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以他的能力,顶多只能见到百年上下的,而且郁离噙着幸灾乐祸的笑意:除非在灵气充盈的地方,否则他的身体会很难受,要是一直没人帮他疏导血脉,他甚至会有失明的风险。那你会帮他吗?郁离冷冷瞥来一眼。谢翡无所畏惧:你们不是同类吗?郁离的脸色总是说变就变:怎么,你又当我是鸡妖了?哪儿能啊。谢翡手一撑坐上窗台,哄着对方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原形是什么,但一定很厉害。郁离冷哼一声,隔了会儿才回答他上一个问题:看心情。两人之间安静片刻,谢翡又问起一件事:郁先生,那世上到底有没有鬼?郁离扯着嘴角笑了:当然有,你身后不是吗?谢翡头皮一麻,下意识向后看,当然什么都没见到。他回过头,就对上郁离探究的视线,对方似笑非笑地问:你怕鬼啊?谢翡以前不怕,因为不相信,如果它们真实存在,正常人多少会有一点害怕吧?不过也还好,反正我看不见。人界和冥界并无交集,但有人天生阴阳眼,他们就能见鬼。郁离一副看好戏的模样,你想看吗?我可以帮你开眼。不想,谢谢。郁离半眯起眼,你果然害怕。谢翡懒得反驳,悠哉哉地晃着小腿:这么说,你能见鬼了?郁离矜持中带着得意,只要我想,就能看见。鬼和过去的景像应该怎么区分?燕先生肯定以为他见鬼了。谢翡突然想到燕来似乎很害怕湘妃,或许并不只是因为墙上的照片,而是对方见过很久以前的湘妃,并被他误认为是鬼。警告你离他远点儿。郁离神情不快:我不喜欢从你身上闻到陌生妖的味道。那我现在是什么味道,阿福哥的?湘姐的?谢翡回忆起刚刚在浴室里的一幕,自言自语:应该都是你的味道吧?郁离表情瞬凝,从脖子到耳朵都染上了薄粉。他张了张嘴,最终也没能憋出一个字,只将谢翡扯下地,直接推出了门外,并重重关上门。次日快到中午,谢翡为两位女住客办好了退房手续,就见到了背着双肩包的燕来。他当即就想,难道公鸡也会睡懒觉吗?燕来哪儿知道他在想什么,有些尴尬地hi了声,昨晚我会保密的。谢翡霎时领悟对方的暗示,灿烂一笑:谢谢。燕来踟躇片刻,还是没按捺住好奇心,他真的住这里吗?偶尔。谢翡无意继续这个危险的话题,反客为主:燕先生要出去吗?对,我要去绍阳镇,下午回来。那祝你行程顺利。谢翡指了指大堂角落的雨伞架,天气预报说今天可能会有阵雨,燕先生带把伞吧?燕来嫌麻烦,又不太好拒绝谢翡。他的为难被谢翡看在眼里,于是体贴地改口:不过带伞不方便,要是遇上下雨,在镇上买把伞也行的。燕来心下微松,听谢翡问要不要送他去村口,忙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太麻烦你了,我自己去就行,也不远。谢翡一笑:那好吧,下午见。燕来脚步轻快地出了门,其实昨晚上他还熬夜了,凌晨四点才睡,可今天起床后并没有以往的倦怠感,反倒神清气爽。他隐隐察觉应该和这间客栈有点关系,但具体又说不上来。或许,他可以多住一段时间?燕来走到村口的车站,上了辆通往邵阳镇的大巴,一路上听着音乐,转眼就抵达目的地。作为南山市本地人,燕来还是头一回来绍阳镇,他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以及商业气息浓厚的街道,忽然就有些兴致索然。燕来找了家饭馆,填饱肚子后便漫无目的地逛起了镇子。镇上有诸多老建筑,历经数百年风雨,依旧矗立在时光中。他换着角度拍了几组照片,同步更新微博,不知不觉已来到了内城河畔。千年前,这里曾是一条古运河,但随着时代变迁,古运河也沦落成一方景点。有戴着草帽的镇民坐在乌篷船上问他要不要搭船,燕来刚想问价,船夫就像被橡皮擦抹掉一般,瞬间消失。明明前一秒还艳阳高照,这一秒已是日头沉落。夕阳下,碧绿的河水被染成了鲜血的红,河面漂浮着一具具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堆叠间几乎没有一点空隙。燕来这一个月来见过了太多诡秘,它们不同人物、不同情节,但从来没像今天这样血腥。他僵立当场,只觉得一只只白骨爪从地底钻出,冰凉坚硬的骨指牢牢攥着他脚踝,试图将他拖入无间深渊。