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珩不喜欢金庭,要敲打他一番,商人不可过于逐利,又看重他的才干,没打算让冯文铮一棒子把人给打死。
他还想看看现在被逼到了绝境的金庭,能再拿出什么好东西。
他的目光落在了各府州的邸报上,从中抽出了一份,“刘公公让人去一趟工部,把冯大人请来。”
不到两刻钟,宁蓁蓁就出现在司珩的面前。
司珩递给了宁蓁蓁一份关于均都府的邸报来,这是黔西地区的一个缴纳粮食十万石以下的州府,叫做均都府。
因出川贵之地,多山少平地,而多生瘴气,此地百姓贫苦,这邸报是贵州布政司的布政使所书,如今的均都知府政治无能,先前这里出了一场暴动,虽已平定,此处的知府空缺了出来。
这是她的机会,宁蓁蓁跪下,“微臣愿替圣上排忧解难。”
“先别急。”司珩让宁蓁蓁站起来,还给她赐座,另给了她一份邸报。
同样是纳粮不多的府州,只是不如均都府困顿,是平原地形,百姓比不上江浙之地富庶,也是自给自足的。
为表亲近,冠玉这个字是司珩亲自赐她的,也总是用字称呼宁蓁蓁,“冠玉先前说是工部适合你,朕观冠玉之才干,朝中罕见。”
“圣上谬赞,微臣愧不敢当。”
“冠玉不必自谦。”司珩笑道。
在工部任职只是负责一部分,若想要官路通达,是一定要外放,有这种为官经历。
宁蓁蓁是状元,为官就是从六品开始做起,一年时间到了从五品的员外郎,半年时间到了五品的工部郎中。
这一次要为官是四品的知府,司珩含蓄地暗示,先前升官太快,这一次做地方官需要的时间会很久。若是这两个府州不合适,还可以再等等看其他府州。
司珩其实本来是有意让宁蓁蓁去均都府,等到对方一口应承下,他又有些后悔。
均都府的情况复杂,本已经生了暴动,若是一个治不好,他就算是有心要历练此人,恐怕也要多蹉跎几年。
宁蓁蓁反而觉得均都府是她的机会,朗声说道“微臣年轻,正好多历练两年。微臣在工部,所思所学颇多,这均都府一团乱麻,归根到底是因为地形所囿,若是能有一二方法,让百姓富足,百姓自然安居乐业。”
这话有些理想化了,不过司珩看着宁蓁蓁的眉眼,想到了当时她自请去工部也是如此,连他也没有料到,能够做的如此好。
实话来说,她升迁确实快了一些,朝中也有人颇有微词,但是只要说一点,若是你也折腾出来镜子,眼镜之物,破解肥皂之方,也可以有次升迁。便无人言语了。
这次去均都府,就算是升迁,朝中恐怕无人会诟病宁蓁蓁的升职,反而是同情她,毕竟均都府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若是能够把这般混乱的均都府理顺,可让她做最年轻的阁老;若是真的出了错,还有自己呢,让年轻人历练一下也好。
这样一想,司珩当即表示,让她回去准备一二,过几日就下旨。
在几百年后的历史学堂,有一位带着眼镜的老师在讲解这一段历史。
“文德帝司珩是一个很爱才的人,我们从《起居注》里他对内侍的感慨可以看得出,他爱才惜才,均都府的情况当时十分复杂,他一直在替冯文铮考虑后路,最后没想到,冯文铮让均都府经济迅速发展,教育工作也做得极为出色……”
“……文德八年是冯文铮的第一个转折点,是一个重要的历史节点,都记住了,是要考的。”
推了推眼镜,老师继续说道,“在工部的时候,可以说冯文铮是杰出的发明家,但是不可以说是杰出的政治家,任职均都知府的这一段,是冯文铮的拐点,是重大的标志性事件,这代表了她即将登上政治舞台。不光是有发明创造的能力,还有事情的统筹能力。好了,接下来翻到书的第二十三页,我们继续来看他在均都府做了哪几个方面的经济发展。再次强调,这些都是考点。”
同学们发出了哀叹声。
小女生们哀怨地看着书本上风度翩翩的美男子,想要给她画胡子又舍不得。
哎,干什么这么厉害呢?
