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看他好像并不像她一样憧憬喜欢着姑母, 反而, 还有隐隐的怨愤之色?
“表哥……是不是不喜欢姑母?”她有些犹豫,但还是开口问了他。
她没敢问他是不是讨厌太后, 当然这么问也确实有失教养,不太有礼貌。
这仿佛是一个不容人轻易触碰的禁忌,他脸上瞬间冷凝起来。
他阴着一张脸不说话,她也没敢再继续问。
片刻后,他看了看天边那橘红的一片, 远处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
“天色也不早了, 晚宴也该开始了,我们回宴席上去吧。”
话落便不再管她, 自己往宫宴方向走去。
冯婉清望着他的背影气愤地跺了跺脚,但也还是有些不情愿地跟了上去……
晚宴上,冯温谨笑得一脸油光满面,他笑呵呵地向高座上年轻的皇帝敬酒。
“陛下,老臣敬您, 祝您福与天齐, 也祝我大晋国泰民安。”
萧子攸微笑道,“舅舅忠诚爱国之心可嘉, 此酒朕饮用了。”
话落, 他从容执杯,动作优雅地将那杯酒一饮而尽。
冯温谨又看了看身旁一脸痴慕望着最高处的女儿,有些旁敲侧击道, “小女顽劣,不知刚才有没有给皇上添麻烦?呵呵,这丫头,都叫我与她娘给惯坏了。”
旁边的景阳侯夫人忙道,“是妾身教女无方,若是真惊扰了陛下,还望陛下能够多多包容与担待。”
话落她恭谨地低下了头,态度极尽诚恳。
“爹爹,娘亲!”冯婉清有些不好意思道,“女儿哪有你们说的那么顽劣啊!”
说罢马上便撅了嘴表达自己的不满。
景阳侯见状笑了,目含慈爱地对她笑道,“这小嘴噘得都快能挂个壶了,还不叫顽劣啊?”
“爹爹,哪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啊?净取笑女儿!”冯婉清毫无做作,此时有些生气道。
“看看,闺女这都是说的些什么话?”景阳侯夫人忙提醒她道,“在这大殿上,再继续胡闹的话可要叫你太后姑母与皇上表哥笑话了。”
“在家母亲不是教过你要如何做一个淑女吗?怎能如此口不择言失了仪态?”
“呜嗯……”
见娘亲真板起了脸教育起她来,她这才面服心不服地闭了口,不再继续与他们理论。
“舅父舅母多虑了,表妹天真烂漫,毫无矫揉造作之姿,虽然性子率真了些,但也依旧可爱。”他淡声道,面上尚留一丝礼貌的微笑。
“哥哥嫂嫂太见外了,明明都是一家人,今日难得宫中聚聚,家宴上就不必那么拘谨了,要知道皇帝还有一个身份,那便是你们的外甥,婉清的表哥,今日殿上并没有外人,暂且放下那些君臣身份,一家人话话家常就好。”冯润莲一脸高兴道,边说边给身旁的皇帝又注满了一杯酒,“即便婉清真的顽皮了些,做哥哥的又怎么会嫌弃妹妹呢?”
“是吧?皇儿?”她看了一眼皇帝,温柔道。
萧子攸轻轻一笑,同样也温和道,“母后所言极是。”
“看吧?明明姑母与表哥都不怪我的。”冯婉清闻言顿时又变得神气起来,很是精神道。
冯温谨见她那明媚的得意模样,忍不住摇头笑道,“你啊……”
“你这么娇纵,难得你姑母与表哥不嫌弃你,还能这样喜爱包容你,还不赶快向你表哥与姑母谢恩?”景阳侯夫人虽然面上严肃,但却难掩慈爱之色。
听了母亲的提醒,她赶紧起身施了一个标准的宫礼,认真道,“谢谢皇帝表哥,谢谢太后姑母!婉清幸得姑母与表哥的垂爱,荣幸万分,心里也十分得开心!”
“真是个好姑娘,婉清快快坐下吧!”冯后一脸喜爱之情溢于言表,她赶紧开口叫她落座。
“嗯!”她嗓音脆生生道,话落后便又很快坐下。
冯婉清脸上洋溢着的灿烂笑容,任谁都会被这烂漫纯真的明媚所感染。
伴随着这笑容,殿中的氛围也越来越其乐融融,其他皇亲宗室也十分了然这状似貌不经心,实则精心准备的戏码,当然明面上谁都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异常。
筹光交错间,在这齐聚一堂,众人欢快的时刻,冯润莲随口道,“这婉清我真是越看越喜欢,就仿佛看到了我年轻时的样子,天真烂漫,神气又明媚。”
“皇帝以为婉清如何呢?”她看向他问道,面上一片温婉。
“表妹自然是极好的姑娘。”他温声道,面上有一丝疏离的淡漠微笑。
“若本宫没有记错的话?婉清这丫头尚还待字闺中吧?”她状似不经心道,缓缓向殿下的景阳侯夫妇问道。
“是啊!也不知道以后谁能收服得了这丫头。”景阳侯夫人微笑道,看似有些感叹。
“嫂嫂言重了,婉清艳丽无双,我冯家的女儿身份自然是高贵得很,寻常官家子弟哪能配得上她?俗语说得好,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要我说,以咱们婉清的条件非皇家儿郎不足以匹配。”话落她似是有些期待,感叹道,“皇帝也到了适婚的年纪,要是咱们两家能够亲上加亲就好了。”
话说的已经足够明白,此时她也不需要再遮遮掩掩,观察了皇帝一眼,见他并无明显的抗拒之色,她便又试探地问他,“皇帝觉得婉清如何?”
“表妹自然是难得的佳人,若论条件与身份,自然是没有哪个女子比她更合适皇后这个位置。”
他对冯润莲淡淡微笑了一下,然后又不紧不慢地执杯轻抿了一口酒,随即放下。
冯后与景阳侯一家脸上有明显的喜悦之色,皇帝虽然还没有答应,但却并没有模糊其词,显然是肯定了冯婉清的优势,照这个势头下去,只要再继续‘强攻’片刻,说一些好听的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肯定能彻底地打动他,让他接受婉清,那么日后入主中宫的事情自然是水到渠成。
不过事情进展的这么顺利,倒让冯润莲惊喜的同时,不免还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毕竟她这个儿子,心思深沉得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无法看透。
果然,敏锐不无道理,她担心的一切总归还是发生了。
“但是今天下未定,功业未竟,朕又有何心思娶后?先皇还在时,便立志要收复北境疆土,衣冠南渡不过才二十年之久,此乃晋史上最大的一笔耻辱,朕尚且不敢忘本,且正如先皇一样,也立志要一统天下,重现大晋昔日的荣光,眼下正当勤勉务政之时,朕尚还年轻,倒也不急于成家。”他温和一笑,又对殿上众人道,“立后一事,过几年再说吧,今日难得欢聚一堂,不妨放下那些沉闷的事情,大家只要饮宴欢愉便好。”
话落后拍了拍手,一群舞姬缓缓行至殿中,雅乐声起,顿时一派歌舞升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