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白惊羽注意到了,心里疑惑她的变化,却只问:湛贵人何事到来?
罗斐听出她礼节一点不差的语言,心里更加不舒服,捂着心口咳嗽两声,语言也生硬:回修贵妃,臣妾前来请求回门。往年独柏盖轩没得允,臣妾不敢妄行。
白惊羽想这说的我好像故意欺负你一样虽然她确实打压罗家就是了。
她看罗斐带点倔强又有一丝委屈的表情,心说大概是她想家了,这点事也无所谓
刚要点头,却忽然语锋一刹,道:既往年也没回那便留吧。
她忽然想起自己是知道大将军罗家是什么情况的从小教小丫头讨好相公以帮助自己家族的府邸会有什么情亲?况且罗斐进宫四年,没听亲人来探视。
但罗斐是忠于她的家族的。
罗斐认为他们爱她。
所以听见这话,她猛地抬起头,脸上全是不敢相信和震惊,一边不可抑制地咳嗽起来,一边死死盯着她:
以往本来就是你不愿放我我才不能回去,而你明知我想他们,而你明有能力!
原来,
原来你就是这样待我?!
她忽然不知哪里来的想法,一股怒火和一点点酸涩的情绪夹杂,心说亏我最近吃错药一样觉得你亲近!
既你讨厌我我跳我的舞,我摔了关你什么事!她心里烦闷恼怒:你为什么帮我?!叫我对你你当时一定在心里笑的开心吧!
白惊羽看她表情不对,心里知道她大概是误会,却也懒得解释。只是听她又咳嗽,皱皱眉,忽然说:既然你能不回去,湛贵人这几个端午天可愿与本宫一道游赏?
罗斐一愣,沉默一会,色彩阴翳的眸子没有神采地抬起来。
她的眼里,那个伤人心又漫不经心收回沾染她心血眼神的惊天绝世的瓷美人懒倦询问,雅长的睫毛在精巧白透的眼睑下留下一片阴影,殷红的嘴唇开阖,明眸皓齿下声音似乎消失了
但她知道她说了什么。
是。她听见自己俯身应诺。
奇怪我为什么总是不能拒绝你?她恨恨地想,明明是你伤我的心!
小主,太好了!修贵妃说您今天不用去太后那里的酒宴,你在寝宫等着就好!桑桑开心快步走上来,好像她说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什么?罗斐诧异地看她,心想什么叫自己不用去了。
啊,不是不是!桑桑吐吐舌头,赶紧补充:是修贵妃!她说小主思乡情切,特意通知夫人来看望!太好了!这么多年小主终于又可以看见夫人了!
修贵妃其实,是个好人吧?
罗斐一愣,脸上露出开心不已的样子,心里笑说白惊羽你这是想砍断我对将军府的依赖还要卖乖让我感谢你呀。
真是自古美人多蛇蝎没说错。
嗯,是啊本宫也好久没见额娘终于能见她,本宫太高兴了!罗斐把手里的帕子紧了紧,露出隐忍的激动又有点不自在的感激。
门扉被敲开,在罗斐眼底期待和激动下,一个贵妇人被搀扶着走进来。
她衣着鲜亮,人也因该是漂亮的,但脸色有点蜡黄,显得没精神,略显老态,且表情是沉闷和不耐烦的焦躁。
她当然是焦躁的:那个只手遮天的狐狸精逼着叫她过来不知道又要对她罗家干什么!
还有这该死的罗斐!花了这么大的力气送进宫里来除了给他们添麻烦,一点用处没有!真是个废物!
可罗斐像是全然没有注意这些,虽然她本是个比较能够抑制自己表情的人,可实在心里念想这么久的家里人,四年几乎可称得上是了无音讯她怎么能不表现得激动!
她一时间想起很多幼时爹抱起她逗她说把她最喜欢的蝴蝶簪子送给妹妹了,弄得她憋不住小大人的脸要哭,又笑着忽然拿出来娘亲虽不是她的亲娘,却教她看懂事情,捉着她的手教她写字,还有窗外的爬山虎那几株花园里的玉兰
当然,她是知道真相嫡亲妹妹看不上她的簪子,钱夫人隔三差五来讥讽她傻子不懂礼数,她的门庭长久为扫的野草,还有无休止的在花园了练习跳舞的花
乱七八糟都是简单的事情,但罗斐拥有的也就是这些简单的过往在记忆里被她天真地粉饰得美丽又温馨。
她好似忽然很多很多画面和语言瞬间从心里涌现,张口欲言,却听钱夫人一声说不清情绪的参见娘娘。
罗斐赶紧下来扶起她的手臂,却自己太急促,惹得又是一阵的咳嗽,消瘦的肩膀颤抖起来。
小主桑桑赶快扶住她,罗斐却不容置疑地推开她的手,又向钱夫人去:姨娘快起!你我何须这么多礼节!
