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问题是,他之所以接宋微云那个角色完全是因为那时候他和萧衡正在热恋期,他不乐意让别人碰萧衡,所以自告奋勇去演了和萧衡所演的角色有一段激情戏的宋微云。宋微云的设定是一个表面斯斯文文实则放荡不羁的白面书生,他的戏份不多,在那部电影《不梦闲人不梦君》里面扮演和男主陆信有着一夜露水情缘的书生,唯一的作用就是相当于陆信性启蒙的开导者。至于,宋微云所有的戏份嘛,自然都是香艳旖旎的。当初《不梦闲人不梦君》播出之后,萧衡凭着这一部有情-色有血腥亦有阴谋权斗的电影一举夺得了当年的电影新人奖和最佳男主角奖,风头无两。而作为片中与他有激情戏的殷时,自然也顺理成章地因为戏内的真实演出和他传起了绯闻。那时他们热恋期,看到小报记者们传他们的绯闻的时候,殷时都是懒懒地倚在萧衡身上调侃说他们写得太保守,一点都不大胆,最多的也就说他们也许相互暗恋,就没一个敢断言他们在恋爱的。后来的事儿不提也罢,分手后,殷时宁愿天天和江留传绯闻,也不乐意再在报纸上看到别人探究他和萧衡的关系。“我说小宗同志,你这思想有点危险啊,以后上节目采访可不能那么说。”惊讶过了,池言歌便摆出一副前辈的姿态教育误入歧途的小孩儿,语气老成地说,“光拉出来殷时出演的那段儿来看就是个小huang片,你怎么能最喜欢那一段呢?”他没想到这小孩儿浓眉大眼的,还挺不纯洁。宗云耳根子都快红透了,视线乱飘,低着头嗫嚅道,“就、就挺喜欢的。”“啧……”怎么还掰不过来了呢?池言歌正准备再给他说说他最引以为豪的几部电影,例如他刚出道时拍的那部《寒日》,亦或者是和他和江留一穷二白时全靠理想拍下来的几部电影,一抬眸就看到小孩儿忽然挺起了脊梁,立正了,朝他身后大声喊了一声,“导、导演好!”池言歌被唬了一跳,转头一看,林振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后,他忙也问好,“林导好。您这怎么走路没声儿的……”他刚刚都差点以为是鬼飘过来了。林振没应,戴着墨镜的小老头看起来严肃至极,只是蓦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挺好。”“啊?”池言歌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我觉得宋微云和陆信的那一段演得不错,很有感觉。”林振才慢悠悠地接道。“……”池言歌被哽住了,看来这位是把他们的对话全都一字不漏地听到了。这有点像是上课的时候跟同桌扯荤色段子恰好被班主任听到,连池言歌这厚脸皮的都忍不住老脸一红,只能说,“您觉得不错就行。”宗云则和他反应完全不一样,小孩儿眼中闪耀着喜悦的光芒,似乎是没想到导演居然和他想得一样,也不像刚刚说错话的小孩儿一样了,头也昂起来了,跟池言歌炫耀似地说,“小池哥,林导也觉得那段好呢!”“嗯,是不错。”池言歌昧着良心夸奖,心想你喊那么大声干嘛,他又不是听不见,要不是林振在边上儿他都想把这小孩儿的嘴捂上。好在,林振没有从导演的专业角度和艺术性上继续和他们深度解读他和萧衡演的那“”小huang片”,他问了一下旁边的人各项设备都准备好没有,得到肯定的回复后,走过去坐在监视器前。“好了,别聊了,没问题的话就开拍吧。”林振板着脸,又是一副严肃的样子。宗云忙小跑着把手里的稿子放到一边儿,他朝林振那方比了个ok的手势,池言歌也从刚刚的尴尬中脱离出来,朝摄像点了点头。“《浮光》第一幕第一次,开拍!”林振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听在两人耳朵里都像是敲下一记洪钟。