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允也摸不透这事儿了。这一个鬼爹还没搞清楚,就又来一个。但愿真的只是简易眼花看错了。以往的任务虽然过程虐,好歹不需要费脑,就算他偶尔放飞一下,也不至于把剧情歪到天际去。
而现在这个,他真是稍不注意剧情就飞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
简易有点儿轻微的脑震荡,还需要留院观察。
两人都还没吃饭,池允出去了一趟,买了饭回来吃。简易伤了右手,左手吃饭不太利索,池允就笑他:“你左手不好用啊?”说着就“嘿嘿”笑了两声,把筷子换到左手,拿过简易那边的饭盒儿用左手给他喂饭,“我两个手都好使,羡慕吧?”
简易笑了笑没说话。
病房是vip套房,墙边放了个小沙发。
到了睡觉的点儿,池允就打算在沙发上将就一晚。简易之前怎么劝他也不走,这会儿又晚了,也就不再劝他,往床边挪了挪,“睡床上吧,沙发太小。”
池允笑道:“床也小啊,我睡觉不老实,别半夜把你踢下去。”
简易又往床边挪了挪,侧过身,屁股都吊在了床沿上,沉默地看着他,眼中闪着一丝不明显的期待的光。
池允在心里叹了口气,关了灯,侧躺在了床沿上。他在黑暗中面朝着简易招了招手,“你过来点儿,真会掉下去的,不跟你开玩笑,要是再把另一只手摔了……”
他话没说完,简易就往他这边挪了过来。
池允只随意地侧躺着,简易这一挪,就挪到了他跟前,两人鼻尖距离不足十公分,他甚至能感觉到简易身上传过来的热度。
他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扭开了脸。
简易一手从他颈下挤过去,把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你也过来点儿,别掉下去。”
简易这个动不动就脸红的人,居然如此自然地就揽着他说出这样的话,他简直是没想到!他枕着简易的手臂,往床中间蹭了蹭,又怕碰到简易受伤的那只手,和他隔着点儿距离。
反正如今简易是个伤病号,应该不至于挤一张床上睡觉就擦枪走火,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再扭扭捏捏,于是扯过被子,搭在两人身上闭了眼。
可这距离实在太近,简易灼热的呼吸时不时喷在他脸上,喷得他脸上痒乎乎的,想要伸手抓,又实在不方便动,憋得一个晚上十分难受。
*
市医院这边过去池允他们公司稍微有点儿远,他还得去挤那能把人挤成饼的地铁,所以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
简易却比他起得还早,吊着只手臂,坐在沙发上埋头刷手机。
简易见他醒了,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红着脸低下了头,假装继续刷手机。
池允一脸莫名其妙地去洗漱,出来的时候,简易抱歉地说:“不能去接你下班了,早点儿回来,不用来医院了。”
“你要出院啊?不是脑震荡么?没事吧?”
简易笑了笑,“没事儿,你快去上班,不用管我。”
“行吧。”池允点了点头。
反正简易一个人过了这么多年也活得好好的,只要在跟简家的事情上他多注意点儿就行了,他也就不跟人矫情,出门去上班。
这天的班他没敢跳,担心简易那边有什么事情会联系他。中途他和简易发过几条信息确认对方没事,也就安心坐班了。
下午快三点半的时候,他出了公司去见孟乂。
茶韵位于广场d座二楼,装修得很是古典,店后有片露台,地面以木片铺就,高低错落。
孟乂似乎到了有一会儿,坐在露台边靠着木制护栏的一面阳伞下的椅子上等他。
他现在见着这人是越看越不顺眼了。之前看他不顺眼,是因为这人想把他从这身体里弄出去,现在他是想想他帮冯远刚做的那些事就膈应。
虽说冯远刚并非因为一些下流的想法出体接近abby,但他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一个男人的灵魂跑到女人的身体里去。
他在孟乂跟前坐下,略仰着下颌看着他,“东西呢?”
“急什么,喝杯茶慢慢说。”孟乂不急不慢地叫来侍应,给他点了杯茶。
“我还上班呢,十分钟。”
孟乂倾身,手肘支在桌面上,略低着头抬眼看他,“在这之前,你得老实回答我,你到底是谁。”
池允皱了皱眉,他只想要看到他想看的东西,并不想过多地和孟乂接触。这人不该存在于主线就算了,问题是他到现在都无法推测出这人到底是哪里冒出来的。
他唯一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人绝不是他这个原身的爹。
可他似乎知道得挺多,也确实不太像是个无关紧要的酱油角色。
其实按照他的原计划,简易能顺利回到简家应该没有太大问题,但他不确定这个人的存在到底会不会对后面的剧情造成影响。
池允没说话,孟乂倒也不催,勾着一边嘴角看着他,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道:“你知道么,曾经我也遇到过一个和你差不多情况的人,你猜,他最后怎么了?”
