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腥味了。”穆煜铭勾唇,甲易的性子他还是了解的,在没有确定他是否安全之前可不会留手。
“不用你管!”
“我才不管,不过你家大哥对你们着实上心,若是醒来知晓我的人伤了你会不高兴。”穆煜铭说,他何时会关心旁人,不过是因为苏晓辰罢了。
“我不会告诉他。”刘凳儿低头,若是说了苏晓辰以后就不会再带他出去,所以他不会说。而且他伤的不重,回头问大爷爷拿点药就好了。
“最好如此。”穆煜铭点头,转身后又折了回来,“对了,甲易见过你和他,可要我毒了他眼?”
穆煜铭那平淡的语气让刘凳儿猛的打了个激灵,他怎么能说出如此残忍的话来,而且还是对关心自己的人?
“山寨里的人都带着面巾他没看见。”刘凳儿解释,虽然蒙住了穆煜铭的眼睛,可他们还是很小心的都戴上了面巾。
“那你呢?”穆煜铭又问。
“他不会认得我。”刘凳儿擦了擦脸上的碳灰,他有听苏晓辰的话没有暴露。
“你和他是亲兄弟?怎的都如此心善?”穆煜铭看向刘凳儿,山匪本身就是罪,若换成他决不允许一丝暴露的可能。
刘凳儿没回答,只是越过穆煜铭先行回了山寨。
“我知道了,原来你们不是亲兄弟。”穆煜铭小声的说,既然不是亲人那便是受过苏晓辰恩惠的村民,如此他们才会不顾及朝廷帮助苏晓辰。
寨门外没了人,穆煜铭站了一会儿才慢慢往回走,一路磕碰好不容易才回到了苏晓辰所在的房间,还是多陪陪苏晓辰吧。
“少爷?”甲易疾步撞在了桌上,还是不习惯看不见,太难了。
“可说了什么药?”穆煜铭问,并未起身。
“一堆药,要我说直接弄棵雪莲回来不就完了吗?”甲易寻声而来,“这山寨是那个什么不死阎罗的吧?不是说就一个人吗?我听这山寨里有上十人了,没一个会武的。”
“别打听这些,速去寻药来。”
“我不能走,我要走了您的安危怎么办?”甲易不肯,他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穆煜铭怎能再让他涉险。
“没你死不了,没药他就是真的活不久了!”穆煜铭语重心长的说,“你别跟我废话赶紧走,通知乙霜来。”
“乙霜功夫不如我,让他去寻药我留下来保护少爷。”
“留你保护?你是嫌我命太长了是吧!要不是你中了调虎离山我能成这样?”穆煜铭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那日黑衣人来袭甲易就追过去了,留他一人被围,好在是遇上了苏晓辰,如若不然他早见阎王了。
“是卑职失误!请少爷责罚!”甲易深知过错,扑通一声跪下请求责罚。
“没那闲工夫,去给他渡点内力赶紧滚!”
“可......”
“再多话我让你去宫里!”
面对穆煜铭的威胁甲易只得照办,给苏晓辰渡完内力后又留下一堆暗器毒药,“少爷,两日之内卑职定然赶回。”
“速去速回。”
“是!”
☆、为保煜铭受重伤
甲易的到来让穆煜铭宽心不少,临睡前和村民们交代了几句,说是有人来山寨找他的话就蒙上眼睛带进来,村民们应下。他们知道穆煜铭身份不一般,而且他有能力为苏晓辰寻来救命的药,就是为了苏晓辰他会能答应。
第二日清晨穆煜铭刚醒就有人来了,乙霜被村民们蒙住双眼带进房里,还没开口就先跪下了,“王......少爷!乙霜来迟望少爷恕罪!”
穆煜铭摆手,想到乙霜和他一样看不见后才说,“无事,起来吧,莫让人看了笑话。”
“谢少爷!”
