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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结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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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算计我!”她死死盯着他。

宋观昂起下巴, 冷笑:“是又如何,我不过以牙还牙罢了。”

早在宝月向楚皓打探宋玦的情况时, 他便料到姜玉微会采取行动, 事先服用了解迷药的药物。

姜玉微眸光一锐,拔下发簪抵着脖子:“放他走,否则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宋观双眸促狭, 指尖往外一弹, 一颗翠绿的玉珠破空而出,径直打在她手腕上。

“嘶!”

姜玉微吃痛, 手不自禁地松开, 发簪颓然跌落。只见人影一晃,宋观已闪到她跟前, 一手箍住她的肩膀,一手捏住她的下巴, 笑意冷然。

“又是这一出,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

远山眉紧蹙,姜玉微张嘴重重咬了他一口, 宋观眉头一抽,垂目看了看,见虎口布着鲜红的牙印。

他面上骤寒, 巴掌抬得老高:“你信不信,我一掌劈死你!”

见此情形, 宋玦大惊, 连忙扑过去, 却被侍卫拦住了。

姜玉微则昂起下巴, 神情倨傲:“打呀!随你。”

望着他有恃无恐的模样, 宋观眸中窜起一团怒火, 手一攥,将她按到墙上。

“姜玉微,你不过是仗着我喜欢你罢了!”

“是有如何!”她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

宋观心口似被利刃绞着,目中泛起深深的痛楚,挥起拳头重重砸在墙上。

“姜玉微,你有种!”

说着,脸上杀气暴涨,怒道:“把逆贼宋玦拉下去,凌迟处死!”

闻言,紫衣脸色大变,连忙将宋玦护在身后。

姜玉微则瞳孔骤缩,猛地揪住他的衣襟:“你若敢杀他,你也得死!”说着黛眉一蹙,嘴角溢出殷红的血。

宋观一惊,本能地扶住她,不料喉中翻涌,也吐出一口血。他眸中泛起剧痛,身体像是被抽空了,不自禁地退了两步。

“你下毒!”

抹了抹嘴角的血,姜玉微勾起唇畔:“不错,是我从燕国带来的奇毒,化在唇脂里,三天之内没有解药,你我都得死!”

这次她除了在酒里下迷药,还在唇脂里藏了du,就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

宋观拳头一攥,喝道:“快,快传太医!”

“没用的,莫说这毒药解不了,纵然解得了,那解药也得炼制七七四十九天,到时候你早就死了。”

清冷的话语似巨石重重砸在他胸口上,沉闷而痛楚。他扯了扯唇,眼里蕴满凄凉与痛楚。

“呵!你为了救他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居然连自己都下毒。”

“所以呢,你放还是不放?”姜玉微觑着他,带了丝挑衅。

宋观眸光骤厉,牙梆几乎都咬碎了:“放他们走!”

“是。”

众侍卫应了一声,纷纷退让,紫衣眸光乍亮,忙扶着宋玦往外走,姜玉微立即跟上。

眉头一拢,宋观抓住她的胳膊,冷声道:“你要去哪儿?”

“我要看着他们安全出城,否则绝不交出解药。”

“得寸进尺!”

宋观目光森寒,冷冷蹦出几个字。

姜玉微瞥了他一眼,下巴高昂:“是又如何?”

“你!”

宋观咬牙切齿,目光凶恶的像是要吃了她,最终还拽着她跟上去。见此情形,众侍卫连忙跟上。

黛眉一蹙,姜玉微冷声道:“谁都不许跟来!”

宋观拳头攥的死死的,神色阴鸷的迫人:“都退下!”

得此命令,众人立即停住,谁都不敢上前。

到了外面,宋观找来马车,亲自把宋玦送到城门外。

下车后,宋玦转身望向姜玉微,目光深涌:“微儿...”

“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姜玉微双眸一湿,含泪笑着。

宋玦鼻中发酸,眼眶骤红,拳头攥的紧紧的:“一定会的,等我!”

“不,不要再回来了,我只希望你好好活着。”姜玉微连连摇头,面上笼着哀伤。

宋玦眸中一揪,咬着唇没有说话,转身翻上上马,又深深地凝了她一眼,这才打马离去。

星夜无光,前路渺渺。

望着黑影幢幢的远方,他眸光一锐,下颌的轮廓越发坚毅。

一旁,宋观见姜玉微的目光一直追随这宋玦,眸光骤寒,扼住她的手:“看够了吗?”

姜玉微瞥了他一眼,冷冷往回走。

他拳头一紧,抱起她走到旁边的马车里,把她往座位上一扔,蓦然伸出右手。

“解药。”他盯着她,目光冰冷。

姜玉微却看都不看他一眼,神情冷傲:“你当我是傻子吗?明天再给你。”

双眸一厉,宋观砰地坐在旁边,脸色铁青。

一时间,马车内像是被冻住了,阴冷沉寂。姜玉微也不理他,闭上眼睛,靠在车厢上。

进宫之后,宋观抱着她径直走向寝宫,把她往床上一扔,欺身压下。

姜玉微感觉到一阵刺痛。

宋观动作更加粗暴。

火辣辣的感觉在蔓延,姜玉微黛眉越蹙越紧,双眸紧闭,一声不吭。

见她如此,宋观神情越发阴冷,凶猛奔驰。

万物归于寂静,灯火骤然熄灭,空气中漂浮着潮湿异样的气息。

不想在他身旁多停一刻,姜玉微坐起来,捡起地上的衣服披上。忽然腰畔一紧,宋观从后面贴过来,冷冷地问: “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陪团团,松开。”她拽了拽,对方却箍得更紧了。

“难道你就这么不想待在我身边吗?”

“是!”

冰冷的话语刺的宋观眸中一痛,他反身将她抵在床头,眸光阴鸷。

“我不准你走。”

“腿在我身上,你还能时刻箍着我不成?”她望着他,神情冷漠。

“你!”

宋观拳头一紧,眸中泛起厉色,胸口越起越急,忽然他搂住她,在她耳畔厮磨:“玉儿,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么对你,以后再也没有人横在你我之间了。”

“你回来吧,我把一切都给你,让你做宁国最尊贵的女人,好不好?”

姜玉微挑了挑唇:“宋观,你不是说过,再不会低三下四了吗?你这样还真是不要脸呢!”

身上骤僵,宋观抬起头,眸中窜起熊熊烈火,拳头越攥越紧。

“姜玉微,你够了!”他咆哮着,额上青筋爆起。

姜玉微目中泛起冷笑,伸手点住他的胸口,并朝他逼近。

“生气了?受不了了?悲愤到极点,痛苦到极点了?”