冷汗布满额头,燕来抑制不住地颤抖,他的右眼针扎般疼痛,目光却不受控制地凝聚在一具女尸上,女尸仰面朝天,有一张燕来曾见过的脸是那个女学生,那个昨天晚上出现在他房里的民国女学生。呕燕来开始干呕,尽管什么都吐不出来,可他的胃部一直在剧烈抽搐。这时,他听见了一道稚嫩的声音:叔叔,你生病了吗?燕来怔了怔,蒙了层雾气的右眼渐渐清晰,周围人声鼎沸,日光依旧。回归现实,燕来这才注意到面前有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裙子,头上扎了个蝴蝶结,清澈的眼眸中倒影着他的狼狈。他尽力让自己别笑得太难看,谢谢,我没事。小女孩仰头看了他一会儿,从兜里摸出块糖塞给他,转身跑了。燕来愣愣盯着掌心里的糖,又抬眼望向小女孩所在的方向,那里有很多与她一样的同龄人,正团团围着一座石碑。石碑不足一米高,碑上无字,碑前摆放着一束束菊花。一个年轻女人站在小朋友们身边,拿着小喇叭讲解:1937年日寇大举入侵,他们占领了南山市,并以南山市为根据地向周边扩张,却遭到了邵阳镇军民的激烈反扑。战役打了十天十夜,牺牲者不计其数。后来,活下来的镇民为了纪念那些在战役中死去的英雄,就在内河畔立了一座无字墓碑,盼望有朝一日,英雄们能够魂归故里。燕来并不是头回听说这段历史,但却前所未有的沉重,他想到了自己已过世的外婆。当年南山市被入侵时,外曾祖父为了保护妻女一个人引走了日寇,从此杳无音讯,而外婆直到死前都坚持每天看报纸,就是希望能从中寻获她父亲的消息。轰隆一声惊雷炸响,将燕来拉出回忆。他听见有小孩子问:李老师,那最后是我们胜利了吗?当然,所以你们今天才能站在这里,听老师讲故事。年轻女人微笑着说:快下雨了,我们先去躲雨,大家手拉手,跟着老师走,不要乱跑。一场雨下了半小时,雨停后,燕来也没有继续闲逛的心情。他默默走到无字碑旁,碑前的鲜花已在风雨中凋零散落,却无人看顾。燕来深深鞠了一躬,又去旁边的花店买了十几束白菊,一一摆放在墓碑前,这才转身朝镇口走去。回程的大巴越靠近夕宁村天色越暗,似乎绍阳镇的乌云也随之跟了过来。下车后,果然飘起了小雨,燕来冒雨冲回客栈,刚进前院就撞见正往外走的谢翡。少年撑一把红纸伞,倏然一笑:燕先生,你怎么还是淋雨了?燕来站在原地没动,任凭雨点打在他身上。他的眼中没有了院子,也不见客栈,而是一片竹林。青竹猗猗间,一位广绣长袍的黑衣男子和谢翡的身影重合,渐渐取而代之。对方同样撑一把红纸伞,从远处行来,长袖被风带起,袖边绣金的纹路若隐若现。男子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云雾,区隔了天上人间。他大半张脸都被纸伞遮挡,只露出莹润如玉的下巴,以及精致流畅的下颌线。燕来喉咙干哑,心如擂鼓,迫不及待想要看清男子的样貌。下一刻,伞沿微抬。作者有话要说:据说鸡每次只能用一只眼睛,所以燕来作为鸡妖,也只有一只眼睛能反应到磁场。鸡的图就不用贴了吧~前面居然有小天使猜照相机精,是想笑死我帮我写完吗?
第16章燕先生,你怎么了?燕来猛地回神,见头顶罩着把红伞,谢翡就站在他身旁。他终究没看清男子长什么样,但仅仅那一眼,已足以摄走他的魂魄。燕来几乎忘了一切,脑子里只剩下竹林中撑伞的黑衣男子。他失心疯似的推开谢翡,慌不择路地冲回房间。从白天到黑夜,从日暮到清晨,燕来已不知道画废了多少稿子。他头一回痛恨自己能力不足,又怀疑哪怕是再伟大的画师,也难以将竹林中的男子勾勒还原。人世间没有那支笔,如果有,一定是仙人化笔。两天过去,燕来终于画完一副线稿。又一天,他完成了上色。燕来的大脑仍处于亢奋中,可身体却已疲惫至极。他凭着本能将那幅画上传微博,接着一倒头,趴在桌上沉沉睡去。窗外秋雨淅淅沥沥,凌晨两点钟,@粒子的微博总条数从21019上升至21020。燕来的粉丝有小十万,其中不乏时差党和夜猫子,他们第一时间刷出更新,对此却见怪不怪。因为@粒子是个话痨,几乎每天都要发十条左右的微博,也经常和网友们分享他喜欢的作品。粉丝们习以为常地点开回复,毫无新意地留下评论。第一!赞我上去。太太两点还不睡觉?老熬夜容易谢顶哦,头顶凉凉.jpg太太你前几天去哪里了?居然好几天没发博,我都想报警了!