这是池言歌重生以来第一部 主角戏,所以他格外重视,青年闭上眼睛,在听到开拍的那一刻睁开眼睛,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不同于之前的懒散,他站立在那里不动都让人感觉这是一位久经磨砺的沉稳的将军,就算此时未着盔甲,他身着只进宫觐见的便装也似乎能从那锋利沉着的目光中窥见一丝浴血沙场的感觉。演员的气场是个需要天赋和时间培养的东西,而恰好,这两个要求池言歌都满足。他在入戏的那一刻就注定已经成了孟浮光,而眼前,便是他嘴里发誓要效忠实则心怀鬼胎只想着要如何除掉的年轻帝王。宗云被他一瞬间气场的转化惊了一秒,池言歌从他眼中看到惊艳的色彩,这是他以往习惯见到的,早就习以为常。与很少演戏的爱豆演员对戏实在是太辛苦对方了,池言歌尽量收敛了气场,以免压戏过重让宗云不适。身着黑衣便装的将军对着龙椅上的年轻帝王屈膝跪拜,他的头颅谦卑地低下,但脊背却挺得笔直,就像将军那柄随身带着的刀。孟浮光可以在入宫面圣时随身带刀,这昭显着当今天子赐予他的殊荣,而他也深知君主对他的偏爱,却决不恃宠而骄。年轻将军的声音掷地有声,道,“臣,孟浮光,请圣上安。”青年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宫殿内,低沉内敛,正符合他如今的身份。回应没有听到,只听到一串急匆匆的脚步声和宫娥们压低的惊呼声,眼前映入一双金黄锦缎的长靴,靴子上用金银线绣着繁复大气的花纹,正是当今天子的象征。“孟卿快起,快起,别跪着了,这儿又没什么人。”青年天子的声音清亮如水,虽然在尽量使自己显得沉稳,但那语气中还是藏不住喜悦。赵景,这是当今天子的名讳,旁人从不敢提起,但孟浮光每次入宫觐见的时候总是想起自己是进宫见赵景,而不是去见当今天子。他对一切上位者没什么敬畏之心,也不信真龙转世的胡话,所以在察觉到赵景对他总是偏袒时便有恃无恐,甚至对他有那么些轻视。身为一国之君,合该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孟浮光不是很喜欢他这副做派,但在他面前,他总是在扮演一个寡言少语的忠诚臣子,自然不能把这一切表现出来。将军望着君主伸到自己面前要扶他的手,头颅低得愈发谦恭,只说,“臣不敢越矩。”“哎呀,你起来便是了。”赵景见他不起,也只能往回退了几步,清咳一声,故意端着架子,重新说,“爱卿请起。”这样,孟浮光才起来,他享受着君主为他施予的特权,并堂而皇之地让所有人抓不到他不敬君的把柄。池言歌的演技是不必说的,他能在死后被捧上神坛,除了有斯人已逝不可再追的光环在身,自身也是有几把刷子的。这场君臣对谈,他演的孟将军将表面的谦卑与内心的不逊近乎完美地表现了出来,面对着小皇帝时虚与委蛇,虽然有不耐烦但绝不至于让他看出来,而观众又可以捕捉到他转过头时一瞬的不屑。池言歌善于捕捉细微的表情,并利用此让自己扮演的角色变得更加有血有肉。宗云的表演也很出乎他意料,也许是在开拍前意外发现了自己和导演有着同样的审美,宗云的状态很好,就算是刚开拍时声音不稳有些轻飘,但完全可以用小皇帝见到将军时心情激动来解释,反而比声音不抖时更出彩些。两人一遍戏下来没听到卡,宗云也演得很顺畅,等到演完这段戏之后才发觉演完了。池言歌最先出了戏,他往镜头那边看去,目光询问,看到林振点了点头。“cut!”林振淡淡道,“池言歌还可以,宗云有点青涩了,戏外要再练练。”“那这场戏?”宗云还晕晕乎乎的,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演完了。