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华宫的守卫见萧世卿来了,想拦又不敢拦,正纠结着,就听见萧世卿问:口令?
守卫哆哆嗦嗦道:有、有朋自远方来?
陈礼道:这还不简单?不亦乐乎啊!
萧世卿哂笑:如此按常理出牌便不是皇上了。
此时,江德海外出而归,看到萧世卿等人,忙迎了上来。奴才见过丞相,陈大人。
萧世卿问:皇上醒了么。
江德海笑道:皇上爱赖床,这会儿估计还在睡。两位大人里面请,奴才这就去叫醒皇上。
萧世卿和陈礼一盏茶都喝完了,赵栖才姗姗来迟,半眯着眼睛,边打哈欠边道:早啊,哥哥。
陈礼假装没听见那声哥哥,规规矩矩地行礼:参见皇上。
听到陈礼的声音,赵栖睡意全消,陈大人也来了,是不是西夏大王子一案终于水落石出了?
回皇上,消失的两只茶盏,臣找着了。
茶盏是从御花园的湖里打捞出来的,太医查验后发现上面并没有凤归路的痕迹,但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茶盏在湖里泡了这么久,即便里面有什么,也被湖水冲刷干净了。然重点是,如果茶盏里没有古怪,为何会被弃之江中?
萧世卿道:我已以皇上之名,宣淮王进宫面圣。
赵栖叹了口气,居然真的是他啊。可是他的动机呢?
朝廷一旦深陷和西夏的纠葛之中,自然会疏忽对北境的管束;若两方交战,朝廷胜了也是元气大伤,除非必要,三五年内都不会用兵,这就给了他充裕的时间。萧世卿从容不迫道,虽然没有证据,但我可以断言,淮王早有了反心。
陈礼忧心忡忡道:异姓王尚未反,淮王竟唉。
赵栖也挺郁闷的。原著中的赵桐胸怀大志,深明大义,起兵造反也是为了天下苍生除昏君。可现在他已经不是昏君了,对赵桐也客客气气的,他为什么还要反呢。
皇上,丞相。陈礼道,臣听闻,淮王到北境不过一年,已经深得民心,北境离京城相距甚远,老百姓只知淮王府,不知朝廷。如今淮王有毒杀西夏王子之嫌,正是除大患的良机。臣建议皇上大义灭亲,将其交给西夏处置,趁机收回封地,另派可靠之人统领北境。
萧世卿不动声色,没有表态。赵栖心存疑虑,可是现有的证据还不够充分啊。
萧世卿淡淡道:皇上以为,那两只茶盏,真的是从湖里捞出来的么。
赵栖一怔。
陈礼看了眼萧世卿,见后者点了点头,才道:皇上,臣翻遍了整个皇宫,都未寻得茶盏。您看到的这两只,是丞相命人新打的。
赵栖惊呆了,这样都行?
陈礼道:只要朝廷一口咬定,即便淮王不认又如何,西夏只会认为他在抵赖罢了。
萧世卿缓缓道:淮王今日不除,必成大患。如今皇上师出有名,淮王不忠不义在先,皇上弃之在后,可堵天下悠悠之口,断不会落得手足残杀之名。
这时间,江德海急急忙忙地上前禀告:皇上,丞相,淮王府的人来报,说淮王忽然重病不起,请了宫里的太医去看,太医说淮王也中了凤归路,好在中毒不深,没立刻毒发身亡,但也已奄奄一息了。
赵栖和陈礼都有些懵,萧世卿却笑了声,不错,是个人才。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丞相大人发现,两人吵架的时候,无论小皇帝多生气,有国事来报,他就会冷静下来,优先处理国事。
于是
栖栖:萧世卿,原来朕的小桃子是你偷的!
内官:报,六百里急报
栖栖:哥哥又逼我儿子读书了是不是!
内官:皇上,八百里急报来了
第46章
在萧世卿几番设计下,纵使赵桐不是毒杀西夏大王子的凶手, 也不得不是了。萧世卿欲借刀杀人, 把赵桐推给西夏处置,既不费一兵一卒, 又能站于理方,可谓是一箭双雕。可如今, 赵桐也中了和西夏王子相同之毒,自然而然地洗去了嫌疑。
陈礼是萧世卿的心腹重臣, 才华过人, 在起初的讶异后也反应了过来,摇头叹道:没想到啊, 淮王竟会下如此狠手,他就不怕一个不慎一命呜呼么。
听到陈礼这么说,赵栖的智商终于上线,你们的意思是,淮王的毒,是他自己下给自己的?
