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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 章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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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地方吧。

被门第嫡庶压抑久了,想要找一个发泄的宣口,这个宣口只有无拘无束的野莺能够给予吧。

宁瑶似乎明白了唐絮之为何会败在眼前女子的石榴裙下。

倏然,身后传来一声严厉的质问——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

宁瑶闻声回头,瞧见气喘吁吁的唐絮之站在几丈之外。

蓦地,篱笆墙内的乐声消弭,伶娘等人也望了过来。

唐絮之盯着宁瑶,渐渐收紧衣袂下的拳头。他听闻嫡母和嫡兄打听到了伶娘的下落,于是匆匆赶来,想要将伶娘转移到别处,却不想遇见了更快一步的宁瑶。

不等宁瑶回答,伶娘踩着掺雪的枯叶跑向唐絮之,被唐絮之掩在身后。

如同猎豹在保护幼崽,男人眼中流露出宁瑶所陌生的戒备目光。

她成了觊觎幼崽的恶豺吗?

一抹自嘲绽在唇边,宁瑶掸掸肩头的雪,忍着鼻尖的酸涩,拉着唐咚宝往回走。

可唐咚宝咽不下这口气,挣开宁瑶的手,像只征伐的小母鸡,走到唐絮之面前:“我们动她了?你这副严厉嘴脸给谁看呢?”

往日就被嫡系压过一头,唐絮之也没好脸,压根不想搭理她。

唐咚宝嗤一声,“唐絮之,翅膀硬了是不是?可以脱离爹爹和宁尚书的庇护了?”

对于这个凶巴巴的妹妹,唐絮之没有半分耐心,却不想失了君子的气度,“这件事与你无关,让开。”

唐咚宝指向伶娘,“那与谁有关?与你身后的狐狸精吗?”

几乎是咬牙切齿,唐絮之冷声道:“住口。”

他不想耽搁时辰,若是让嫡母找来这里,指不定将伶娘发落到哪里去。

想到此,他顾不上眼前的三人,拉着伶娘大步离开,无意间,还撞了一下宁瑶的肩头。

宁瑶趔趄一下稳住身影,看向扭头皱眉的男人,停下了脚步。

身侧响起清越拔刀的声音:“要扣下他们吗?”

指尖陷进掌心,宁瑶轻声道:“算了。”

都不重要了。

竹马已逝,悲伤与那人无关了。

她微微仰头看向枝桠交错的树冠,淡淡道:“这里风景不错,我想一个人走走。”

清越退开,用刀柄拦住跑过来的唐咚宝,“让二小姐自己冷静吧。”

很多时候,情绪的消解谁也靠不了,只能靠自己。

——

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穿过一片古木葱茏的树林后,宁瑶发现一隅湖泊。冬至已过,可湖面只结了薄薄一层冰,用脚一碰就会碎。

不远处的湖畔,还飘浮着一只竹筏,中间有些渗水,想是搁置已久。

往湖面上眺望,烟煴雾气的远处有一座荒岛,上面苍松翠柏,有悖于衰颓的寒冬。

不知是好奇心作祟,还是追求刺激能麻痹心痛,鬼使神差的,宁瑶提裙踏上竹筏,抓起上面的木浆,小幅度拨弄起湖水。

陈旧的竹筏随波浮动,带着宁瑶飘向荒岛的方向……

荒岛上生长着许多罕见的鹅耳枥,还有一簇簇紫藤萝。

还好是青天白日,不会渲染诡异的氛围,宁瑶壮着胆子往前走。

拨开参差的灌木丛,她发现一座木屋,院子里圈养着几只溜达鸡,还有一头拉磨的毛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什么人会住在这里?庄园的主人吗?

意识到自己冒失了,宁瑶扭头想要离开,却忽然听见“啊”的一声惨叫。

惨叫声持续不绝,像是受到了虐待。

宁瑶加快脚步,可为时已晚。木屋的门扇发出“咯吱”一声,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何人在此?”