乙霜起身,穆煜铭又说,“我们有事要谈,麻烦关门。”
“那你们有事叫我。”
“嗯。”
刘柱子退出去关了房门,就在院里没走远,若有事叫他也能听见。
穆煜铭扯下眼睛上的布条,都戴一整天了还真有些难受,“摘了吧,说说我不在的几日可有发生什么。”
“是,王爷!”乙霜听命扯下布条,见穆煜铭一身布衣后有片刻惊讶,但很快就收住了目光一脸严肃的说道,“京都传来消息,齐将军被付丞相等人弹劾暂禁府中,陛下也差人来问王爷何时能回京都。”
“付渊这个老狐狸本王刚走就开始搞事,眼下的事还没处理完,传书回去给齐将军静待几日,莫要鲁莽。”
“是!”乙霜抱拳应下,“奉县一事属下已经让人查明,确实有勾结异族嫌疑,王爷何时动身前往?”
“先找人盯着,等本王办了这里的事再去不迟。”穆煜铭倒了碗水,他此来渝州为的就是查明奉县勾结异族的证据,不过在半路遭遇突袭才会流落自此。
“王爷可是要等他醒?甲易已经去寻药,王爷不必担忧。”
“他救的可是本王的命,如何能不担忧?”穆煜铭语气放轻许多,一会儿还是再去瞧瞧吧,让乙霜也给他渡点内力。
“为王爷受伤本就是他的荣幸。”乙霜不卑不亢的说道。
“是,谁让本王是当今天子的亲大哥,是权倾朝野的穆安王!可乙霜啊,他还不曾知晓本王的身份,你说他为何还要拼死救本王性命!”
“他当着不知王爷的身份?”乙霜怀疑的问,倘若苏晓辰不知穆煜铭王爷的身份为何还要舍命救一个萍水相逢之人?
“的确不知。”
穆煜铭肯定,知晓他来渝州的人很少,就算苏晓辰怀疑他是官家之人也定然不会猜到他会是王爷。
“王爷可是打算?”乙霜跟随穆煜铭多年,对他的性子也是了解一些,他能感觉到穆煜铭对苏晓辰的兴趣。
“不急,奉县一事还需查上一查,他的伤也不适宜长途奔波,等奉县的事了了再谈不迟。”
“是。”
“好了,先去瞧瞧他。”
穆煜铭和乙霜戴上布条去了苏晓辰的房间,他还睡着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穆煜铭让乙霜给他渡了些内力,事后便一直在床边坐着。苏晓辰还处于深度睡眠之中,不管穆煜铭说什么也不会听见,况且穆煜铭这两日已经说了许多话,再说下去怕是又要被说话多了。
两日很快就过去,穆煜铭除了每日该有的睡眠之外几乎都在苏晓辰房里守着,也是皇天不负有心人,第二日夜间甲易便回来了,除了一株雪莲外还有不少血灵芝和人参。这些药相当名贵,还是大爷爷亲自守着煎药,生怕糟蹋一分。
“我来吧。”
穆煜铭起身,他可是第一次请命做这样的事,站在一旁的甲易和乙霜听到后忍不住搞小动作,两个人你掐我一下我掐你一下来表达各自的意思,当真是不可思议啊。
“你看不见还是算了。”
刘庆子说,越过穆煜铭扶起床上的苏晓辰一勺一勺的喂了进去。
等待是一件很漫长的事,穆煜铭坐立不安的在房中来回渡步,这药已经喂下去好一会儿了怎么还没反应,莫不是药效不够?
“甲易,你寻的可是雪莲?”穆煜铭沉声问,他并非是怀疑甲易作乱,只是因担忧苏晓辰失了方寸。
“少爷,甲易认药的本事您是知道的,您就是给甲易一百个胆子甲易也不敢期满您啊。”
甲易解释,这雪莲的确是上好的,只是苏晓辰为何不醒他就不知道了。
“甲易不会欺瞒少爷,还请少爷安心等待,或是他身体特殊,药效慢些罢了。”
乙霜也道,他比甲易冷静些,知道穆煜铭并未责怪,只是担忧苏晓辰的安危罢了。
穆煜铭只得点头继续等,近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刘庆子才激动的说,“醒咯!醒咯!”
