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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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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问明白了就去给他们煮馄饨,宣和后知后觉:你什么时候也不吃葱了?

谢淳不说话了。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莫名其妙。

宣和主动找话,抛出去的话头都跟石沉大海似的,他也懒得再搭理人。

好在馄饨很快就上了。

冬日里吃上一碗带汤的馄饨,整个人都暖融融的,十分舒适。

宣和喟叹一声,又想起来北街上有一个米饼铺子,那那老板娘是个寡妇,独自经营二十余年,米饼做得香酥可口,宣和如今想起来那香味似乎就在鼻尖。

谢淳又带他去买了米饼。

真拿在手中,宣和又觉得这饼的味道似乎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就这么带着一包油纸包着的饼回了府。

这一路相处比较融洽,宣和准备一会找个机会探探谢淳对小皇孙的态度。

燕王府的下人,眼见着王爷同郡王共乘一骑回来,到了门前,他自己下马,也没将缰绳交给下人,而是就这么牵着黑棋入府。

宣和原本是坐在马上的,但是忽然想起来自家玉哥还在谢淳府上,马厩同黑棋在一处。这要是被玉哥瞧见了他在外头骑了它的死对头不知要怎么闹。

一时也么想到,谢淳是要直接送他回院子,而不是要去马厩,赶紧叫他停下。

他自己下了马,然后说:我去看看玉哥。

正好手上的米饼也能喂它吃一点儿。

玉哥在他身上嗅了嗅,宣和赶紧把手上的饼喂过去,然后拍拍它的脑袋,摸摸它的耳朵,轻声细语地同它说话。

玉哥果真被这糖衣炮弹骗过去,嚼着宣和递过去的米饼。

宫中来人的时候宣和正要喂最后一块,那是贵妃派来的人,见了他们连问安都没有,径直说:陛下遇刺,娘娘叫小的来通知微微殿下。

宣和手中的米饼掉到了地上,玉哥有些委屈地拿头拱他,宣和却顾不上了,只觉得眼前发黑,双腿发软,有些站不稳。

谢淳两步走过来,握住他的胳膊,宣和声音颤抖,抓着人问:你再说一次?

传话人正要说,宣和又松开,不再浪费时间,去解玉哥的缰绳,只是怎么也解不开。

谢淳从身后握住他的手:我来。

只是解开了缰绳,他没有交给宣和,而是说:如今你入不了宫。

皇帝遇刺,宫中一定戒备森严,贵妃能叫人出来传话已经是打了时间差。

周家已经倒了,以贵妃的手腕,如今控制皇宫的一定不会是太后,这方面无需担忧,只要皇帝没事

谢淳没能劝住宣和,便陪他一起进宫去,果然是被拦下了。

贵妃可以叫侍卫统领封了皇宫,却不能再叫他放宣和进去,他们如今便只能在外头等着。

宣和站在宫门口,看着巍峨的宫墙,厚重的大门,有些迷茫,是他太贪心了吗?

去年冬日里,他想起了一切,用裘老抢回了皇帝的命,原来只有一年吗?

宫门前是空旷的广场,没有一丝遮挡,北风呼啸而过,宣和打了个寒颤,喃喃自语:是我太贪心了。

原本谢淳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谢淳一定会保他性命无忧,他却还想要更多,想要小皇继位,想要凭着辈分做个逍遥皇叔。

皇帝真的应了他着手去做这事,现在却

是因为,剧情不能被改变吗?

他知道错了,他不要这么多了,他只要爹爹好好的。

宣和像是抓住了关窍,他抓着谢淳,眼中爆发出希冀的光,又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祈求,可或许是谢淳的冷静影响了他,他没有说出到嘴边的话。

他兀自摇头,不,不能说。

就算谢淳是主角,这个世界也不是他说了算,告诉他又有什么意义?