“那好啊,放了我吧,再也没有人能伤你气你,让你杀不得恨不得了。”

被她逼的连连后退,宋观眸中沉沉浮浮,揪成一团。

“妄想!”他扼住她的手,面上笼起森冷的寒芒。

“你这辈子死都得死在我身边!”

姜玉微也怒了:“行,要死在你身边是吧?”眸光一厉,她拔起发簪往胸口戳去。

宋观瞳孔骤缩,连忙拿手挡在她胸口手,簪子嗖地插进他手背,抵在他的骨头上,血汩汩往外流。

没料到他会如此,姜玉微眉头紧蹙,拔下发簪往地上重重一砸,眼里满是不耐与嫌恶:“宋观,这出戏你还没演够吗?我告诉你,不是那个你给个三瓜两枣,出点血就感动一塌糊涂的姜玉微了,你这样我觉得恶心!”

胸口似被巨轮反复碾压,滋出淋漓的血,宋观痛的几乎窒息了,猛地抓住她的肩膀,眸里涌起深深地痛楚。

“那你要怎要才能原谅我,啊?你告诉我,我都做,行吗?”

迎着他迫切的目光,姜玉微面无波澜,轻描淡写地道:“你去死吧,也许你死了,我就原谅你了。”

“呵,呵呵!”

宋观扯了扯唇,满目凄凉,摇摇晃晃站起来,一步步后退。

“我早就知道了,从你一次次拿利器刺我时,我便知道你是真的想要我死。可我总是不愿意相信,总觉得你心里还是有一点在意我的,所以我不惜落入宋玦手中,也想看看你会怎么做。”

“没想到你真的要杀我,连斩杀令都是下的。姜玉微,这世上怎么有你这么狠心的女人啊!”

说着神情越发悲痛,剑眉一拢,哇地喷出大口血,身子骤软,扶着桌子缓缓跪倒。

姜玉微翻了个白眼,穿好衣服径直往外走,宋观连忙拉住她的手,嘴角的血红的刺目。

“不许走,我不许你走!”

看都不看他,姜玉微随手甩开,继续往外走,刚走了两步,脚踝一紧,似被什么攥住了。

她回头低下眉眼,见宋观趴在地上,死死抓着她,双眸猩红,蕴着浓的化不开的伤痛。

“别走,我求你了,别走…”语声里含着哀求。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姜玉微挑了挑唇,觉得有些可笑,踢开他,继续前行,身姿挺傲。

望着被夜色吞没的背影,宋观的心似被割成碎片,痛意化作游丝钻进身体每个角落,不停地撕扯着他的血肉。

“玉儿…”

绝望淹没了他的眼眶,他努力地往前爬,喉中一甜,又哇地吐了两大口血。

听到声响,楚皓连忙跑进屋里,见他趴在那里,脸如白蜡,气若游丝,下巴和胸前被血染的鲜红。

“殿下!”

他大惊失色,连忙跑过去将他弄到床上,并着人把太医喊来。

看了宋观的模样,太医也吓了一大跳,连忙给他把脉,片刻后,脸色煞白,噗通跪在地上。

“陛下…”他支支吾吾,满脸冷汗。

宋观瞥了他一眼,虚弱道:“说!”

“陛、陛下…”

听完太医的话,宋观愣住了,脸上忽青忽白,神色瞬移万变。

“噗!”

他趴在床边,又喷了一大口血,太医吓得瑟瑟发抖,赶紧从药箱拿出药丸,喂他服下。

这一夜,紫宸殿闹了整整一晚,太医院的太医都来了,侍候的宫婢进进出出,血水端了一盆又一盆。

直到天明,才渐渐消停。

翌日清晨,姜玉微知道宋观要来拿解药,早早备好放着,可直到傍晚他都没来。

她也不在意,反正她早就服用了解药,正要收起来时,楚皓走了进来,面上阴云密布。

“娘娘,解药。”

姜玉微瞥了他一眼,让宝月把解药给他。

攥着白玉匣子,楚皓眸光一寒,愤愤道:“陛下如此钟爱娘娘,可你却下毒害他,娘娘,你可真做的出来啊!”

挑了挑唇,姜玉微冷笑:“那是他活该,请吧。”

楚皓大怒,拳头攥的发白:“娘娘,希望你不要后悔!”

姜玉微耸耸肩,满不在乎。

楚皓咬着牙梆,铁青着脸走了。

宝月冷冷一哼,瞥过头不再看他。

待他走远了,宝月没好气道:“还后悔,他怕是见鬼了吧!”顿了顿,又道:“说起来还真是奇怪,听说昨个紫宸殿闹了一晚上,所有的太医都去了。”

“与我何干。”姜玉微拂了拂手,云淡风轻的,进屋把团团抱出来,到院子里玩耍。

望着她的背影,宝月眸光一亮,锤了捶拳头。

对,燕国三公主就该是这样的!

之后半个月,宋观一直不曾过来,宝月打听后说,他最近在养病,连早朝都不曾上。

姜玉微听过便算,每天陪着团团到处逛。只团团很想念宋玦,时常哭着念叨,她心里很是酸涩,又没有办法,只好扯谎安慰他。

这日,姜玉微正在和团团用午膳,宋观从外面走了进来。她抬眸望过去,明亮的天光中,他脸颊凹陷苍白,唇上没有血色,衣衫虽整洁挺阔,可身量比之前消瘦了两圈。

姜玉微凝了凝,收回目光,兀自喂团团吃饭。

宋观眸光微黯,抿着唇默默坐在旁边,见那有双空的碗碟,便拿过来用。

团团立马跑来,抢下碗筷,眼里满是厌恶:“这是我爹爹的,你不能用。”

宋观剑眉一蹙,拳头紧了紧,却没说话,楚皓连忙又让人上了双碗筷。

接过筷子,宋观默默夹菜吃,是不是看姜玉微一眼。

感觉到他的目光,姜玉微蹙起黛眉,给团团擦了擦嘴:“团团吃饱了没,咱们出去玩吧。”

“好啊!”

团团甜甜一笑,瞪了瞪宋观,牵着自家娘亲的手,欢快地往院子跑。

望着二人的身影,宋观眸中泛起一丝痛色,闭上眼眸叹了叹,尔后起身走到外面的凉亭里坐下。

现下已是深秋,外面有些凉,楚皓目中露出深深地担忧:“陛下,外面冷,你还是出去吧。”

宋观抬了抬手,没有说话。

见他如此,楚皓叹了叹,着人弄了个火炉在方便放着。

姜玉微扫了一眼,觉得有些奇怪,虽说天凉,却也不至于要用火取暖吧?

