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翡听得很认真,末了问:那你找过他的亲戚朋友打听吗?找了,我甚至报了警,可都没有结果。我实在没办法了,所以才会找阿福算卦,他的卦很灵。许令怡无意识地抠着手指,低声说:木兰街有一家私立医院,院长是我未婚夫的私人医生,而且就在落霞湖边上,也恰好是南山市西南方位。谢翡恍然,难怪许令怡会如此执着于一个占卜结果。温柔的夜风中,的士驶入了一条安静的林荫道,路的左边有一片湖泊,湖面在路灯的映照下泛出粼粼波光。几分钟后,汽车停在一栋四层楼高的医院门口。两人下了车,发现医院门前摆着个暂停营业的牌子,整栋楼也黑漆漆的,唯有一楼大厅和三楼一间房透着灯光。隔着感应玻璃门,可以看见接待台后坐着位老大爷。许令怡快步上前拍门,老大爷抬眼往这边看,摁下了手里的开门钮。你们找谁?我谢翡刚吐出一个字就感觉身侧一凉许令怡风一般地冲了进去。那个小姑娘!站住!老大爷慌忙想拦,起身时不慎被椅子绊了下,谢翡赶紧上前搀扶对方,顺便很有心机地挡了一把,还不忘提醒同伙:三楼有灯!嘿!你这小子想干嘛?放开,我报警原本费力挣扎的老大爷突然像被点了穴般静止不动,眼睛死死瞪着后方,又逐渐失去神采。谢翡惊诧不已,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了一张熟悉而英俊的脸。郁先生,你怎么来了?谢翡一脸震惊,和郁离的淡然形成鲜明对比,后者冷漠嘲讽:你买个水果跑得还真远。不是出了点儿状况吗?阿福哥应该告诉不对,阿福的卦象只显示了大概方位,郁离怎么知道他的具体位置?谢翡直接问出心里话,郁离冷笑:难道只有那只蝙蝠能掐会算?你也不要妄想背着我逃跑。我往哪儿逃啊?谢翡松开老大爷,整了整微皱的衣服,是许小姐有事找我帮忙。郁离神色淡淡:多管闲事,才被人堵了还不安分。原本听到前半句谢翡还有心辩驳,但此刻他只笑了笑,谢啦。郁离冷睨他一眼:那女的呢?先去找人了,要不我们也去看看?电梯已经停了,两人走的楼梯,刚到三楼楼梯间就听见了来自许令怡的灵魂拷问你到底怎么了?癌症?心脏病?渐冻症?白血病?沙哑的男声随之响起,语气中饱含无奈:我没病。没病你住院干嘛?对不起,我不能说。你还想瞒我?令怡,别逼我,你承受不了的。难道不是你在逼我?安明易,你要真敢耍我,信不信我和你同归于尽!谢翡被两人的苦情台词雷得脚下一滑,全靠拉住郁离的衣角才没摔倒,他正想说声抱歉,表情却猝然凝固。空气中飘来男人艰涩的回答我怀孕了。谢翡捡起地上的衣服匆匆往回跑,等到花园恢复宁静,树上的白鸟忽地腾空而起,直冲银月。一个多小时后,白鸟盘旋在南山市某高档社区的上空,又悄然落在一户人家的阳台上。它收起点缀着褐色斑点的羽翅,挺着雪白的肚子跳到门边,脸贴着玻璃门往里看,淡金色的瞳眸中倒影着一个介于青年与少年之间的男人。男人只穿了条宽松的四角内裤,身材颀长,皮肤白得隐隐透明,唯有锁骨到胸口的部分染上了一层薄粉。此时他正粗鲁地擦着头,发梢的水珠划过他精致的眉眼,眼睫不算很长,但胜在浓密,宛如天生的眼线。叩叩听见动静,男人不耐地抬眼,就看到只雪鸮努力地用喙敲玻璃。门没锁。雪鸮飞到门把上,拿爪子一拧,门开了。它扇动翅膀来到男人脚边,仰着大饼脸咕咕地叫。他们又想对人类出手?男人将毛巾一扔,语气凉凉:很好,敢把我的话当耳旁风,看来是皮痒欠收拾了。雪鸮打了个颤,狗腿地叼来件浴袍,服侍男人穿上。那个人很好看?男人一边系带一边问。雪鸮眼睛眯成一条缝,陶醉地扭了扭身子。嗤,难怪那女人把持不住。男人不在意地坐下,叉着大长腿扬起下巴:还有什么事?你总不会是特意来告状的吧?雪鸮迟疑地瞅了男人一眼,又垂下脑袋,伸出爪子在地毯上画了个圈。男人一顿,满是错愕和不敢置信,他一把抓住雪鸮,厉声问:他对水井有反应?雪鸮吃痛地叫了声,忙不迭点头。男人松了力,眼中有片刻的茫然,半晌,他拿起手机去了阳台。嗯,暂时不回南山市高层的阳台风很大,男人的声音有些模糊不清,夕宁村离影视基地更近,到时候我直接过去我心里有数。