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根本没不,他已经好了,将军已经好了!小妾活在会被生生打死的恐惧里,为了自保,把司徒老将军卖了个彻底。
哦?雍畿府尹等的就是她口不择言的这句话,这么快?
所有的围观百姓也自认为已经听懂了,发出了嘲讽的哄笑。还真以为是异姓王打坏了自己的爹,没想到是在装病,那这个伤到底是不是异姓王打的,也就两说了啊。之前他们就觉得奇怪了,好好的异姓王为什么要打自己的爹?根本说不通嘛。
等现在这个胡言乱语、反复翻供的小妾说完,真相已经很明显了呀后院之争。肯定是这样没错。
宠妾灭妻,为了个小妾,竟然这么整治自己的嫡子,还是有这么大出息,这么年轻就封了王的嫡子,啧啧,司徒老将军糊涂啊。
而雍畿府尹这边也就可以顺势得出一个结论,既然只是后院之事,在没有死人之前,清官难断家务事,他就不受理了。
一场闹剧,终于落幕。
而祁和最擅长打的舆论战,也从已经结束的小妾状告嫡子的案子出发,开始到处引人思考司徒家到底出了什么事,才会导致如今父不父、子不子的局面。
众所周知,异姓王司徒器曾经是个纨绔。
但他这个纨绔也一直纨绔得很有特色,那就是他是个被动怪,除非你惹了他,否则他是很少无聊地主动招惹你的。当然,一旦被司徒器锁定仇恨,那他可不管你当初到底是轻轻推了他一下,还是怎么样了他,他都会往死里反击的。
但总之,先撩者贱。
鉴于司徒器这个毁誉参半的名声,不少人的第一想法就是祁和所希望看到的一定是司徒老将军做了什么,才会让司徒器如此生气。
那么,司徒老将军到底做了什么呢?
这个就是发挥广大群众想象力的好时候了,传什么的都有,好比后院之争,司徒老将军强迫司徒器联姻啊,司徒老将军气不过自己没封王啊,总之,司徒老将军是别想干净了。而在世家贵族之间,流传最广的说法还是有关之前寻山南坡那场战役的军功到底是属于谁的猜测。
司徒家之前对此一直遮遮掩掩、神神秘秘。但越是如此,好像越是坐实了大家的猜测。司徒老将军偏心长子,激怒了幼子。
不过,唯一说不通的是,如果是这样,司徒器搬家的时候,为什么还要带上他大哥司徒品?
到最后也是众说纷纭,没个定论。
公道自在人心,大部分人都已经坚信肯定是司徒老将军做错了什么,也有少部分人觉得不管老子如何,司徒器这个当儿子的都不应该如此无礼。总之就是,大家从一开始就都被洗脑,认为肯定是司徒老将军的错了。
再在这个时候把樊夫人要与司徒老将军和离的消息放出去,那就更是让所有人认定,司徒老将军肯定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错事。
不然不可能闹到妻子都要为了儿子与他和离。
这件事以司徒老将军想也想不到的发展方向,就这样一路疾驰了下去,等他想明白要打舆论战的时候,祁和的水军早已经给围观群众定了此事的性质,占尽了先机。
最后一步,就是我明日请旨,让陛下恩准我娘和我爹和离了。司徒器开开心心地与祁和道。
司徒器本来没想麻烦祁和的,但到最后,他还是得承认,祁和出手制造的这个效果,比他一意孤行选择的那种两败俱伤要好得多。
我也要谢谢你。祁和道。
正是司徒器的这件事,帮助祁和明确了接下来做事的方向。发明创造,他搞不来,也不敢搞。但那并不代表着他就真的无法对这个时代起到什么作用于帮助了。他可以利用他的书,利用他的名声地位,来改变一些大启在制度思想上的弊病漏洞。
哪怕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真的改变,但至少他留下了思想的种子,为后来人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好比,没有谁离开谁就一定活不下去了。
或者说,爱情并不是生活的一切,也并不是命运的全部。
祁和不是说把爱情当作全部完全不好,毕竟这是个人选择,他尊重每个人的想法与自由。只是当爱情没有了,人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来丰富精神。不是说没有了爱情,没有了婚姻,就一定会活得不幸福。
祁和在现代听过最可笑的一个言论,大概就是大启的女天子一定活得很痛苦,因为她一辈子没结婚。
祁和当时真的是满脑子的问号,不知道该从何处吐槽,这是何等狭隘的见识才能让对方说出这样的话?