不敢当。钱夫人倒是哼一声就抚开她的手起身坐下,阴阳怪气说完,看罗斐的表情很有点厌恶。
最近家里如何?那几株玉兰啊!三叔叔家的小侄子如何?本宫来时他已经能走爹爹身体怎么样?罗斐急切说着,血色上涌到脸上,显现出病态的红:啊!还有哥哥哥哥情况如何?他的贬斥可取消了?
你还好提你哥哥?!罗闫是钱夫人的亲生儿子,他被贬远地钱夫人怎么能不伤心,想起一下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白眼狼啊!我罗家花力气送你到宫中享瑞华富贵,叫你去帮一点小忙你就只会摇脑袋?!
姓白的狐狸精是个大不要脸的,你你是个小不要脸的怎么没有一到天雷劈死你个不知感恩的白眼儿狼!
姨娘罗斐傻眼了,赶紧轻声解释道:不是,不是这样我最近一直去找皇上说这件事可是桂公公不放我进去修贵妃那里她忽然顿了一下,忽然想起那一个夜晚来。
白惊羽羊羔一样白皙的肌肤和玲珑身躯下发红的样子和一滴难耐的,滑下脸庞的泪水滚烫的现在似乎还滴在她的心间。
她没来由轻声道:修贵妃已经毁了是我一手造成分明她没有半点对不起我的事
她她也是没办法的啊大家都是一样,为了自己家族的利益到深宫,她和我一样的她甚至是个比我还要无力的可怜人,她没有办法
姨娘我们,不要为难她了吧她唯一的错是美丽的原罪。
你钱夫人一听这话,简直震惊又怒从心起:任谁都知晓这里究竟是谁在做主,要是你诚心想要帮助罗闫,怎么会去找那个天天和稀泥的白痴皇帝!
你还能毁了姓白的?她那嚣张跋扈的气焰,你说动就动!?
还我们不要为难她?!
她几欲吐血,咬牙切齿:贱人生的就是贱人生的!你当年怎么就没有跟着你那个病恹恹的□□娘一起走了得了?!天要派你来恶心我们罗家!
罗斐心里直点头,面上倒是诧异地睁大眼,好似听不懂又被吓到:姨娘怎么这样说娘亲!
我这么说她怎么了?哦你不知道她是将军从烟柳地方带来的脏东西!当年老夫人就说丧门!老的一样,小的也一样!钱夫人冷笑,尖刻地剥开记忆力微笑的温和,声音就像是一只跳了脚的鸭子:哦你这贱人一定是投靠了那只狐狸精吧!
她恼羞成怒又气急败坏:
那就滚啊!我罗家就算失了势力也还不差一个丫头!
罗斐震惊的眼珠露出不可思议和一丝深深的悲恸好似有点听不清她的话,又好像不明白。
这个泼妇一样在绝境里撒泼骂街的是她记忆里高贵和睦的钱夫人吗?三年前她按着她的手把她送进宫里和她说那么多贴心话。
姨娘为什么忽然变了?
她为什么说这种话?
明明为了家族她在这里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她那么对不起
那个人。
第77章 倾城绝色6
啊!奴婢有罪!桑桑慌里慌张拿着拖碟快步走着,却一时不察撞到谁, 立刻俯身请罪, 抬起头一看,竟然是修贵妃。
无事。她缓缓答, 似乎有点意外遇见她虽然这明就是柏盖轩的外门:什么事情这么慌张?你手里拿着什么?
修贵妃万安!桑桑忽然眼睛一亮:修贵妃求您一定帮奴婢劝劝小主!昨日开始小主就饭也不吃药也不喝,谁也劝不住!这样身体怎么受得她没说完, 不知是听见了什么,白惊羽忽然皱眉, 好似想要说什么。
小主身体不好也不知昨日是怎么受了郁结之气,闭塞了经脉,忽然发作桑桑继续快声, 她年纪小,焦急着甚至有点带着埋怨小声道:真不知钱夫人和小主说了些什么!