你休息很久了,新作要等到啥时候?我看到《迷雾之森》的影视立项了,居然悄咪咪卖掉了版权?一条条毫无营养的发言刷新,直到有人点开了图片卧槽!每个人在看见那幅图的瞬间,都感觉到强烈的视觉冲击,它来得猝不及防,因此更为深刻。他们无心再点评画技,不论内行外行,这一刻都化身为最最普通的网友,只知道这幅画很美。因为美与不美是最直观的,而他们的脑海里也只剩最直观的两个字卧槽!上百个卧槽排成长龙,抢占热评,网友们依靠自己的灵魂转发,又将卧槽队伍扩充至上千。于是,在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雨夜里,燕来实现了他人生的高光时刻。他,上了半夜的微博热搜而且,不是买的。是否是自然热搜,对从事媒体行业的人而言很容易分辨,如果真有热度,他们也会关注,或许就能从中找到可以利用的点,讨巧地蹭一波热度。小陈作为当红小生的贴心助理,平时也很注意热搜情况,一旦发现有不利于郁离的黑热搜,他都会及时通知团队。这会儿,他正坐在休息室内的长条沙发上,边刷微博边等郁离卸妆。今天郁离拍的是大夜戏,他得一直跟着,早就困得眼皮子打架。可当他刷出热搜上那张图后,整个人都清醒了!小陈,一个直男,一个自认有高级审美情趣的直男,居然盯着个同性别的纸片人看了三四分钟,就连郁离过来了都没有注意到。突然,他的手机猛地被抢走,小陈茫然抬头,就见郁离死死瞪着他手机屏幕,脸色白得如同死人,周身散发的刺骨寒意几乎将他冻碎。不是吧,难道以为他在摸鱼?那也不至于这么生气吧?直到小陈发现郁离在不受控制地发抖,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一个激灵,忙起身轻拉住郁离的袖子:郁、郁老师你咋了?可别吓我啊!郁离久久不语,好半晌才将视线转向他,赤红的眼眶让他僵立当场,一时丧失了语言功能。这是什么?郁离声音嘶哑,仿佛喉咙里吞了沙。小陈已经被对方的反常吓坏了,脑子一白,语无伦次地说:微、微博热搜,有博主传了张图,好像是个漫画家,反响很好,我们可以cos图上造声音戛然而止。小陈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手机在郁离手中形同薄纸,顷刻间扭曲变形,沦为破铜烂铁。但他来不及心疼,因为郁离转身就跨出了门,速度快得只留给他一个转瞬即逝的背影。郁老师,你衣服还没换呢!你要去哪儿啊!等等我啊!就在小陈忙着打电话通知经纪人的同时,燕来也从短暂的睡梦中醒了过来。他的眼睛里还带着浓稠的睡意,内双的眼皮也成了欧双,整个人异常疲惫,四肢酸痛得像被卡车碾过。燕来稍稍坐直身体,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针扎般的痛感刹那席卷全身。他捂着腰倒吸一口凉气,差点儿没哭出来。疼痛刺激到他的大脑皮层,燕来终于清醒了些,抬眼看了看室内的挂钟,竟然早晨六点多了。忽然,燕来身形一滞,接着猛扑向前,握住鼠标用力晃了晃亮起的屏幕显示着他的微博主页,正中央是他半夜发布的博文,而右上角则提示着上千的新增粉丝,以及六千多@。燕来:完了。他怎么能把那张图发出去?虽然是他画的,却是照着别人所画,根本没有授权,也永远不可能得到授权。燕来甚至没点开评论看一眼,急急忙忙删掉了微博,可他知道这样做根本于事无补,图早就传开了心虚和愧疚盘踞在心底,燕来烦躁地抓着头发,忽听身后有人问:你在哪儿见到他的?燕来第一反应是又见鬼了,当他转过头时却发现屋里多了个大活人,对方还穿着一袭红色长袍,仿佛从千年前而来,端木、端木先生你怎么进来的?郁离眼角一抽,此刻也懒得纠正燕来的称呼,他紧逼上前,问你话,说。燕来还处于懵逼中,见到谁?你画里的人。你见过那幅画了不对,你怎么知道是我画的?对方一介大明星难道还关注他一个小小的画手?即便真的关注了,那也只是个虚无的id,自己可从未在公开场合露过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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