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比你年长,但达者为师,你愿意教我,我唤你师兄,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他说完眨眨眼,玩笑道:难不成你嫌弃我占你便宜?那要不我不唤你师兄了,唤你师弟可好?赵林寒白了他一眼,懒得理他。他往门口走去,显然是打算离开,郑然非含笑看着他的背影,顿了三拍后才跟上去。等等我,一起呀。出了这个石洞,再后面就好走了。他们避开里面的人,一路无事地走到洞口。最后扒开那些藤蔓,看见天光的时候,他们不由眯起眼睛,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明明只在洞里呆了一晚,却好似经历了许多事情,如今重见天日,只觉得人世沧桑。看了一会,郑然非下意识回头去寻赵林寒。就在他转身的时候,石洞前方的草丛被风吹着晃了晃,铁链微动,掩藏在暗处的獠牙已经跃跃欲试。郑然非的身体一下子顿住,侧脸逆着光,神情阴沉。这样的表情只是一瞬,等赵林寒看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收敛好了情绪,伸手去拉他:我们走吧。此时雾已经褪去不少,后山渐渐露出它的真面目。林木荫蔽,野草繁盛,堪称绝幽。赵林寒点头,同他一起往外走。结果才刚抬脚,前方的草丛便传来一阵骚动,那少主拉着一条狼狗,从躲藏之地走出来,轻蔑地笑了笑:走?你们想走去哪里?两人蓦地停下,赵林寒捏紧三问,脸色森寒地盯着他们。现在想想,这里的确幽静异常,是他大意了。对方一人一狗,郑然非侧过头,嘲讽地撇了撇嘴。你不会以为,你拦得住我们吧?就凭你那三脚猫功夫和你手中那条狗?那少主脸色一红,冷笑道:你太天真了。他说着松开手,那狗一步一步逼近,嘴角垂涎三尺。不光光是它,从那少主身后,转眼冒出十个大汉,个个手持刀剑,牛高马大,神情凶恶。局势不妙,赵林寒低头看了眼三问,暗自思索要不要退回去。里面狭窄,可以稍作阻挡。可在里面作战,一旦惊动里面的人,那就是腹背受敌,反倒危险。为今之计,只能且战且走。说时迟,那时快。赵林寒刚和郑然非对视一眼,那边狼狗已经冲了上来。赵林寒三问出鞘,叫这恶狗体验了一番险些身首分离的滋味。缺了点力气,没有一击必杀,不过那狗也不好受,哀鸣着躺倒了。那少主一急,大叫了一声废物,催促着其他人赶紧上。人多势众,赵晚霜还没了内力,你们怕什么?人群中一人瑟缩了一下,回他道:总管,他手中那剑剑气如虹,气势无匹。此等锋芒,他们如何不怕。阵前说这种丧气的话,而且又被掀了老底,少主杀了他的心都有了。郑然非没控制住笑了笑,那少主一听他的笑声,脸色一黑。还不把他们抓起来,真看着他们跑了吗?!等主上回来,你们担当得起吗?提及黑袍人,那群人浑身一凛,皆不寒而栗。三问再恐怖,也不及黑袍人给他们的威慑力。于是无需多说,都自发自觉地凑上前去。赵林寒捏紧三问,护着郑然非往后退。这个动作弄得郑然非一愣,他没想到,赵林寒失了内力后,遇事的反应居然还是第一瞬间护住他。明明,应该反过来才对一种莫名的情绪激荡在心头,他眼眶泛红,一把抓住赵林寒护在自己身前的手,早就准备好的暗器已经出手。三枚齐发,簪钗穿胸而过。为首三人反应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瞪大了眼睛软倒下去。后面的人吓了一跳,郑然非丝毫不惊,手探入怀中,又想去摸簪子,孰料摸了一个空。他神情一僵,抓着刀的手一紧,又慢慢松开。他暂时不想在赵林寒面前暴露自己习刀的事情,疑问太多,解释不清。那就只有一个法子了。他手中一捧迷药挥过去,趁那群人避让的瞬间,他手上一使力,揽着赵林寒的腰便跃上了树梢。轻功逃命,本该仓皇狼狈,在郑然非做来却如漫步自家后花园一样信手拈来。赵林寒被他揽着跑了一截路,神情从一开始的懵逼变为后来的若有所思。他时不时看向郑然非,却一直没有开口。郑然非等他询问等了半天,最后自己按捺不住了,主动解释道:我从小逃命逃惯了,轻功练得有点好。赵林寒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这轻功可不是一点半点的好啊。他也没去揭破,跟着郑然非继续逃奔。他们是第一次来,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走。