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离漂亮的长眉轻蹙,望着窗外微光下的花园,眼底也有一丝茫然。其实燕来不应该看见的,毕竟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快五千年,除非磁场不稳。而造成这一状况的原因很多,比如突然性的磁场波动、极端的自然现象、或者有磁场极为相近两个的人,在某一点产生了重合。但每个人的磁场都是不同的,哪怕双胞胎之间也有很大区别。郁离心中一直有个答案,但始终缺少解题的步凑,如今从燕来那里获取了一些线索,就只差一锤定音的证明。他不说话,燕来也不再追问。其实燕来最想听的不过是一句我开玩笑的,但直觉告诉他,一切都是真的。渐渐消化了自己是鸡妖的事实,燕来开始担心起自身安危,那我是妖,会不会有道士和尚什么的来抓我?我会被送到实验室做切片研究吗?郁离嘲讽地笑了笑:你不说,一般人也不会知道。湘、湘经理也是吗?燕来真的很在意。是。你也是吗?而这一次回答他的,是推门离去的一抹绯红。作者有话要说:姬滕:别问,问就是没钱。咦,没想到赶上了~女魃的故事之前49章已经讲过,当时蚩尤策反了黄帝方的风伯雨师,连应龙都束手无策,幸好女魃出现消灭了风雨,但也被邪气感染上不了天,被黄帝圈禁在赤水以北。关于她的结局有很多,被应龙斩杀黄泉海只是其中一个。
第67章他选择性失聪, 战略性装傻作为服务行业从业者,谢翡始终认为能屈能伸是一种优良的传统美德, 历史经验告诉他,当客人对你产生误解时,最有效的办法是先认错, 再找机会委婉地说明原由。他本来想先道个歉安抚郁离, 可惜对方在扔下那句杀伤力极大的话后扭头就走了。谢翡并没有第一时间追上去,因为他实在放心不下阿福, 虽说妖族和人类构造不同,但郁离那一脚也踹得太狠了他匆匆跑到事发地点, 除了满地碎砖却不见人影, 谢翡四下搜寻,忽见前方山林中隐隐有道黑影正往这边走来。黑影越来越近, 正是一瘸一拐的阿福。阿福哥!谢翡快步上前, 在距离对方两三米的位置急刹车。阿福半张脸都是血,原本蓬松有爆炸感的发型也耷拉下来,像只抖败的公鸡。他的右胳膊诡异地后折, 衣服又脏又破, 晃眼一看仿佛末世电影里的丧尸。两人在斜阳余晖下无声对视。半晌, 谢翡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地问:要打120吗?转念一想阿福又不是人, 估计得找那位莆田医生。不用不用,皮外伤,三五天就好了。阿福顶着满头血依然不忘表忠心, 您没受他欺负吧?谢翡摇了摇头,忍不住指出问题的严重性:可你胳膊都折了!物理性的伤,哪怕是头断了都没事。阿福浑不在意地为自己正骨,只听一声脆响,接上了。谢翡:老大还是手下留情了,没用妖力。阿福甩了甩胳膊,语气颇为庆幸。谢翡似懂非懂,慢慢消化着超出他认知的现实,阿福哥先回房间歇着吧,就算伤势不重也要好生休养。老实讲,阿福对这个提议还是很心动的,可他认主没多久,正需要在新主人面前博个好印象,于是抹了把脸上半干的血迹,挺起胸膛表态:我还可以坚持!我、我去砌墙!对上阿福如同革命者般坚毅的眼神,谢翡欲言又止,最终只暗暗发誓,等生意好点儿了,一定要给阿福哥涨工资。但对现阶段而言这只是美好的愿望,谢翡首先要做的是安抚住金主的情绪。半小时后,谢翡来到郁离门前。他轻轻叩响紧闭的房门,郁先生,我可以进来吗?无人回应。我做了鸡肉蔬菜沙拉,你要不要吃点儿?还是没声音。谢翡正要再接再厉,就听身后传来动静。银粟不知何时飞了上来,安静地蹲在走廊的护栏上,挂在脖子上的手机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据说,那是银粟特意要求配套的亮彩手机壳。谢翡默了默,喂投了银粟一小块鸡胸肉,银粟毫不客气地接受贿赂,随即扑扇着翅膀飞到门边,用爪子拧开门把。房门敞开一条缝,舒缓的音乐流泻而出,是一支陌生的粤语歌。谢翡微微挑眉,无声地对银粟说了句谢谢。推开门,屋里并没有开灯,余晖照见窗边黑胶唱片机的圆盘正缓缓转动。