害得他们要背的书真的好多,一涉及到冯文铮,就是考点,又多又杂,真是难受……
金庭不知道坑他的人,是未来历史书上赫赫有名的考点人物,他在听说冯文铮是均都的知府,接了圣旨之后立即去了均都府,心里头一松。
想想看就是从这位入京都了,他就开始不顺。后来入工部为官,更是不得了,把玻璃玩出了花样,还弄出了肥皂方子。
金庭在人去了偏远的川贵地区,心中长长舒了一口气。
此人走了,他的运势会不会再旺起来?
金庭准备好生回忆一下,怎么做纺织机,这个做好了应该利润也很大,本来他是不太想做纺织机的,因为做了之后,就代表需要让女子走出宅院,开始工作。
他总觉得目前的社会环境维持现状最好,但是为了赚钱,不得不拿出纺织机,他需要赚钱,要不然他的后院女人完全要闹开了。
而朝堂里的人对宁蓁蓁这一次的升迁,毫无丁点的意见。
为官两年从六品到正四品,谁不嫉妒?但是如果这个正四品是均都知府,那就万分恭喜冯大人,他们自己谁也不愿意沾这个地方。
一个地方发生了小暴乱,加上今年秋天欠收,若是秋收纳粮弄不好,可能小暴乱就成了大暴乱。
就算是为了避免这个暴乱,已经免了一些额度,但是明年得补上这些额度,怎么看怎么难。
此时的宁蓁蓁已经带杏雨还有孩子踏入到了均都府。
城门破旧,城墙很多地方还是泥制的,上面写的均都两字,颜料都有些褪了色,成了暗淡的泥色。
冯远承本来是兴致勃勃,一路上看够了风景,就期待爹爹即将管理的府州,结果见到了均都府大失所望,觉得太过于破损。
宁蓁蓁下了马车,见过了在外候着官员。
知府的设置,是仿照中央的六部,设吏、户、礼、兵、刑、工六房,此时全府的典吏领着乌压压的小吏都在这里候着,当然还有下辖的县令。
第一次的见面,他们觉得新任知府过于年轻,就算是有状元之才,在工部上也颇有些成就,能不能治理好均都府?
均都府不能再乱了,若是再乱,别说保不住乌纱帽,只怕到时候再来一场大的暴乱,冲入到了衙门里,家眷都保不住。
不管是怎么想的,这些人在今天的晚宴上,口中都是恭维声不断,不是说知府少年英雄,就是说知府内秀有才干,还有人想要求字。
宁蓁蓁知道,这里距离京都太远,他们怎会知道她的字好或者不好?只是不知道她管辖府州的能力,单纯恭维她的学问而已,对他们来说,拍关于文学方面的马匹,肯定不会拍到马腿上。
宁蓁蓁就直接拒绝了题字,只说今后还要仰仗各位,从明日开始,就会先逛了城中各处,然后去各县里了解情况。
这是个想要干事的知府啊。
诸位官员应了下来,接下来拍宁蓁蓁的马屁,就都是往这方面吹嘘了。
……
“均都,一座悠久的历史古城。在文德八年以前,均都是破旧的,岌岌可危的,它像是一个憔悴的农夫,日日努力耕耘,却总是天降灾祸。
从文德六年到八年,灵江的河水泛滥,让好不容易开拓的田地总是被洪水冲垮,百姓们看着毁掉的田地,痛哭不已,在试图减少纳粮无果的情况下,开始了反抗。
其实均都的百姓是善良的,柔软的,如果朝廷愿意治理好灵江,愿意减免一部分的苛捐杂税,或许就不至于发生文德八年的冲突。
文德八年,对均都百姓来说是一个难忘的一年。一个年轻的官员到了此地,他改变了整个均都!
