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芙定定地看着他,他白皙修长的手从心口的那一端指向心口的另一端,“而你,就是新娘了。”
纵使想过很多,也明白了王辰希对自己的感情,可直到此刻听他这么直白地说让自己做新娘子的话,她还是震撼的。
“怎么可能,我已经是妾了……”
本朝尊妻妾卑,从没有哪一个官员或者体面的人家把妾提拉到正妻的位置。
如果被人捉住这个把柄,不说麻烦,罢官都是分分钟的事情。
“我不需要你这样。”林一芙垂眸。
王辰希握住她的手,顽皮地捏着她的虎口,“不用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
林一芙和王辰希不慌不忙地在溪尾村过了一段田园乡野的日子,直到王辰希的下属找到这儿来。
他们都是王辰希的心腹,也一早就知道王辰希他们在溪尾村,没来打扰,必定是之前受过王辰希的吩咐。
一个小厮打扮的人递了封信过去,王辰希把信拆开,只看了一眼,便皱起眉来。
这些事都没避着林一芙,她看了好几眼那小厮,越看越觉得眼神,小厮也察觉到林一芙的目光,偷偷地对她笑了笑。
“啊~”就是这个憨厚的笑,让林一芙想起来了,那分明是集市上那个卖猪肉的小伙子,换了身衣服,撇去猪肉的油腻感,气质都不一样了。
看来首辅大人放了不小眼线啊!
“碰。”王辰希气得拍桌子的声音把林一芙和小厮的注意力都引了过去。
“大人。”小厮一颤,跪了下去。
“怎么了?”林一芙疑惑地问道。
王辰希看了她好一会才道:“王家人趁我不在,正替我议亲。”
议亲……
自古男女婚配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王老夫人铁了心,即使身居高位如首辅,怕也拒绝不了。
第54章
王辰希和林一芙自收到消息后就立马动身坐马车回去了,虽然林一芙想骑马,但遭到王大人的反对,只好屈服坐马车了。
最让林一芙受不了的是王辰希也和她挤在同一架马车里,而且还把她当宠物一样逗逗左边,逗逗右边。
“你有完没完啊……”林一芙怨气满满的,可是满面的嫣红,反而让人想入非非。
王辰希看向她,“你知不知道这话有歧义?”他把头靠到她耳边,压低声音,只有两人能听见,“我会误会你觉得不满足的!”
说完王辰希还挑了挑眉,看着就像个浪荡子。
林一芙真想挣开被他捉住的双手,一拳呼过去,以前怎么不知道他有如此轻浮的一面。
她喘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领口已经敞开得能看到雪花花一片了,咬了咬牙,故意做出狠模样,“赶紧放开我的手。”
王辰希的头发蹭到她的脖子,痒痒的,“不放,我就爱看你这幅样子。”
马车外头的侍卫不自觉地渐渐远离了马车,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借着马蹄的哒哒声,总算是听不到那春暖花开的声音了,心下也舒了口气,并默默地在心里道,不是我们想听,实在是你们太高调了。
侍卫们互看了一眼,默契地又把距离拉远了一些,只剩下在马车前面驾车的车夫憋着一脸通红,心中告诉自己非礼勿听非礼勿视。
就这样,马车稳稳地行驶着,偶尔从马车里穿出细碎的喘息,在这空旷的大地上,被滚滚的车轮和马蹄声压住。
回到王府大门前时,林一芙已经衣衫不整,凌乱一片了。
她呆呆地望着还是君子端方的连衣角都没起皱褶的大.色/狼,他成心的吧……