一瞬间整个房间都扫去了阴霾,穆煜铭寻声过去熟络的坐在床边握住苏晓辰的说,“你可算是醒了。”
苏晓辰迷糊的睁开眼,穆煜铭那张脸几乎贴到了他的脸上,略微嫌弃的撇开视线将他脸推开,有气无力的说,“太近了。”
“我可是为了你连眼睛都蒙上了,你还在这儿嫌弃我。”穆煜铭不悦,伸手摸到苏晓辰撑着他额头的手,“你现在可没戴面具呢,莫要嚣张,若是惹恼了我将这布条子摘了我看你如何。”
苏晓辰懒得瞪他,只是偏开头看到了床边的刘柱子和另外两个遮住眼睛的男子,他们穿着比寻常的有钱人家还要好上许多,且都是面生之人,应当是穆煜铭口中说的书童吧。
“既然你的人来了就请离开。”苏晓辰开口,山寨里还没来过那么多外人,而且村民们都在,不管他们任何一个人被瞧见了都会被波及。
“赶我走?”穆煜铭语冷了下来,他想过很多苏晓辰醒来时会对他说什么,他又该回什么,可从未想过苏晓辰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对他下逐客令。
“是。”
“我偏不!”
穆煜铭坐直了腰身,抓着苏晓辰的手却是不放,“都说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你救我三次,恩情不报我绝不离开!”
苏晓辰冷眼看向穆煜铭,“我何时救你三次!”
“落水、喂药、挡刀。”
苏晓辰扶额,落水挡刀是不假,可喂药他可不觉得是什么救命之恩。
“你莫要不说话,我的命珍贵的很,若是不报你这救命之恩怕是对不起自己了!”
“你现在离开便是对我最好的报答了。”苏晓辰单手撑着床板坐起来,刘庆子给他在背后垫了个枕头,提醒道,“你身体虚,还是要多休息才是。”
“我知道,您先出去一下,我和他有话说。”
“嗯。”刘庆子点头离开,顺势带走了甲易二人。
等人离开苏晓辰才将自己的手从穆煜铭手里抽出,穆煜铭对苏晓辰的举动很是不爽,问他,“你就这般讨厌我?”
“不讨厌。”苏晓辰将视线放低,这几日他的确睡着,可穆煜铭的话有很多都传到了他的耳朵里,他知道穆煜铭一直守在床边,他心里记着,可并不代表他会让穆煜铭留下,因为他自始至终都不知晓穆煜铭的来历,他是个潜在的隐患,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村民们受到牵连。
“那你为何急着赶我走?”
“你不该在这里,你会给我给他们带来危险。”苏晓辰说,穆煜铭的身份很不一般,若非如此也不会有那些黑衣人前来取他性命。他自认不是那些黑衣人的对手,若再有下次,且是村民在场的情况下......后果他不敢深想。
“你是怕牵连他们?”穆煜铭再次探手过,不顾苏晓辰的反抗将其握紧,“为了你我也不会害他们,你可明白?”
“是你不明白,我孑然一身不惧生死,可他们不同,他们背后有妻儿子女,我不能拿他们的生命去冒险!”苏晓辰郑重的说道,若他一人怎样都好,但偏偏在他睡过去的这些日子穆煜铭已经和村民相熟起来,再持续下去怕是日后会被认出来。
“那你觉得我是忘恩负义之人?”穆煜铭提高了音量,即便他们相处的时日不多苏晓辰也不该怎么看他才是。
面对穆煜铭的质问苏晓辰一时无话,穆煜铭是什么样的人他的确不该随意评判,可他心里害怕,害怕自己会连累了村民,就如两年前的林瑶一般。
“我会走,待你伤好之后。”穆煜铭松开手,此番谈话并不愉快,所以他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了,“若是怕我日后认出他们,明日让他们离开便可。”
穆煜铭的离开苏晓辰并未阻拦,只是在他走后唤来了刘庆子,让他带着人先行回村。
“你才刚醒还需要照顾。”刘庆子不放心,苏晓辰睡了好几日才醒过来,身上的伤还没好利索怎么能留他一个人在山寨。
“既已醒来就无大碍,留下些药就好。”苏晓辰说,他是当真不放心村里继续留在此处。
“晓辰,你要一个人到何时啊!”