醇朗的声音带着几分磁性,髣髴淬了低沉的弦音,似水如歌。

宁瑶舔下干涩的唇,没有回头,温声答道:“小女子误入此地,多有冒犯,还望阁下莫怪。”

“误入?”

男子显然不信,但也没有计较,“劳烦过来帮个忙,人手不够。”

“......”

等宁瑶转身时,男子已经走进门槛,只留下一抹修长的雪色背影。

木屋内四四方方,被一张垂帘隔成两间。

男子交代宁瑶道:“麻烦你把这些残衣烧掉。”

残破的圆领袍染了浓重血迹,很容易招来附近的野兽。

他似乎在为伤者处理伤口。

宁瑶了然,走进帘中,低头抱起衣裳,脚步生风地走到院中,左右寻摸一圈,找到一个火盆,动作麻利地焚烧起来。

待衣衫燃烬,宁瑶叩了叩门。

刚好这时,那伤者披着寝衣走出来,对垂帘内的男子道:“还是殿下手法好,若是换成庄老头子,非得疼死卑职。”

宁瑶犹记着他刚刚的惨叫,深知这是在溜须拍马。可他对白衣男子的称呼……

被称为“殿下”者,唯有宫里那几位贵人。

皇帝有五子七女,除了太子赵修槿,宁瑶对其余几人并不陌生。眼下,帘中的男子并非那些人中的一员,那会是十五年未回京师的太子吗?

适才拾起衣裳时,并未偷瞧对方一眼,但即便是瞧了,也不能确定对方的身份,毕竟她从未见过太子。

宁瑶不知该不该跪安,若是误会了,岂不闹了笑话。

纤长的眼睫微微抬起,她看向竹帘后正在擦拭指尖血迹的男子。

有垂帘遮挡,只能瞧见男子骨节分明的一双手,冷白匀称,指甲饱满,如鬼斧神工的艺术品。

看得出,他是个骨相出众的人。

那伤者注意到宁瑶,调笑一声:“刚多谢了。不过,你是何人啊,怎会来到这里?”

宁瑶一愣,老实回答了他的问题。

听完她的说辞,伤者更为好笑,“来这里散心,也不怕被熊瞎子叼走?瞧我这伤没,就是被熊瞎子抓的。”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他附身扯开衣襟,指着渗血的伤口:“瞧见没,都伤到骨头了。”

这个人高马大的伤者属实不懂男女之别,惹得宁瑶别过头,羞红了脸。

“宋宇。”

垂帘后的男子忽然开口,声如潺泉,悦耳动听,“回去吧。”

名叫宋宇的男子勾了勾唇,整理好衣襟,隔着帘子躬身作揖,随后越过宁瑶,大喇喇走向灌木丛,看样子他并不住在这里。

宁瑶转回眸子,盯着垂帘,刚想告辞,就听男子道:“你也回去吧。记住,莫要跟人提起今日之事。”

宁瑶从未听过这样一种声音,明明很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感,叫人不敢忤逆。

3. 第 3 章 退婚。

回城的路上,雪穿白杨作飞花,窸窸窣窣地落在马车上。

马匹甩甩鬃毛,发出“噗”的一声,继续行驶在官道上。

宁瑶靠在唐咚宝的肩头,凝睇帘缝外的白茫雪景,清透的眸子映入雪花的形状。

入城门时,她们听到两则消息:

太子不日回京。

怀贤公主离“宫”出走。

宁瑶和唐咚宝对视一眼,都有些淡淡的无奈——怀贤又双叒叕出走了。

怀贤公主和太子同是皇后所生,然而皇后早逝,太子又被滞留辽东镇十五年,只留下怀贤公主在宫中飘零。

多年无人撑腰,导致小公主浑身是刺,动不动就裹着包袱走人,可纵使这样,也得不到嘉和帝的半点关心。

这一切,都要归咎于嘉和帝与太子的心结。

想起灌木深处的那座木屋,宁瑶笃定,那个白衣胜雪的男子就是太子赵修槿。

马车停在尚书府的后巷,宁瑶让清越将唐咚宝送回国公府,自己刚迈开莲步,就瞧见西府海棠后面躲着一个娇小身影。

宁瑶冲那边轻唤:“公主出来吧。”

怀贤公主探出头,委屈巴巴地跺了跺脚,“你怎么才回来?我都在这里等了你半个时辰,快冻成冰雕了!”