王辰希抿唇一笑,“我们还没试过在马车里,所以一时忘形。”
他一边说一边帮她整理衣服,话里话外都没有一丝歉意。
林一芙浑身无力,懒得与他做口舌之争,大大方方地接受首辅大人的事后服务。
“我这样出去,准得被人诟病,多难听的话都有。”林一芙委委屈屈地抱怨,“你自己犯的事,你被人说白日宣yín你活该,可我是无辜的。”
王辰希舔了舔她的耳朵,“刚刚……你喜不喜欢,我还是能分辨的。”
林一芙双手遮脸,她没脸见人了,一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虽然她极力压抑,但还是阻止不了那些不雅的声音从齿缝里往外蹦。
衣服已经整理好了,王辰希搂着她坐好,顺了顺她已经散下来如瀑布的头发。
“好了,有我在呢,谁敢多话,我割谁舌头。”
离他们最近的车夫,吓得舌头都往嘴里缩。
王辰希是没梳头发扎发髻这项技能的,只能用一件斗篷从头把她盖到脚,也就遮住了这散乱的发丝。
马车稳稳地从王府侧门驶了进去,一直到后院才停了下来,由于王辰希已经把后院的女人都打发出去了,所以此刻十分安静。
林一芙拉了拉王辰希的手,“大人,我的腿走不动了。”
每次林一芙这样喊他大人的时候,他总有一种被小女儿撒娇的感觉,心里满满的一片柔软。
那顾得了什么礼义廉耻,手臂一弯,就抱着她下了马车,林一芙安安分分地龟孙着,借着斗篷恨不得原地消失。
心里大叹,幸好没人。
殊不知王辰希刚走两步,那头林一芙旁边的屋门就打开了,从里头走出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是林一芙的外婆。
王辰希脚步顿了顿,对张外婆点了点头,张外婆也对他颔首,目光落到他怀里那一团黑色上。
林一芙见王辰希停下了,探出头来,就见张外婆停在不远处的屋檐下,她强忍着不适撑起身子,站了起来。
心里既是心安又是不安,面上脸色交替转换,羞涩地喊了声,“让外婆担忧了,外孙女回来了。”
张外婆略略地看了两位小年轻一眼,就是这一眼,林一芙脸都被看烫了,仿佛就一眼他们的混事就被看穿了。
“回来就好,先去歇息,歇息好了过来找我,我有话跟你说。”
“碰”地一声,张外婆还没等林一芙回答,就把门重新关上,而旁边那屋的门打开了,正是林一芙过去住的屋子,春花和秋月正站在门口,泪眼汪汪地望着林一芙。
“姨娘,你可算回来了。”春花和秋月同时喊道。
林一芙也感动这两个丫头如此念着她,缓慢又尴尬地走上前,与他们抱成一团。
王辰希摇头低笑一声,他吩咐旁边的小厮一声,小厮恭敬地领命离开,王辰希看了一会,也默默地转身离开,一时这院子里就剩抱成一团的主仆三人。
……
王老夫人刚送走了媒人,还在与两位儿媳妇说着刚才媒人说的那些个姑娘们,听着都是好姑娘,都各有千秋。
大媳妇秦氏笑道:“母亲啊,像三弟这样的人品学识,就是配个公主郡主都是卓卓有余的,就别说那些公府候府的贵女了,这次母亲稍微放出一点三弟娶妻的风声,我们这府上的门槛就险些被踩破了。”
二媳妇也不甘示弱,趁着老夫人心情好,也嘘遛拍马地说好话。
只是现实并不如他们说的那样,在这此之前,王辰希不仅位高权重,还长得人模人样的,确实是上好的佳婿,可是并没有多少好人家会选他,皆因他府上妾侍多是出了名的,好人家都不舍得让闺女去受罪,何况公府侯府娇生惯养的贵女,被送进去的,大多都是政治的牺牲品,用来讨好王辰希的,大多是权贵家不受宠的庶女。
这次王老夫人放出首辅娶妻的风声会吸引这么多人,还是因为王辰希一夜之间把后院散尽轰动了整个权贵圈,个个起了探究这背后的究竟。