刘庆子语重心长的问道,这两年来他都是一个人去涉险,即便受了伤也不肯回村修养,更不许他们上山来照顾。他们看着心里头着急担心,可都拗不过苏晓辰,只能在暗中送些吃食,帮着打听消息。说好的有事就将红布升上去,可都两年了,红布挂在树干上两年升上来的只有这一次,他们心里都清楚苏晓辰要救的不是自己,是穆煜铭!若不是穆煜铭那红布就是再过个二十年也不会有升起的那一天!
“你是不是还想着她?”
刘庆子本不想提及,可苏晓辰的所作所为摆明了就是在找死,说什么会为了她好好活着,若是想活如何会这般糟蹋自己的身体!
苏晓辰顿住,村民中知晓林瑶的人不少,但这两年从来没有人会在他面前提起,这是第一次!
想吗?怎么会不想呢?他每天都希望能见到林瑶,哪怕是在梦中对他而言也是一种慰藉!
可两年了,他梦见林瑶的日子越来越少,他甚至都要忘了林瑶的模样,便是记忆中最深的笑容也逐渐模糊了。
“人死不能复生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叔!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我就是忘不了她!”
苏晓辰痛苦的抱着头,他忘不掉也不想忘,那是他生命中的美好,是他唯一的执念,苏晓辰不知道他忘了林瑶会变成什么样!没了林瑶的苏晓辰还是苏晓辰吗?
不是了!
没了林瑶他什么也不是!
看见这样的苏晓辰刘庆子沉重的叹了口气,他知晓其中缘由,自然知道苏晓辰愧疚悔恨。
死!
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活!
因为活着才有喜、有怒、有知、有感!
活着才是最痛苦的!
☆、神兵天降救晓辰
村民都离开了,山寨又变得空荡起来,穆煜铭站在伙房门前瞧着手忙脚乱的甲易一阵叹气,也是他一时气话,现在好了,莫说鱼肉了就是一盘青菜都吃不起了。
甲易往油锅里下了一堆带水的菜叶,一时间油水飞溅吓的他跳到伙房门前,险些就撞到了穆煜铭。
“王爷~可疼了!”甲易抱怨的把手伸给他看,已经红了一片。
“算了,去镇上买些回来凑合着吃吧。”穆煜铭说,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那药怎么办?”甲易搓着手背,早上他就熬坏了一贴,太难了。
“去药铺熬好了拿回来,赶紧去!他该醒了。”
“是!王爷!”甲易领命离开,也不知道他家王爷是抽了什么风非要在这破山寨待着,要吃没吃要喝没喝的,清苦的厉害。
穆煜铭把火炉上熬好的粥盛了出来,好在粥只要用水煮熟了就能吃,不然他们都得饿死在这山寨里。端着药去到房间苏晓辰已经醒了,戴着那张面具坐在床上没有下地。他伤的重,伤口还没有长好不能乱动,穆煜铭将粥端到他面前说。
“先喝点垫垫,我让他们去镇里买吃的了。”
苏晓辰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粥,米粒已经煮烂了,特别粘稠,“你家书童不会下厨?”
“他们哪会这些,没给伙房烧了就不错了。”穆煜铭在他身旁坐下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非要在这儿么?”苏晓辰皱眉。
“我还不能在这儿了?”
“你觉得我戴着面具能吃饭?”
“......”
穆煜铭瞧了一眼苏晓辰,他的确好奇面具下的这张脸,也曾想过让甲易强取面具。在苏晓辰昏迷时他就有那样的机会,可他并没有这么做,就是甲易找到这儿他也没有强取的打算。
“那我去门口等着,吃完了叫一声,我给你换药。”
穆煜铭说完便出去了,也真的是在门口站着没有离开,苏晓辰看着门前印出的影子有些头疼,也不知穆煜铭是这么回事,非赖在这里不肯走。不过苏晓辰也没时间多想,几日未曾进食他实在是饿了,莫说这煮烂的稀饭了,就是泔水他也吃的下。
摘下面具苏晓辰舀起粥送进嘴里,没什么味道,但吃进去很暖和,一点一点将空荡的胃填满。放下碗苏晓辰唤了一声进来,穆煜铭轻车熟路的将他放在衣柜里的伤药拿了出来。
“脱衣服。”
苏晓辰没动,只是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穆煜铭,他是真的打算给他上药?