他个子和中,是状元出身,到了均都之后,常常在均都的六个县里看到他的身影。
他亲自抓生产,破隐田,改革农具,治理灵江,不让灵江泛滥;合理利用山脉种植合适的茶叶,亲自推广均都茶叶,一年的时间,就实现了农民的收入翻番。
同时也给均都的工业发展奠定了基础,勘探出铅锌矿,煤、铁、重晶石等矿产。丰富的矿产资源,让均都的劳动力需求大大增加,黔西地区的百姓涌入到均都。
……
最后,大力发展教育,圣人昔日里提到的有教无类,在均都实现了,均都是全国最早实现全民脱盲的地区,在做好了基础教育的同时,对普通的百姓也开展了义务教育,教习他们认字。
古老的均都,它像是一颗暗淡了的宝石,是冯文铮一点点让它焕发出全新的风采。”
秦文在写完了之后,旁边的一个年轻女孩子从他的手中抽出了稿子,读过了之后,对着秦文说道“你是均都人吗?写得真是真情实感。”
秦文点点头,凡是均都的人就不会嫌弃背历史书,就算是冯文铮满是考点又如何?
他们所生活的城市,处处都有冯文铮留下的痕迹,处处都记录了他做的贡献。
对别人来说很难记得考点,他们从小就知道得比历史书上更多更全。
第150章 女首辅21
三年后
冯远承正在对着字帖临字,听到了门口的动静,耳朵一动,甚至顾不上收笔完成这个字,直接就往外冲了出去。
看到了宁蓁蓁像是小炮弹一样弹了过去,“爹爹。”等到了宁蓁蓁面前,冯远承并没有冲入她的怀中,而是规规矩矩行了礼。
先前他冲入到了宁蓁蓁的怀中,有一次让爹爹跌在地上,被娘提溜着耳朵教育了许久,以后冯远承孺慕父亲,也只是规规矩矩行礼。
杏雨听到了动静,也从厨房里走出来。
许是年龄大了,杏雨的面颊丰润起来,配合她乌黑瞳眸,带着雍容的美。她上前摸了摸冯远承的脑袋,对着宁蓁蓁说道,“我估摸时间你今日就要回来,一早就炖了汤。还有芙蓉糕。”
冯远承的眼睛一亮,他现在也不像是小时候那样白胖了,不过还是要比同龄人能吃。
因为无论是杏雨,还是宁蓁蓁都没有拘着他,他在外跑来跑去,活动量大,吃的也多,身子骨健硕。
“劳烦夫人了。”宁蓁蓁浅笑着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往内宅走去。
三年的时间,因为时常上山下乡,宁蓁蓁皮肤黝黑了不少,不过就算是穿着简单青衫,谁也不会觉得她是普通百姓,谁不认识这位“冯青天”?
均都府的百姓最开始对这个新任的知府是将信将疑的,他们发愁文德八年的税赋免了,但是文德九年会补收。
不过新任的知府好歹是要比以前的好,以前的知府在任上,那真是“衙门朝南开,无钱莫进来”。
自从新来了知府,判案子十分精准,并不为难苦主,甚至在一些让人痛恨的案件上,还会重判犯人。花灯节上,拐子案也少了,还破了几桩陈年旧案。
这让不少人想,就算是文德九年困难一些,咬咬牙忍一忍,这可是位难得的好官,戏文里的“包公”,是不是就是这般的青天老爷?