当然没了后院那些烦心事,王辰希就真的是人人称道的上好佳婿了,这不争破头来说媒人吗。
“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三弟这次真的是做对了一次,你说三弟是不是心中有了对象啊,母亲也是有魄力,乘着这样的东风,就是要下定决心把三弟的婚事定下来了。”
王老夫人原本听得好好的,二媳妇杨氏话音刚落,她整个脸色都沉下来了,这话她可不爱听。
“什么浪子,我好好的儿子被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浪子了,男人三妻四妾算个什么事啊,又不偷不抢的。”
“母亲说的是。”杨氏讪讪地收了口。
秦氏最爱看杨氏笑话了,用手捂着嘴,要笑不笑的,还刻意用衣袖挡住王老夫人的视线,只递一个眼神给杨氏一个人看。
看得杨氏眼睛冒火却又不敢再说,怕说错话,惹王老夫人生气,她可要吃不完兜着走。
此时有丫头进来禀报,“老夫人,三爷回来了。”
王老夫人顿觉口中的茶都不香了,她可是派人去查探过的,王府那边可是说了王辰希不在都城的,而且也说了短时间不会回来的,她才敢明目张胆地给他议亲的。
不得不说,人精如王老夫人,此刻也心虚了,两位儿媳妇当场不敢吱声了,他们也知道王老夫人秉着先斩后奏的心思,一心念着米已成炊的之后就无从追究了。
哪能想到婚事还没定下,正主就杀回来了。
王辰希带着沉沉的黑色低气压进来,他每走一步,仿佛都是踩在骆驼背上的一根稻草,他没有一句骂人的话,可显现出来的气场震慑住场中的每一个人。
王老夫人和两位儿媳妇面面相觑,自动闭紧了嘴,三人暗暗较劲之下,最终王老夫人先开了口问道:“三郎,你怎么来了?”
王辰希立在厅堂上,身姿修长,如雪中傲立的青松,他先问候了王老夫人和两位嫂子,然后道:“关于儿子的婚事,儿子心中已经有了适合的对象了。”
王老夫人闻言,先是瞪了杨氏一眼,乌鸦嘴,还真被她说中了。
杨氏更恨自己多嘴了,真是遭罪。
王老夫人勉强地扬起一个笑容,“是哪家姑娘呢?”
王晨希道:“母亲原谅儿子,暂时还不能告知,待儿子忙完这一阵子,就会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母亲的。”
王老夫人皱了皱眉,“三郎,你若真是有心仪的对象,为娘自是替你高兴,,可你这番话怎么让我以为你在拿话敷衍我呢?”
敷不敷衍的,谁听谁知道。
王辰希可不是来与王老夫人商量的,是来警告和下决定的,完全没有给她讨价还价的意思。
“不劳母亲操心。”王辰希环视众人一眼,“儿子还有事忙,便先行告退了。”
王老夫人顾不上责怪他的无礼,连忙道:“不多留一会,我让下人早些摆饭,你吃过饭再走也不迟。”
王辰希摇了摇头,“不了。”
转身退了出去。
他心里还想着家里那位此前还奄奄一息的女子,不知她现在可好了些,在马车上行那事确实是有些颠簸了,难为她了。
可,就这么一回想,他就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了。
第55章
林一芙刚进屋,大致地跟两个丫鬟说了些话,便想先去梳洗一番,精神精神之后就去找张外婆解释的,那头就有丫鬟来通传,说张外婆让她别的不要理,先睡一觉,醒了之后再找她回话。
丫鬟离开之后,她却还在脸红,都是王辰希那混蛋害的,外婆定是看穿了什么,不然怎么叫她休息呢,她以后还有什么脸!