她噘起嘴,一副等着宁瑶来哄的架势。

小公主的刁蛮名副其实。

宁瑶提步走过去,扣住怀贤公主的双臂,“来了怎么不进府?甘愿在这里挨冻?”

女子声音太过轻柔,安抚了小公主的情绪,她吸吸鼻子,冷哼道:“你们府中又没有能同我聊得来的人。”

被皇帝晾着不管,腰杆还这么挺直的人,怕是只有眼前这位公主了。宁瑶失笑,握住她发僵的手,“走吧,进屋烤会儿炭火。”

怀贤公主拎着包袱,瓮声瓮气道:“我今晚要住这。”

“好。”

宁瑶叩动门环,没一会儿,府中的老妈妈拉开门扇,迎着她们进了屋。

闺阁内,宁瑶脱去绣帔,轻描淡写地同怀贤公主聊着婚事。

唐絮之私养外室的丑闻已经传得沸沸扬扬,怀贤公主抿口桂香椰汁露,拍桌子道:“你对他们太客气了,若是换作我,非剥了他们一层皮不可!那你打算怎么做?”

宁瑶没回答,从镶螺钿的珍宝柜里拿出聘书和礼书,用指尖细细描摹上面的名字。

珍藏这么久,该退回了。

唐絮之,我不欠你的了。

宁瑶闭闭眼,将心殇埋在心底。

戌时二刻,膳堂内发生争执。

宁伯益在食桌前走来走去,反复品味宁瑶的话,面庞有些阴郁。

宁瑶执着公筷为众人夹菜,没有理会父亲的怒火,好似退婚一事,已板上钉钉。

阮氏和宁乐都噤了声,不敢在这个时候给宁伯益添堵。

宁伯益深吸口气,看向宁瑶:“你可知道,为父花了十年栽培一个庶子,将他从翰林院编纂提拔到了刑部员外郎的位置,前途无量,你说退婚就退婚?”

宁瑶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看似温柔,却极为坚定,“女儿考虑好了。”

嫁给一个变了心的人,除了能得到丈夫的尊重,再无其他,这样萧索的后院生活,是她不能接受的。她想要的是夫妻举案齐眉,不是相敬如宾。

而唐絮之连对她最起码的尊重都无。缚有婚约的男子在婚前养了外室,等同于单方面撕毁婚书。

郎既无情,她何必有义。

宁瑶性子虽柔,可一旦做了什么决定,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作为父亲,宁伯益何尝不知女儿的委屈,只是十年的精力打了水漂儿,多少有些不甘心。再者,适逢内阁首辅致辞,若是得到镇国公的全力支持,他或许还有当选首辅的胜算,可眼下......

宁伯益犯了烟瘾,甩袖回到屋里,叫婢女端上烟杆,倚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

烟雾缭绕中,他瞧见一只橘黄色的胖猫正蹲在地上舔爪子,登时来了火气:“宁乐,把你的猫抱走!”

宁乐小跑进来,弯腰抱起橘猫,没好气道:“爹爹怎么一惊一乍的?”

宁伯益哼道:“太子即将回京,礼部必然为会太子举办接风宴,到时候,为父能指望你一展才华,在众贵女中脱颖而出吗?”

长女虽与太子有口头婚约,可并未录入宗人府的卷宗,严格来说,婚约是不成立的,再者,两人从未见过面,半点情分都无,等到接风宴,若是连才艺都拿不出来,用什么吸引太子的注意?若是太子不同意,该如何是好?