谢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宣和,慌乱无措,即便是那日在小院中他也不曾如此。

他尽可能放缓了语调,笨拙地安慰:会没事的。

他从来不说无用的话,但这一句显然是无用的,不论是对如今的状况还是对宣和的情绪。

果然是无用的。

宣和不知想到了什么,松开谢淳,翻身上马。

宣和要去找裘老,他能救第一次,就一定能救第二次。

他上到半途白谢淳拦腰抱了下来,谢淳将人紧紧禁锢在怀中:皇宫封锁瞒不住人,你若这般形状,明日整个京城都知道出事的是父皇。

宣和冷静了一些,谢淳略微放缓了力道,尽可能多说些话哄住他:你能想到的贵妃娘娘也能想到,你如今,好好的,叫她安心便是。

宣和像是彻底冷静下来了,点点头:我不去了,你松开我。

谢淳依言松开他。

但他刚松开,宣和又主动扎进了他怀里,抱住他的腰,枕着他的肩,歪着脑袋仰视他,语调软软的:谢淳,我想进去。

但这一次,谢淳摇头了。

第66章

自从老**宫之后便被变相软禁,只是她一直缠绵病榻,软禁不软禁的差别也不大,左右是出不去的。

限制的不过是宫人的出入。

除了太医,所有人要出去都必须想上请示,这后宫,如今做主的自然是贵妃,她倒也不与人为难,周妃若有所求,她都一一允下。

周妃宫中来人说太医亲口断言她时日无多,如今只想再见一回陛下,请贵妃娘娘应允。

陛下见与不见,本宫说了不算。

她这般说着,到底还是允了人将消息递到皇帝那里。

皇帝并非铁石心肠之人,他虽满心满眼只有贵妃,但周妃到底是为他育有一子,老二间接地帮他彻底除了周家,便去见她最后一面。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在床上躺了许久的,本就手无缚鸡之力的深宫女子,京能爆发出这样的大的力量。

她骤然起身像皇帝扑过去时,皇帝正要在床边坐下,侧对着她,可以不防备竟叫她得了手。

周妃很开被人拿下,她手持凶器,身上仅着中衣,发丝凌乱被人扣住跪在地上,眼神中带着癫狂。

后宫之中哪里有什么真正称得上凶器的东西,她手中的凶器不过是一把短头的剪刀。这剪刀可以剪指甲,可以剪线头,剪布匹都嫌累。

如今这剪刀尖头上带着血,众人却都松了一口气,冬日里衣裳穿得多,陛下伤口并不深。

皇帝却觉得有些不对,剪刀上带血,他却没有丝毫痛感。

周妃久卧病榻,太医就在一旁候着,正好给皇帝处理伤口。

太医一见伤口便倒吸了一口凉气,伤口有些发黑,这是中毒的征兆。

他去看皇帝的面色,正要出言询问,皇帝便主动说:朕有些看不清。

他知道自己是中毒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毒,但看周氏那样子,或许是能致命的,但他仍旧很冷静。

去请贵妃,朕若有什么意外,宫中便由贵妃做主。

太医给皇帝处理了x伤口,将毒素逼出不少,但皇帝仍旧是陷入了昏迷。

贵妃赶到时竟是散着发髻的,她从未这样出过门,如今却也顾不得了。

周妃见了她便畅快地笑:慕惜娘,你也有今天。

贵妃来时便知道了情况,此时一语未发,向她走去,抬手便扇了她一个耳光。

周妃被人扣着动弹不得便只能任她施为,她打了这一下便收手,向身后宫女吩咐:掌嘴。

周妃不断挣扎,但身后制住她的两个太监似乎是力大无比,不论她如何挣扎偶读不动如山,她能动的只有嘴:慕惜娘,你敢?!

本宫有何不敢?打。

皇帝如今被暂且安置在这里的床榻上,贵妃走到他身边,耳边周妃仍旧在叫嚣:慕惜娘,你不得好死,你们都不得好死!

怨毒的咒骂在屋内盘旋,贵妃再次吩咐:堵了她的嘴。

余下的便只有一下一下掌嘴的声音了。

太医给皇帝处理的速度很快,但余下的毒素仍旧是侵入了血脉,他们又不知这是什么毒,只能将寻常的解读法子都试着用一用。

裘老在皇帝遇刺当晚便进了宫,只是这一次,他也束手无策。许多毒药本就是没有解药的,不过是依着相生相克的原理依着病人的症状做一些尝试,况且这毒应该是蛇毒中提炼出来的,就算是制毒之人都未必有解药。

他不善解蛇毒,宫中无人善解蛇毒,所有人都只能勉力一试。

贵妃第二日召洪阁老入宫时没有隐瞒,满朝文武都有些震动,皇帝昏迷,贵妃召见朝廷重臣,这是要摄政了?

皇帝先前接了小皇孙入宫,她若真有垂帘听政的心思,连幼主都是现成的。

洪大人忧心忡忡,贵妃却并未见他,他接连两日入宫都只在养心殿外候着。每日出宫回府都有人来打探消息,他说尽了实话却没有人信,只当他是要同贵妃站在一处了,苦口婆心地劝他三思。