想到王辰希那放肆的模样,她就生气。
气归气,林一芙倒是老老实实地休息了,一躺床上就睡着了,直睡到自然醒来,全身的骨头肌肉仿佛重生了一样,舒服多了。
她起身熟悉打扮之时,王辰希还在外面没回来,忽然想起多日未有消息的系统,她尝试在脑海里唤了一声富贵苟,没回应,又连唤了好几声,依旧没有回应。
她叹了一声,不知这系统是怎么回事了,自从在昏迷中醒来之后,这系统就渐渐与她失了联系,起初在渔船上的时候,两者还能对话,之后就完全没了声,脑海里的连接完全断绝了。
脑海里忽然少了个声音与她商量事情,倒是有些不习惯,心底总是空落落的,还有些担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身体受过重创影响到这个系统,毕竟是在她脑海里出现的一个意识。
林一芙把手中的梳子放下,既来之则安之吧,但愿富贵苟能平安无事。
她打起精神,去了敲隔壁屋的门,没一会,张外婆便把门打开了,毫不掩饰面上的嫌弃,随意地看了她一会,似乎在确认她身子是否安好,林一芙被她看得心里怪紧张的,张外婆收回视线,“进来吧。”
张外婆这屋,原来也是王辰希的一位妾侍的,因为相邻,林一芙也曾被邀请过进入这屋,可此时里面的布置跟那时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应当是王辰希吩咐人特意布置过的,如今看起来朴实沉稳了许多,倒是合了外婆的喜好,看出来他为了讨好外婆,是花了心思的。
她不由地在心里为王辰希点了个赞,他能敬重她的长辈,她很开心。
林一芙刚坐下,张外婆便再次用那种探究的目光,把她又看了一遍。
她抿了抿唇,不得不打破沉默,“外婆。”
张外婆手放到桌上,“把手递过来,我给你把脉。”
林一芙乖乖地把手递过去,“外婆,把脉是大夫擅长的事情,你是个巫医。”
张外婆怒其不争地睨了她一眼,看得她心底直发虚,后背冷汗都出来了。
林一芙见张外婆久久都没有放开自己的手,估计不是把脉的事了,便垂眸道:“外婆,对不起,我错了,这次我大错特错,还让外婆您担心……”
越往后说,她的声音越细。
张外婆终于放开林一芙的手,眼神略带犀利,“九死一生,总算你命大。”
林一芙接收到张外婆的眼神,有点悻悻地捉着她的衣服,见她虽然脸色不好,但却没有挥开她的手,便又多加点力度去摇她的衣服,“外婆…”
小时候做错事,她便是这样去哄的,也可以说是撒娇,或者说耍赖,但万试万灵,再怎么样,张外婆也舍不得生气了。
果然,张外婆给了她一个恨铁不成钢的眼神,手指一弹她额头“你啊!”
林一芙吃痛,却不敢喊痛,再一笑,两个浅浅的酒窝扬起。
“别想蒙混过去,就你命大,以为自己是猫,有九条命。”张外婆冷不防捏起她另外一只手的手腕,再次确定她真的没事了,心中虽然放下心来,但嘴上仍旧要多说几句,林一芙自知理亏,一句不反驳,只边点头边说“好”“记住了”“不会有下次了”。
张外婆一改以前不多话的习惯,足足教训了她一个时辰有多,直到下人禀报王辰希回来了,才放她离开。
王辰希和林一芙闲居在溪尾村有一段日子了,不论是家中还是朝中,都有大把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回府只停留了很短的时间,一眨眼又出了府,这一出就一直到第二天。
刚开始林一芙也等着他回来,可是渐渐地就体力不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等到再次见到王辰希的时候,已经第二天中午吃午膳的时候了。
王辰希匆匆陪着林一芙吃了顿午膳,又忙去了,如此连续好几天,林一芙都习惯了他的早出晚归,或者早出晚不归,她也就自己忙自己的。
张外婆在王府陪了林一芙几天,就跟她提出要返回溪尾村去,林一芙虽然不舍,但也知道溪尾村才是张外婆住得最自在的地方,也是她的根,便不多做挽留,如果不是不放心林一芙的身体,还想在多观察几天,说不定张外婆还要早几天离开的。
张外婆回去溪尾村这天,王辰希百忙之中抽了空出来亲自把张外婆送出都城,到了城门口他就策马返回了,留了一班亲信护送,但林一芙坚持要自己把人送回溪尾村去,张外婆拧不过她,也就由她了。
一来一回,林一芙已经是夕阳西下才侃侃回到王府的。
一身的汗,她立马吩咐人备水洗澡沐浴,刚刚整理完,那头下头便禀报王辰希回来了。
林一芙隐隐觉得他这几日的忙除了不可避免的公事,还与她的身份有关,想到他那时说的要让她做他的妻子时的认真,她不自觉就有些心疼。
见他带着一身疲惫进门,她难得热情地迎了上去,帮着他把外衣脱了下来,她问,“吃过饭了吗?”