陈礼捋了捋须,皇上请想,即便我们将淮王交于西夏, 西夏的那些匹夫们会信么?若臣是淮王,此刻定会想法设法让西夏方知晓皇上和淮王素来不合之事, 西夏便会以为朝廷是想借西夏之手,除之后快。
赵栖感觉自己的头发又要继续掉了,明天便是第七日了, 西夏使臣肯定会进宫讨要说法,西州边陲又有西夏军虎视眈眈。丞相,咱们该怎么办啊。
皇上不必忧心,萧世卿不紧不慢道,今日之内,淮王定然替我们找出真凶。
萧世卿这番话连陈礼都没听懂,更别说赵栖了。不过他对萧世卿的智商有信心,萧世卿既然这么说了,他只要耐心等消息就行。
晌午时分,淮王府果然来报,称抓住了下毒之人。
此人是贴身伺候赵桐的小厮,不久前因为奉茶时打翻了茶盏,被赵桐当众责罚,从而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万寿节宫宴当日,此小厮随赵桐一道入宫,见赵桐要了两盏醒酒茶,便趁机将凤归路倒入茶中。不料赵桐并未饮茶,让宫女把茶原封不动的送回。恰逢西夏大王子在御花园醒酒,见端着茶的宫女路过,便讨要了一盏,西夏大王子因此毒发身亡。
事后,该小厮见赵桐安然无虞,贼心再起,在王府中寻得良机,投毒成功。赵桐毒发后,王府管家在该小厮屋中发现了尚未用完的凤归路,严刑逼问下,该小厮将一切和盘托出。
王爷病危之际,命我等将凶手拿下,亲自押进宫中,但凭皇上丞相发落。来人的淮王府的宾客,赵桐的幕僚,徐子敬。
萧世卿和陈礼之前从未听说过此人,赵栖却在原著中经常看到徐子敬的名字。徐子敬足智多谋,深谋远虑,赵桐起兵后尊他为军师,执掌兵符,号令三军。若没有他的帮助,赵桐欲取天下至少要晚十年。
徐子敬年过四旬,于殿中负手而立,好似仙风道骨,首次面见天子权臣,他临危不惧,泰然自若。萧世卿向来视他人如草芥,此刻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兴致。
陈礼质问道:凤归路乃是宫廷秘药,淮王府区区一个小厮,是如何得到此药的?
回大人,当年王爷离京前往封地,温太后担心王爷在北境水土不服,无人照顾,特意从宫中派了十名宫女太监和王爷一同北上,照料王爷的饮食起居,该小厮便是其中之一。至于这凤归路,徐子敬停了一停,即是他那时所得。
徐子敬言辞暧昧,可在场之人,包括赵栖都很清楚那小厮为何能得到凤归路。温太后名为送人,视为监视,一旦赵桐有所图谋,即可毒杀。
小厮虽为淮王府之人,却是温太后所赐,用的也是宫廷秘药,淮王把他推出来,是想让西夏复仇的利剑再次指向朝廷。
陈礼哑口无言,转向萧世卿道:丞相,您看这
萧世卿扬唇一笑,问:淮王现下病情如何?
徐子敬道:回丞相,王爷昏迷不醒,危在旦夕。
萧世卿轻一颔首,那便等他醒了,皇上再治他治下不严之罪罢。
赵栖心存疑虑,但当着徐子敬的面也不好多问。那西夏方面
萧世卿漫不经心道:淮王不是把人送来了么,交予西夏便是。
徐子敬暗暗长舒一口气,皇上英明,丞相英明。
徐子敬一走,赵栖就急道:丞相不会真信了他的鬼话吧!
萧世卿道:明日便是是七日之限,倘若我们还交不出凶手,西夏王雷霆震怒,西州边陲的老百姓可就不止是被抢夺钱财粮食那么多简单了。皇上应以大局为重。
赵栖气成河豚,呼呼道:啊啊啊啊,憋屈死朕了!
萧世卿摸了摸河豚头,道:别急,谁能笑到最后,尚未可知。
陈礼道:皇上,丞相,徐子敬此人无论才识胆识均是非同一般,留在淮王身旁,必成大患。
想办法让其为我所用便是。
朕看悬。赵栖道。赵桐贯会笼络人心,麾下无论谋士武将都对他忠心耿耿,至死不渝。
萧世卿轻描淡写道:先试试,不行就杀了。
狠还是朕的丞相哥哥狠啊。
萧世卿问:皇上,臣给你的虎符还在么。
没在,被朕吃了。
萧世卿:
朕说笑的啦。赵栖道,朕一直好好收着。
拿来。
赵栖命江德海取来虎符,问:丞相是要用兵?