念头一闪而过,她也不在意,只陪着团团愉快地游戏。

宋观则静静地望着这边,眸光随着她而移动,眼底潜藏着阵阵暗涌。

没过多久,宋观正式登基称帝,姜玉微则被她强行推上皇后之位,整个后宫除了她,再也没有别的女子。

虽然姜玉微对他很是淡漠,可他雷打不动,每天处理完公事便留在这边。一开始,他还尽力找些话题,可姜玉微始终都不回应,他索性就保持缄默,在旁静静地看着她。

一呆就是半天,直到姜玉微要睡了,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对于他突然转变态度这件事,姜玉微有些疑惑,但她觉得这或许是他的策略,也就置之不理了。

这般过了半年,又到了来年初夏。

这日,宋观拿了个木雕的老鹰进来,轻松放在石桌上。

虽然没说,可姜玉微知道,他是给团团的。

团团却不领情,跑去过将老鹰拿起来,往地上重重一摔,顿时四分五裂。

“你烧我爹爹的风筝,我就摔你的老鹰。”

姜玉微心口一提,连忙把团团护在身后。宋观拳头微紧,却未生气,抿着唇蹲下来,将破烂的木块一一捡起来。

见此情形,楚皓怒道:“小殿下,你太过分了!陛下知道今日是米的生辰,特意亲手为你做的,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故意摔烂!”

团团愣了愣,小嘴一撅,抱着姜玉微的腿不说话。

姜玉微凝了片刻,忽然想起来,之前为了应付宋观,就给团团胡诌了个生辰。

她拍了拍团团的手,漠然道:“团团想要的,只是他爹爹,陛下的好意还是送给别人吧。”说完,抱着团团往屋里走。

望着她冷漠的背影,宋观眸中泛起揪痛,拳头越远越紧,

忽然,他喉中一甜,“噗”地喷出大口鲜血。

楚皓大惊,忙拿出药盒,倒了一颗黑色药丸,喂他服下了。

宋观深吸了一口气,推开他,强撑着往外走,却摇摇欲坠,如同一片随时能被风吹走的树叶。

楚皓蹙着眉头,脸上的担忧越发深重,默默地跟上去。

这一次,宋观隔了三天才过来。

一如既往,每日在旁边看着姜玉微,也不说话。

姜玉微只当他不存在,每天陪团团读书玩耍。

又过了十多天。

宋观照常过来,可到了晚上,团团都睡了,他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姜玉微眉头一蹙,走到内室,准备把门关上。就在这时,宋观忽然走过去,按住门框。

瞥了他一眼,姜玉微目光骤冷,加力去按,宋观却死死挡住。

见关不了,姜玉微脸一板,转身往里走。宋观连忙追上去,从后面搂住她,语声沙哑。

“玉儿…”

“滚!”

姜玉微挣了挣,却挣不脱。

“你到底想干嘛?”她怒了。

“玉儿,陪陪我…”他恳求着,声音有些颤抖。

“有毛病!”

姜玉微很是不耐,拽起他手,重重咬上去。

眉头一抽,宋观瞬也不瞬地看着她的脸,眸光深切,饱含着痛楚、渴求与入骨的痴缠。

“玉儿,陪陪我…”他重复着。

姜玉微无奈了,松开嘴巴,冷漠地望着前方:“你可以强迫我,但想我心甘情愿,那是做梦!”

似被巨石砸中,宋观身子一晃,往后退了退,眼眶变得猩红,眼底似有惊涛骇浪在翻涌。

他扯了扯唇,满脸悲凉,转过身,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外走,刚走出门槛,姜玉微便把门关上。

“砰!”

宋观回头,见衣服都被门夹住了,他鼻尖一酸,弯腰把衣角扯出来,尔后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终于,当他走到门口时,他身子一颓,扶着门滑到地上,手也越攥越紧,腕上的血管都微微凸起。

他笑了笑,汹涌的泪水无声滑落,将衣领都湿透了。

这一夜,他在这里坐了整宿,直到东方亮起鱼肚白他才悄然离开。

从那以后,宋观再未来过这里。

对此,姜玉微自然是不在意的,倒是宝月觉得奇怪,便去打听,可宫人门对她的问题噤若寒蝉。

时间久了,宝月越发觉得怪异,因为不仅宋观没来,连楚皓都没来。

之前不管二人如何僵持,楚皓每隔几天就会来看她一次,哪怕不说话。可这一次,足足有一个月。

这天,她正准备再去探问,走到半路上,却听两个宫人低声道:“这次我哥哥根随陛下出征,希望上天保佑,让他平安归来。”

“唉,燕国的骑兵是出了名的,怕是凶多吉少啊。”

听了她的话,先头那人顿时呜咽起来。

宝月立在那里,脸上忽青忽白,拳头一攥,愤愤地往回跑。

到了殿内,姜玉微正陪团团玩,见她气喘吁吁的,莞尔道:“怎么了,看把你急得,喝杯水吧。”说着拿起茶杯,给她倒了杯水。

宝月来不及喝水,喘气道:“公主,不好了,陛下率兵攻打燕国去啦!”

闻言,姜玉微脸色大变,手一松,茶杯摔得粉碎。

“消息准确吗?”她攥住她手。

“准确!有个宫女的哥哥随军出征了,我亲耳听她说的。”

拳头越攥越紧,姜玉微眸中泛起凌厉的杀气。

“走,出宫!”

“可咱们怎么出去啊!”

姜玉微黛眉一蹙,脑中飞快地运转,正琢磨打扮成宫婢,混出宫去时,一个清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公主不必担心。”

姜玉微转头望去,见门外走来两个内侍,看起来很是陌生。

“你们是…”

两内侍相视一笑,纷纷从脸上接下□□,露出两张秀美俊玉的脸庞。

“宝枝,星辞!”

姜玉微眸光大亮,连忙跑过去,搂住宝枝,又将星辞上下打量了一番,惊喜万分。

“星辞,你好了!能走了!”