而郁离就站在唱片机旁,背着光,像一道剪影。谢翡瞬间回忆起第一天见到郁离时,对方也是站在那里,沐浴着暮光。当时落霞漫天绚烂,此刻窗外却一片残阳如血,仿佛烘托邪魔降世的背景板。光与影之间,英俊的恶魔领主半回过头,冷冷地问:谁允许你进来的?我试着拧了下门把,门没锁我就进来了。谢翡很讲义气地没有出卖银粟,赶在郁离下一句前抢着说:我错了!或许是他的道歉过于猝不及防,郁离隔了会儿才问:哪儿错了?谢翡暗暗松了口气,还肯理人就好。他仔细想过,以郁离的性格,多半会将阿福那些话视作羞辱和嘲笑,实在很伤自尊也很没面子,所以才会迁怒他。谢翡完全可以解释,但他却低眉顺眼地说:你那么照顾我,我却惹你生气,当然错了。所以?郁离彻底转过身,逆光的阴影模糊了他的表情。谢翡耳朵微动,尽管对方的语调依旧如冰层般冷硬,却悄然融开了一条缝。所以我来道歉啊。啪谢翡摁开了房间的灯,满室明亮。在房间主人的默许下,谢翡换上拖鞋进了屋,将盛着碗碟的托盘放在圆桌上。除了沙拉外,还有一份紫菜虾皮汤。汤水在灯下泛着薄薄一层油光,谢翡好声好气地说:紫菜脂肪低氨基酸高,虾皮可以补钙,我只用了一滴香油,不会发胖的。郁离看也不看,径直走他面前:你要怎么道歉?谢翡很努力地展现诚意:看郁先生有什么需求,我都尽量满足。是吗?郁离突然倾身向前,两人本来就站得不远,距离瞬间被拉近。谢翡又闻到了对方身上独有的青竹香,并被眼前放大的五官下了一跳,不自觉往后仰。然而郁离只抬起胳膊越过他耳侧,从他身后的书架取下一本书。那是一本有些年月的书,封皮是浅褐色的,边缘有少许裂口,上面只印着一个黑乎乎的人像,有点儿像商周时期的壁画风格。有书签那页,读给我听。郁离挑着唇角,莫名透着几分耐人寻味的恶意。谢翡讶然地看了他一眼,那意思是在说就这样?郁离将书塞到他怀里,转身回到唱片机旁关掉了音乐。室内安静下来。谢翡低下头,直接翻开夹着书签的一页。所谓书签,不过是枚竹叶,也不知郁离用了什么方法,叶片始终保持着娇嫩欲滴的青翠。谢翡小心翼翼地抽掉竹叶,盯着书页上数行墨字,总觉得有些眼熟。但我看不懂。刚坐下来准备听书的郁离:谢翡将书翻转,书页正对郁离:这是先秦以前的文字吧?虽是问句但他其实很肯定,因为这段时间以来他早就补过课,知道书中世界和原本世界的历史脉络相去不远,只是地理上略有不同。而且拓印得也不是很清楚谢翡默默收声,因为郁离的表情变得极为复杂,茫然、失落、自嘲、悲哀、怨愤各种情绪交替变幻,最终慢慢沉下脸。就在谢翡以为郁离又要闹脾气时,对方却忽然闭了闭眼睛,算了,书放回去吧。谢翡如蒙大赦,忙合上书塞回了书架。作者有话要说:翠翠:展望就是结婚。翠翠:规划就是ido。直接补到这更了,买过的读者刷新or清理缓存一下就行了。这周应该能完结(づ ̄ 3 ̄)づ就差锦鲤了。以及那时候的赤水以北和现在不一样,无法考据。第68章他曲意讨好、百般奉承, 终于让郁离脸色回暖,对方只留下来吃了顿早饭,又赶回了绍阳镇。直到郁离的背影消失不见, 阿福和湘妃才敢冒头。两人站在庭院角落里拉拉扯扯, 嘀嘀咕咕。谢翡坐在秋千上, 一只小腿随意晃荡, 另一只脚尖点在地面。听见不远处你来我往的你去、你怎么不去, 谢翡扬声说:两位哥哥姐姐们别演了好吗?站那么近,我又不聋。两人讪笑着上前, 湘妃扯了阿福一把, 后者支支吾吾地开口:老板, 那啥, 老大找您干嘛啊?老实说,谢翡也不知道。郁离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从头到尾也没提过有什么目的,难道真的就是摸一下?见他摇头, 阿福和湘妃面面相觑,两人安静了会儿, 湘妃试探地说:他有没有问过您一张图?谢翡抬眼:什么图?湘妃一怔,点开手机相册, 从中选出张图:您见过吗?谢翡凝神看了会儿,没见过。他的反应很平常,也不认为那张图有什么特殊之处。虽然和大多数人一样, 谢翡也有初见的惊艳感,但再细看时,又莫名觉得笔触呆板又俗气。他隐隐有种感觉,好像那个场景不该是画里的模样他见湘妃和阿福都有些失望,不解地问:这图怎么了?没、没怎么啊。