池允有些烦躁了。这人绕来绕去,就是不肯谈正事,他的耐心几乎耗光,没好气地说:“我没兴趣,你到底有没有东西?没有我走了。”
这时,侍应给池允上了茶,待适应走了,孟乂才幽幽地说:“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么?”
池允心下一震,以他精湛的演技才维持住表面的烦躁,没露出震惊的神色来。
孟乂观察着他的表情,笑了笑,“你说巧不巧,我也不是。”
第20章 天煞孤星白月光(20)
池允的震惊也只维持了短短一句话的时间。
孟乂这人,从他突然出现冒充原身的爹开始,似乎就没有一句靠谱的话。池允看得出来,他本事是有一些的,但就是觉得这人好像精神上有点儿不怎么正常。
被作者设定出来,又没有放到书里,这样的一个角色,在设定上肯定是不完善的,然而他出现了,会有这些荒诞的想法,似乎也说得过去。
池允想通了这点,顿时放松了不少,装作很吃惊地说:“哇,你怎么知道的?我是m8星云的暗能量体,你是哪儿的?”
孟乂看得出来他在故意瞎扯,只凝神看了他一会儿,轻笑了下,“不想说也行,我大概能猜到。”他说着,把他手边的一个文件袋拿起来,扔在了池允面前。
文件袋里,是池允需要的、当年简易父母事故现场的勘测资料。包括照片在内,全是复印件。
复印过的照片看上去不是太清晰,定格的黑白画面里,少年简易穿着一身皱巴巴的校服,校服上沾染了斑驳的血迹,也不知是谁的。
那时候的简易还不到十五岁,经历了如此惨烈的一场事故,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神情呆滞,又带着些茫然,木楞地瞪着双眼,站在事故外围的救护车边。他额角流着血,一旁的医护人员正在为他处理额上的伤口。
而出事的那辆车的车头几乎塞入了一辆大卡车的车腹底下。
前排的人毫无生还的可能,而简易确实跟他自己所说的一样,只受了点儿轻伤。
就是因为这场事故,让他这么多年来一直以为是因为他命格的关系,才害得父母惨死。
这场事故当年是结了案的,肇事司机疲劳驾驶,为了躲避一辆逆行的私家车,横打了方向盘,导致货车冲过分隔带、横冲到了正常行驶的简易父母的车前。至于安全带卡扣松脱、气囊卡住的问题却没有被记录。
而孟乂给池允看的这份,却是当年事故现场最详细的勘测资料,包括货车司机辩称自己并非疲劳驾驶,而是方向盘自己打了弯儿。
虽然这话即使说出来警方也不会采信,但故意压下这条线索,就足以说明这事儿确实没那么简单。
“这些不够,顶多也就可以证明当年的车祸确实有问题,谁动的车你有证据么?”池允看完了资料,将之装回文件袋里。
“你想多了。”孟乂说,“我要是有直接的证据,还找你做什么?”
“行吧,”池允点了点头,拍了拍桌上的文件袋,“那这个我就拿走了?”
孟乂撇了撇嘴,歪了下头以示“随意”。
池允正要起身,又被孟乂叫住,“给你个忠告,做这事儿别太大张旗鼓,小心被人给害了。你死了没关系,可别连累了小跃。”
经他一说,池允忽才想起一事,“昨天的事,是你搞的鬼?”
“哈?”孟乂一脸“冤枉啊”的表情,又“嘿嘿”笑了两声,“咱们现在是暂时的盟友关系,我害你做什么?昨天如果不是我,你就出不来了。至于谁想害你,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吧?”
池允皱了皱眉,起身走了。
孟乂是不太可靠,但他心里也清楚,孟乂只是想他离开这个身体,而真正想要他命的,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是谁。
*
下班以后,池允想着简易让他早点儿回去,他就直接打了个车。然而到家的时候,却发现简易不在家。他给简易去了几个电话,一直没人接,他就有点儿心神不宁。于是只得厚着脸皮给简致钧打了个电话。
“喂?”简致钧似乎是刻意放轻了声音,池允正要怀疑这人是不是又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就听到听筒里传来的十分轻柔的钢琴乐。
哦大概是在餐厅。
想起他之前和简致钧吃饭的那家,大概能了解一点儿这人的品味。
“简易在你那儿么?”