只能依据敌人的动向和路的好坏来做判断。那群壮汉不精于轻功,甩开他们还算容易。但事关他们二人,那少主显然非常谨慎,见第一批人受了挫,很快又招来了更多的人。这次可都是些武林高手,不说顶尖,至少也是鼎鼎有名之辈。做惯了坏事的催命鬼李大嘉、惯会使小伎俩的毒蛇冯弓、轻功出神入化的采花贼吴恨。这三个人,明明早该身死,此刻却出现在这里。这三人的出现令他们压力倍增,郑然非打起精神,揽着赵林寒提气狂奔,却还是难以甩开。好在没有受伤,他感觉自己也还能坚持。刚这样想完,他就蓦地停下来,脸色难看地盯着前面。断崖。第九十二章往前无路可走, 往后无路可退。一时不察, 竟然已是绝路。郑然非捏紧了刀, 松开揽着赵林寒的手,垂下眼眸, 盯着断崖走了会神。脚下云雾环绕半山腰, 压根看不到底,也无从判断下面究竟有多深。郑然非看了一会, 侧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赵林寒:晚霜公子,你说咱们该怎么办?这种时候, 还能笑得出来的也只有他了。赵林寒心中叹了口气, 想:能怎么办,要么被抓回去, 要么狠狠心跳崖。他私心里更倾向后者。自己有技能在身,倒不怕出事。只是,得想个法子把郑然非支开。他扫视一圈, 最后盯着脚下一丈远处横生的一段树干, 心里有了主意。郑然非提这种问了也是白问的问题也不过是为了活跃气氛,他看着后脚追过来的三大恶人, 颇有意思地扯了扯嘴角。最先赶过来的是吴恨,他轻功好, 会的歪门邪道多, 让他盯上就是一个噩梦。现下他追了过来,一边闲庭漫步一边摇晃着手中的折扇。跑啊,怎么不跑了?他走近, 肆无忌惮地撩起赵林寒的一缕额发,我还没追够瘾呢。回应他的是郑然非雷厉风行的一刀,吴恨先是漫不经心地用折扇一挡,紧接着,他神色一变,借力后退一步,惊疑不定地看着郑然非。他手中折扇上的美人图被震裂了一条缝,就算他一时大意,也不该出现这种情况。吴恨肉痛地摸了摸,眼中止不住地心疼。他质问郑然非:你做什么?!我心爱的湘妃都被你弄断了一只手!郑然非撇撇嘴,回应道:我刀还断了呢。刚才那一番对决,他用内力震退了吴恨,下一秒,他手的刀四分五裂,只给他留了一个刀把。这也太粗制劣造了不要说他了,就连吴恨也认出这是他们自己的刀,眼神一下子变得诡异起来。不过郑然非没了武器是好事,吴恨很快不怀好意地舔了舔唇,眼底弥漫着残忍的笑意。他一扑而上,手握成爪,像恶鹰一样直直地朝他们抓来。同一时间,被他们落在后面的另外两个人也追了上来。来不及了,赵林寒把三问塞到郑然非手中,让他匆匆应战。自己则在身后问:你对自己轻功自信吗?那当然没问题了。郑然非胡乱出招的时候还能抽出空夸自己一下:我轻功还好啦,也就能溜他们跑一圈而已。吴恨:他冷笑:夜郎自大。郑然非不以为意,吴恨的话压根没被他听进耳朵里。相比起这个,他更关心赵林寒为什么要这么问。是想靠轻功甩开这些人吗?要是把吴恨解决了,说不定也可以,但到底有些悬。试一下总不会出错,郑然非越打越狠,甚至隐隐压住了吴恨。此时他表现出的水平已经远远超出一个小流氓该有的水平了,吴恨暗暗心惊,一时竟然想要后退。情报有误,大错特错!他要退,还有其他两人要冲上来。郑然非咬咬牙,三问一挥,勉强招架住三个人的攻势。可以看出他武功不错,单打独斗比这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个都强。可惜的是他在被人围攻,更可惜的是,他不会用剑。这样下去,输是迟早的事。看出他招架乏力,三大恶人笑得更加得意,几乎使出了浑身解数。要不是想抓活人,只怕郑然非早就被他们玩死了。局势越发紧张,赵林寒看准时机,伸手将郑然非拉了回来。且不说郑然非,就连那三个恶人都被他搞懵了。赵林寒抢过三问,嘴擦着郑然非的耳畔滑过。他背对着那些人,在他耳边轻声道:注意那颗树的位置。郑然非呆呆地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林寒一推而下。耳边是他被风刮得变了样的厉呵声:你去死吧!郑然非就这样被他推下了断崖,那三人目眦尽裂,吴恨更是想扑过去把他抓回来。可是想到这崖深不见底,他又迟疑了一下。这人掉下去,还能活吗?答案是肯定的,粉身碎骨,死无全尸。几个人倒吸了一口凉气,纷纷看向赵林寒。都说他们是恶人,现在看来,这个晚霜公子才是真人不露面,人狠话不多。被他们注视的赵林寒脸上一片漠然,云淡风轻。