星辞点点头,深邃的眼眸微微一红,握住宝枝的手。

“是的,我好了,若不是宝枝,我怕永远是个活死人了。”

宝枝面上一红,挣了挣,他却攥的更紧了。

姜玉微望着二人的手,顿时明白过来:“你们…”

星辞立即跪下,双手抱拳,郑重道:“公主,星辞恳请你,把宝枝许我为妻。”

宝枝羞得脸都快滴出血了,扭过身子,低头揪着手指。

望着眼前的一对璧人,姜玉微也很欣慰,连忙扶起星辞,目里蕴满真诚:“星辞,若非你以命相救,我和团团早就死了,别说你要辱宝枝,纵然金山银山,我都要给你。”

说着抓起二人的手,覆在一起,“更何况宝枝是我最信赖的人,她能有你这样的归宿,我也为她高兴。”

“公主…”宝枝眼眶一酸,语声有些哽咽。

宝月也很欣喜,面上却佯装生气:“哼,这么说我就不是公主最信赖的。”

姜玉微莞尔一笑,搂住她和宝枝:“怎么会?你们都是我最信任的。”

“这还差不多,宝枝,你还不快说说,星辞是怎么好的?”

星辞忙道:“这件事回头再说,现下出宫要紧。”

“好吧。”宝月只好作罢。

之后,星辞又找出两张面具,给姜玉微和宝月贴上,两人瞬间变成了个相貌平平的小郎君。

随后她们又换上内侍的衣服,万事俱全,只剩下团团了。姜玉微灵机一动,找来个空箱子,叮嘱团团躲好,不要出声。

尔后,四人拿着星辞抢来的腰牌,装作运物品的太监,顺利地蒙混出去。到了宫外,星辞把他们带到一个杂院,找了几身衣服皇上,便立即打马出城。

情况紧急,姜玉微也顾不得马车,只是望着娇小的团团,心里很是愧疚。团团却安慰她,外公和舅舅的事要紧,他这样懂事,姜玉微心里越发酸涩。

旅途中,星辞也把他苏醒的原委清除地说了。原来宋玦被抓之后,宋观立即派兵抄沒敬王府,几个官兵见宝枝生的清秀,意图□□。

宝枝不堪受辱,正要自尽时,星辞似是感应到了,忽然醒来,从床上跌了下去。为了保护她,他死死拖住官兵,被打的遍体鳞伤。

见此情形,宝枝悲痛欲绝,就跪下去,甘愿受辱,只要他们放了星辞。星辞自是不许,拿命相搏,许是被宝枝的行为激发了潜能,他居然胜了。

后来二人趁乱逃出王府,寻了个地方落脚,可星辞功力没有真正恢复,便在那修养,锻炼了这么久才彻底复原。

得知宋观出征燕国,两人大惊,便绑了两个出宫办事的内侍,抢了腰牌混进宫里。

听了他们的经历,姜玉微和宝月都感慨万分,为这对有情人而震撼。

这也许就是爱的力量吧…

之后,一行人风餐露宿,夙兴夜寐地奔驰,终于在赶了一个多月后,到达北境。

打探好战场的位置,姜玉微找了个农户,让宝枝和宝月留下来照顾团团,自己则准备跟着星辞去战场。

临行时,团团的小手抓着她的袖子,圆溜溜的眼睛溢满泪水:“娘,你一定要回来!”

“嗯,我会的,团团要要乖,听姑姑的话。”姜玉微深深地抱着他,眼眶泛红,语声哽咽。

“团团会乖乖的,在这等娘。”

“好。”

拂了拂他肉乎乎的脸蛋,姜玉微在他额上亲了亲,立即跟着星辞奔赴战场。

没过多久,二人来到一处不高的山崖上,远远看到数万大军矗立在河畔,宋观骑着高头大马立在桥上,对面跪着几千俘虏,最前面的空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乌黑的头发散乱在地上,铁甲上染满鲜血。

只一眼,她便认出来,那是她哥哥姜重楼。

“二哥!”

她大喊,扑到崖边,豆大的泪水如骤雨砸落,胸口处似被剑戳了个大呼隆,凉风嗖嗖灌着,又痛又冷。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宋观大惊,转头望去,见果然是姜玉微来了,剑眉一蹙,眸光深沉。

崖上,星辞拳头一攥,眸中泛起凌厉的杀气,猛地拔出利剑。

“公主,你等着,我这就给二皇子报仇。”

闻言,姜玉微忽然抬头,拽住他的衣角,面上笼着阴厉的寒芒:“带我去。”

“公主…”

“带我去!”她怒喝。

见她执意要去,星辞剑眉一蹙,只好搂着她的肩膀飞身而下,踩着士兵的头落到战场中。

见到二人,士兵们连忙拔刀相向,将他们团团围住。

“放行!”不远处,传来宋观的冷喝。

听到命令,众人只好默然让路,姜玉微飞奔过去,宋观下马,朝他伸手,似是想说什么,她却看也不看,径直扑到尸.体旁。

她颤巍巍地撩开头发,鹰钩鼻、深阔目不是姜重楼又是谁。

“二哥!”

她哭喊着,泪水滚滚直落,身子一软,瘫在那里,浑身犹如跌入冰窖。

“玉儿…”

身后传来宋观的声音,似乎在压抑什么。

姜玉微转过头,望向她,眸光阴厉,拳头攥的发抖。

“宋、观!”她咬牙切齿,身上杀气暴涨,捡起地上的长剑,飞快地冲过去,一剑贯穿宋观腹部,鲜血淋漓。

宋观身子骤僵,低眉,见腹部汩汩地冒着血。

“玉…儿…”

他朝她伸出颤抖的手,眸中似刀绞着,痛楚、绝望、震惊,嘴里也溢血猩红的血,语声沙哑而颤抖。

“你、又杀我…”

“杀的就是你!”姜玉微神情冷厉,拔出利剑,又向他刺去。

“叮!”

楚皓大惊失色,连忙用剑挡开,扶着宋观,捂住他的伤口,可血跟泉水似的冒,将他的手到染红了。

“太医!快传太医!”

见此情形,众士兵方寸大乱,赶紧将二人围住,军医听到传唤,连跌带撞地奔过来。

星辞眸光一厉,把剑往太医刺去,士兵连忙护住。

楚皓大怒:“来人呐,还不快把他们抓起来!”

宋观此刻已陷入半昏迷状态,用力睁开眼皮,扼住他的手,语声沙哑却冷冽。

“谁、也不许、伤她!”说着手一松,昏死过去。

楚皓吓得脸色煞白,连忙让士兵把宋观带回去,尔后走到姜玉微面前,咬牙切齿道:“公主,你连你二哥都认不出来了吗?”

