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迷开车绕了大半个城, 中途又给摩托车粗暴的加了次油，终于在一条通往城外的路上，找到了一辆合适的双层旅游大巴车。
她想来想去, 觉得分开两辆车坐不安全, 还是一辆车比较保险。旅游巴士的上层可以改造成孩子们睡觉和玩耍的地方, 下面改造成客厅、厨房和厕所，这一路上应该就没问题了。
将摩托车停在路边后, 她围着巴士转了一圈, 见门打不开, 就拿着工具箱砸开了一层的侧玻璃窗，小心避开碎玻璃, 钻进了车里。
她刚打开了手机照明，下一秒, 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每一个座位上都散落着衣物, 整整齐齐的搭在靠背上，座位下方摆放着鞋和袜子, 有的整齐有的凌乱。明明没有任何恐怖的东西出现, 但在惨白灯光的照射下，车里的场景还是非常的诡异。
就好像每个位置都端端正正坐着一个人, 但又看不见。
只能感受到他曾经存在过。
一层的座位共有30个，座位上都有衣服, 也就是说，这些人应该是被某只进阶失败的怪物一口气吸掉的, 连骨头都不剩的那种。
戚迷抬起手机照到司机的位置。
没有衣服。
难道就是司机进阶失败，活生生吸干了这么一车的人？
戚迷想想那个场景, 就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等待着到达目的地, 突然间, 司机踩下急刹车，再转过身来时，就变成了一个突眼带着口器的怪物，一口一口吸掉了车上的人，根本逃无可逃。
平复了一下心情后，戚迷来到司机的位置。
这辆车的车钥匙还完好无损插着，她试着扭动，几次打火过后，这辆车真的被她启动了。
嗯？
等等，这门都是反锁住的……
戚迷一把抽出腰刀。
那怪物没有出去，它还在车里！
大概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想，上方传来一声咽口水的声音。
二层楼梯口，一张肥头大耳的脸阴恻恻的露在那里，两只凸起的眼球轱辘转了一下，倏地盯向了她，长长的口器流着透明的涎液，在他古怪的笑声中一伸一缩，一会儿扯得凸起青筋，一会儿紧得皱皱巴巴。
“咕噜——居然还有人来这里自投罗网？咕噜——！”
一声咽口水的声音刚落，那口器便迅速伸长袭来。
戚迷曾与两只怪物战斗过，早就有了经验，侧身闪过的同时一把攥住胖怪物滑溜溜的口器，手起刀落就削掉了口器扔到地上。
胖怪物吃痛，惨叫了一声，似乎并不打算和戚迷硬刚，捂着流血的嘴就踏踏的跑着躲开了。
戚迷甩刀追了上去。
楼上的几十个座位和下层一样，全都搭着各种各样的衣服。只有最后边的一排长座很乱，因为害怕，胖怪物就将自己那肥硕的身体往空隙里塞，好像他看不见戚迷，戚迷就看不见他一样，在掩耳盗铃。
戚迷左右看了看，声音不自觉冷了几分：“车上这么多人，都是你吃了？”
“咕噜……”胖怪物咽了一大口混着血的涎液，颤抖着抱着自己的头，大概是口器被切掉了的原因，他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音调，重复了几遍，戚迷才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不……我没有……我没有吃这么多……”
戚迷看了看他，走到车中部的时候就站住了脚，手机照明下，那胖怪物的身上穿着已经撑烂的白衬衫和黑裤子，很像是司机的制服。
“你说你没有吃这么多，那都是谁吃的？”她边说边用眼睛四处搜索，除了最后一排被那胖怪物弄乱的长座，每一个位置都正正好有一套衣服和裤子。
代表这里曾经坐着一个人。
胖怪物听到这个问题，咕的咽了一口血，用力想了想，发出了一声含糊不清的声音：“不……不记得了。”
戚迷一惊：“不记得了？谁抢你东西吃都不记得了？”
胖怪物：“不……不记得。”
戚迷：“那基本的印象应该有吧？是胖是瘦，是高是矮？”
胖怪物顿了顿，抬起胖胖的脑袋，摇了摇：“不记得了。”
戚迷：“……”
她想起之前了解到的信息，说是进阶失败的人类，人性和智商会快速的退化，只剩下基本的捕食技能。
现在一看，还真是这样，不然这个胖怪物也不可能把自己困在这里这么久，明明一按开关就能下车去捕食新的人类，结果自己倒被困在了车里。
等一下。
不对。
这只怪物被困在了车里出不去，那另一只怪物是怎么出去的？
难道智商退步的程度在每个怪物的身上都不一样？
戚迷沉默不语，胖怪物听见没有声音就试着抬头看了一眼，见她还在，又马上埋下了头，咕噜，又咽了一口血。