没想到大雪封山时候,她直接把土豪乡绅瞒下的隐田给收缴了出来,新制鱼鳞册,分发隐田。这让百姓欢呼不已,到手的土地多了,文德九年定然可以顺遂过下去。
百姓们决计想不到,文德九年不光是补上了去年的缺,让人一年到头的收入还多了不少。
文德八年的那个秋天,百姓们愁的是来年的税赋,谁也想不到文德十一年,均都府的面貌焕然一新。
山间种了均都茶,茶叶清甜而少苦,根据茶叶的品相,分类销售,上等的均都茶,在外送礼也不掉面子;因灵江蜿蜒,淤泥多而形成了天然的芦苇地,这部分的芦苇成了造纸的原材料,均都花笺成了纸张里的上品;铺路开矿,大兴教育,改进农耕器具,这些措施让均都人走路都生风,衣衫用料档次都抬了不少。
富足了自然会在美食、住上琢磨功夫,均都府原本是在贵州布政司范围里都是穷困之地,结果反过来成了经济中心,好吃的好玩的都有,就连衣衫配色都比旁的地方大胆漂亮。
甚至有“美人如玉在均都”之说,均都的年轻男女若是找个其他府州的,都很是容易,
富庶起来的均都吸引了其他地方的百姓定居。新增人口达万人,纳粮从八万石的下府,直接到了纳粮二十三万的上府。
要知道在十多年前,上府知府是从三品,下府知府是从四品的官员,若是放在过去,等于三年时间,知府大人自己连升两级。
大雍的官员考核是一年一考,这三年的时间,每年在贵州布政司的考评都是优,马上要进行的考核,听人说是要离开均都府去京都。
宁蓁蓁才见过布政使,在饭席上和家里人说了,确有此事。
这地方官制一年一考,三年一任,她能够让纳粮与人口大幅提高,擢升基本上也是定局。
冯远承嘿嘿一笑,“若是爹爹再做下去,刘大人是最头疼的。”
宁蓁蓁笑着说道,“那你说说,为什么刘大人头疼?”刘大人就是贵州布政使。
冯远承说道“我都听说了,黔西还有坤南的流入人口是最多的。均都府是好了,他们考评好不到哪里去。”
只做一府之长确实会出现这种情况,均都府发展起来,附近的州府人员会流动到均都来。
先前考评,头一年还很和气,第二年遇到这隔壁两位知府大人,他们的脸色都哭丧着,他们奈何不了宁蓁蓁,只能同布政使哭诉,他们为官太难。
这两人也不是酷吏,只是能力说不上多好的寻常知府,在面对疾风一样对手,也没太多能力去阻止百姓的外流。
宁蓁蓁笑着给冯远承加了一块儿鸡腿,“毕竟从这两地过来最容易,百姓也不容易。”
鸡腿是刷了一层蜜,这是冯远承最喜欢的菜,他吃了一大口,小大人一样地说道,“饮食习惯、语言都差不多,人往高处走。”
冯远承的结论让杏雨笑了起来,又给他夹了鸡中翅。
冯远承对着杏雨咧嘴一笑,露出缺了一颗的门牙。
……
文德十一年的十月末,均都的百姓送来了万民伞,依依不舍地送别他们的冯大人。
布政使在心中给宁蓁蓁记下了这一笔,他身边的这人本就是传奇,每年他到京都里叙职,圣上都会问起来,“冯知府治下的均都府,情况再详细说说。”
均都府里都是好消息,圣上还会反复追问可能的隐患。
“你说的这个案子破获了很好,只是冠玉有没有什么麻烦?哦,冠玉是朕赐他的字。”
“分隐田可有困难?均都可有什么告老的一品二品官员?”