他的声音很低,却足以让她听到。

姜玉微一愣,扼住他的胳膊,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皓却不回答,甩开她,飞奔而去。黛眉一蹙,姜玉微下意识看向地上的尸.体,忽然她心头似被撞了一下,不自禁地退了退。

因为她发现地上的姜重楼,鼻梁上太光洁了。

她二哥鼻梁上是有一颗黑痣的,可此人没有,难道!

她回身往向宋观撤退的地方,眸光震颤,心里泛起深深地疑惑。

楚皓既然这样说了,也就证明,宋观知道这不是真正的姜重楼,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看楚皓的神态,明显是不想张扬此事。

沉思了片刻,姜玉微决定按兵不动,顺着局势被士兵带回营帐。营外戒备森严,静谧非常,只陆续传来阵阵的脚步声,应是忙救宋观。

账内晦暗难明,姜玉微躺在榻上,脑海里全是今日的谜团,也睡不着。午夜时分,银月冲破乌云透过窗顶照进帐篷,外面的脚步声相继低落。

片刻后,帘布晃动,融黄的烛光照了进来。

姜玉微立即坐起来,见楚皓提着马灯走了进来,神情疲惫。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她起身,神态清冷。

没有回答,楚皓眸中蕴着冷意:“时至今日,公主仍然相信,陛下会对二皇子下死手吗?”

“难道他不会吗?”她冷冷觑着他。

拳头一攥,楚皓面上泛起怒火:“枉陛下步步为营,处处为公主打算,可公主却这般怀疑他,当真令人心寒!”

“你什么意思?”

“奴才的意思公主终有一日会知道的,只望那日你别后悔!”

眸光一凌,楚皓蓦然离去。

姜玉微连忙追出去,却被侍卫拦住了。

见状,星辞拔剑就往外冲,她抬起手:“罢了,让他去吧。”

楚皓是不会说实话的,且宋观受此重伤,想来也没有余力攻打燕国,现下的情况只能且走且看。

且姜重楼没事,她悬着的心就能落一些了。

这般等了些时日,姜玉微不放心团团,就让星辞先回去了,自己则在此守着,以防宁国要对燕国不利。

约摸过了半个月。

宋观终于露面了,他出现的时候,天色将暮,彼时姜玉微正在用饭,可她念着这边的事,只吃了半碗清粥就放下了。

望着脸色蜡白、形销骨立的男子,姜玉微只抬了下眼皮,也不理他。

宋观叹了叹,默然地坐在旁边,拿起她用的碗碟继续用饭。黛眉一蹙,姜玉微伸手却抢,他却不松手,眉头几不可查地抽了抽。

“在军中,需节约。”

“是么,那我可得多浪费些。”

讥讽了一道,手却松开了,这等无谓的事,她懒得同他争辩了。

宋观弯弯唇,就着她的筷子用饭,小口小口吃着,间或剧烈地咳几声,脸颊泛起病态的殷红。

他用帕子掩着嘴,待缓解了,瞥了眼帕子,立即收起来。

见他略微古怪,姜玉微露出讥笑:“怎么,要死了?”

“你...很希望我死吗?”他抿着唇,眸底掠过暗涌。

“明知故问!”

闻言,男子目中似刀绞过,却故作轻然:“是啊,我明知故了。”顿了顿,覆住她的手:“玉儿,若我死了,你会想我吗?哪怕一点点?”

“不会。”姜玉微把手抽回去,斩钉截铁。

“不想就不想吧,只要我想着你,就好了。”

他扬了扬唇,转身走出去,身形单薄孤寂如同寒秋的枯木,眸中笼着愁云似的萧索与哀伤。

帘幕轻曳,他的身影越来越小,逐渐与苍茫旷野相融。

怔怔地望着外面,姜玉微有些疑惑,今日的宋观似乎有哪里不一样...

只她也不在乎这些,念头转过便算。

之后,宋观每日都会来她这里坐坐,天黑了,便会离去。可无论姜玉微怎么问燕国和姜重楼的事,他都不回答。

期间,星辞来找过她,可此间的事未解决,她亦不敢贸然离去,只好让星辞先回去保护团团他们。

又拖了半个月。

这日晌午,姜玉微正在小憩,可现下正是夏季,天气炎热,她睡得很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周身凉爽了些,睡意就越发浓厚。

等醒来时,已夕阳西下。

睁开眼眸时,见宋观正拿着扇子替她扇风。姜玉微白了他一眼,蓦然起身:“陛下九五至尊,不敢劳你大驾,请回吧。”

宋观也不生气,只无奈地叹了叹:“我只是来给你两样东西。”说着指了指正对面角落里的大箱子,上面落了把锁。

他把钥匙塞给她:“我知道你不会看,但这个箱子,你无论如何都必须好好保存,知道吗?”他凝着她,眸光迫切而深沉。

远山黛眉笼起,姜玉微把手一甩,钥匙落到不远处的地上。

“知道还给我,多此一举!”

抿了抿唇,宋观走过去,弯腰将钥匙捡起来,塞进她腰畔的荷包里,神情郑重。

“就算不为了我,为了你自己,也得好好收着,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哼!”

姜玉微撇撇嘴,却也没再扔掉。

松了口气,宋观望着明光中皎洁的容颜,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姜玉微面上一冷,往后退开了。

他眸中揪痛,胸口似被绵密的尖针扎着,处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手缓缓落下,他扯了唇,转身走到外面。

帘幕落下后,外面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像是要把肺都咳出来了。须臾,咳嗽声渐些,脚步声渐行渐远。

风中再次传来隐隐的咳嗽。

姜玉微也不在意,转身走到榻上坐下。

是夜。

她正睡得朦朦胧胧时,被一阵喧闹声吵醒,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拽了起来。

“快走!”

姜玉微一个激灵,看清眼前之人正是宋观,外面则传来喊杀声。

“怎么了?”她问。

“是太子旧部下了蒙汗药。”

太子的旧部,那就是来复仇的!

姜玉微心头凌然,跟着宋观往出跑,却见他摇摇晃晃,显然是在强撑。

到了外间,他见几百个士兵正挥剑乱砍,其他的人皆和宋观一样,跌跌撞撞。

见到他们,逆贼顿时蜂拥而来,宋观拼尽全力搏杀,可药效太厉害了,他也不是对手。

就在这时,星辞突然杀了过来,把姜玉微护在身后,手起刀落,逆贼被打落花流水。

见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逆贼们大怒,乘星辞不注意,拉弓朝姜玉微射去。凌厉的箭簇破空而来,宋观脸色大变,本能地扑过去,挡在她身前。

“卟!”

利箭从他左背穿到前胸,带出淋漓的鲜血。

身子一僵,宋观喉中翻涌,嘴角冒出汩汩的血,异常刺目。

“玉儿...”