“愣着做什么?还要我给你脱?”
穆煜铭说来就来,把药放下后伸手过来了,被苏晓辰一掌拍开,别扭的开始宽衣。穆煜铭注视着苏晓辰的动作,在衣襟拉开时他看到了裹满全身的布条,一圈一圈的,有些地方还隐隐的红色。
那日穆煜铭一心驱动内力,除了他亲眼看见苏晓辰为他挡下的那一刀外并没有注意到其他,现在看来苏晓辰伤了不少地方。穆煜铭小心解开那些绷带,苏晓辰那一身的伤势也落在了他的眼里。
很多的伤,大大小小新旧不一,贯穿性的伤口也不止一处,一处是新伤还有鲜红的血迹,另一处是旧伤,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你这伤怎么来的?”穆煜铭的手停在那处旧伤,伤口的位置接近心脏,还是贯穿整个身体的伤,他真的很怀疑苏晓辰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上药。”
苏晓辰冷声,他不想和穆煜铭有过多的交际,若是可以他也不会让穆煜铭给他上药。
“我上你的药,你答我的问题,互不冲突。”穆煜铭将白色药粉涂抹在苏晓辰的伤口上,尽量放轻了动作,但手下的皮肤还是紧绷的颤抖起来,是痛吧?穆煜铭停下手指上的动作,他还以为苏晓辰不会觉得痛,毕竟苏晓辰可是在为他挡刀后片刻不停的去打架了。那架势他是真的没见过,就像是没有知觉的人,无痛无感一般。
苏晓辰沉重的呼吸着,这药的刺激性很大,若是一般的外伤还可以忍耐,但他的伤口过深,药粉渗进皮肉如同刀割一般。
“说说话转移些注意力,不会太痛。”穆煜铭再次移到陈旧的伤口上,“这伤怎么来的?”
“非要知道?”苏晓辰问。
“是。”
“山匪。”苏晓辰低头,他能看见胸前的伤疤,那是在他初来此地遇上山匪时所受的伤,已经很久了。
“好几年了吧?”穆煜铭又问,将药粉抹在了苏晓辰伤口上,即便心疼苏晓辰他也得继续。
“两年。”
“那是这山寨里原本的山匪?”
“是。”
“那这处呢?”穆煜铭又摸到了腰侧的位置,这条伤疤很长,从腰侧一直蔓延到了下身,伤疤的全貌被身下的衣服所遮挡穆煜铭没能看全。
“官兵。”苏晓辰咬住嘴唇,身体在穆煜铭抚上他腰侧的瞬间明显抖了一下,他怕痒,特别是那个位置。
穆煜铭的手突然停住,山中有匪官府自然会绞杀,特别是苏晓辰这样来路不明又嚣张的山匪更是官兵所缉拿的对象,难怪他会讨厌官家之人原来是这么回事。
“既然你能绑了县爷,为何不将其杀了报仇?”穆煜铭问,继续涂抹着药粉,除了这处贯穿伤后肩还有一长条口子需要处理。
“杀了又如何?朝廷还会推举新官,清明之人尚可,若还不如这任又是何必?”苏晓辰冷笑,他也是看透了这点才会放县爷离开,只留下通匪的证据。
“听你这话是不相信朝廷。”
“朝廷百官,信谁惧谁又岂是我能知晓的?”
“也是,这渝州偏远,又靠南疆,朝廷关注的是外族侵犯,如何管得了百姓安然?”穆煜铭想到渝州知府明年的上报,皆是太平安然,若不是他此番前来也不会知道渝州山匪如此猖獗。
“南疆地薄,地势复杂,盛产奇毒异蛊,若能招安令其臣服也算是安好。却不知当今皇上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将其剿灭,劳民伤财,殊不知这打仗来的粮草银钱都是成百上千的命换来的。”苏晓辰攥紧拳头,实在是伤口疼的厉害,如此说说话却能分心好受些。
“你可是什么话都敢说,竟辱骂当今圣上,你可知这是灭门之罪?!”穆煜铭在他伤口末端按了一记,若是旁人他早就一刀下去了。
“我可说的不对?”苏晓辰反问,并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
“南疆多次犯我疆土,即便招安谁又知道日后不会反咬一口?”