钱夫人一走小主忽然吐了好大一滩血!真是吓死人!
白惊羽听到这里,忽然转身,绝色的眉眼流露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精致流纹广袖拂过,那道纤长玲珑的身影穿过宫廷重门
笔直向柏盖轩去。
她想, 她知道钱夫人和她说了什么。正因为知道她才让钱夫人来的。虽然算是一片好意。或许她该换一个更加温和渐进的方法
所以, 就当做是我欠你。
我说过了出去!罗斐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和沙哑,一种死气沉沉地低吼。
白惊羽轻巧地跨一步,躲过飞溅起来的碗碟碎片。呀!桑桑一看, 先是给了白惊羽一个抱歉的眼神, 赶紧上前想要告知一声, 没成想罗斐又是阴沉地低声呵斥:
全都走!让本宫一个人待着!
小主小主那是桑桑一时傻眼焦急说话, 罗斐冷笑着嘶哑打断:
就算皇上来也告诉皇上本宫抱恙不宜面圣!求皇上体恤!
否则,谁进谁和本宫一起赴黄泉吧!
最后一句话,极尽了阴郁和一丝破罐破摔的黑气,而一个人真的绝望时,她是真的不在乎其他的!
桑桑也知道她家小主这阵子是个什么状态,要是敢贸然进去,还真怕她做出什么,只得急得原地直跺脚
没想到修贵妃没有听见一样,脚步完全没有停歇,直直往里走!
遭了!小主状态这么差,这下子全完了!
无论小主是伤了自己还是伤了修贵妃都是绝糟的情况啊!
桑桑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赶紧奔进去想着至少要帮着拦一拦
然后她就呆呆保持那个进门姿势立住了。
罗斐蜷缩着坐在床榻里边的一个小角落,只穿着白色的亵衣亵裤,苍白的双臂抱着自己的膝盖,脸缩在里边,只有无神的黑色双眼在凌乱的长发遮挡下露出一部分。
她不停咳嗽,唇角是干涸的血渍,但却甚至没有伸手把它们擦掉她的心是乱的,很明显,她希望自己待在任谁也找不到的世界角落,就这么不被打扰地发黑消失掉
她的家族刚刚抛弃她,她十几年的人生轰然崩塌。一个人的过去全被否定是可怕的,她会忽然找不到目的活下去。
这里就像是一个结界或者被划分出来的小世界。毫无疑问,她会凶狠地像一只受伤和惊惶的小动物一旦什么接近它给自己画的圆圈,就是疯一样地回击拒绝。
所以当她听见仍然有接近的脚步声时,眼瞳瞬间弥漫出敌意和黑气,同时缩紧自己,好像是束起全部保护的刺猬就算是蜷曲起来露出来的眼睛可怜得有点萌兮兮,这是她最后的屏障了。
这时候接近她不是什么好主意,她会无差别伤害跨入红线的人!兔子逼急了也会向猎食者露出锋利的牙,何况罗斐其实是个敢下狠心的人。
桑桑想,修贵妃怎么能去!
但她赶紧跑进里屋去,看到的却是
倩丽的身影静静站在床前微微俯身,黑发映衬白玉一样的肌肤,长睫毛之间黑珍珠不时灵动变化,而她青葱纤细柔软的手背正缓缓抚摸罗斐的脸颊!
桑桑下巴都要惊掉了!
她才看见这时的罗斐眼瞳黑雾一样的怨愤和凶狠几乎是接触那个身影瞬间被晒化的灰飞烟灭!她整个人僵硬,几乎是一个颤抖,无神的眼睛抬起来,只有虚弱残留。
没喝药?白惊羽忽然开口。
罗斐一愣,沉默一下,涩声轻缓回答:不想喝。
白惊羽看桑桑一眼,桑桑会意地呈上药碗。
罗斐眼睛暗了暗,别一眼桑桑,抿抿唇,却没有动作。
白惊羽看她一眼,自然接过来:桑桑,先下去,本宫与姐姐说话。
是。
闹脾气?白惊羽眉眼低垂,手中的药碗递到她嘴边,声音低缓安抚:因为我不让你回去?
罗斐听着话,整个人颤抖一下,心里发苦,说我回到哪里去呢?我早就没有家了。罗家不要我,无能者无处去。她怔怔压抑地低下头喝一口药,苦涩沿着味蕾化开在整个口腔: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