萧世卿道:我欲从西郡调遣五万精兵前往西夏边陲。
赵栖困惑不已,可是丞相昨日还说战机未到啊。
西夏起兵不过威慑之用,我军无仗可打。
赵栖更迷茫了,那为何还要
皇上不是憋屈么,萧世卿道,扬国威之事西夏能做,大靖也能。
赵栖懂了,这就和阅兵是一个道理,仗可以不打,肌肉必须秀一秀。
陈礼道:敢问丞相派何人为主帅?
贺长洲。
赵栖一惊,长洲?
萧世卿不动声色,怎么,皇上舍不得?
赵栖摇摇头,丞相调兵是从离西州边陲最近的西郡调,为何主帅要从京城委派?
陈礼笑道:丞相的心意,臣略知一二。
萧世卿:说来听听。
当年高祖灭陈取天下,兵锋正劲,西夏不得已向大靖俯首称臣,成为我朝附属之国。几十年来,西夏国力,民力,兵力逐渐强盛,自是不甘心再屈居于大靖之下。经大王子一案可见,大靖和西夏早晚必有一战。贺小将军少年英雄,将来定是我军主帅。为帅者,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丞相是想借此机会,让贺小将军亲自走一趟入西州的路,观察当地地形气候,为来日做准备啊。
赵栖问:丞相,陈大人说对了吗?
萧世卿道:差不多。
赵栖赞叹道:没想到啊陈大人,你还挺聪明的嘛。
陈礼谦虚道:微臣不敢当。
可为什么沐阳寺的案子你能查成那鬼样?
陈礼有苦难言,这
皇上,萧世卿忽然道,入雍华宫的口令是?
朕告诉你们,你们可不许告诉旁人啊。赵栖小小声道,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
陈礼:
萧世卿唇角翘起,不愧是皇上。
军令立即下达至各部,贺长洲第二日就得离京远赴西州。
晚上,赵栖正准备睡觉,小紧子来报:贺小将军现在宫门口,请求入宫面圣。皇上见还是不见?
赵栖想了想,道:替朕更衣。
宫门口,贺长洲骑在马上,腰间佩剑,身姿挺拔,远望宫门之内的红墙绿瓦,翘首以待。
他等了小半个时辰,没等到通传的太监,却等到了
皇上?!贺长洲跃马而下,朝赵栖奔去。
赵栖看着眉目鲜活的少年,心情和西夏大王子的案子一样复杂。
就是这个人睡了他,还浪费了他的感情,他应该一巴掌把人拍到宫墙上,抠都抠不下来的那种。
可贺长洲是大靖的栋梁,还长那么帅,作为明君,赵栖决定暂时放过他,等他从西夏回来再接着算账。
月光下,贺长洲目若星璨,一眨不眨地看着赵栖,皇上怎么亲自来了?
赵栖绷着一张脸,朕来送送将军。
贺长洲的反应像是很高兴,皇上来送我,是不生我的气了吗?
赵栖指着自己的脸,反问:朕看上去像不生气吗?
贺长洲只是笑。
赵栖看了眼贺长洲身后的马,问:这是你的马?
嗯,它叫小黑。
看来贺长洲取名和他是一个水平的,小黑相比也许如何?
贺长洲道:也许乃马中赤兔,能日行千里,小黑当然比不了。
那朕就先把也许借你一用,你骑着它去西夏吧。
贺长洲笑道:谢皇上。
赵栖忍不住道:别笑了,一直笑一直笑的,傻不傻啊。等你到了敌前还这么笑,西夏得以为朕派了个傻子去。
嗯,不笑了。贺长洲收起笑容,以后只对皇上一个人笑。
离别之际,赵栖有脾气也发不出来了。他拍了拍贺长洲的肩膀,兄弟,好好干,将来替朕多拿几个人头。
贺长洲抱拳,郑重其辞:末将领命。
赵栖点点头,行了,朕回去了,路上小心。
贺长洲叫住他,皇上。
干嘛?
我这一去,少则一月,多则半年。贺长洲带着几分腼腆道,我想在走之前抱一抱皇上,可以吗?
赵栖犹豫着,如果是在以前,他肯定大大方方地去拥抱好兄弟。可是现在两人床都上了,白也告了,再有亲密的举动恐怕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