这些人多半都同三皇子有些关系,原本看形势,最有可能入主东宫的便是谢润,如今他自然不能束手旁观。

贵妃衣不解带地照顾皇帝,真到他醒来时她却牵着他的手说:臣妾明白。

皇帝手上微微用力,贵妃说:臣妾请了洪大人入宫来。

皇帝眨了眨眼,贵妃就传了洪大人进来,她自己转身出去。

她一转过身,泪水就落下了。

透明的泪珠快速滑过脸庞,悄无声息地落在厚重的地毯上,她微微仰起头,用绣着精致纹样的帕子按了按泪痕,再开口时嗓音几乎与平日里无异。

宣宝郡王入宫。

洪大人原本只是依稀有些猜测,如今真近到了皇帝,斑白的胡须都在颤动。

陛下

皇帝声音嘶哑:禺生,为朕拟旨。

洪大人也曾在御书房走动,为陛下写圣旨,后来被陛下派到户部,而后一步一步走到了如今,他按已经许久没有写过圣旨了。

谁也想不到,洪大人多年之后再次提笔为陛下写诏书,写的竟是关乎国祚的立储诏书。

皇帝如今说话都有些吃力,只说了两个字:老七。

君臣多年,自有默契,两个字便足够了。

洪大人有些意外,又觉得在情理之中。

燕王回京以来做的事他们都看在眼中,看上去没有其他几位殿下高调,但不论是二皇子还是五皇子,都同他有些关系。

皇储之争,本就是各凭本事,展现能力的时候。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二皇子逼宫那日,燕王同宝郡王两个与卫将军在一处。

是了,燕王还有卫将军,那是他舅舅。

卫将军不比当初的理国公,他至今没有成亲,孤家寡人一个,将军府常年无人,很是叫帝王放心。

况且,燕王同陛下最牵挂的那位小殿下,关系最是融洽。

陛下要立谁做太子,就算他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也可以夸两句性格敦厚,为人纯善,孝悌有加,堪当大任,况且谢淳是实实在在的在凉州呆了七年。

谢淳当年去凉州,圣旨上写的是,代父守边。若说这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他守了七年,皇帝也从未有什么封赏,若说无用,如今就派上用场了。

太子自然不能立一个昏庸无能之辈。

洪大人拟好了旨,在皇帝耳边诵读了一遍,洪大人不愧为文坛泰斗,顷刻之间提笔写就的这洋洋洒洒的圣旨也文采斐然,皇帝微微点头。

来不及了,原本他要做的事,来不及了。

他不能把江山交到宣和手中,便只能选择一个愿意护宣和一生的人。

大雍对文人还算宽厚,极少有需要朝臣下跪的时候,洪大人却在临行前在皇帝床前跪下,磕了个头。

起身之后便疾步离去,事发突然,谁都没有做好准备,他如今正是要去做些准备。

第二日宫门便开了,所有朝臣都在太和殿前听旨。宣旨的不是司礼监的人,而是当朝首辅洪大人。

没有人说今日宣的是什么旨,但所有人都知道圣旨上写的事什么,只是不知是哪一位。

如今还有继承权的四位亲王跪在最前方,那宝郡王今日却不在此处。

洪大人手持圣旨,一言不发,下方众人跪在石砖上听旨,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几百人的广场上竟无一丝声响。

谢润看着洪大人手中的圣旨,喉咙有些干涩,成败就这一瞬。

就连大皇子和六皇子也有些紧张,只有谢淳,他看的是养心殿的方向,宣和如今就在那。

不论是谁,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

在京中掣肘颇多,若圣旨上的人不是他,他还是要回凉州去,才好另行谋划,只是,还有宣和。

凉州是苦寒之地,宣和多半是不愿意去的,他也不愿叫阿和吃那样的苦,但留他在京中谢淳又想起了那个梦,过于真实的梦。

他不可能放宣和一人在京中。

皇帝这几日都是睡的时候多,醒的时候少,宣和劝着贵妃去休息,自己却片刻未离。如今不必当初,老二被除名,老五被圈禁,周家已经倒了,太后也没有倚仗,没有人会对他指手画脚。

宣和知道,洪大人今日在宣旨,皇帝醒来的第一日,便见了洪大人。

他不知道是谁,原本是或许会是小皇孙,但如今

宣和想,谢淳也好,老大老三老六也好,其实都一样,以后的事都在以后,最当前的是,他要照顾好爹爹。

谢汲说镇南王府有一位善解蛇毒的大夫,他已经快马加鞭派人去请,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呢?

他从没有这样清晰地认识到皇位的更迭意味着皇帝生命的终结,或者说他潜意识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

他一直都知道,谢淳是要当皇帝的,却从来没有这样的直观地感受,他当登基的时候,皇帝便已经是先帝了。

他就没有爹爹了。

太和殿前,洪大人说出皇七子谢淳几字时,下方有一瞬间的骚动,紧接着便是沉默。谢润错愕地抬头,有些不可置信,朝中他的呼声比谢淳要高上许多,论功行赏也该是他。

老**宫那日,带人守着乾清宫的是他,为护驾受伤的也是他。

他牵制住了老二,救驾有功,而谢淳,他不过是去了一趟郡王府。

不过是,去了一趟郡王府。

谢润忽然就明白自己输在了哪,他不是输给谢淳,他是输给了宣和,从小到他,他都没赢过。

他还是不够了解父皇,谁能想到一个君主,居然真的会将养子与江山放在一样重的位置上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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