王辰希说:“还没,你呢,今天送外婆回去,累了吧?”
林一芙摇头,“我不累。”,转头吩咐厨房热菜上来,厨房是不论王辰希在不在家,都会备着他的饭菜的,所以一吩咐下去,丫鬟很快就端着菜上来了。
王辰希吃饭的时候还是一副很娴静的状态,食不言寝不语,说的就是他这人,斯斯文文的,一小口一小口地夹菜,林一芙看着他吃就觉得十分满足,像一副画一样地好看,只是这画中人眉眼间藏不住的疲惫。
林一芙心知有一部分与自己有关,也就不好去过多地问他在外面的事,起身去了书桌那儿,拿起一本闲书来看,这样一个在这头吃饭,一个在那头看书,倒也显得岁月静好。
在林一芙心中,这状态跟在溪尾村时一样的舒服和谐。
王辰希看似专注地吃着饭菜,其实眼神时不时偷偷地瞄两下林一芙那儿,只见她的侧脸在昏黄的灯光下留下一片模糊的剪影,从这儿看去,有种“我媳妇好乖”的……错觉。
不,他否定掉“错觉”两字,就是很乖巧听话,他心满意足地吃得嘴角上扬。
瞄着瞄着,心里就有一点点痒,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进食的速度,三两下就扫清了剩下的饭菜。
林一芙举目望过去,见王辰希已经吃好了,心想他确实是饿了,速度比以前快了一倍不止。
她把书放下走了过去,随即叫下人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碗碟一撤走,林一芙就在桌子上倒了两杯已经泡好的茶,王辰希很淡定地看了她一眼,就拿起茶一饮而尽。
及时,正好解渴。
林一芙觉得在这伺候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我去看会书了,你自便啊!”
说着就往书桌那儿去了,刚坐下拿起书,王辰希便默默地站了起来,脚往门外走去,他打开屋门,屋外响起一片“老爷好”的叠声。
没两下王辰希退回来,紧接着眼神略带闪躲地进了净房。
林一芙做为屋里唯一的女主人,当然要留意男主人的一举一动的,疑惑地看着他进进出出,随后春花领着粗使婆子抬着两桶热水进来,她联想到他刚刚看她的那一眼,明显地大有文章,忽然恍然大悟地红了脸。
这混蛋,天黑了就想着盖被子。
林一芙再看手中的书已经看不进眼了,脑子里总是飘出一些不可言喻的画面,王辰希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嫣红着一张脸对着书发呆的模样。
他擦了擦头发,放轻脚步地走了过去,大掌一把把书盖住,“想什么呢?”他那么大个人都没看见。
林一芙惊了一下,忙擦了擦嘴,不敢看他地低垂着眼,“没想什么啊,就发呆。”
书从她手中抽了出来,被换成一条柔软的擦头巾。
王辰希双手撑着桌面往前压,林一芙不得不把脖子往后仰,他眼眸深深地看着她,“帮我擦头发。”
林一芙仿佛一瞬间被他的眼神摄住,心里起了些不情愿的反抗心里,但手上的东西却是一丝不苟的,她擦头发的动作很轻柔,忽然就母性大发,对着王辰希这副模样,竟然生出一种对着一个顽皮孩子的错觉。
本来王辰希只是想让她随意地擦一下,他心里装的是别的事情,可是也许是感受到她异于平常的细心呵护,又也许是太舒服了,他一时忘记了让她停下,两个人都不说话,竟然就这样擦头发擦了两刻钟。
王辰希忽然捉住她的手,他的声音发哑,“好了,熄灯吧。”
第56章 尾声
王辰希持续了一段时间的早出晚归,终于有一天,他能坐下来与林一芙吃个安稳饭,饭毕,林一芙知道了他这些天都去忙什么了。
当天晚上,王府后院被清理了一翻,林一芙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乘马车回到了驸马府,是驸马府,不是公主府,她对公主府很抵触,不想见到不想见的人时还要尬聊。