“啊对,他没跟你说么?今天过来和季小姐见个面。”简致钧那边安静了会儿才又开口,再传来声音时,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不再刻意压制音量,也听不到听筒里的钢琴声了。
季小姐?池允在脑子里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来这是哪号人物。
简易的相亲对象,之前在餐桌上,简致钧提过的,刚回国的季晓宇。
“哦,在哪儿我去接他。”他实在不放心简易和简致钧独处。前一夜简易车祸的事,他还是没有完全对简家人打消疑虑。
“他跟姑娘见面,你来做什么?蹭饭?”简致钧悠悠地说,语气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
池允也不气,权当没听见,“给个地址,我不进去。”
简致钧那边似乎笑了,过了会儿才报了个地址,正是他上一次跟简致钧吃过饭的那家法国餐厅。
池允本以为回家可以和简易一起吃饭,结果回家冷锅冷灶的人也不在,跑去相亲不回来也不跟自己说一声,后知后觉的就有些不是滋味儿。
他在小区外面的西点店里买了块儿面包坐在出租车上啃,一脸的凶狠,越啃越使劲儿,害得司机大哥以为这人精神不正常,不住地在后视镜里瞅他。
lonshi大厦下面有个小广场,到了地方,池允就坐在广场边儿上的椅子上等。
他出门得挺急,这会儿只穿了个短袖,到了夜里,风还是有点儿凉,连带着吹得他心里也凉嗖嗖的。
这吃个饭是要吃多久!
他实在等得有些烦躁又无聊,跑去附近的便利店里买了包烟,又回到广场边儿坐在垃圾桶边上一根一根地抽。
反正现在也没人管他了,烦躁的时候,也只有尼古丁能让他稍微分点儿神。
他摸出最后一根烟叼着,正要点上,一只手就伸过来,把烟给他夺走扔到了垃圾桶里。
“你怎么在这儿?”
简易个儿高体壮,阴影投在池允身上,挡住了路灯投射下来的光线。
他的手臂还吊着,里面穿了件短袖t恤,外头搭了件黑色的薄外套,额上还贴着纱布,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他低垂着头,眉头微微拧着,眼神倒是挺柔和,还透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喜色。
池允抬起头来,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会儿的表情有些委屈。
“这不等你么,”烟被简易扔了,他从兜里摸出一盒香口糖,抖了两粒出来扔嘴里,站起来跳了两下,甩了甩坐得有些发酸的腿,“相亲相得怎么样啊?姑娘好看么?哦,吃个饭吃这么久,应该挺好看的。”
简易皱了皱眉,“你过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不说这个还好,一提起电话池允瞬间就炸了毛,“我没给你打么?打了不下五个,你接了吗?不回家吃饭也不跟我说的么?还叫我早点儿回家,早知道就跟同事聚餐去了,烦死了。回去了!”说完扭头就走。
第21章 天煞孤星白月光(21)
池允也不知自己哪里来的火气,就是觉得心里不太对味儿。没看到简易那会儿还好,这一看到人相亲相得满面喜色的就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
他也没搭理简易,闷着头往街口走,拿手机叫了个车。
见他不说话,简易也就不知如何搭话,沉默地跟着他。
两人回到家里,池允直接就回了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
他把孟乂给的资料都扫描到手机里,挑了几张事故后车内的照片复印件和货车司机辩解口供的图片。他给照片里少年简易的脸打了马赛克,又把货车司机的辩词标了红,配了段儿带节奏的文字发了出去。
他之前因为发了条大热评,粉丝涨了不少,微博刚发出去,就收到了许多评论和赞,更有不少人转发。
简易在外面敲了敲门,池允把资料塞回文件袋里,起身去开了门。
简易站在门口,张了张嘴正要说话,池允把文件袋往他怀里一塞,趁他开口前,退回房间里把门关上了。
刚坐下,肚子就“咕咕”叫了两声。
他叹了口气,起身拎了件外套穿上就出了门。
简易追出来,拉了他一把,拉得他一个趔趄,“你去哪儿?”
池允回过头来,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简易的神色有些紧张,像是怕他这一去就不回来了似的。池允皱了皱眉。
他是傻逼了么?居然跟一个书里的任务对象置气?而且他有什么好气的?简易要相亲这事儿他本来就知道,也是他自己要巴巴儿地跟过去。可他做的这一切不都是为了任务么?