他甚至还舔唇笑了下:不是要抓我走吗?他主动递出手腕:来呀。吴恨他们齐齐后退一步,惊惧不已地看着赵林寒。明明是没有内力,任他们折腾的人,却给了他们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赵林寒朝他们逼近,命令道:带我去见你们的主人。提及黑袍人,三个人清醒了点。是死了一个人没错,事已至此,他们只能抓住剩下的一个人,看能不能挽回一点。只不过这晚霜公子究竟为什么要把郑然非推下去呢?对方明明一路上护了他那么久。没有他,赵林寒早就被他们抓住了。对于这一点,他们只能想到两个人的婚约上。可怜郑然非一腔热忱,却碰上冷酷无情的赵晚霜。不但没能捂热他那颗心,还因为这桩婚事被赵林寒记恨,暗下杀手。就这样一个人居然还能被外界众人称道,吴恨一边瞧不起他,一边却为了贪功主动上前来抓他。赵林寒这时却不耐烦让他抓了,自己主动拎着三问走在前面。他不喜从三人中穿过,特地绕到侧面,贴着断崖走。一面是绝壁,一面是环环围住他的人。其他人都松懈下来,这种情况,赵林寒他插翅难飞。好不容易从树上爬回崖顶的郑然非趁他们注意力都在赵林寒身上,一骨碌缩到崖顶一个隐蔽处去了。他躲在树后,怔怔地看着赵林寒越走越远。对方的想法他已经猜到了,无非是想用这一招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只要他在,那三个人就不会过多关注他。只是这样,赵林寒势必会被抓回去。而那黑袍人被他们连着刺激这么多次,见到他究竟会怎么想,他们全然不知。如今他又身死,那黑袍人真的能冷静下来么?抛开黑袍人不论,阎王好见,小鬼难当。那少主没完成任务,难逃一死。死之前,会不会拉着赵林寒一起鱼死网破?!郑然非目不转睛地看着赵林寒,一双眼睛里盛满了担心。可再怎么样,他也不能这时候冲上去。只能再等一会,趁他们放松警惕,再尝试营救。他握紧手,就冲赵林寒一路上拼死相护,他也要把他带回来。带他离开这个破地方,带他回家。这样的想法只是一瞬,却让他心安起来。他很笃定,凭自己的能力,只要他们没有防备,他可以在里面轻易地出入往来。只要忽然间,郑然非心中安慰自己的话戛然停止,他恍惚地看着眼前那一幕,神情一片空白。碧空之下,绝岩之巅。赵林寒提着三问,丝丝血线从单薄的剑身滑下,串成珠滴入褐色的地表。吴恨捂着自己的脖子,血浸透了他的大手,细涓一般缓缓流淌。三问的寒意还残留在他的脖尖,皮肤是冷的,血却是温热的。他在冰火两重天之间,感受到了生命力的流逝。怎么会这样?他的喉咙像个破布口袋一样,连句话都说不好,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嗬嗬声。他不甘心地看着赵林寒,明明他只是一时没管住自己的手而已,都还没摸到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他也无从说起自己的委屈,僵直了片刻就便颓然倒地。另外两个人目瞪口呆地这一幕,被赵林寒冰冷的视线一扫,甚至不由自主往后退了退。见鬼了,明明他们才是前辈。两人重新唤起斗志,没去管吴恨,只铁青着一张脸默默朝赵林寒逼近。二打一,总能获胜的。而且这次他们不打算留手,势必要让不识趣的赵林寒吃点苦头。悬崖边凉风飕飕,狂风撩起赵林寒绯红色的长衫,衬着他惨白的脸色,竟让他像极了地狱归来的厉鬼。又冷又飒,索命而来,复仇而归。看着这样的赵林寒,那两人脸上浮现狞笑,焦急着,也迫不及待地要冲过去征服这样的美人。想看到这样的他在绝对的强势面前低头折节,想看到他哭着求饶。可谁会想到,在这世上,还有比绝对的武力更强势的,更无解的存在。那便是死亡。赵林寒捏紧三问,他正站在悬崖边上,一边是踏实的陆地,一边是虚渺的半空。他自知山穷水尽,也没想再挣扎。在那两人抓住他之前,他纵身一跃,像断了翼的鸟儿一样从空中坠落。绯红的衣袍翻飞,无尽的云彩奔涌,他无声无息,却又那么干净利落地坠入深渊。一念生,一念死。他走了最决绝的那条道路。岸上两人都一瞬间呆滞,这次是真的回不过神来了。谁会想到赵林寒宁愿死也不愿意被他们抓回去。现在怎么办?主上吩咐重点看管的两人都跳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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