“过了。”林振说。第31章 对手戏“啊,过了啊!”宗云反应过来之后大叫一声,他兴奋得脸都红了,要不是在导演面前不能太放肆,池言歌感觉他能立刻跳起来抱住自己。在他身边的青年不动声色地悄悄往旁边移了几步,以免旁边的兴奋体随时爆炸。池言歌也很认可地跟小孩儿说,“你演的很不错,要对自己有信心。”之前宗云还担心着自己戏份被剪光,现在,池言歌想他应该不用担心了吧。“那是小池哥你带的好,我刚刚居然都入戏了!”宗云还没从激动劲儿里缓解出来,听到他夸奖自己的时候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下一刻竟一把抓住了池言歌的手,很感激地说,“我之前还一直以为小池哥你的演技像网上说的那样很不好呢,来的时候都还担心万一你演的太不好,我该怎么接下去。现在完全没有担心了,不不,是意外之喜!”“……”就这孩子这实诚得有些憨厚的性子,池言歌都不知道他怎么在娱乐圈里活下来的,得亏是有一群强悍粉丝们的爱豆,被保护得太好了。他也就打官腔客套地说,“哪里哪里,完全是林导教得好。”池言歌说着,便转头去看林振,一看,刚摆出来的笑脸瞬间凝固了几秒,他看到萧衡正站在林振身后。男人生得高大,就算站那儿不懂也是个十分显眼的地标物,更不用说他此时穿着一袭白衣,发冠高束,十足的古代贵公子的派头,配上那张脸的时候就更惊艳了。然而,那张脸此时的表情却不怎么好,萧衡面如霜雪,视线沉沉地落在宗云握住他的手上,周围的低气压让旁边正要来找他的袁秘书都屏息静气,悄悄往后退了几步。宗云看他,萧衡看他,袁秘书也看他,池言歌都不知道看谁好了。青年索性还是看林振,他不动声色地甩掉了宗云的手,看到小孩儿还乐呵呵的,有点头疼,只能装作冷静地问林振,“林导,这段儿是彻底过了吧?我和萧总接下来这段是直接演,还是再过会儿?”“休息十分钟。”林振的声音淡淡的。但这十分钟还不如不休息,宗云也没个眼力见,根本看不到萧衡看向他们时那臭得要死的脸,还一个劲的问萧衡是不是也知道池言歌演技很不错的事儿。池言歌夹在这两人中间如坐针毡,一边儿是小孩儿絮絮叨叨的崇拜的话,一边儿紧抿着唇一句话不说但目光却锐利的萧衡,简直是冰火两重天。而唯一可以解救他的林振此时还在监视器前认真看着之前的回放,当池言歌走过去想要借和他搭话的借口摆脱那俩人的时候,小老头摆摆手,都不理他。袁秘书朝他投过来的也不是同情的目光,他怎么感觉某人看起来幸灾乐祸的,像是看到出轨的妻子被抓的现场,就差磕一把瓜子了。池言歌不能再坐在这两人身边了,他索性拿着剧本坐到远远的地方,低头看着台词,装作一副认真的样子。短短十分钟却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想起自己还得在这样的环境下拍至少半年的戏,池言歌就有点崩溃。下一段戏就是他和萧衡的对手戏了,拍摄并不是按照时间顺序来的,而是大部分都是在某个场景的时候便一股脑拍完这个场景的戏。盛隐和孟浮光在这宫殿里的第一场戏便不是那么轻松了,那时,盛隐刚刚夺位,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悄然从纯粹的主仆关系发生变化。野心勃勃的新帝在考量着助他得到天下的将军能不能够继续信任,而亲手弑了前朝君主的将军也在遭受着良心的煎熬,开始第一次质疑自己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两人之间渐升嫌隙,而表面上仍然平静无波,只能靠细微的肢体语言和言语来表达渐行渐远的事实。