问。他们都已心知肚明。魔教附近只有一处热闹的集市。西北人少地广,最是荒凉。在这里,走上许久都不一定能碰得上人。但在魔教的附近,却有一处地方比内地还热闹。那就是乌伦古集。夜里的西北更加凄清,风声簌簌,天高得如同穹庐,宽广无边,隔绝了人手触摸天空的可能。人走在广阔的大地上,如蚂蚁一样熙熙攘攘,朝着一个焦点汇流而去。赵林寒和郑然非也走在人群中。他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却对这里感觉到亲切。或害羞或娇笑的少女的脸庞、酒肆里热情似火的劝酒声、老人口中久远宁静的低喃一张张、一幕幕,叫他沉浸。习俗倒是其次,最吸引他的是这个地方的人的精神面貌。他们笑着,闹着,因为自己喜欢的事而心满意足。在这里,不会有人驻足评论他的白发,不会有人对相携的他们投来异样的眼光。斜风细雨、老街青石固然不错,这粗犷、素朴的老河却更得他青睐。他几乎是惊喜地看向郑然非,为他带他来了这么一个舒心的地方。郑然非得意:很喜欢这里?是不是喜欢到很想亲我一口?两个问句,意思却截然不同。赵林寒:不了。他拒绝。继续随着人群走,再过一条街,大家的目的地都渐渐变得一致起来。他们手中都提着花灯,反倒衬得手中空无一物的他们不伦不类。但他们交握着手,便理直气壮地认为手中也有了物件,不比其他人差什么。赵林寒随心所欲,也没想要在周边的店铺里买上一盏花灯。因为他知道,郑然非定然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来到河边。这里的人已经很多,老人、少女、小孩每个人都带着自己的愿望而来,又亲送自己的愿望离开。有些愿望已实现了,于是他们来还愿,有些愿望,却还是第一次说与这缓缓流潺的老河听。郑然非也拉着赵林寒在河边蹲了下来。他们刨了刨水,清凉的水从指缝溜走,荡起圈圈涟漪。水波推着花灯到处流荡,灯光点亮了河面,整条河都是波光粼粼。水中灯是天上星,天上星也落到了水中,两相辉映。热闹的人都在河岸边,唯有他们艺高人胆大,飞到了附近的沙洲上。岸上的人为他们的轻功喝彩,郑然非挥手回应,脸上挂着粲然的笑容。可赵林寒却懵了。他左看右看,也没看到这沙洲上有花灯啊?而郑然非还在对着岸上的女孩挥手,赵林寒顿时有些吃味。我们不放花灯吗?黑夜中,郑然非握紧他的手,脸上直冒冷汗。你想放花灯?我这就去买。赵林寒的脸一下子冷了下来,他抽回手,闷声道:不用了。谁稀罕放花灯一样。他说着站起身,正打算回到岸边,却突然被郑然非从身后抱住了。这里地势高,花灯都不会往这个地方来。于是这里是整条河最黑的地方,夜色中,只看得见两个模糊的阴影。没有人知道他们正亲密无间。郑然非单手抱紧他,右手在黑暗中摸上了他的脸,慢慢捂住他的眼睛。他颤抖的声音在寂静的黑夜中无比清晰,却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愉悦。他咬着耳朵道:逗你的。他怎么可能没有准备花灯。再次放开手,赵林寒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就多了几盏样式奇怪的花灯。说样式奇怪是抬举,其实就是有些丑。郑然非还在从枯树干里往外掏。这个是莲花灯这个是芍药的赵林寒忍不住问他:你怎么辨认出来的?郑然非身体一僵,动作也变得慢吞吞。就这样就认出来了呗每个花灯的颜色不一样。看来他心里对于自己的水平也有数。可能质量比不过别人的花灯,但数量绝对管够。赵林寒:能想出这个主意,郑然非也是没谁了。他捡起一个花灯看了看,虽然丑了点,虽然他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花,却不妨碍他把它举在手里,细细欣赏。郑然非拦住他:不要细看,可能会失望。他第一次展现出自己不自信的样子。赵林寒认真地凝视他,忽然握住他沾着淤泥的一只手,轻笑出声: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第一百零五章两人一起放了花灯。十数个样式奇怪的花灯落入水中, 慢慢向下流涌去。赵林寒单手拂着水,缓缓拨弄着水花。冷不丁地, 一个冰冷的东西触碰到他的耳朵, 他瑟缩地躲了躲, 反手舀起一连串水花荡过去。无不无聊。