他扯了扯唇,伸手想抚摸她,腿却骤然一软,跪倒在地,头也缓缓垂下。

与此同时,星辞冲过来,将周边的残兵杀得四处逃窜。

望着地上的男子,世界好像都沉寂下来。

他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只有血不停地流着,在地上晕开,似殷红的彼岸花,妖冶冷艳。

这一刻,姜玉微胸口好似被巨锤撞了一下,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有点懵懵的。

她曾经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甚至连亲手杀他,也毫不顾惜。

可此刻,当她前不久刚捅了他一剑,他转头却为她挡箭时,她感觉心头的百味瓶被打翻了。

“宋观...”

她下意识伸手在他肩上戳了戳,对方却如同木偶,轻轻一碰便倒在血泊里,他闭着双眸,脸色白的吓人。

她的手紧了紧,有些无措。

就在此时,楚皓没命地奔过来,重重将她推开,眼里满是怒火:“你满意了吧!他死了,他要死了!”

姜玉微抿着薄唇,没有言语。

“太医,太医!”楚皓扑到地上,怒吼。

很快,随行的几个太医奔过来,把宋观抬到营帐里。剩下的士兵纷纷拿起武器,守在营帐周围。

立在外面,看着进进出出,端着一盆盆血水的士兵,姜玉微蹙起黛眉,心里忽然有些闷。

她厌恶这种感觉,攥起拳头,转身进了营帐,忽然瞥见墙角放着的箱子。下意识攥了攥荷包,她把钥匙取出来,走过打开木箱。

昏暗的烛光中,里面躺着十几本册子,左上角还放了颗小盒子。她打开盒子,见里面陈放着一堆黑色的药丸,约摸有数百颗。

凝了凝,她又拿起旁边的册子,却发现里面写的都是朝臣的名录和详细信息,包括生平、履历、性格、家世等,并在后面备注是否可信、如何辖制。还有些则记载着宁国历年的积弊、朝政详情,针对难题都详细注明整顿的步骤和方案。

指尖划过这些崭新且熟悉的字迹,姜玉微黛眉越蹙越紧,心里的疑惑也更加深了。

正要放下时,却瞥见书页上沾了几滴鲜红,像是血。

瞥见这个,她忽然想起最近宋观总是咳嗽,且每次都把帕子匆匆收起来。

难道...

一个念头幽然而生,她握着书的手紧了紧,半晌才关上木箱。随后,她坐到榻上,可目光却一直落在木箱上,抿着唇,一言不发。

也不知过了多久,当黎明破晓之时,楚皓走了进来,双眸赤红,身上染满鲜血。

姜玉微转过头,对上他冰冷的目光。

“太医说,他最多只能坚持一日了。”

“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她蹙了蹙眉,淡淡开口。

楚皓勾了勾唇,冷笑:“发生了什么?呵,不过是陛下被公主多次气的吐血,大伤心脉,积重难返,寿命不假于年罢了。”

姜玉微张了张口,还未出声,楚皓继续道:“也对,陛下他活该,明明公主想要他死,可他却费尽心思为公主谋划,就连这次北征,也是因为你。”

姜玉微几乎气笑了:“你说他攻打我的国家是为了我?你脑子没病吧?”

“公主这样冷血的人,自然不会信。可是公主啊,你可知自那夜殿陛下在紫宸殿被你气的吐了好多血,太医断定他活不过一年半。他把自己关在屋里,不吃不喝地幽闭了五日,出来之后就变了一个人。”

“他先是埋在御书房写了这整箱御册,之后又整日研究边防疆域图册,费尽心机终于做了这个决定,假意与西戎人联盟,一同攻打燕国,实际上是以此取得西戎的信任,引他们出兵,尔后与燕国二皇子,也就是公主的二哥在边境设伏,重创西戎jūn_duì。”

“此次燕国大败,姜重楼的替身被杀,也只是障眼法,就是为了让西戎探子相信,这样西戎人才会毫无顾忌。而陛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西戎近些年兵强马壮,甚至有凌驾燕、宁两国的趋势,他怕来日公主执掌江山后,会不敌西戎。”

“执掌江山...你什么意思?”姜玉微一凛。

“要想知道是什么意思,公主去看看便知道了。”

抿了抿唇,姜玉微跟着他走进宋观的营帐,刚进去,迎面扑来浓烈的血腥去。她蹙了蹙眉,绕过屏风,见融黄的烛光中,宋观躺在那里,脸色惨白如纸,连唇都白的吓人。

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眸,虚弱地笑了笑:“玉儿,过来。”

他朝她伸出左手。

凝了片刻,姜玉微终究还是走到床畔,立在他面前。

“坐。”他把手放在床上。

姜玉微却没有动。

他叹了叹,右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手里握着一卷明黄的绢帛,是圣旨诏书。

他把诏书放到她手里,眸中泛起些许神采:“看看吧。”

姜玉微怔了怔,把诏书打开,匆匆扫了一眼,是传位的诏书,受位之人写的明明白白:姜玉微之子宋紫阳。

她眸光大震,整个人像是被雷电击中,浑身僵硬,脑中轰隆作响。

烛光中,宋观薄唇微扬,目光温润,含着丝怅惘:“我这一生,生也残缺,死也残缺,但我希望团团和你能够圆满,这个名字你喜欢吗?”

“为什么?你明知道团团不是你的儿子!”姜玉微蹙眉,目中满是震惊、错愕与不解。

“因为他是你的孩子。”他微笑着,清和如许。

薄唇微抿,她心头泛起一丝复杂。

宋观握住她的手,喟然一叹:“玉儿,对不起。”

他凝着她,深邃的眼眸涌动着悲伤与纠缠的情愫。

“我知道,这太迟了,可...咳,我还是想郑重的和你说一次,对不起。从我出生起就注定了吧,我不懂、不知爱,所以我遇到你的时候不明白自己的心意。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可我不懂如何去爱,咳,我伤害、强迫你,做了你永远不愿意原谅我的事。”

“直到我要死了,我才知道我错了,大错特错,可是...我没有机会了...永远没有了....”

“以后我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我能送给你的,只有宁国,咳,让你成为、成为最尊贵的女子,此后,咳,此后世上在无人能欺凌你,在你之上。”

听了这番话,姜玉微这才明白他为何要写那些书册,是为了她能真正的把控朝政。

“团团他是个好孩子,他...他一定能替我好好保...保护你...还有,你放心,我...我给你留...留了一个人...他会帮你...”