池言歌早在看《浮光》的剧本时就感觉这一段如果演的好会很出彩,他一直期待对戏的那一天,却不想是和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一起演这段戏。萧衡演盛缪之,实话实说,池言歌承认没有任何人比他更适合了,不仅仅是外貌上的合适,萧衡给人的感觉也更加契合。池言歌知道萧衡虽然生在豪门世家,但成年之前过的日子却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好。父母都奔波于事业,他一个人由保姆带着,一年到头见不到亲人,慢慢地便养成了这样冷淡孤僻的性格。萧衡当初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意愿把他们的事情告诉他的父母,当殷时问他父母的事情的时候,萧衡的口吻就像谈论一对陌生人。这样的经历无疑和盛缪之是重合的,池言歌都怀疑这编剧莫不是看多了萧衡的爆料,真假参半地以那些爆料为原型写出了盛隐这个人物。十分钟过,旁边的化妆助理给池言歌补了下妆,便放他去拍摄了。宗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池言歌给他的反转效果太强烈了,他今天的戏份拍完了居然也不走,也没卸妆,就跟工作人员要了个小马扎坐在了林振导演后面看他们演戏,林振导演也不赶他。于是,池言歌便看到一身华贵的小皇帝坐在马扎上,一手托腮,双眼聚精会神地准备看他们演戏。下一刻,林振一声开拍,池言歌就算再不待见和萧衡在一起拍戏也不得不抛下脑海里所有的杂念,专心致志地扮演孟浮光这个人物。这是孟浮光不知多少次踏进这座宫殿了,他早就熟悉了这座宫殿的构造,就算被蒙住眼睛也能准确地避开所有障碍物,但他现在每走一步都像是脚底被灌了浅,步履沉重,竟然有点不想再看到那个人。多讽刺,明明年少时的他为了能在庄主回庄时在山脚下接见他而拼命训练,就算弄得一身伤也要夺得暗卫中的头名,只为了听那人淡淡说一句“还可以”。可他现在已经是盛缪身边的头号功臣,盛隐在前些天的登基仪式上还昭告天下,封他为大将军,让他拥有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这是他曾经想都想不到的殊荣,但如今,却觉得一切索然无味。池言歌依旧穿着那身黑衣,只是这次腰畔未曾着剑。他慢慢地踏进那座熟悉的内殿,这座宫殿内的摆设变了,倚在榻上的人也换了一个。将军的面容依旧年轻,他现在不过只有二十八九的年纪,但心中却苍老得似佝偻老人,甚至出现了幻听。一声飘渺的“孟卿”,夹着掩不住的喜悦和激动,就那样真真切切地响在了耳畔,孟浮光瞳孔收缩,心中一震,竟然愣了起来。那声音是很熟悉,竟是前不久被他亲手用腰间佩剑割破喉咙的小皇帝。那是一条鲜活年轻的生命,一双眼睛水晶一样清澈干净,不像是掌管一国的君主,更像是邻家教养极好的小少爷。当那柄染过无数鲜血已变得乌黑的长剑横在他白腻的脖颈时,那双眼睛里的错愕和茫然竟让他有一丝迟疑。他知道那小皇帝喜欢他,一直都知道。在他因军功得以面圣的第一天,他无意间觑到小皇帝一直在偷看他的时候他就知道。因为喜欢,所以赵景才准他进宫时可以佩剑,放心地把所有兵权都交给他而不顾所有人的劝阻,因为喜欢,只要他说一句丞相无德,赵景就能把先帝托孤为他的国家呕心沥血的良相贬去边疆。孟浮光做的恶多了,陷害忠良,滥杀无辜,他从没感觉过名为愧疚的情绪,却在杀赵景的时候,手抖了一下,无力得险些拿不住剑。也许是因为不习惯,耳边忽然少了一个叽叽喳喳喊的人,孟浮光擦掉剑上的血、走出大殿的时候蓦然想,以后没有人再一边可怜巴巴地喊着孟卿一边求他不要把他去御膳房偷吃了两盘糕点的事儿告诉他的母后了。