“修路甚好,你刚刚说的支出与收入,再仔细说一说。”
面对圣上的追问,第一次刘大人急得一头汗,他准备的不太充分,那之后,关于均都府的状况就格外上心。
这样的人,也难怪圣上看重,刘大人就没见过这样的知府,本是下府的均都,短短三年的时间成了上府。
均都府本来是个穷困的府,冯文铮要离开均都府,这知府位置空了出来,不少人都看上了此地,毕竟人走了,那些产业留下了,可带不走。均都的路已经建好,学堂都有秩序,只沿用下那些政令,三年后说不定自己也有一场机遇。
布政使在面对接任均都府的事情上,万万不敢松口应承下什么。
“雷霆雨露都是君恩。”
“一切圣上做主。”
“均都府的状况,圣上清清楚楚,圣人自有裁断。”
贵州布政使的猜测也是对的,接任均都府的是一位翰林院的胡翰林,他做了大半辈子的老翰林,还以为会一直待在京都里,现在接手了这个香馍馍。
宁蓁蓁就是从翰林院出来的,那这人定然是和他有旧的。看来,圣上也是希望均都府的状况能够继续延续下去。
刘大人猜到了宁蓁蓁会升官,却没想到,不是做从三品的参政,而是直接成了京都的府尹。
其他地方的知府统一都是四品官员,唯有京都例外,官职是府尹,并且是正三品。
或许均都府做的着实是很好,圣上想要把人放在自己的眼皮子下,亲眼看看这样的调动,能给京都带来什么改变。
“前面就是老衙门,大家可以到处逛一逛,看看当年冯文铮的办公环境。”导游带着手持话筒夹,用流利的英语和一群外国人介绍起来前面的景点。
如果要是对华国人,导游不会讲解的那么仔细,对外国人,她会介绍的更多一些。
“冯文铮是从文德十二年开始在这里办公的,做满了两个任期,一共是六年的时间。她用六年的时间,基本上把整个京都都翻修了一遍,还主持修缮了新城,后来的京都衙门设在新城,旧衙门本来是要拆的,文德帝让人留下。这个旧衙门就保留了下来,每个月的十五,都会有百姓在这里上香。这个传统延续到了现在,全国来参观旅游的人到了这里,都会过来上香。”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往前看到了一尊石头雕像,“这是冯文铮吗?”
“是的。”导游说完了之后,那个外国人就开始拍这个黑漆漆的石像,拍完之后,看着相机里的照片,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抱怨一样地说道“为什么不清洗?这个石像看起来太脏了。”
“这不是脏,而是因为百姓供奉的烟火,把石像熏成这样。”导游说道,“这个石像是在明雍帝继位以后,让人修缮的,距今也有几百年的历史。”
虽然黑漆漆地容貌都有些看不清楚,却让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心中叹了一口气,虽然华国很发达,是世界上经济最强大的国家,他却是个标准的爱国党,当然爱得是a国,对华国敬谢不敏,在他心中觉得华国太霸权主义了,凭什么贸易的规则都要听华国的。
华国还自称是和平主义,什么儒道,在他看来都是鬼话,他们就是对世界各国进行技术封锁,要不然怎么不把高端的技术免费分享给世界?
因为讨厌华国,所以他虽然在学习中文上有点天赋,从没有想过到华国留学。
前段时间,他做过一个梦,梦到华国的历史并没有冯文铮这样一个人,华国在十九世纪积弱,二十世纪更是被侵略,a国是泱泱大国,全世界都考得是英语,英语是世界的通行证,而不是华国话。
因为那个梦,他就到了华国,看到了这个黑黢黢的石像,看到了华国百姓对着石像跪拜,他在心中无声叹一口气。
那个梦就是梦而已吧,华国怎么可能弱小?
不过到了华国,倒是让他以前觉得华国人霸道,华国人瞧不起人这些印象消散了不少。
好像华国人真的很儒雅又有礼,待人有一定的距离又不失热情。
他或许应该重新考中文八级,毕竟世界顶尖的大学都在这里。
第151章 女首辅22
金庭一直后悔自己对后院的女子太过于留情了,如果一开始整顿好,不会出现怀孕的情况,让公主和他和离;如果要是后来整顿好,不会有两个妾室带着他的孩子偷跑;如果要是他能够提醒一下自己,不会到整个金家的产业链分崩离析,他的配方被人破解了。
金庭一直觉得,用了简体字,部分关键信息用上英语,这绝对很保险,里面的化学分子式,现在根本就没有出现,怎么可能会被破解。
但是谁能想到,因为他开海的提议,大雍的海禁开的那一年,圣上居然送了人去番邦学番文,其中就有人学了拉丁语。
英语是拉丁语系,很多化学分子式的命名规则追溯的话,就可以溯源到拉丁语。
他的日记,他的配方,他在书房里加密储存的所有的东西都被人拓印下来,慢慢被人破解,用在了新城建设里。
在冯文铮做京都府尹的六年时间里,旁人都赞叹他的厉害,只是金庭心生恐慌,那个时候,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东西被人慢慢破解,只是恐惧冯文铮果然是他一生劲敌。
坏他财路!
