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力堤回头看了姜青青一眼, 面色不显, 心中却百感交集, 这个女子年纪轻轻,可她的计谋、她的运筹帷幄, 怕是大多数男人比之不及,她有敏锐的直觉、她对战场的掌控,苏力堤也是自愧不如,这个女人她是天生的将军。“要说什么?”苏力堤看着已经走到面前来的姜青青问。“这里太乱,让他们先清理着, 我们去那边聊。”姜青青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小山头道。苏力堤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往那山头走去,爬上不高的山顶, 找了块干净的地方,两人便并肩坐在一起。虽是三月天了,可南疆的夜晚异常的冷,刚又经过生死战,浑身都是汗, 被风一吹, 便觉得刺骨寒,让姜青青一阵哆嗦, 忍不住抱着膝盖才觉暖和一点。三月的草原绿草如茵, 本是最美的季节,可山坡下那一簇簇被鲜血染红的草,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那上面沾染的不单单只是血,而是一条条曾经鲜活无比的生命。姜青青好一会才开口,幽幽的说道:“苏力堤,你喜欢战争吗?”“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为了我的族人,总要战斗下去。”苏力堤不明白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但想了想后,还是老实的回答了她。“为了你的族人?可是战斗一响,死的也是你的族人啊!有多少人死了父亲,又有多少人没了儿子,多少人又要失去丈夫。”姜青青问。其实威远军也是一样,每一场战斗都要死人,有多少人永远也等不回他们的亲人。“那又能怎么样?我们回鹘族,土地贫瘠,只能靠天吃饭,不小心就会有各种灾害,雪灾,水灾,虫灾,生活苦不堪言,我们族人身强体壮,个个能武善战,有最强健的马匹,凭什么中原那大好河山,那最肥沃的土地,只有你们汉人能站,而我和我的族人们却要聚在这一隅之地,忍饥挨饿。”苏力堤一脸愤恨的说道。“你们族人个个能武善战是事实,可是那又能样,有我们威远军在,你们永远也别想踏进中原一步,你们……”姜青青还没说完,苏力堤便猛的起身,表情愤怒的盯着她。“你约我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那我恕不奉陪了。”话说完,苏力堤转身便想走。“哎,你别走,我还没说完,虽然你不爱听,但我说的是事实啊!……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有一天不用战争,不用牺牲你的族人,也能穿好吃饱。”姜青青抛出一个诱饵。苏力堤果然停下了脚步,定定的看着她。姜青青继续说道:“你们每年给我们足够的马匹……”“你是想让我们臣服,不可能,我们回鹘族顶天立地,绝不会臣服在汉人脚下,过低人一等的生活。”苏力堤气的又跳脚了,语气更加的暴燥。姜青青忍不住吼道:“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每次都插嘴。”她顺手往苏力堤的背上狠拍了一掌。苏力堤一怔,这女人还敢动手,随后便狠狠的瞪着她,拳头捏得咯吱响。姜青青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看什么看,给我坐下,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发表意见。”苏力堤又气又恨,真的想一巴掌拍死她,偏偏这个女人又是他的救命恩人,他下不去手,便只能忍着,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姜青青接着说:“不是臣服,是交易,我们停战,签订和平协议,每年你们给我们足够的马匹,而我们给你足够的粮食和布匹,怎么样?你们回鹘族人靠天吃饭,老天不作美,随便来个什么灾难,你们就会过的贫困凄惨,如果和我们签订协议,那么再难,你们也撑得过去。”“我……回去跟族人商量一下,”苏力堤沉默了半晌回道。其实他对这个提议还是赞同的,但是无论如何他还想回去和父亲商议。“嗯,我等你的消息。”聊妥后,两个人下山,准备各自归队。“苏力堤,我相信你会是个好首领。”姜青青突然转身,对着尚未走远的他说,苏力堤转身对她点了点头。