皇帝当得连去御膳房都要偷偷去,窝囊透顶,孟浮光一向看不起他。额上忽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年轻的将军被冰得一个激灵,思绪从不久的之前回到现在,下意识得低下头谢罪。“臣知罪。”他看到那人不知何时已经从榻上走下来了,那双连指尖都是病态苍白的手贴在他的额头,带来一阵幽冷的药气。孟浮光心烦意乱,脑子里乱成一团麻,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这样靠近,也不知道自己这些天频繁想起那小皇帝的病状什么时候能减轻。眼前是一双云锦锻的靴子,他头顶上传来男人的声音,问他,“知罪?知什么罪?”孟浮光硬着头皮,只能说“臣刚刚心绪不宁,在庄……陛下面前失礼。”他这些年习惯了叫他庄主,忽然要改称呼,还有点不习惯。正诚惶诚恐担心他因此怪罪,而盛缪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拂了下袖子,重新靠在榻上。男人一手支颐,一手执卷,看着他之前未看完的半卷书。“不必在意。”盛缪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这段时间确实辛苦了些,应多休息休息才是。不如……”他语气顿了一下,嘴角扬起一点弧度,看向跪在地上的青年,笑着说,“不如到朕这儿来,小憩片刻。”第32章 喘得重一点盛隐身后的紫檀木榻宽敞得很,上面还铺着柔软厚重的雪白毯子和玉质靠枕。像是要打消他的疑虑,男人往旁挪了挪,给他留出了正好足够一个人躺下的地方。孟浮光看着那空敞着的木榻,好半天没说出话,他还以为盛隐是在说玩笑话,只是跪着,头颅低得更深,“微臣不敢越矩。”“不敢越矩。那就敢抗旨?”头顶上的声音依旧柔和如春风,听起来懒洋洋地带着倦意,但听在孟浮光耳朵里却不啻于一记响雷。他自幼便在山庄里伺候盛隐,知道他越是这般说越是动怒,随意不敢再推三阻四,只能站起来谢恩,硬着头皮往前面走去。也许是鬼迷心窍了,孟浮光一瞬间觉得他那边应该很暖和。这想法只是片刻,他很缓慢地走过去,只坐在木榻一边,脊背挺得如劲竹苍松,双手局促地放在膝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不得不说,萧衡就算好些年没演戏了,但现在跟他对起戏来依旧不会让人出戏。慵懒靠在一边的白衣男子手不释卷,他从一角余光中瞥到他那令人看着都感觉别扭的坐姿,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微一挑眉,问他,“孤倒是不知爱卿习惯坐着入睡么?”“臣……”孟浮光咬咬牙,还想再斗胆说他不必休息了,却被男人下一声的命令打断。盛隐的声音提高,语调也不复之前柔和,有点不耐烦地,说,“坐过来,这边。”萧衡声音刚落,周围围观的工作人员们忍不住都倒吸了一口气。气场太强了,就算知道是在演戏,前头还有几台摄像机在架着,但他说话时的语气便让人感觉他就是一位千百年前睥睨天下的帝王。尽管这皇位来路不正,但他就是有手段能堵住史官们的口,凭着多年的运筹帷幄和过人的机心成为历史上最令人惋惜的帝王。摄影师也感慨着他的台词功底,下一秒,他急忙把镜头拉近,去捕捉男人脸上最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给了萧衡特写,虽然剧本里并未写明这句话之后盛隐的情绪变化,但萧衡却不像许多演员一样在演出过剧本要求的戏份之后就坐那里不动。男人本是身体松弛地靠在一边,在那句不耐烦的命令之后,他的身体微微坐正了一些,修长的脖颈往后仰,是很便于审视榻边青年的姿势。