他说着,咳得越来越猛烈,语声也越发虚弱,说到最后又喷出一口血。

他趴在床头,额上青筋凸起,脸色白的像鬼,嘴角挂着刺目的血。他捂着嘴擦了擦,像是想掩去血迹,可手都被染红了。

“我...我没事,咳,你...你不用...噗!”

有一大口血,吐得满盆都是。

望着他这副模样,姜玉微的心忽然有些凉,好似吹了股冷风。她立在那里,手抬了抬,又收了回去,薄唇紧紧抿着。

见此情形,楚皓大惊,赶紧过去给他顺气,并大喊:“太医!”

听到传唤,太医立即本进来,替宋观扎针,并喂他吃了两颗吊命的灵药。

最后,太医也无能为力,跪在榻前,脸色发白:“陛下,微臣...实在没有别的法子了...”

宋观摆摆手,气若游丝:“生死有命,你、你下去吧...”

得了赦令,太医立即告退。

姜玉微立在旁边,蹙着眉,踟蹰了片刻,抬脚往出走。

“玉儿,过来。”宋观抬起手。

她凝了凝,终是走过去了。他握住她的手拉了拉:“玉儿,我好累,陪我一会儿,好吗?”

她的手微微一紧,默然坐在床畔。

宋观弯唇,面上浮起几分欣慰,双眸渐渐迷离起来,片刻后昏睡了过去。听着他细微的呼吸声,姜玉微知道,他命在顷刻了。

烛光中,他面容消瘦疲惫,眼珠微动,曲翘的睫毛颤栗着,似乎很是不安。

她抬了抬手,最后把手从他手中抽了回来。

若说以前她恨不得他死,可是这一刻,她有些迷惘了,心里似笼着一团大雾,自己也辨不清方向。

也许是因为他替她挡那一箭,也许是因为方才那道圣旨...她没有走,就坐在旁边,目光落在那盏万里江山屏风上。

左边画着戈壁,一名红衣女子骑马奔入战场,朝银甲将军奔去。

中间是奔腾的黄河,岸边一男一女执手而立。

右边是宫院深深,大红喜烛中,男子用喜称挑开女子的喜帕。

最右边提了两行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看着这长长的画卷,姜玉微眸光一恍,心口似被撞了一下,有点闷有点涩。

过往的一切在脑海里浮现,甜蜜的、苦涩的、悲愤的,像是闪电照亮了心口的迷雾。

金风玉露,只可惜万水千山永远不会朝朝暮暮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头渐渐偏西,期间宋观昏昏沉沉,只偶尔用点稀粥。到了晚上,他依旧如此。

偶尔醒来,也说些糊话。

他说:“玉儿,姜太公钓鱼,以后我来做那尾鱼吧,你做那勾,好不好?”

他笑:“玉儿,你穿红衣最好看,像红宝石一样,我的红宝石。”

他哭:“玉儿,别走,我什么给你,命...也没关系...”

不知为什么,看着他一会儿笑一会哭的样子,她心里越发的堵,像是压了块石头。她想走,想离开这里,可宋观却抓住她的手。

“玉儿,我想你...好想...好想你...”

感受着柔弱到几乎没有力度的手,和冰凉的触感,姜玉微凝住了,脚忽然就迈不出去了。

她坐了下来,把手抽了出来,没有说话,只静默地坐着。

这一坐就是一夜,直到翌日黎明,他依旧吊着一口气,太医说许是他有什么心愿还未达成。

心愿,他还有什么心愿?

姜玉微转头,望向帐外无边的旷野,露出沉思之色。

他是在等那个消息吗?

之后,宋观昏昏沉沉,每日用顶级的人参吊着,偶尔醒来和姜玉微说几句话,虽然她依旧不太回答,可他却依旧洋溢着微笑。

终于,第四天,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紧接着,两个士兵狂奔而入,扑到地上跪下。

“陛下,胜了,我军胜了!”

听到响动,宋观睫毛微颤,睁开眼眸,望向士兵,面上泛发光彩。

“胜...胜了?”他的声音沙哑而颤抖。

“是!我军与燕国在飞石峡设伏,大败西戎七万大军,斩获三万战俘,现已攻进西戎,连拔两座城池,要不了多久,就能凯旋而归,杨将军说西戎半壁江山,已是我们囊中之物。”

“好,好!”

宋观眸中光彩大胜,撑着胳膊想坐起来,楚皓连忙扶他坐好。

“玉儿,咳咳,你看,我们胜了,胜了!”他掩着嘴剧烈地咳嗽,面上欣喜万分。

“咳,楚皓,给她。”

楚皓点点头,从怀中取出一张绢帛,递给姜玉微。愣了愣,姜玉微展开一看,见上面是和燕国签订的盟约,燕国承诺近四十年绝不侵占宁国一城一土。

看到上面熟系的朱漆印章,姜玉微眸光大震,抬头看向宋观。

“以后,咳,以后再也没有什么,能、能伤害你了...咳咳,噗!”

他说着,气虚越来越微弱,猛地咳了两声,哇地吐出一大口血。

他靠在楚皓身上,脸色白中泛青,嘴唇也有些法子,眼神渐渐迷离,没呼一口气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离气。

“玉...玉儿...”

他伸出颤抖的手,嗓音低哑微弱,眸底蕴着深深的暗涌与渴求。

望着眼前的男子,姜玉微的心像是沉到水里,有些难受,她咬着唇,拳头攥的紧紧的。

视线里的女子越来越模糊,宋观心口似被蚂蚁啃噬着一般,泛起入股的痛意。

也罢,也罢,只要她好...

眼眶渐渐赤红,他弯起唇畔,手渐渐脱力下垂。

就在他的手垂落的那一瞬,姜玉微抓住他的手,咬了咬唇,眸光一定:“团团是你的孩子。”

闻言,宋观眼眸一睁,眸中泛起巨大的浪涛,喜悦震惊酸涩,泪ying

满了眼眶,嗓音哑得颤栗:“他...他是我的孩子!”

“是,他就是那个孩子。”

得到肯定,宋观的泪跟决堤的洪水似的,潸然而落,滴到姜玉微手上,滚烫湿润。

“好,好,好!”

他连说了三个“好”字,脸上光芒大盛,似笼在灼灼艳阳中,到到极盛后,又如熄火的蜡烛,瞬间湮灭。

双眸一闭,手颓然跌落,他靠在那里,再也没有半点气息,安详的如同睡着了一般。

刹那间,姜玉微的心跳停了半拍,脑中空了一瞬,她呆呆地立着,等醒过神来时,发现脸颊湿湿的。

她伸手拂了拂,指尖温热湿润,是眼泪。

是哭他们逝去的时光,还是哭他的死呢,抑或者哭曾经的自己?