* * *一个月后,苏力堤约见了姜青青,他和族人们商量过,同意了姜青青的提议,但是和平协议的具体内容,苏力堤要亲自和魏朝的皇帝商谈。“那你们何日赶往京城?”姜青青问。“既然要赴京城,签订和平协议,为了显诚意,我们也不能空手而去,所以得准备两个月。”“好,”姜青青回营后,把苏力堤的回复告诉了姜庭生,他们又和威远众将商讨了对策,最后决定,由姜青青先回京,把事情靠诉上头,让他们先行准备,毕竟这事关边疆的安危,不是小事。次日,姜青青带上奏折上马出发了,快马加鞭,五日后便进入了蜀中。此时正是四月末,道路一侧是绵延不绝的青山,另一侧是蜿蜒不断的江水,依山傍水的人家零星居住在道路之旁。无数牵牛花、金盏菊开得鲜明夺目,红白黄紫,一串串一丛丛,在她纵马驰过时,看得不分明,只如家家户户的园中都挂设着大片鲜艳锦缎。一路上山园中的花椒都已结粒,如无数簇绿色的珊瑚珠点缀在青叶之中,迎面而来的风中都弥漫着微微的辛香。沿途的风景如此美丽,姜青青却没有停下欣赏,她的心早就飞去了长安城,不是因为军情有多紧急,而是,……她想念某个人了。半个月后,便到了京城的城楼下,此时还是三更天,天没亮,城门紧闭,姜青青吹了一声奇怪的口哨,半刻钟后,城门便开了一条小缝,姜青青把随身带的威远军的印鉴拿了出来,摊在手上,那城门便彻底开了,姜青青进去后,城门才紧接着又关上。长街寂无声,街角的灯在夜色中静静地亮着。偶尔风来,烛火微微颤动,整个长安的灯光似乎都在风中流动,明明暗暗,顺着风来的方向如水波般起伏,笼罩着整个长安城。姜青青骑着马,慢慢的行在无人的街上,此时月光雪白洒下,像在京城的各个阁楼上渡了一层银霜,不似人间似仙境,让她一阵晃忽。京城啊!我又回来了。姜青青骑在马上,一边慢悠悠的晃,一边想,现在三更天了,不早又不晚,此时回府她肯定激动的睡不着,怕是到她想睡的时候,天肯定已经亮了,又要办正事了,那还不如不睡,怎么办?要不要……先去瞧瞧莫以言,这主意不错!她就瞧一眼。姜青青想完,便调转马头朝右丞相府行去,右丞相府在长安城的东面,环境优雅,闹中取静。不过片刻工夫便到了,姜青青抬头看了一眼丞相府,出檐深远高大,气势磅礴,雄浑阳刚,格调庄严古朴,特有的朱红与白色的组合,产生了一种鲜艳悦目、简洁明快的色彩美。自由舒展的屋檐弧线,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振翅欲飞的大鹏,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让人不敢正视。轻车熟路的翻了几道墙,便立在莫以言的院里了,今晚是个满月的夜晚,月光如流水一般泻满了整个天地,树上的杏花花瓣渗透在这如有形质的光芒中,像是不堪承受一般,一片一片的,静静飘落。姜青青慢慢走向门前,她伸手推了推,门上锁了推不开,姜青青不禁笑道,这家伙在自己家里还这么谨慎,算了,总不能去撬人家的锁吧,她又不是来做贼的。但来都来了又这样走,她很不甘心,便又转身去了窗户下,还好,窗子没有被锁上,推开窗子翻身便溜了进去。绕过屏风,便看到一张雕花大床,床上躺着的不就是她心心念念的人。姜青青扫了一眼,他的房间干净整洁,墙边放着一叠整齐的书,红木桌上的青釉莲花形瓷香熏炉里正燃着清雅的熏香,桌上还放着一本打开的书卷。姜青青慢慢走着,经过那张桌案,发现上面铺着好多宣纸,屋内比较暗,她看不太清,便拿起宣纸对着月光照了一下,看完不禁嘴角微微扬起,宣纸上画着的竟然全是她,有她生气的,有她微笑的,还有她吃东西的,画的栩栩如生,墨迹新鲜无比,应该是这几天画的,看来莫以言也很想念自己,心中不禁一阵甜蜜,放下手中的画,继续朝雕花大床走去。姜青青没想吵醒他,只是想过来看一眼,所以动作轻柔,她缓缓的坐在床沿边,定定的看着莫以言睡着的容颜。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啊!她才发现莫以言真的太好看了,粗黑的眉,樱花般浅粉的唇,细腻白晢的皮肤,闭上眼睛后,整个人柔和无比,让她禁不住感叹,这男人竟然比女人还美,忍不住伸手在他的眉上、唇上虚画着。莫以言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有冷风吹进来,便迷茫的半睁开了眼睛,却看到床边坐了一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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