赖于天生的好相貌,萧衡生得眉骨微高,打光得当的时候,那双眼睛便愈发显得深邃,更像是异域人的长相。当他那么淡淡地看过来的时候,即使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但孟浮光还是感觉到无所遁形的压力。他忽然想起以前听下人们私下里说过庄主的母亲是胡人,是战乱时流落到雍国来的,而庄主的父亲不知是谁,也许是王公贵族也许是富商大贾,毕竟,一个就算身为花魁的胡姬也无法选择要接什么客人。当初说闲话的婢女们早就被乱棍打死,但孟浮光还能记起她们惊叹又羞怯地说庄主长相确实有些像异域人,不过,比那些毛发浓重的胡人们好看多了。虽说供给天子稍作休息的床榻宽敞舒适,但两个身形都不算小的成年男子睡在一起还是有点挤。池言歌恰到好处地露出为难的表情,历来沉稳从容的将军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都未曾动容,但现在却窘迫难堪,耳根发烫,抿着唇脱下自己的鞋履。洁白的里裤裹着一双修长笔直的腿,孟浮光慢腾腾地往里面挪。他本来就羞耻万分,更不要说旁边人还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孟大将军今天是怎么了,怎么比来侍寝的妃子还扭捏一分?”虽然能听出是玩笑话,但孟浮光心里还是升起几分薄怒。他怎么能把自己比成是后宫的妃嫔?孟浮光气恼极了,表现在外面的便是,青年的耳根更红了,甚至一路烧到了脸颊,连脖颈都泛着浅浅的粉色。眼见快要走过去了,池言歌按着剧本里写的,脚步一滑,长腿一弯,便差点儿跌落下去。一双手及时地横伸过来,稳稳地扶住了他,而他却在下意识抓住那双手时,把男人另一手正端过的茶盏碰倒了。瓷器掉落地上的清脆声音响起,孟浮光愕然地看着这一幕——他刚刚撞了盛隐一下,以至于那茶水全都哗啦啦倒了男人一身,有茶水也溅到了他脸上,是温热的,并不算滚烫,孟浮光一时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后悔了。“臣罪该万死。”青年顾不得面前还有碎瓷片了,重重跪下。“卡!”林振的声音冷冷地传过来,语气不悦,“池言歌,记得叫一声再说罪该万死的那句台词。”池言歌挠挠头,他刚刚忘记剧本里还有孟浮光在看到茶水全都泼到盛隐身上时惊呼一声了,谁让他看到男人黑着脸,身上被泼得湿透的时候心里只是幸灾乐祸,根本没半点儿惊讶惶恐呢。他这边一卡,萧衡只能临时换下戏服,等到湿透的戏服重新被烘干再穿上,然后又被泼一次。这一次,池言歌记住了。他脚下一稳差点往后仰倒的时候被男人的手抓住,而等他站稳,却来不及庆幸自己刚刚的虚惊一场,便慌乱地看到盛隐被泼了一身的茶水。青年喉咙里溢出来一声惊呼,下一秒又跪下,“臣罪该万死……”“卡!”这次,小老头把墨镜都摘下来了。池言歌看到他臭着一张脸,心知大事不妙,以他拍戏多年的经验来看,一般导演们摆出这副表情就是要骂人了。不过还好,林振骂人不带脏话,也最多就是吓吓刚进组的小姑娘,“池言歌,叫的时候不要太僵硬,你当你是小学生应付老师的作业呢?不会演出来那种情绪也不能给我敷衍,叫得时候要轻一点,柔一点,惊慌一点,懂不懂什么意思?”池言歌只能回,“我尽量。”林振这话听着太别扭了,不懂的人还以为在拍片呢。他这不就是要按剧本‘惊呼一声’嘛,怎么还要叫得柔一点,跟在勾引盛隐一样,这要求听起来也太奇怪了。不过他也不敢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池言歌乖乖闭上了嘴,开始第三次拍这段戏份。