他一直觉得自己拿到了男主的模板,他头脑之中有小说里怎么发家致富的东西,会背诗,还娶到了公主,后院里的莺莺燕燕也多。
没想到,居然有人可以破解他的方子,金庭一开始觉得是冯文铮让人做的,或许他脑中想的最糟糕的情况出现了,冯文铮是穿越男。
但很快,他在街上看到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本来想要用蹩脚的英语和那个外国人对话,结果看到了有青衫学子和那个外国人说起了英语。
“天王盖地虎。”金庭当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上前认亲,结果对方一脸迷茫,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他。
金庭看的出,对方不是装出来的。
那怎么会英语?
再问他英语是如何学得,对方表示,之前开了海,随着进行海外贸易,重要的就是让不少人去国外学外语。
通过这件事,金庭这才知道,其实背后的人是司珩。
这样就解释通了,为什么会愿意把公主嫁给他,是为了他的那些方子,为什么和公主和离了之后,没有取他性命,都说圣上宽厚,实则是觊觎他的东西。
冯文铮能有什么本事?最重要的是帝王!
金庭带了怀疑的心思之后,就发现自己后纳的三位美妾,是有问题的。
被派到金家后院的三个女子,她们也聪明,看到了金庭的不对,再次跑路不说,还彻底把金庭的财产给带走了,最让金庭愤怒的是,她们还一把火烧了金家,没让人员伤亡,但是家里不剩一张纸。
金庭穿越过来也有接近十年,当时为了防止自己忘记,在刚穿越的时候,把所有的东西记录下来,现在一把火烧得精光,什么都没有剩下了。
他的万贯家财没有了,房屋的契约没有了,这次直接气得中风了。
在大雍,这个年龄的人少有中风,但谁让金庭吃得太好,气急之下就躺在了床上,无法动弹,连话都说不出来。
树倒猢狲散。
当金庭倒下之后,他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也都各奔东西,直接让人写一封放妾书,让金庭扣上手印,去了官府一趟,纷纷离开。
最后还剩下的赫然是苏小月,她本就是金家的养女,跟着金庭一起长大的,是老夫人抚养的。现在金家这个样子,苏小月没有主意,她就赶紧让人把老夫人请回来主持大局。
金老夫人被当做疯子一样约束了许久,她被关在郊外,时间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一种古怪的念头在她心中浮现,金庭不是她的儿子。
很多刻意忽略的记忆浮现出来。
她的儿子也心悦冯素云很久,怎么会觉得冯素云的唠叨科举之道烦人?她的儿子非常感恩冯家,怎么会私下里烦冯父?她的儿子不会经营生意,只会科举,怎么会忽然不读书了?她的儿子一直说要好好科举,让小月嫁一个好人,怎么会纳小月为妾?
最重要的是,儿子一直说,以后日子好了,定然会孝顺她,怎么会扇她巴掌,骂她是无知蠢妇,还把她当做是疯子一样,幽禁在郊外好几年。
现在,小月说,金庭中风了?无法说话?金家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苍老了许多的金老夫人,在马车里抓着腕子上的一串佛珠。
苏小月把这样的金老夫人接回到了金家,忽然有些害怕,“娘。”她推了推老夫人的臂膀,老夫人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金庭,让她怪害怕的。
金庭的口中发出了“赫赫”的声音,他被老夫人这样盯着,是最害怕的。他还年轻,就算是中风了也是轻症,苏小月干什么要把老夫人给请来?