想通了这点,池允顿时心下释然不少,收敛了满脸的不愉快,把手从简易手里抽出来。
“出去吃点儿东西……算了,不去了。”他叹了口气,又回了屋里,拿出手机打算叫个外卖,“给你的东西看了么?”
文件袋搁在茶几上,里头的东西根本就没拿出来。池允扫了一眼,又叹了口气,过去把里头的资料拿出来。
“我去相亲,你不高兴了?”简易抿着嘴角,在他身后看着他,似乎对那沓资料没什么兴趣,漆黑的眸子里闪着点儿意味不明的光。
“你能不能想点儿正事儿啊?这是你父母当年车祸的资料,你自己看看吧。”池允把资料塞给他,自己就坐到沙发上点外卖去了。
简易愣了愣,蹙眉接过那沓资料仔细地翻看,眉头越拧越紧。
池允点好了外卖,就坐在沙发上看着他。等他翻完了所有资料,才开了口:“怎么样?查么?”
简易侧过头来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点儿悲愤的红色。
“去找那个货车司机聊聊吧。”池允说。
*
货车司机的情况不难打听,当年事故刚出的时候,早被人扒了个底儿朝天。简易虽然一直因为自己的命格自责,但在心里却也不可能原谅导致事故发生的罪魁祸首,暗里也打听过不少那个货车司机的情况。
货车司机名叫邹凯,车是一家长途货运公司的,当年赔了不少钱,自己还进去了,家境一直不太好。人在六七年前就出来了,那场事故给他造成的阴影似乎不小,出来后就不开车了,在家附近的一家快递公司当快递员。
第二天上午,池允去公司请了个假,就和简易一起去了邹凯上班的那家快递点。
池允他们到的时候,人出去送快递了,两人在快递点旁边的一家小茶室里等了一个下午才等到人。
邹凯那样子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人倒是挺精神的。听说有人找,他狐疑地往二人的方向看了看,见是两个陌生的年轻人,一头雾水地走了过来。
池允递了根烟给他,三人便在茶室外的阳伞下坐着,池允给他说明了来意。
邹凯一听简易就是当年事故里活下来的那个孩子,顿时被烟呛得咳了起来。
池允说:“你别激动,咱们就是想找你了解点儿当年的情况,我们知道,你并不是疲劳驾驶。你的口供里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邹凯一听他这么说,木愣愣地看了二人一会儿,眼眶里滚着点儿水光,埋头狠吸了一口烟,“口供?当年根本没人信我,连我老婆也叫我不要为了逃避责任而撒谎,我还能说什么?我只能承认我是疲劳驾驶!进去蹲两年,总比被她当成疯子强吧!”
他说完,狠狠抽了两口烟,摁灭了烟头。池允便把自己这边整包烟都推给了他,“不,我们说的是你最初说的那些,你说当时方向盘自己打了弯儿,到底是怎么回事?”
简易的视线在烟盒上停留了会儿,看了池允一眼,皱了皱眉。
邹凯又点了根烟吸了一口,往藤椅里一靠,在迷蒙的烟雾里眯眼回忆着当年的事。
出事那天是个雨天。他记得清清楚楚,那时他和车上另一个驾驶员在上一个休息站刚换了手,才跑了两小时,他怎么可能疲劳驾驶?
在过了收费站不久,一辆私家车以至少两百码的速度逆行了过来。他因为发现得早,打了下方向盘,险险避开了。但就那一下,他的方向盘就跟卡住似的,怎么也掰不回来。他猛踩刹车,但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带着方向盘继续左转,导致最后货车冲过了分隔带才险险停下,而几乎是同时,整个车身猛地一震。
“……整个事情就是这样,真是倒了血霉了!”邹凯连抽了好几根烟,才将整件事情说清楚。
池允问:“车子没问题?”
“就是没问题啊,要是车的问题,这事故责任怎么也不该是我的啊!”邹凯有些愤愤。因为这事儿,他在监狱里蹲了一年多,现在想起来还是觉得冤屈。
“那在这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么?”池允说。
“奇怪的事?没有。”邹凯摁灭了烟头,手指一顿,似乎想起了什么,“嘶”地吸了口气,“要说奇怪的事,没有。但那段时间我似乎是运气不太好,所以我有去求过符,就是一些转运啊防小人的那种,这个应该没关系吧?”