先不说真正历史上的女天子到底是什么性格,又做了什么事情。
只说大众理解里的她,她确实是痛苦的,但她的痛苦源自于她被软禁,被当作傀儡,无法得到真正的自由,自己的政治主张没能实现
但总之,她的痛苦绝对不是因为她没有结婚。
特别是现在,当祁和真正认识了历史上的女天子之后,他才意识到,她并不痛苦,至少在死前,她用她的方式卧薪尝胆,报复了所有伤害过她和她家人的人。她是怀着坦然与笑意去直面死亡的。死对于女天子来说,不是一种被迫的结束,而是开怀大笑的释然。
评判一个人,永远不应该只是用感情问题来当唯一的衡量标准,那太肤浅也太可笑了。
人是复杂又多样的。
当祁和控制不住地这么一顿输出之后,司徒器是最先理解了祁和的那个人。在这个与众不同的时代,骨子里始终是一个现代人的祁和,很庆幸自己遇到了司徒器。他们都是各自世界里的异类,但是当他们在一起,他们便是自成一国的知己。
他们是那样地心意相通。
第49章 花式作死第四十九式:
直至司徒品突然出现, 这才打断了祁和与司徒器之间开始变得有些腻歪的气氛。
祁和是最先从那种古怪里抽身出来的,司徒品永远不会知道这一刻祁和有多么感激他。要不是司徒品,有那么一小会儿, 祁和甚至会觉得也许留在古代,与什么人展开一段什么样的感情, 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他懂他, 他理解他,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啊, 哪怕是在拥有逼近百亿人口的现代, 也是不可能的。
人越多, 越孤独。
司徒器则被留在原地,怔怔地看了看手,看了看哥, 又看了看迫不及待起身去找他大哥的祁和,最终失落地垂下了头。
梦醒了,他回到了现实。
司徒品完全没注意到自家弟弟与祁和之间暗潮涌动的不对劲儿, 因为他现在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另外一件对他更加重要的事所吸引着他,终于能够下地直立行走了!
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 他好的并不利索, 半夜翻身都还需要双手帮忙支撑,缓慢的挪动才有可能实现。但, 毕竟是比瘫在床上有了长足的进步。司徒品在没有治疗效果之前,是不敢和他家人说他在接受这方面的治疗的,因为他生怕他们会和他一起空欢喜一场。如今他终于不用再遮掩他的治疗与努力。
所有人都在为司徒将军欢呼,而司徒品却只想第一时间与自己的家人, 与帮助他良多的祁和分享这份喜悦。
樊夫人喜极而泣,抱着大儿子又哭又笑, 情绪久久没有办法沉淀下来。
母亲的这样举动,反倒是让钢铁直男司徒品有些不知所措。他实在是怕极了女人的泪水,不管这女人是谁、与他有什么关系,他都不会应对。除了别哭了,他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他越不会说,越气自己这般没用。
还是祁和有本事,不显山不露水地就用三言两语哄好了樊夫人,让她破涕而笑,再不是愁苦。
樊夫人不只不再哭了,还兴冲冲地表示要去亲自下厨做一桌好菜,邀请祁和留下,在今晚和他们一起庆祝这件大好事。
没有你,就不会有我儿的今天。司徒夫人这般对祁和道。
我相信没有我,司徒将军也会站起来的。祁和这话倒不是谦辞,毕竟历史上就是这样,哪怕没有祁和,司徒品最终还是会成为那个所有人都知道的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只是有了祁和,加快了这个进程罢了。
这话可不能这么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这心里记得真真的。樊夫人是越看祁和越觉得满意,轻轻拍着祁和的手,开心得不得了,你们聊,你们聊,我去下厨给你们露一手。
司徒器多了解他娘啊,他娘哪里会做饭?还不是想腾出来空间给他大哥与祁和聊天。司徒器想到这里,心总觉得像是泡在了一坛子陈醋里。
走啊,阿荀。樊夫人不仅自己走,还要带上司徒器,彻彻底底清个场,来厨房帮帮娘。
司徒器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娘,仿佛他娘怎么伤害他了似的:我不走,我又不会做饭,我能和你去干什么啊。
樊夫人溺爱儿子不假,手劲儿也是真的大,二话不说,拧着儿子的耳朵走了,根本不和他多逼逼。
等拎着一直在假装哎哟哎哟的小儿子走出去好远,樊夫人才放开了手:少给我装,你要是真想反抗,我还能把你怎么样?