挂了电话,男人兀自站了半天,好似雕像般一动不动。他眼前是黑夜,身后有暖光,就像置身于两个世界的中央。良久,男人望向一弯残月,眼底晦涩而阴郁。月下的世界无垠辽阔,有人辗转反侧,有人酣然入梦。谢翡本以为经历了那么多奇怪的事他会失眠,哪知一觉睡到闹铃响。他拉开窗帘,晨光倾泻而入,一群麻雀站在树梢叽叽喳喳,隔着窗户都能嗅到晨间独有的朝气与生机。谢翡曲指叩了叩玻璃,惊得麻雀四散,他抿唇一笑,玻璃上映出一侧浅浅的酒窝。这样的早晨总是让人心情很好,有那么一瞬,谢翡甚至不想提离职的事,但他很快恢复了理智。简单梳洗后,谢翡边下楼边琢磨着说辞,结果刚到大堂就听见哐锵一声巨响。声音来自前院,谢翡往大门外一瞧,就见前院的篱笆墙破了个大窟窿,一群混混簇拥着个腰粗膀圆的光头男站在窟窿口,人人手里拎着木棍,脚边还碎了几盆花。搬,还是不搬?光头男满脸横肉,完全符合反派的人设。他对面的阿福手里还拿着浇水壶,依旧是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上回不就跟你说了老板不在吗?你老板去见上帝了咩?半个月都还没回来。浓重的口音听起来有些滑稽,光头男气势汹汹地威胁:龙哥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们要是不搬,老子就让你体验下挖掘机技术哪家强!所以是要逼迁?谢翡差不多听明白了,本来准备打110,又想到自己没手机。蓦地一阵香风袭来,伴随着湘经理慵懒的声音:大清早何必火气那么旺呢?有事好好商量不行吗?谢翡回头,见湘经理穿了件大红丝质睡袍款款走来,仿若玫瑰绽放。经过他时,湘经理还悄悄拍了拍他的腰,可鉴于对方昨晚的行为,谢翡一时分不清她是出于安抚,或是想占便宜不管他如何腹诽,光头男显然被湘经理惊艳到了,他嘴巴微张,眼神呆滞,手中木棍也应声落地。眼见英雄难过美人关,光头男身旁的小喽啰突然扯了他一把:老大,别中了美人计,这女人屋里还养着小白脸呢!喽啰翘起兰花指,指尖正对大堂门口的谢翡。谢翡:狗狗祟祟躲那儿做啥?给老子滚过来!光头男大怒,凶悍地指着谢翡。湘经理微敛了笑意,他只是昨天新入职的员工,什么都不知道,叫过来干嘛呀?光头男只当她是为了维护小白脸而故意撒谎,顿时妒火中烧,一个跨步就要上前拽人,身体却忽地腾空,划出一道抛物线砸入了花丛中,与他同时落地的还有湘经理的一只拖鞋。是我给你们脸了。湘妃双手环胸,睥睨着一干混混。艹!给我砸!混混们大喝一声,场面登时混乱不堪。谢翡默默收回了想要下场的步子,因为他发现一群男人居然敌不过一个赤手空拳的女人,于是淡定地站在安全区观赏动作片。等光头男艰难地爬起身,发现小弟们已躺倒一大半。他大惊失色,眼角窥见引发冲突的小白脸就在旁边,顿时怒不可遏,提拳就上!可当他冲到小白脸跟前时,却对上了一戏谑的眼睛,那双眼没有畏惧,更无闪躲,反倒兴味盎然。光头男一滞,就在他愣神的刹那,湘经理已经赶了过来,一脚踹上他后腰!忍着脊椎断裂般的剧痛,光头男艰难抬头,见小白脸已躲到一棵树后,正饱含同情地看着他,仿佛刚刚出于对方的异常都是错觉。但他已没心思多想,眼看小弟们相继扑街,也只好憋屈地求饶。在湘经理的特赦下,混混们连滚带爬地冲出院子,宛如丧家之犬。啧。望着满院狼藉,一直冷眼旁观的阿福不爽地抱怨:怎么不让他们收拾好了再滚?湘经理没空理他,正围着谢翡关怀备至:小谢没事吧,吓坏了吗?她暗暗后悔崩了人设,也不知道在谢翡心里扣掉多少分,只好努力为自己找补:其实我平时脾气挺好的,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你。我没事,湘姐你很棒。谢翡夸得真情实感,他确实很意外湘经理强悍的战斗力,心中也更加防备,并坚定了想要离职的决心。当然,这会儿他是不会提的。谢翡无意和湘经理多聊,见阿福蹲在地上收拾碎盆渣,忙说:阿福哥我来帮你。那你去拿两个大竹筐来,就在值班房旁边。好嘞!谢翡一路小跑进庭院,很快找到两个竹筐,正想提起来,身体突然动不了了。哗哗,哗哗咕噜,咕噜类似开水沸腾的声音从花园方向传来,四周水汽逐渐浓重,皮肤覆上潮湿粘稠的触感,仿佛被阴冷的毒蛇爬过。与此同时,一股极强的吸力拉拽着谢翡朝花园去。作者有话要说:琉璃:慧眼如我,就说是个蠢货!