也许都有吧...

体味到这一点,她心头忽然松快了许多,那些曾经刻在心上、凿在骨血里的伤渐渐消失了,连同结的痂也一层层脱落。

与此同时,众人连忙跪下,楚皓将宋观放好,泪水一滚而落,正要传达宋观驾崩的讯息时,一位紫衣鹤袍的文官走了进来,面目俊逸,姿态温雅。

“且慢!”说着,朝姜玉微扫了扫。

楚皓一凝,抹泪问道:“李大人,有何指教?”

李大人道:“楚总管,现下你我尚在军中,若没有主帅,皇帝驾崩,只怕要生变。”

“那大人的意思是?”

“稳住口风,只言陛下需回京养病,路上太医依旧每日问诊,医药照常送过来,一切等回京之后再说。”李大人双眸一沉,凝重道。

“好,就依大人的意思。”

之后,李大人和楚皓整顿jūn_duì,拔寨回程。去找团团的时候,姜玉微有过一丝犹豫,她在想要不要带团团回燕国。

可眼前却浮起宋观临死时的样子,他那样神采飞扬,他把江山都交给她了。

她攥了攥拳头,终于决定带着团团回昊京,走上属于宋紫阳应该有的路。

回城的路上,她一直在想宋观说的,给她留了个人帮助她,可那个人是谁呢?总不可能是楚皓。

这日,jūn_duì行至黄河,姜玉微看到奔腾的河水,忽然想起之前的事,便让jūn_duì在此停住。

她等上河岸边的高台,站在上面俯瞰着广袤的黄土地,与湍急汹涌的河水,胸臆间忽然泛起一股崩腾的激流。

恍惚间,她似乎能体会到,之前宋观站在这里的感受。

君临天下。

她立在那里,久久地望着,眸中渐渐泛起灼然的光彩。

许久后,她正要回去时,见李大人立在不远处,望着她,眸光莫名。

她凝了凝,走过去,朝他见礼:“李大人。”

“微儿。”他张了张口,发出暗哑的声音。

姜玉微眸光一震,脑海里想起另一个声音。

“微儿。”那人风雅无双,矜贵高洁,潇洒倜傥,时长摇着禀折扇。

“你...难道你...”她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个只见过几面的温润男子。

“是我,微儿。”

得到他肯定的回答,姜玉微将他上下打量了两边,更在他脸颊边仔细地看了看,根本看不出易容的痕迹。

“可你的容貌和声音...”

宋玦深吸了口气,眸中泛起复杂之色:“是剔骨和换声,这是我回来的代价,也是他给我选的路...”

心头一撞,姜玉微愣住了,他本以为是宋玦自己回来的,没想到竟是宋观的手笔。

所以他留得人是宋玦吗?

没想到宋观居然为了她,连他的死敌都弄回来了...

她心里百味交杂,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有点潮湿。

她叹了叹,望向眼前面目全非的男子,似乎能感受到那种剔骨之痛,他为了回来,竟受了这么大的罪。

“宋...”

她张口,声音有些哑,宋玦却摇摇头,眸光深沉感慨:“那个人已经死了,现在我是李易之。”

易之...

咀嚼着这个名字的意味,姜玉微眸中一酸,有些湿润。

望着眼前的女子,宋玦眸中泛起深深的怜惜,手伸了伸,又缩回去,柔声道:“别哭,我不痛。”

姜玉微抿着唇,泪意更深了,她吸了吸鼻子,微笑道:“回去吧。”

“好。”

宋玦笑了笑,可刚走了几步,眉头一皱,脸色陡变,嘴角竟溢出一缕血。

姜玉微大惊,忙扶住他:“你这是怎么了?”

“是毒药,他下的毒。”他捂着胸口,闭目压下喉中的翻涌。

“毒!”

姜玉微脸色大变:“那解药了,你找到了吗?”

宋玦点点头:“嗯,找到了。”

“在哪里,你快说呀!”

他咬了咬唇,眸中露出复杂:“在你那里。”

脑中一震,姜玉微愣了愣,忽然想起宋观交给她的木箱,那里面有一盒药丸。

只一瞬,她什么都明白了。

定是宋观怕宋玦挟私报复,想用毒药去制衡他,且解药想必是一月或者半年才服用一次。而这世上,宋玦唯一不想伤害的,也许只有她了,所以她若是不给,他必定不会强抢。

“走。”

她眸光一定,转身往营地走,宋玦抿了抿唇,跟着她往回走。进了营地后,姜玉微找出那个小盒子,没有犹豫,直接走进宋玦的帐篷。

“给。”

她将盒子打开,递给他。

望着乌黑沉甸的药丸,宋玦眸光一颤,喉咙有些哑:“你,当真要都给我吗?”

“嗯。”姜玉微点点头,塞到他手中。

攥着冷硬的木盒,宋玦眸中沉沉浮浮,涌动着难以言说的情愫。半晌,他深吸了口气,拿起一颗放进口中咽下,将盒子塞回她手里,露出明朗的笑意。

“你替我保管吧。”

“可...”

“我信你,如同你信我。”

他的目光温柔而坚定,洋溢着明亮的神采。

迎着他的目光,姜玉微心头涌过一阵暖流,似春日的嫩柳枝轻轻拂过。

半晌,她轻轻启唇:“好。”

一时间,空气寂静下来。

“那,我先回去了。”

“嗯。”

姜玉微笑了笑,转身往回走,刚走到门口,身后传来男子深沉压抑的嗓音。

“微儿。”

“嗯?”她驻足,微微侧头。

“以后我的命就交给你了。”

恍了恍,姜玉微心头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一闪而过,但她并不讨厌。

“好。”

她扬唇,挺胸往外走去,远处骄阳如火,彩霞似锦。

一双鸿雁从天际飞过。

作者有话说:

下一本开《我死后世子火葬场了》,大概会休息1-2个周,感兴趣的求戳求收藏,文案附后。

终于完结了,其实结局想过好几种,最后写着写着,就觉得应该是会这样吧。

男主的经历注定他是不懂爱不会爱的,等他懂得时候,覆水难收。

不过,我相信,对于女鹅最后的归宿,不管是哪一种,他都会带着笑祝福吧,哪怕他心里是难受的。

最后,谢谢一路走来陪伴我的小天使们,谢谢你们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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