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独自一人走了。
阴暗的楼梯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阵阵回荡,被咬伤的手阵阵胀痛,阮明池任由手背的鲜血流淌,再被风干,最后将手插进裤兜里,坐上了计程车。
去医院。
阮明池冷静地想着,自己得去打两针狂犬疫苗。
出租车开到了医院大门,阮明池才一下车,就看见季浩从大门里走出来。
男人穿着一套深色的衣服,价格不菲的灰色衬衣袖口挽了两圈,领口的扣子也解开,露出健康的肌肤,大步流星走出来的气势十足,配上英俊的面孔,就算来往的都是病号,也吸引了无数视线。
阮明池有一瞬间分神,恍惚间好像在男人的身上看见了紫色的魔纹,但再一眨眼,哪有长发如墨,哪又有熔岩沸腾。
季总。阮明池打着招呼,视线落在了季浩的唇上。
你怎么又来医院了?季浩明知故问。
阮明池隐藏真相,只是笑道:被豆豆咬了一口,来打针。
去吧,我来做体检,回头见面再聊。季浩挥了一下手里的文件袋,擦着阮明池的肩膀,头也不回地走了。
人生如戏,都是影帝。
阮明池收回目光,敛下眼眸,捏着受伤的手去了挂号窗口,他站在排队的队伍里,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所以昨晚上自己到底和谁接的吻?还只是醉狠了的黄粱一梦?
季浩那反应神态实在不像昨夜才与他亲密过,高冷的让人难以开口询问,此时此刻,他反倒希望昨夜一切都只是做梦。
打了针出来,阮明池站在路边拦计程车,就看见一辆黑色轿车开到自己面前停下,车窗滑下来露出季浩的脸,说道:上车。
阮明池心脏重重跳了一下,无法拒绝,甚至主动坐上了副驾。
车往前开,阮明池双手几乎要抓烂了安全带,终于在红灯停车的时候,开口问道:季总你昨天晚上
什么?季浩漫不经心地反问。
昨天晚上是不是阮明池实在说不出来,自己昨晚上和季浩吻过,万一真的只是做梦呢。
季浩转头看他,眸色很黑,一贯的咄咄逼人。
阮明池吞下口水,上下嘴唇轻碰,飘出两个字:吻我。
好。季浩这么回答着,抬手扣住他的下巴就压了上去,吻了。
阮明池眼睛倏地睁大。
清醒时候的吻明显和记忆里不同,少了酒精的朦胧感后,让这个吻真实无比,剃须水的味道钻进鼻子,他感觉自己全身都被季浩的气息环绕,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让他无法挣扎。
就连这个吻,都很强势。
他没有任何准备,就被迫来了一个法式深吻。
被掠夺而走的空气,几乎让他窒息。
滴滴滴
刺耳的汽车鸣笛声在耳边响起。
阮明池骤然回神,用双手将季浩推开。
远离的男人露出了全貌,一脸餍足的表情,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坏笑。
阮明池擦着嘴唇瞪道:昨天晚上真的是你!?
不然呢?季浩看着他笑,一叠声地喊着季浩,抓着我的手不让我走,一副想被欺负的模样,撒着娇地挽留我,一吻你还哼哼唧唧的一个劲儿地扭,你说,是不是你。
阮明池的怒气没等发泄,就被季浩的形容羞得脸上骤燃,红霞满天。
车开过了十字路口,打扰人好事的后车正好被再次亮起的红灯拦下,只能气愤地看着黑色轿车尾灯越来越远。
阮明池足足用了三分钟才调整了情绪,继而怒道:我怎么可能拉住你!
所以喝醉酒可以不负责了?
那也不能扮成舍友骗我。
舍友?什么舍友?随之刚刚还坦荡承认自己夜袭的男人困惑地转过头来,不明所以地看着阮明池,继而眉心微蹙,你感情生活这么乱的?和你室友也有特殊关系?该不会你昨晚上把我当成他了吧?
这次阮明池是真的愣住了,眼珠子快速晃动,怎么不是,怎么会不是呢?季浩明明就是他室友啊?他可以随便进他的家 不对!不是!以自己租住屋的安全性,季浩进他屋里还真不难,而且自己不能因为隔壁床有睡过的痕迹就认为舍友是季浩,这一切都是自己的猜测啊!
季浩一边开着车,还一边不忘记咄咄逼人地问道:你舍友是谁?你和他什么关系?我是很喜欢你,所以我更不能容忍你脚踏两条船,阮明池!