早在司徒器八岁的时候,樊夫人就已经不是儿子的对手了。
司徒器一秒变回了以往的嬉皮笑脸:还是阿娘英明。
两人做伴一起去了厨房,不过真正做饭的还是厨娘与擅长厨艺的婢女,樊夫人能够起到的作用只是决定做什么,以及在婢女帮她把材料都料理好了之后,倒进锅里翻炒一下。唯一真正由樊夫人亲自动手做的,只有一道万年不变的蛋炒饭。
蛋炒饭又名碎金饭,色彩鲜艳,软糯可口,还特别的容易做出来。据说是前朝皇帝最喜欢的饭菜之一。
樊夫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边做饭,一边数落儿子:别以为我没看见你偷偷翻白眼,怎么,瞧不起蛋炒饭吗?我跟你说,这里面学问可大了。
是是是,越是朴素无华,越是考验厨力。这话司徒器从小听到大,耳朵都要起茧了,很是敷衍地道了一句,阿娘威武,我最喜欢吃阿娘的蛋炒饭了。
你个小没良心的!樊夫人确实厨艺不精,却总在试图证明自己是个好厨子,我跟你说,想要抓住一个人的心,最重要的就是抓住对方的胃。但是千人千胃,每个人的口味还是会有细微的差别的。所谓众口难调就是这个样子了。好厨子可以做出来让大部分人都能接受的菜品,但这不算什么。能做出合你喜欢之人胃口的菜,那才叫缘分呢。你小子别不信,我和你爹当年
樊夫人话到嘴边,自己反而先住了口。一日夫妻百日恩,司徒老将军是个混蛋人渣没错,但他也不只有这样的一面。他若全无优点,樊夫人打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和他过下去,也就不会有后面的忍耐了。
这个世界上夫妻之间最难的,不是认清楚对方的坏,而是舍不得他的好。
爱恨交织,害人害己。
哪怕樊夫人可以痛快地做到断舍离,并且绝不回头,但是偶尔还是会想起对方,想起那些能够让自己快乐的事情。
你爹也不全是个坏人,他也有好的时候。樊夫人停顿了一下,还是继续咬牙说了下去,我这么说不是想你原谅他,他不值得原谅。也不是我后悔了。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别因为我和你爹,影响了你未来的选择。喜欢上一个人,仍然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感觉之一,你和你哥都值得去尝试。
司徒器点点头:我知道。他真的知道,就是因为知道喜欢祁和的感觉太美好了,所以哪怕明知道这份感情没有未来,他也舍不得放开。
现在好了,你哥的腿没事了,相信他与君和马上就能有情人终成眷属。下一个就是你了,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呀?樊夫人和大部分女性都一样,在乍然离开了丈夫之后,当她还没有重新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重心之时,最关心的势必是自己的孩子。
孩子的学业,孩子的工作,以及孩子的感情。
司徒器差点脱口而出,我就想找个祁和那样的。但是他很清楚,他不能这么说,他也没脸这么说。
但让他接受他哥很快就会和祁和在一起,这真的太难了。
他们也不一定会在一起啊。司徒器低声说完这话,都觉得自己太不是个人了,怎么就不盼着他大哥与祁和一点好呢。
怎么会!樊夫人瞪了一眼小儿子,她坚信大儿子与祁和之间的问题,就是大儿子过不去自己的腿那一关,但现在他的腿已经好了呀,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司徒器突然不想聊这个话题了,他只想和他娘学做菜,哪怕只是会做一道蛋炒饭呢,他也要亲自做给祁和尝一尝!
他都不知道他试图想要证明什么,就,只有做事,才不会让他心中那些暴虐,把自己变成另外一副模样。
华灯初上,王府终于开宴。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紧密家宴,席上只有樊夫人、司徒品、司徒器以及祁和。四个人其乐融融,吃了一顿让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晚饭。
酒过三巡,樊夫人不胜酒力,先回去休息了。
祁和也喝得稀里糊涂,不知道何时,趴到一边便直接睡了过去。司徒器想送祁和回家,却连自己站起来都要晃上三晃,最终自然是要留祁和在这里住上一晚。在一起等待婢子去收拾房间的空当,司徒品终于借着酒劲儿,对弟弟开了口。
之前是大哥想错了,我不如你。司徒品是真的有点抹不开面子对弟弟说这些的,但他觉得他还是应该说。
在对于保护阿娘这件事上,他远不如他的弟弟敢想敢做,有远见。
去奏请天子这件事,就由我来吧。司徒品想这件事已经想了许久,有什么骂名,由他来背,毕竟他可是大哥啊。
司徒器当下就红了眼眶。
他大哥怎么能这么好?
大哥,怎么能,这么好!
一句话,两个意思。司徒器自己都想不明白,他到底是想让他大哥这么好,还是不想他大哥这么好了。总之,他自己确实不是个好东西。
可是,司徒器看着那道被席上被祁和大赞的蛋炒饭。
真的好不甘心啊,明明他们才是最对彼此胃口的那一个,阿娘说的,什么都可以骗人,缘分不会骗人。
第50章 花式作死第五十式:
翌日, 天子临朝。
在朝堂上看见天子高坐,这放在历朝历代都不应该成为一件新鲜事,但在女天子这一朝, 偏偏就是这般稀奇。在女天子只是个傀儡的前几十年,也不知道是出于无声的抗议, 还是表达一种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 女天子几乎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用的理由是所有人耳熟能详的头痛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