但再咽也抵不住血流太快，他趴着的椅子下方已经铺开了一大滩。
戚迷想了想，转身：“我打开车门放你出去吧？”
“咕噜？”胖怪物发出声音，似乎带有困惑。
在他呆滞的这分钟，戚迷已经走到了一层。紧接着，下方就幽幽的传来了她的最后通牒：“我打开门数十个数，你要不下来就算了。”
“十……九……”
上方传来胖怪物的脚步声。
“八……七……”
胖怪物脚步越来越快。
“五……四…………”
这时候，胖怪物已经费力的从二楼跑了下来，径直奔向敞开的车门。
“三……二……”
戚迷缓缓举起刀，明蓝色的左眼泛起寒意。
“一！”
在胖怪物跳下车的那一刹那，她抛出腰刀，瞬间插入他的脊背。
胖怪物惨叫了一声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戚迷下车拔出腰刀，用他身上的衣服擦了擦血：“抱歉啊，要是在车里杀你我挺难清理的，只能把你骗出来了……你吃过人，刚才又想吃我，我杀了你，怎么看你都是死有余辜，对不对？”
她轻声和胖怪物说着话，口吻跟她在幼儿园的时候差不多，只是现在面对一个面目全非的死怪物时，这番对话多少都有些诡异。
弯刀擦干净后，戚迷将其收回，走过去将摩托车搬上巴士，准备开着这辆车回去。她坐在司机位置上，开火启动，霎时间，白森森的车灯光照在路上。
漫不经心的一抬头，反光镜中那整整齐齐的衣服，就跟一排排坐齐的人一样，她不由心里咯噔了一下。
戚迷搓了搓手臂，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紧张所致，她感觉四周的空气是越来越凉了。嘴里呼出的气跟白雾一样散开。
她屏息凝神，眼睛左右扫视着这些座位。
不对——不对——不对！
脑中的警铃声再次炸开，甚至比之前的还要厉害。
她记得她进来的时候是敲破了侧面的窗户钻进来的，现在那扇玻璃……居然是完好无损的？！
戚迷赶忙起身，一手按住武器，一手去打开窗户。
磕哒一声，窗户大敞四开，冷空气灌入。她将这些衣物和鞋袜全都一股脑儿地扔了出去。转身又蹬蹬蹬跑到楼上，将那些的衣服也打开窗户扔出。
扔到最后一排的衣物时，她还特意留意了一下，一共八个座位，衣服八件，裤子八条，内裤八条，内衣两件。
正正好对应座位的数量。
戚迷愣住了。如果这辆车是按照一人一座的正常乘坐数量拉的乘客，那么按照胖男人所说的，那么乘客中应该至少有一个人进阶失败成为了怪物，至少应该会少一套衣服。
然而并没有，70个乘客70套衣服，对应得刚好。
难道那个胖怪物说的是假话？
还是说……这辆车不是按照正常乘坐数拉的乘客？有多出来的人？
在她愣住的这几秒钟，周遭的气温迅速降低，一抬头，血液瞬间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刚刚被扔出去的衣服，全都整整齐齐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一个座位都不差，就这么无声的恢复了原状。
戚迷警惕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山野空阔中，她能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她扫了一眼车门方向的地面，胖怪物的身体不见了，地面空空荡荡连滴血都没有，便马上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聚集的暗物质扭曲空间，在这辆车里构成了结界。
俗称闹鬼。
这辆车一下子就死了70个人，的确容易聚集鬼怪。
她刚才下车擦刀再上车，可能已经来到一辆有结界的车了。
末世之中，暗物质聚集的情况时常发生，难以预测。除了一些有能力的玩家可以直接画符或者用十字架破开这个结界，一般玩家遇上就得与鬼怪周旋一番，找到它们的诉求才能破开。
毕竟暗物质这种东西，用刀是杀不了的。
而这个极夜末世，简直就是暗物质的狂欢城……
突然间，一只手猛地握住了她的手腕，迫使戚迷的思绪紧急拉回。
抓住她的五根手指冰冷刺骨，泛着幽绿色的光。
戚迷看见身边座位上那件玫红色的女士冲锋衣充盈了起来，有着一张标准瓜子脸的女人抬起头，没有眼睛的两只黑窟窿阴森地看着她。
女人咧嘴一笑，嘴角直接裂到了耳根，露出猩红色的牙齿：“姑娘，这趟车到祥山北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