“南疆何时犯过奉县?据我所知是奉县的镇守将军柯万里多次闯入南疆强抢南疆女子作乐,南疆为护妻女才会过界。”
“柯万里强抢女子你怎会知?”穆煜铭沉声,他来渝州也有些时日了,还并未听说此事。
“半年前我曾去过奉县,见到了。”苏晓辰松动了一下手,微微偏头说道,“你此刻按着的旧伤便是柯万里的杰作。”
“你不会为了救个南疆女和柯万里打了一架吧?”穆煜铭惊的手抖,那柯万里可是朝中虎将,武功何其之高,苏晓辰竟然从他手底下跑了?还没有被追杀!
“打了,没打过。只能和那女子跳崖躲避。”
“跳崖?”穆煜铭皱眉,从崖山跳下来还能活?
“绑了绳索,拉住即可。”苏晓辰解释,他救人之前就知道打不过,早就想好了逃走的方法。
“那你行事还如此招摇,就不怕柯万里找你麻烦?”
“为何找我?救人的是南疆人,又非渝州的山匪。”
“你......能活到现在可真是奇迹!”
穆煜铭是真的无话可说了,一个人打过山贼,抓过县令,还敢和一方将领对着干!这满身的伤,纵横交错,数出来的致命伤都有好几处,要换别人早该死了!
苏晓辰勾唇不语,他能活到现在是挺奇迹的。
一番折腾苏晓辰背后的伤总算处理好了,穆煜铭拿着药绕的身前,见他胸前的伤痕一点也不比背后的少,只得轻叹了继续。
上身的伤处理完后两人就都停住了,因为苏晓辰下身还有伤,而且几处,有一处正好在大腿,裤腿捞不上去只能从上面往下脱。苏晓辰没有动,虽然都是男子并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但他向来不愿旁人触碰,还是……实在放不开。
穆煜铭拿着药盯了苏晓辰好半天,见他不动他也没好意思动,毕竟是那地方,他总不能强行脱苏晓辰裤子吧?感觉那是变态啊!
就这么愣了半天穆煜铭低头咳嗽了一声,见苏晓辰不为所动只好把药放下,“那你自己来,我去瞧瞧甲易回来没有。”
苏晓辰点头,待穆煜铭关上门离开才小心挪动了身体自己上药。
苏晓辰的伤还没好利索,一番折腾下来整个人都虚了,主要是疼的厉害,额前两鬓的碎发都被浸湿了,黏糊糊的贴在脸上。
穆煜铭进来时苏晓辰正好把面具带回去,穆煜铭就瞧见了一方额头,皮肤出奇的白嫩,与他那一身伤痕并不相符。穆煜铭放下手里的食盒将里面的菜肴拿了出来,问他,“何时让我瞧瞧你面具下的这张脸?”
“一张脸罢了,何必在意。”苏晓辰抬手将面具的绳索系好,他可没想过会在穆煜铭面前暴露面目,“下次进门可否先知会一声。”
“尽量。”
穆煜铭说道,他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还没有敲门的习惯。
甲易带回来的膳食很丰盛,有汤有肉,汤还是带着温度的鱼汤,光是散发出来的香味就不错。
“喝点鱼汤,对你的伤有好处。”穆煜铭将鱼汤盛出递给他,又用空碗给他夹了些旁的菜,一点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苏晓辰端着鱼汤没动只是瞧着穆煜铭,用眼神告诉他让他走。穆煜铭偏不,一屁股坐在板凳上背对苏晓辰,苏晓辰看出他的意图,但穆煜铭前一秒还在好奇他这张脸,实在是不能相信的。
“罢了,我蒙上眼总可以吧!”穆煜铭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布条不紧不慢的蒙住眼睛,“吃吧,虽然有几分兴趣还并不至于勉强,你对我可是有救命之恩的。”
穆煜铭话说的诚恳,加之苏晓辰腹中空荡,没能抵挡住美食的诱惑。
鱼汤味道鲜美是苏晓辰许久未曾尝过的,一点一点的竟喝下了整碗,再看那些肉食苏晓辰就没那么好的胃口了,随意吃了些也就放下了。
“怎么不多用些?”穆煜铭转过头来,布条并未取下。
“这些就够了。”苏晓辰回答的轻,戴好面具说,“摘了吧。”
“就这样吧,这几日习惯了几分,左右都瞧不见你。”
“为何执意这张脸?”苏晓辰不自觉抚上面具,穆煜铭是在意这张脸的,可他并没有过于强求,只是嘴上念叨着,手却不动。
“想记住你。”穆煜铭伸手过来,试探了几下才摸到苏晓辰脸上的面具,“不知道和我想象中的有几分相似,脸和嘴鼻都摸过了,就是这眼睛摸不出来。”
苏晓辰抿唇打开穆煜铭的手,他倒是记得昏睡之时有人在他脸上摸索来摸索去,特别是眉,一遍一遍的,现在想来就是穆煜铭了吧。
☆、神兵天降救晓辰
“你打算何时走?”