第65章逼仄的茶室中, 谢翡很有老板架势地招呼着。他挑了个单人座, 湘妃和阿福并排坐在另一边,中间夹着银粟。被委以重任的银粟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老板,一只爪子踩在ipad上,严阵以待。既然大家都到齐了,那我们就直接进入正题。伴随着爪子敲击屏幕的声音, 谢翡开始了入职以来的第一次晨会, 他清了清嗓子说:刚才阿福哥带我转了转客栈,我注意到很多问题。湘妃和阿福正襟危坐,原本的新奇感被这一句开场白光速消灭,只余恐慌。首先, 客栈需要修缮的地方不少,比如昨天被砸破的篱笆墙,还有漏风漏雨的屋顶及墙壁, 我甚至在庭院里发现了一个狗洞;其次, 客栈陈设过于简陋,家具也很老旧, 需要添补或者更换;最后一点, 客栈的卫生状况堪忧,以我第一天住的房间举例,不但墙面有擦痕和鞋印, 电视顶还积了层灰哦对了,我居然在枕头上拾到一根头发。谢翡一一指出问题,就见员工们都快抖成筛子了, 只好给颗甜枣:不过客栈绿化还是很好的,辛苦大家了。阿福和湘妃立刻点头如捣蒜,又听谢翡分析:但是想吸引客人只靠绿化是不行的,所以这些问题都需要整改。那要花好多钱吧?湘妃抠着指甲,心虚地说:我们账上的资金比较有限。谢翡对此并不意外,任谁都能看出客栈经营不善,但他对自己的业务能力很有信心,只需几万块就足以让客栈改头换面,于是镇定地问:有多少?湘妃讪笑的同时偷偷踩了阿福一脚,后者眼神躲闪,颤悠悠比了个八。八万?阿福惭愧低头。谢翡拧眉:八千是有点儿少阿福不敢再隐瞒,声如蚊蝇:八、八百。最怕是突然的安静。湘妃和阿福手拉手,心连心,互相从对方身上汲取勇气,良久,他们终于等来谢老板下一句话:我记得面试时,你们承诺月薪八千、六险一金,都是在骗我?几乎是一秒之间,谢翡就看见湘妃脸上的红润消失殆尽,苍白中透着惨绿,整个人哆嗦得宛如暴风雨中的残叶。问题很严重嘛不就是想诓他打白工吗?莫非还有什么隐情?谢翡指尖点着下巴,回想起湘妃最开始的撩拨,难道是想让他入赘客栈,从今往后心甘情愿为爱打白工?眼瞅着湘妃怕得都快喘不上气了,谢翡决定糊涂一点,不管对方曾经抱有什么念头,现在反正由他做主了。后院挨着那座山有人管吗?谢翡突然转换话题,倒是让两位员工都愣了愣,湘妃见他噙着笑,渐渐回过味新老板是准备放她一马。湘妃又惊又喜,差点儿抱头痛哭,她深深吸气,调整好呼吸后说:那座山是村子里集体所有的,没人管。那山上有竹子吗?有是有湘妃不解:您问这个做什么?要是有竹子,我们至少能先把篱笆修了,也可以做些家具。谢翡说话时眼睛亮得仿佛藏着星星,以至湘妃有刹那失神,怔怔听着他含蓄地自夸:我活计还不错。老板,我待会儿就上山砍竹子!阿福察觉到湘妃心不在焉,立刻抓住机会挣表现,我力气很大。也行谢翡原本也想上山,突然反应过来阿福不是人类,顿时激动了,你们会法术吗?那种一挥袖竹子倒一地的法术?会是会。阿福老实交代:可施展法术需要足够的灵气,我们只是低等小妖,目前还不行。谢翡颇为遗憾,转而问:客栈有修理工具吗?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轻轻叹气:一会儿我去镇上逛逛。虽然只有八百块,但买工具应该够了。湘妃忙表示要作陪,谢翡摆摆手:不用,我就随便转转,湘姐有时间搞下卫生吧。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针已指向10 点,便说:那今天就先到这里,有空我会理一份客栈整改计划表,按照项目分配工作,今后你们的表现都会纳入绩效考核,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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