金庭赫赫的声音让老夫人听到了,她轻声开口,“小月,可能是饿了,你去看看厨房里做的是什么,庭儿最喜欢鸡汤了。我想和庭儿说说话。”
“呀,买了一只鸡,还没有褪毛,那我去看看。”苏小月匆匆忙忙就离开了。
等到苏小月离开之后,单独剩下老夫人和自己,金庭更害怕了。
那种强烈的危机感让他顾不得体面,呜呜地哭了起来,他没办法说话,试图用眼泪让老夫人心软。
他哭得涕泪直流,就算是产业没有了,他离开京都,他离开总行了吧,总是有一个出路的。
他不想死……
但是金老夫人走得越来越近,她脸上带着一种疯狂的微笑。
*
金庭死了。
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杏雨捂着脸,泪水从指缝之间涌了出来,“太好了。”她呜呜咽咽地哭着。
冯远承有些迷茫,金庭是谁?
在京都的时候,他年岁太小,没什么记忆,童年的记忆从均都开始,后来再到了京都,金庭已经是很小的,不怎么起眼的商贾,他甚至不知道过去的这些纠葛。
父亲的风头太盛了,他就算是在书院里,也没人提起过去的事,所有的同窗都想要在休沐日来他家拜访,若是见得一面自己的父亲,同窗会激动得不行。
他的父亲读书时候可以说是文采飞扬,笔下华章不断;为官是担当有为,履职有方。
凡事学生,谁不愿被人称赞一声,“有冯郎志气。”那冯郎,就是指京都的府尹冯大人。
有这样的榜样,冯远承也是认真读书,他不希望听人可惜他没有继承到父亲的青云之志,他想要不堕父亲的威风。
最重要的是,他从父亲身上也学到了很多执政理念,想要为官继续那些改革措施。
宁蓁蓁递给了杏雨一方帕子,对冯远承说道,“以前,没对你说过家里的这些事,现在同你说说。当年,你祖父待金庭很好,资助金庭读书……弃文从商……你姑姑最后去世了。”
杏雨以前只要听到说,可怜冯氏去世,她心中就难受,觉得好端端的姑娘,要做一辈子的男子。
现在看到了均都的状况,还有如今的京都,就觉得,做一辈子的男子也挺好,若是女子,也无法缔造这盛世。
冯远承是第一次听说金庭的事,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些替姑姑伤感。
宁蓁蓁呷了一口茶水,金庭就像是打不死的虫子,反复横跳,没想到金庭居然是被金老夫人亲手杀掉的,恐怕金庭自己也没有料得到吧。
金庭去世的消息还传到了公主府里。
太后去世之后,柔妍公主甚少入宫,只有重大节日庆典,或者是皇后下了帖子,不然她是独居在公主府里的。
她也没想过再嫁,不是因为喜欢金庭,纯粹是觉得他恶心。
穿着素净的衣衫,想想金庭这个名字,已经如同是梦一般,前段时间还有那个叫做飘雪的第七房小妾求到她府里,求给她一条活路,直接让人给赶了出去。
金庭就像是一只臭虫,她后悔的不行,为什么当年要沾上这只臭虫,那个飘雪也是好笑了,当年自己背主,看到了主子的兄长成了京都的府尹,所以求她给她一条活路?
她平生最恨就是这种背主之人。
柔妍公主看着刚刚听到消息正好剪下的花枝。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看这朵花极其不顺眼。
从竹篮里挑了出来,用绣鞋重重碾压,把粉色的花瓣一直和泥土搅拌成了一起,她才心里头觉得舒服了不少。
就好像是亲手把金庭碎尸万段了一样。
金庭去世的消息,还到了一个人的耳中,那就是司珩。
金庭在几年前被逼急了都没有折腾出来纺织机,司珩就知道,金庭的东西已经被榨干了。
金庭府里头的那些记载的文字,司珩全部都交给了宁蓁蓁,剩下的就不管了。他对着苍老了不少的刘公公说道,“朕之冠玉,栋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