“这是要赶我?”
“是!”
“过两日,等你伤好了便走。”
听得穆煜铭的回答苏晓辰忍不住按着额头,语气很不好的说道,“两日!两日!现下已经快十日了!”
“伤口才开始结痂,总要见你活蹦乱跳我才放心。”穆煜铭没脸没皮的凑过来,他能感觉到面具下表情,铁定是皱着眉的,“你若想我早些走就好好养着,别来回动弹了。”
“我已经好了!”苏晓辰咬牙,这些时日穆煜铭的确将他照顾的很好,各种药汤膳食,也不曾让他多动牵扯伤口。
穆煜铭的脸色冷了下来,他听出了苏晓辰话语中的决绝,是铁了心要他走,可......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只是一别之后恐无再见之日。”穆煜铭正身看向寨门外的密林,甲易也提醒过多次,奉县的事要办,京中又有付渊作祟,不能再耽搁了。
“有缘相聚,无缘则散,何须强求。”苏晓辰平静的说,对他而言穆煜铭只是过客,并无没有什么值得留念的。
“我可不信什么缘分,我只信我自己。”穆煜铭抓着围栏,目光偏移到苏晓辰身上,“等该办的事办完了我会回来找你。”
“那你还是别来了。”苏晓辰拒绝道。
“我的确不喜欢强求什么,但若我想要的不折手段都会得到,我会带你走,回去京都。”穆煜铭说的认真,这个想法一直在他脑中不曾散去,他是真的对苏晓辰有了心思。
苏晓辰偏身对上穆煜铭的视线,好一会儿才道,“就因为我救过你?”
“不全是,当然救命之恩占了很大部分,不过即便你没有相救这渝州的不死阎罗我也会想要会上一会。”
“上来让我抢么?”苏晓辰不由一笑,他不曾见过穆煜铭出手,也不知那些黑衣人是谁杀的,他只是觉得穆煜铭是一个娇生惯养的达官显贵,且是死皮赖脸的那种。
“到现在你还觉得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穆煜铭沉眉,他到底哪点像书生了?
“我知你不是,他们都告诉我了,甲易在两天之内便寻到了雪莲,纵然你是京中有钱人家,可若无门路这么短的时间里你们不可能寻到,也带不回来。”苏晓辰避开穆煜铭的视线,语气跟着低了下去,“我不想知道你的身份,是民是官,我只望你能早日离开,也别再踏足此地。”
“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是装薄情还是真薄情,舍命救我又要赶走,抛开身份不谈,这大半月的相处你我总该有了那么几分情分!为何那些人留得我却不行?”穆煜铭是真不知道苏晓辰到底在想些什么,明明心软的跟什么似的,偏偏在有些事上又固执的离谱,实在令人琢磨透。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非要说的话便是你我根本不是一路人。”
“你根本不知我的身份,如何肯定我们不是一路的!或许我便是京中的贼匪,特来渝州避难的。”穆煜铭抓住苏晓辰的手腕,他就听不得苏晓辰说这样的话,会让他觉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