被叫住名字,回过神来的阮明池怔怔地看着季浩。
季浩不顾开车危险,也转头看他,表情严肃:当我男朋友,一个人的,答应我。
第38章 上仙是个十八线13
面对突如其来的告白, 阮明池反而冷静了下来。
毕竟季浩追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闹得圈里人尽皆知,他甚至还因此被冷藏过, 也被捧成了男主角。
有些事不去深思他不明白, 以他们经纪公司的能力, 他凭什么得到男主角的角色,这些都不过是一场利益交换罢了。
以前他看不上季浩, 就觉得恶心, 如今他对季浩的另眼相看,自然也不会排斥。
季浩说:做我男朋友。
阮明池稍微思考,便点头说,好。
还能怎么办?
他当了他戏里的男主角, 他已经坐在了他的车上,加上昨晚上到今天最起码亲了五六次了,这个时候还拒绝,这不是矫情是什么。
只是阮明池再次确定:你真不是我室友。
季浩也再次问他:你和你室友什么关系?
昨晚上是你在我家里?怎么进去的?
你喝成那样,我能放心, 我一路尾随上楼, 要是坏人, 你怎么办?
阮明池咬着嘴唇说:谢谢你,还有我和我舍友没什么关系,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他会吻你。季浩继续逼问。
阮明池被逼的说不出话来, 脸色微微白着, 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下一秒, 季浩却已经抱住了他,宽厚的肩膀将他团团还住,温柔地亲吻他的额头,在耳边低语:对不起,我只是有点嫉妒了,要不搬出来,和我住吧。
阮明池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那么喜欢季浩身上的味道,被他拥抱着的时候好像就连思绪都变得缓慢,莫名其妙的放松让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直到勉强整理好思绪,这才低声问道:这就要同居了吗?
嗯。季浩在他耳边低语,等不及了。
阮明池被吹着耳朵滚烫,却犹豫不定,只当他们才在一起就要本垒打,却不知道季浩才从夫夫生活变成单身狗,正是最怀念的时候。
见阮明池犹豫,季浩便温柔又说:我家距离影棚很近,你每天开车来回不需要半个小时,而且总在外面吃饭也不好,不健康,你是演员,身材控制很关键,不要吃重油重盐的快餐,我家里有保姆,我会每天给你带饭。再说你那地方确实不够安全,我都能尾随你进了屋,要真是个坏人你让我怎么放心,小仙儿
阮明池正听的专注,闻言疑惑地抬头看他。
季浩习惯说出那名字,心里一颤,却面不改色地继续说道:答应我,去我那里住,你若是没有准备好,我保证绝不碰你,我喜欢你便会尊重你,我可和你约法三章,一生一世敬你爱你。
阮明池困惑季浩叫他的名字,但又被这一生一世承诺震惊。
说实话,对于季浩这种纨绔,这种承诺他一个字儿都不信。
只是他也喜欢他了,明知道和他在一起就是个坑,可他还是忍不住的想要往下跳。
眷恋着这一刻的亲密温存。
季浩最后再度追问:好不好,来我家里。
阮明池想起不告自来的父母,吐出一口气来,点头:好。
季浩抱紧阮明池,笑了。
说到就做。
下午季浩叫了搬家公司,几个壮汉敲开房门,在阮明池父母惊讶的目光中搬走了阮明池的衣服和行李,顺便还锁上了隔壁房间的门。
然后,搬家的小组长对阮明池父母说道:雇主说这房子给了一年的租金,两位可以住下,欠账他不会管,但每个月该给的生活费也不会欠,但水电费要自理,以及两位没事就不要打扰他工作了。
这孩子!母亲怒从心头起,你们这是要把东西搬哪儿去啊,不行,我也要跟过去,把人带回来!
阮明池父亲点头,一副誓死相随的模样。
搬家公司的小组长并没有拒绝,甚至还给两个人留了个位置,然后就将车开进城区,最繁华的商业圈里,一处闹中取静的高档小区出现在众人眼前。
门卫拦下搬家公司的车,让他们出示证件,又和业主确认之后,视线落在了两人身上,问:这是你们公司的吗?