郑然非眼疾手快地往侧边一躲,却还是被泼湿了衣角。他拎着这一截湿漉漉的衣袖, 伸到赵林寒面前, 委屈道:究竟谁比较过分啊?赵林寒眯起眼睛,再说一遍。郑然非:我的错。眼前人是心上人, 除了干脆认错,还能怎么办呢?说话间,花灯已经漂远了, 和其他人的花灯混到一起。不过托郑然非独特的造型艺术,他们还是能一眼从万千花灯中找到自己的花灯。点点星光在河面上,璀璨而皎洁。赵林寒目视着这些花灯,嘴角不自觉地翘起。他忽然想回头,却又觉得不必回头。不用去猜, 也不必去看。可他还是回了头。他慢慢转身, 果真对上了郑然非笑意盈盈的双眼。那里灿若繁星, 有无尽宠爱溺于其中。没有人能从这样一双眼睛中逃脱, 赵林寒也不能。他按捺住心中的悸动,却无法让自己的表情也听从指挥。那一刹那的他惊觉,动容与动心,他注定是要选一样的。放完花灯, 郑然非又要带他去逛夜市。说是逛,其实也就是吃吃喝喝,把当地的美食尝了个遍。郑然非怀揣赵林寒的钱袋,花钱花得不亦乐乎。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被疯狂投喂的赵林寒表示拒绝:吃不下了。郑然非动作自然地把烤肉接过来,三两下吃完。而后他随便一看,赵林寒担心他还要吃,却不成想他直勾勾地盯住了前方一个小摊子,看直了眼。赵林寒瞥了他一眼,发觉他在看首饰铺子。上面一大堆胭脂水粉,还有折扇玉饰郑然非眼珠一转,道: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所谓的那边是哪边,不言而喻。赵林寒扶额,不想过去。又不是女孩子,逛什么首饰摊子。他道 :有什么意思呢话虽如此,却还是被拉过去了。郑然非拿起一块玲珑剔透的青玉扣,问老板:这个怎么卖?老板生得虎背熊腰,偏生手上动作灵巧,眼中光芒惊人。他瞥了一眼,漫天要价:一百两银子。不知道市价的赵林寒毫无所动,郑然非倒吸一口凉气。他冷静下来,淡定砍价:我看你这个也就值一两银子。赵林寒:???他不由侧目,这也砍得太狠了吧。老板的双手渐渐停止动作,眼中寒光也更加摄人。他那双鹰一眼敏锐的眼睛直直地盯着郑然非,认真打量起他来。看他那架势,赵林寒还以为他会把郑然非打一顿,谁知他下一秒却道:成交。郑然非顿时喜笑颜开,从钱袋里掏出一粒碎银丢给老板。赵林寒恍恍惚惚,被郑然非拉着走远了。来,看看喜欢吗?莹莹绿光闪在眼前,赵林寒回过神,心情复杂道:你们是在演戏吧。郑然非:没听懂。他再次晃了晃玉扣:喜欢吗?赵林寒仔细打量起玉的材质,发觉它真的是上好的青玉,绝非凡品。这样的玉摆在眼前,让他想相信他们没有猫腻都难。玉是真的,人却多半是假的。最终,他无奈道:喜欢。既然是他的心意,又怎能忽视。他伸出手,正想接过,郑然却忽地一闪,将玉扣拿远了。他含笑道:我来。遂顺势蹲下,细长的手攀上腰带,不动声色,却又极细致地将玉扣系在了腰间。好了。他拍拍手,上下一看,笑道:果真适合你。有匪君子,人如美玉。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赵林寒撩起玉扣一看,也觉得郑然非的眼光不错。只可惜,他毫无准备,竞拿不出合心意的回礼。想来想去,只有一件物什能回应这份心意。他的手落到衣领处,轻轻一勾,一枚暖玉生烟的白玉就被提了出来。他三两下解开,放至郑然非手中。这个给你。尤带着体温的白玉落于掌心,郑然非愣了愣。赵林寒推着他的五指把玉包紧,口中道:从今往后,它就是你的了。郑然非哭笑不得,这明明是他们的定亲信物。但转头一想,婚都成了,又何须在意这些。更何况,这玉的含义也不止这一点。送的是玉,来的却是人。郑然非思及这点,心中很是满意。他收好这份礼物,抬头看向赵林寒,笑弯了眼。花了一晚上时间在这个古集,回去后,即使是习武之人,他们也累了。两人倒头就睡,也没顾忌那些有的没的,自然而然地相拥在一起。郑然非用手护着赵林寒,已渐渐成了习惯。一觉好眠,第二日赵林寒醒的时候,惊讶地发现自己居然还在郑然非怀中。他明明已经醒了,却偏偏无聊到把玩他的头发也不肯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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