湘妃偷偷拧了把身边的人,阿福硬着头皮说:就是刚好在热搜上见到,觉得还挺好看的他说了两句就说不下去了,编得自己都不信。还行吧。谢翡从秋千上跳下来,拍拍皱起的裤子,我要去山上直播,这里就交给你们了。谢翡转身就走,留在原地的两人同时舒了口气。但谢翡不傻子,当然看得出湘妃和阿福有心隐瞒,因此怀疑那张图没那么简单。只是他们不愿说,他也懒得寻根究底,反正问也白问。谢翡转眼就将这事儿抛在了脑后,可晚上睡觉时,他做了一个梦。梦里是一片广袤冰原。寒风卷着鹅毛般的雪片盘旋而落,轻覆上碎裂的冰层。一身黑衣的男子站在浮冰上,手里撑着把红纸伞,而他的前方,趴伏着一只巨大的蝙蝠。那蝙蝠左翅断裂,老鼠般的脸上划有一道深长的伤痕,看上去已奄奄一息。鲜血从它身下蔓延开来,污染了黑袍男子站立之处,但男子并未退步,反而踏着血水上前。狂风掀起男子的衣袍,他持伞走在雪里,仿佛宣纸上盛放的墨莲。男子越过蝙蝠庞大的身躯,驻足停在了一位跪在冰上的女子身前。女子生得很美,可惜青丝凌乱、浑身是伤。她一手捂着胸口,鲜血从指缝中蜿蜒而落,一滴一滴汇入冰面的腥红。大人饶命!女子瑟瑟发抖,眼含惊惧:吾等远渡重洋来到中土,只为求习高深法术,并无恶意。只是吾等生于蛮荒之地,粗俗无知,不识深浅,这才冒犯了大人。女子伏地叩首,还请大人再给吾等一次机会,从今往后,吾等必潜心修法、积德积善。若大人不嫌弃,吾等愿以卑贱之身随侍大人左右,供大人驱策。红纸伞缓缓抬起,伞下之人剑眉入鬓,凤目藏星,此刻一双眼中杀意未褪,刺骨深寒令人望而生畏。然而男子的声音却温润如水,仿若佛陀般慈悲:好孩子。女子大喜,瞬间化作一只粉色动物,那蝙蝠也将自己缩成巴掌大小。两妖眉心处同时祭出一滴鲜血,急速向男子投去。黑色袖袍一卷,半空中不见血珠,两妖也不见踪影。无边无际的银白世界,唯剩男子一人。静默间,男子突然回头,与梦境里窥探的人对上了视线!谢翡猛地从梦中惊醒,眼前一片漆黑。他望着天花板上吊灯的轮廓,回想着刚刚的梦。梦里一男一女,还有那只蝙蝠,他都见过。跪在地上的女人是湘妃,快断气的蝙蝠是阿福,而另一人正是热搜图上的那个!尽管图里的人并没有露出五官,但下颌弧度、所穿衣物,还有那把红纸伞,都和他刚刚所见一模一样。想到阿福和湘妃曾经说过的一些话,以及他们那些讳莫如深的态度,谢翡对男子的身份有了猜测。只是,自己为什么会梦见他?而且刚刚那场梦,真实得就像曾经发生过谢翡正想得入神,外头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猫叫,听起来不止一两只,而是一群。让他怀疑自己闯入了医院的婴儿房,十几个婴儿同时啼哭,吵得他脑仁都快炸了。哪儿来的猫?有银粟在,客栈根本不需要养猫。谢翡心浮气躁地跳下床,突然眼前一花,腿软得差点儿摔倒。他这才发现身上不大对劲,下意识摸了摸额头,摸出一层薄汗,而且很烫。这时,又一阵狗吠声响起,猫犬混合双打中,似乎还夹杂着其它动物的叫声。谢翡眉心一蹙,趿着拖鞋走到窗边,推开窗户从二楼往下望,可惜一无所获。可当他将目光投向远方,发现不少人家陆续亮起了灯。一盏一盏,宛如星火。很显然,半个村子的人都被突如其来的状况吵醒了。谢翡猛一个激灵动物发疯,莫不是地震的前兆?他抓上床头的手机,打开电筒功能狂冲下楼,刚进花园就看见站在井口旁的阿福,忙问:是出什么事了吗?没事没事。阿福给了他一颗定心丸:就是灵阵有些波动,影响到了周边的灵气,有些动物跑过来了。那怎么办,就只能等那些动物继续叫下去?好办,交给我就行。阿福这一刻表现得格外靠谱,他深吸口气,一只手扩在唇边,微微张开了嘴。谢翡还以为自己会听见什么安神之类的咒语,但等了半天,阿福都一动不动,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起来像个傻子。是咒语忘了吗?谢翡担忧地问。阿福一口气差点儿没提上来,只好解释:是我本来的天赋,超声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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