“在哪儿求的?”简易本一直听着两人对话,这时插了句嘴。
“一个事务所吧,老板好像……也姓简。你们简家名气挺大,但本家的东西,我一个开车的也买不起,那些事务所的就平价一些,我看着姓简,就买了他家的。你们也知道,我这种跑长途又长期开夜车的,难免会怕路上遇到点儿什么事。那段时间也确实倒霉,想求个符安下心,可最后还是没避过这事儿。哎!”
第22章 天煞孤星白月光(22)
回去的路上简易一直没说话,池允知道他在琢磨事儿,也就没逗弄他。
出了地铁站,二人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回了家。
池允洗完澡出来,见简易还坐在沙发上发呆。他一只手臂吊着,额角贴着纱布,眉头从下午拧到这会儿都没能舒展开。
池允无奈地叹了口气。
独居久了的人就是这样,喜欢什么事儿都闷在心里,似乎在他看来,这世上就不会有人能和他一起分担。
池允拿了电吹风过去,坐在简易身边就开始吹头发。
电吹风“呜呜呜”地响,温度适宜的暖风不时轻柔地拂过脸畔,简易抿了抿唇,侧过头看着他。
池允见他似乎终于活过来了,冲他笑了笑,举着吹风机问他:“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小易易?”
简易皱了皱眉,似乎不是太愿意提起这事儿,但犹豫了会儿还是开了口:“是我三叔的事务所。”
其实这事儿确实不难猜。n城的规模相当于现实中的一线城市,像简家这种有点儿历史底蕴的捉鬼世家不少,简家在里头却又是传承得最久的。
除此之外,城里还有着大大小小的处理灵异事件的事务所。不算多,却也都是在特殊部门注册备案过的。也即是说,能开事务所的,多多少少都是有点儿真本事的人。
而这其中,能挂在他们简家名下的,自然也只有家族内部的人。
池允知道这其中的关系,而简易作为简家人,自然也不例外。
“看你这表现我就猜到了。然后呢?你有什么打算?”池允巴拉着头发问他。
“回去。”简易说。
池允知道他这个回去的意思,这是准备彻底回家里去接手家里的事务了。他自然十分赞同,欣慰得不住点头。
简易凝眉沉思了会儿,又说:“你就……继续住这里吧。刚开始家里那边事情会比较多,等处理完了,你要不……”
“你啥意思啊?”池允瞬间就不开心了,关了吹风机随手往沙发上一扔,瞪着他就吼了出来,“这线索是我给你的,资料也是我给你找的,你这就想把我撇开了啊?!”
简易扭过头去,皱了皱眉,“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哦我才想起来,昨天相亲相得挺愉快吧?行,那你一个人回去吧,我也不住你这儿了,免得以后你带人回来不方便……”池允倒豆子似地发着牢骚,简易忽然一手卡着他的下颌,将他按倒在了沙发上。
他看着简易突然凑紧的脸,瞬间就没了声儿。
简易维持着单膝跪在沙发上的姿势,躬身凑在他眼前,呼吸粗重了些。
他眨了眨眼,跟简易大眼瞪小眼,尴尬又有些紧张地开口:“你的手……”
没等他把话说完,简易就对着他的唇吻了下来。
这回简易似乎放开了些,没像上次那样只蹭两下,也没咬他,而是小心翼翼地轻吮着他的唇瓣。卡着他下颌的手缓缓移到他耳后,插|入头发里,托着他后脑的手微微施力,继而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
池允吃痛,无声地“嗷”了一下,简易的舌尖就挤进了他的齿缝里。
池允不是没接过吻,也并非觉得简易仍有些生涩吻技让他不舒服,反而他觉得还挺舒服的。
可他就是受不了简易这个什么也不说直接上嘴啃的行为,所以就有些抗拒。但简易现在是个伤病号,他又不能直接把人推开,只能不住地躲闪着他的舌头。
简易似乎也感受到了他的抗拒情绪,喘息着松开了他。
他面色微红,唇上泛着水光,眼神里还带着点儿情|欲的迷茫,鼻尖与池允贴着,压抑着喘息。
池允见他一脸受了委屈的表情,偏了偏头,不自然地说:“起来吧,别压着手。”
简易鼻子里“嗯”了一声,撑着沙发站起来,匆匆去了浴室。
池允“哎”了一声,想着他一个伤病号洗澡肯定不方便,但经历了刚才的事儿,他又觉得这会儿问出要不要帮他洗澡的问题有些不太合适。
他又一回感到头大,坐在沙发上发愣。
没过一会儿,就听到浴室里传来的水声。
他叹了口气,起来收了电吹风,就回了卧室。
他心里有些乱。其实他自己也有些意外,他居然并不反感简易的亲近行为,如果不是那会儿他正在气头上,还真有可能擦枪走火。
可他为什么会气呢?