宁伯益怒从中来,狠狠抽了几口,“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莫名吃了老爹的怒火,宁乐气哼哼地回了膳堂,将橘猫往宁瑶怀里一塞,“都怨你,害我被爹爹训斥。”

宁瑶放下筷箸,笑道:“姐姐在乎吗?”

宁乐眼稍一挑,确实也不那么在乎。从小到大,除了婚事,她没有一点能让父亲看得上眼的。

“诶,阿瑶。”宁乐凑过去,小声商量道,“我最近身子不适,不宜出席宴会。过几日的太子接风宴,你顶替我去可好?”

反正她们容貌相近,只要不多言语,不熟稔的人是不会察觉出端倪的。

宁瑶白她一眼,“那可是欺君之罪,再说,姐姐不想在太子面前露脸吗?”

怎么说也是日后要厮守的人,不该借此机会见上一面,也好心里有个底儿么。

见过太子的人,都道太子姱容修态、洁身自好,姐姐为何总是躲躲闪闪的?

宁瑶心里起疑,再看宁乐时,眼中多了审视。

被盯得不自在,宁乐掐了一下妹妹的脸蛋,“听闻太子医术精湛,比军医还了得。”

想起那男子为伤者处理伤口的情景,雪白锦衣不染半点血污,宁瑶默了默,“好像是吧。”

宁乐下意识捂住腹部,有点心虚。

——

等唐絮之接到宁家退回的婚书时,正是太子回京的前一晚。

这晚大雪纷飞,飞檐上悬挂的红灯笼随风摇曳,在雪地上投下一道道横斜疏影。

被嫡母喊回去时,唐絮之的脑子晕乎乎的。

宁瑶退婚了……因为他养了一个外室......

唐絮之跪在中堂内,被镇国公夫妇来回训斥,可腰杆依然笔直。

就因宁瑶曾说过,愿他是暮景残光中的嵯峨,矗立在山涧,不为衰景折腰。

可承诺要陪他一生一世的小青梅,选择了退婚,任他迷失在风雪中。

长辈的严词还在耳畔,他忽然觉得腻歪,兀自直起膝盖,转身往外走。

镇国公大怒:“你要去哪里?”

唐絮之略一侧眸:“去找宁瑶。”

有些事,总要当面说清。

在呼啸的北风中等了将近两个时辰,身体快要僵硬时,宁府的后门才缓缓被人拉开。

一身茜草色长裙的宁瑶出现在视野中,手里挑着一盏羊角灯,披着一件滚边毛领斗篷,只露出巴掌大的小脸。

不同于往日,这姑娘没有立马走过来,而是踟躇了会儿,才慢慢上前,朝他伸出手来。

唐絮之下意识去握,却被避开。

纤细的指尖挂着一个袖炉,宁瑶语气平常:“捂会儿手吧,这双手还要握笔,别冻坏了。”

她总是温温柔柔,维持着彼此的体面。

唐絮之握着袖炉垂下手臂,卷了卷发疼的手指,喑哑开口:“考虑好了?”

消息一旦放出,他们再无回头的可能。

宁瑶将双手拢进衣袂,迎着皎洁的月光和朦胧灯晕,点了点头。

唐絮之微退些步子,抹了把脸,形容不出心里的落差。想是那会儿戗了风,喉咙发干,整个人在烦乱中转蓬,视线也连带着被风沙笼罩,惺忪昏花。

这是一场由她喊了开始,又由她喊停的姻缘,如今变成了孽缘。

收伶娘做外室,使心底生出一朵妖冶尤花,却又因为这朵尤花,将原本生长在那儿的青梅挤走了。

濩落尘世,他弄丢了自己的小青梅。

罢了,左右不过对她怀揣着感激,谈不上爱,那便放手吧。

“阿瑶。”

“嗯。”

他酸了眼眶,指了指被灯火映亮的雪巷,“我再背你一次吧。”

从总角到弱冠,这条青石路,他不知背着她走过多少次。这里残留了女子海榴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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