她现在既然是王辰希的手中宝,王辰希事前自然照顾到她的心情,事前已经着人安排了,林驸马那边也是打过了招呼了。
至于王府后院少了一个妾侍有没有关系?林一芙失踪的那段时间,王辰希已经把王府后院都清理过一遍,外人早已经以为他的后院了一个人都没了。
林一芙第二天刚醒来,春花就说驸马爷过来了。
此时林一芙正在梳妆,闻言知道顿了顿,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便继续手上的动作,待一切都好了,她才慢悠悠地去了前院见了林青山。
“父亲。”林一芙端端正正地给林青山行礼,不等林青山点头就自己站直了起来。
林青山没介意她的行为,很像是个慈父一样问候了她昨晚睡得怎么样,又问候了一番张外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她这段时间不是去了王辰希的后院,而是回了溪尾村探亲去了。
林一芙也没戳破,她知道必定是王辰希安排了什么,既然王辰希想他是回了溪尾村探亲,她就是回了溪尾村探亲了。
林青山该问候的都问候过了,顿时就不知道说什么了,林一芙也没打算主动开口,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林青山被这气氛闷得有些坐不住,说起来他们俩fù_nǚ确实也没有像现在这样两个人坐在一起说话的机会,,一时之间也有些感慨,便消了离开的打算,实打实地坐了下来,没事就端起茶来喝。
林一芙本以为林青山会像以往一样,扯东扯西扯完之后就会拍拍屁股走了,没想到这会突然就不识相了。
她有些不耐烦,但是对方终究是她的生父,也不好开口赶人,而且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还是驸马府呢,赶人走这事就太喧宾夺主了。
林一芙也只好默默地喝起茶来,越喝眉头越是蹙起来,林青山一派“我看不见你皱眉”的模样,打定主意与她进行起沉默是金的亲子互动。
“主人……”
林一芙脑海里响起了久违的声音,有些虚弱,仿佛是一个说话都气喘吁吁的病人,一把冰冷的机械音。
“主人……”
林一芙忽然心喜,她拿茶杯的手顿了顿,瞥了一眼林青山,见他没看自己,便低下头,装作在喝茶,脑海里却与脑海里的机械音交谈起来。
她焦急地问,富贵苟,你怎么了?怎么现在才出现?
林一芙听到脑海里传来一声淡淡的笑,虽然很淡,但却让她为之一怔。
她怎么感觉这把机械音忽然有些人情味了。
这一笑,是温柔的,也是亲切的。
林一芙忽然就放下心来了。
她还在等着它的回答。
【富贵苟】:不用担心,我的虚弱是暂时的。
林一芙“嗯”了一声,脑海里的声音停了良久,不知道是真的虚弱,还是在思考。
【富贵苟】:我要搜集的能量已经够了。
够了?
林一芙不自觉地皱眉,她问,是什么意思?
【富贵苟】:主人,我要离开了。
机械音说这话的时候异常的兴奋,林一芙心里不舍,虽然这把机械音出现得莫名其妙,它消失的那段时间,她甚至怀疑过它的出现时她的幻觉,后来也想着这样也挺好的,如果说出去,脑海里有个声音与自己交谈,铁定要让人以为精神病了。
但她能真实地确定它是存在的。
忽然知道这把烦人的机械音要离开,有种知心朋友离开自己的感觉,说不上来的失落,但是她知道富贵苟的出现本就是带着某些目的的,如今它的目的达成了,她应该要替它感到高兴的。
真心替你高兴,祝福你。
如果是面对面的朋友,她就得置一桌酒席替它践行了,如今只是一把藏在脑海里虚无缥缈的声音,她倒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道,有什么是我可以做的吗?