其实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简易这人的性格他也摸清了,闷事儿,还别扭。
可他最不喜欢的就是不明朗的感情,虽然他清楚简易不可能和除了他之外的人结婚,却还是要故意那么说着给人找点儿不愉快。
正事儿说得好好的,他怎么就又嘴贱了呢?
他在床上翻了个身,拿出手机无聊地刷着,想转移下注意力。
他粉丝又多了不少,之前发的那条微博已经被转爆了,但他清楚,以他那就一两千粉丝的影响力还不至于。他一头雾水地点到粉丝里头,翻到了几个最近关注他的大红v的号,有一个叫“你们最爱的abby”也关注了他。
点进去一看,果然是abby。abby居然也转发了他的那条微博,还圈了当地的几个大蓝v的媒体官博,并写了一篇儿感谢简易的小作文。
abby这个女主播确实挺火,微博粉丝直逼两百万。两百万粉丝的力量不是盖的,连那几个蓝v的微博都被轮了。
池允扔了手机,拉过被子,心满意足地就睡了。
简易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客厅里已经没了人,他坐在沙发上,盯着池允的房门,愣了许久,思索着到底怎么办。
就刚刚池允的态度来看,这人似乎是想和他一起回简家。虽然这人平日里表现得有些让他摸不透,但刚刚那人一副明显吃醋的表现却是被他看在了眼里。
所以他一时没忍住,恨不得直接把人办了,抓着他明天就去扯证。
可那人抗拒的态度最终浇熄了他心底的那把火。
他在沙发上坐了会儿,才拿着那份池允不知从哪里搞来的资料关灯回了房间。
下半夜的时候,简易迷迷糊糊的,听到客厅里有点儿声响。
他睡眠浅,很轻微的响动就能惊醒的那种。
那声音只一下,像是有人搬动椅子或是不小心踢到,发出的“咯”的一声。
小区安保做得很好,不至于进贼,所以只能是池允了。
他犹豫了片刻,起身开门出去。
客厅里没有开灯,阳台上的窗户开着,光污染严重的大气层投下的暖黄光线投射进来,在地面投射出了一道拉长的暗色人影。
简易往阳台上看去,就见池允愣愣地站在阳台边儿上,背对着客厅,似乎在发愣。
池允似乎没察觉到他出来,依然定定站着。凉风阵阵透窗而入,拂乱了他的一头短发。
简易也就不动,只看着他的背影,微微勾起了嘴角。
然而下一刻,池允就动了。他先是双手攀住护栏,继而一腿搭了上去。
简易顿时吓了一跳,快步冲过去,拽住他的手臂,将他拽了下来,“你做什么?!”
然而他刚把人拽回来,那人却仍像没看到他似的,又往阳台边儿上去了。
简易只得在身后一手拦腰搂着他,把他拖回房间,压在了床上。
受伤的手在床上一撞,痛得他咬了咬牙。
但他无暇顾及,因为身下的人有些不对劲。
这人梦游似的,不断想挣脱他爬起来。
“邱跃!醒醒!”他把人压在身下按好,低吼了一声,想着先把人弄醒再说。
池允充耳不闻,木楞地睁着双眼,却挣扎得很厉害。
简易这会儿才有些后怕,刚刚他要是没出来,这人就从11楼的阳台上跳下去了!
他死死把人搂着压在身下,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刚刚抱着人,这人浑身冰冷,他还以为是在阳台上吹风吹的,而这会儿他把人压实了,才感觉到这人浑身就没一块儿地方是热的,整个人几乎都冰透了。而且,二人紧贴着的胸膛,只有他自己的在不断起伏,身下这人却是如会动尸体一般。
他屏住呼吸,身子却有些颤抖,脑子里一片混乱。这会儿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被冻的。
身下的人安静了些,终于不挣扎了,双眼空洞地瞪着天花板。
简易见他不挣扎了,松开他,手撑着床跪坐在他身上,手贴上他的胸膛。
没有起伏,没有心跳。
但人能动,瞳孔也正常。
简易喘息着坐起来,过去把窗户锁好,迅速去他自己的房间里拿了手机,又回到池允的房间,锁好门,坐到床上,给简致钧打了个电话。
他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此时的他有些无措。而这时候他能找的,也只有简致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