小组长直接摇头。
之前还很嚣张的阮明池母亲,因为小区的环境和门卫的眼神,变得谨慎而克制,好声好气地解释说:我们是业主的父母。
门卫却眼神一厉:季先生的父母已经过世,你们究竟是谁。
我,我们是阮明池的父母。
什么阮明池,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不对,你们查查。
下车,都下车,身份不明不能入内。
可是
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责,你们没有进入许可,我们不可能放你进去。
你再查查啊
可惜无论怎么闹,阮明池的父母都没能进入这个小区,只是他们撒泼耍赖,也硬是拦下了搬家车,无奈之下,门卫只能再次联系上了季浩。
此时季浩正在为自己重新归来的爱人整理房间,没有用上家里的保姆,而是自己亲手打理,从床单到整套,从床头柜上的小灯,再到窗帘的颜色,等整理好的时候,他站在卧室里环顾一圈,默默叹气。
这房间的摆设和风格,竟然和上一世的阮小仙差不多了,也不知道这一世的阮小仙喜欢不喜欢。
怎么样?季浩转身去问阮明池。
阮明池点头,没什么不好,本来就是寄人篱下,只要有地方睡觉就好。
季浩笑着揉揉他的头,眼神格外温柔。
只是看着阮明池站在这里,就好像这个人已经完全地属于了他。
本以为并没有真的动情,但五十年的共同生活,他却已经习惯了他。
这或许,也是一份情吧。
想到这里,他眼神微暗,黑雾在眼里涌动时,阮明池的手机响了。
阮明池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是微信添加好友的消息。
申请人的名字:舍友。
阮明池眉梢一扬,困惑的点下了通过键。
随后对方发来消息,【你搬家了?】
阮明池看了一眼正在倒水的季浩,终于完全确定自己的舍友并不是季浩。
【是的。】
【真巧啊,我们公司分配了我一个新的宿舍,条件很好,我这两天也要搬出去,正愁不知道怎么对你说呢。】
【你也要搬走?】
【是的,所以加你微信,到底舍友一场,以后多联系吧。】
【好的。】
阮明池打出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些遗憾,他朋友不多,能够交心更是一个都没有,虽然从未见过舍友的面,但他却已经将他当成朋友,没想到这份友情还没等着开始,就这样断了。
有些不舍地最后说道,【多联系。】
只是礼貌的说法,阮明池却不知道,他和舍友的友情可以以另外一种方式延续,并且一延续就是一辈子。
此时阮明池放下手机,季浩正好将水递过来,问:怎么了?
阮明池心里有些憋闷,迫切想要和人聊聊,犹豫一下终于还是说道:我爸妈过来了。
嗯?
说起父母,阮明池就有一肚子的苦水,他父母将他养育长大,还供他读书,自然是爱他的,只是随着他长大,母亲的赌性也越来越大,一个月才多少收入,竟然敢玩百元的麻将,输多赢少,一晚最夸张的时候能输掉他家的一头猪钱。
阮明池一开始还有耐心劝母亲戒赌,却毫无用处,再加上这两年母亲的债台高筑,他也渐渐暴躁,疏远了亲人。
可内心深处,他真的恨他们吗?他们好赌,但也是真的爱他,只是这些爱都被冰冷的负债掩埋,他真的无能为力。
甚至觉得,自己就算红了,火了,赚钱了,恐怕也喂不饱母亲的胃口。
季浩听完笑道:你说什么办法能让他们不再去赌。
不知道。阮明池摇头,他觉得估计只有自己死在他们面前,他们才会幡然醒悟吧。
但季浩却笃定笑道:我知道。
说着这话的季浩虽然满脸笑意,但这笑容却有种说不出的邪性,眼眸黑的简直不正常,就像是无尽宇宙深处的黑洞,看得久了,甚至灵魂都好似要被吞噬殆尽。
就在这时,物业的电话打了上来,季浩转头去接电话,阮明池这才从那让人几乎窒息的吞噬感中走出来。
他揉了一下莫名发冷的手指,看见季浩挂了电话回过头来,黑白分明的眼里盈着满满的笑,哪儿有自己感觉到的无尽压力。
季浩说:你爸妈好像来了,要请他们上来坐一下吗?
阮明池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摇头。
季浩说:不好吧,第一次见面就给未来岳父岳母这样的下马威,以后你还让我怎么在二老面前做人。
阮明池没想到季浩突然撒糖,愣了一下后,脸红,说:还是,别了吧。
是真的不觉得自己会和季浩走多远,毕竟以季浩的身份地位,他又是个男人,还真能走一辈子吗?
都是成年人了,有些笑话,听听也就算了。
阮明池悲观地想着,然后苦笑:我下去和他们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