脑海里机械音的兴奋淡了。
【富贵苟】:主人,你好好的,我就会好好的。
嗯。
林一芙沉默了一会,又问,什么时候走?
【富贵苟】:跟主人你告别之后。
【富贵苟】:主人,你会想我吗?
林一芙“哼”了声,这没心肝的终于问出一个有良心的问题。
她道,你消失的这段时间,我就挺想你的,你若是不来告别一声,说不定我要留下阴影的。
顿了顿之后,又道,肯定会想的。
脑海里的机械式笑又响起了。
林一芙忍不住道,我觉得你越来越像人了,而不是什么冷漠的系统。
【富贵苟】;呵呵。
林一芙再次皱起眉头,它的声音细了很多,仿佛它已经与她拉开了一段距离了。
她在脑海里喊,富贵苟?
没声。
再喊,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一个源于脑海里的直觉,富贵苟已经离开了。
她依稀还听到脑海里响起一句话,回想了一下,好像是,
我们会再见的。
林一芙陷入沉思,直到林青山喝茶喝得有些过猛了,身体承受不了,需要去解手的时候打断了她的沉思。
两人既陌生有熟悉地寒暄了两句,她便见林青山急冲冲地走了出去。
她也没心思去理他,待人走了,便有些落寞地回了屋里。
可是她没在屋里安静待多久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林青山出门的时候,是避开林紫茵母女的,林紫茵像往常一样去给她母亲请安的时候,正巧被她看到林青山匆匆离开的背影,她就让丫鬟去问了门房,门房的回话驸马爷叫了辆马车去驸马府,而且已经是连续好几天的事情了,林紫茵的疑惑就更大了。
林青山的德性,她很清楚,驸马府不过是个空府,除了祭拜祖先,林青山是绝不会过去的。
林紫茵倒是没想过会是林一芙过来了,只以为林青山在驸马府里金屋藏娇了,遂背着母亲偷偷过来看一下。
遇到林一芙是她没料到的,她惊讶过后,脸上扬起的却是嘲讽的笑。
在她看来,林一芙之所以会回来,还偷偷地住在驸马府,分明就是见不得人,为什么见不得人呢,那肯定是被王辰希休了回来的。
王辰希把后院的女人都送走了,满城皆知,林紫茵虽然是深闺女子,但这些闺阁女子平常聚会可不少,聊完书画刺绣,肯定也是要谈无聊八卦的。
“哦,我听说首辅大人今日就要迎娶正头夫人了,而且为了对正头夫人的尊重,把后院里乱七八糟的女人都扫地出门了,我还以为是那些人乱嚼舌根的呢,没想到你还真的被人扫地出门了。”林紫茵嘴角微扬,嘴边讽刺的笑掩都掩不住。
林一芙倒是冷静,听了她挑刺的话,也没生气,反正她知道是怎么回事,这蹦跶的蚱蜢也嚣张不了几日就要被自己打脸了。
不过她倒是没想到现在王辰希要正经娶妻的消息已经不胫而走了。
林一芙惊愕地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妹妹,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了,我自从认祖归宗以来,一直就住在驸马府啊,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她还上前颇为担心地想伸手去摸林紫茵的额头,林紫茵避开了,她很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你是不是发烧烧坏脑子了,惊说胡话。”
林紫茵瞪着林一芙,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分明说胡话的是你。”
林紫茵甚至怀疑林一芙是不是因为被王辰希抛弃,一时刺激伤心过度而患了疯病。
林一芙“呵呵”两声,“妹妹,我确实一直都住在驸马府,你应该回去问问父亲,他都可以为我作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