萧衡不必再一直被泼了,他只入镜半边身子,林振让摄影师把镜头都对准池言歌,重点拍他的表情。青年没从刚刚差点掉落下去的险况中摆脱出来,还喘着粗气,便看到男人身上那一大滩水渍,眸中闪过惊慌的情绪,“臣、臣罪该万死……”他又跪下,这一次依旧不过,而林振的理由依旧是他叫得不够柔,不够慌,并新加了一条要求,要他喘得声音再重一点。池言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林振说他也喜欢宋微云和陆信那段戏了,这糟老头子不会也是觉得他和殷时特像,所以假公济私让他和萧衡借这段儿全剧唯一几处肌肤接触的戏份搞得激情一点吧?池言歌不知道在心里骂了这老头子口味太重多少次,但也不得不按着演。毕竟眼看着中午休息的时间都过了,那么多工作人员陪他们耗着,池言歌心里也过意不去,便一遍遍地努力达到林振的要求。最后听到过了的时候,池言歌心里如释重负。他回想着自己刚刚喘的声音,啧,要是不看画面估计谁以为他们拍doi戏份呢。这段戏的重点本来是君臣两人互相试探,盛隐肆无忌惮地试探臣子的底线,甚至破格让他睡在自己身边以探究他到底有多少不臣的心思,而孟浮光则在他的试探下一步步惊慌失措,丢盔卸甲,让盛隐也慢慢在这段试探中察觉到别样的感情。对的,虽然剧本并未明说,但林振在和池言歌讲盛隐和孟浮光的人物小传时提到过这两人其实存在除了君臣之外的关系,只是到最后谁都没有明说,而以大lu如今的情况也不允许完全拍出来。林振要求他们演得暧昧一些也是出于这个原因。池言歌在演的时候就在想,如果他是盛隐,肯定会有点惋惜刚刚将军倒下来的时候没有倒在他怀里。盛隐是不会因为自己身上被泼了茶水而生气的,之所以面上动气是要故意逗一逗将军,其实,他心里是笑着的吧。这时,也许便是他意识到自己对孟浮光不仅仅是猜忌心思的时候。接下来的这段剧情很顺畅地演完了,池言歌听到收工两字的时候,深深舒了口气,他打算去卸了妆换下戏服,一抬头,却看到萧衡还坐在榻上不动。男人如鸦黑般的长发垂下,露出一点瓷器似的耳朵尖,池言歌无意间瞥到他的耳尖是红的。“萧衡?”池言歌看他不动,有点疑惑,便假模假样地过去关心关心他,以便在人前扮演这个好朋友的角色,“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没。”萧衡声音闷闷地,动作有点不自然地,虚挡住某个关键地位。艹艹艹艹艹!当池言歌看清他那掩着的地方时,心里不知道骂了多少脏话。这这这简直是禽兽啊!池言歌目瞪口呆,虽然他刚刚在喘那段儿的时候还无聊地想,这要是单放出来不看剧情的话能把人喘硬了,但萧衡这居然、居然来真的了!流氓!太流氓了!第33章 约个饭吧池言歌僵硬地站在原地,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只能两个人大眼对小眼,看到男人的脸更红了。他看得目瞪口呆,一瞬间居然有种想法觉得自己是调戏良家妇男的恶霸头子,调戏完了就不管了。可这根本不是他故意的啊,要不是那老头要求那么高,他也没想着喘那么逼真不是。袁秘书一直等在原地,他看他们两个人僵持着,心里奇怪,便上前来问,池言歌只能帮他挡一挡,借口说他俩有点儿事儿要聊。萧衡低着头紧抿着唇不说话,袁秘书看他脸有点红,以为是暖气太热了,小跑过去跟旁边演员的助理借了干净的湿毛巾和冰水。水和毛巾是池言歌替他接过去的,青年被迫地承担了善后的义务,毕竟人是他弄硬的,他要不负责的话,传了闲话出来自己也得受牵连。袁秘书看向他的眼神更加意味难明了,隐隐中还有点赞许之意,似乎是以为他这是玩欲擒故纵的套路,故意和他们萧总解约然后在片场上又若即若离地大献殷勤,果然是好套路。池言歌顶着被人误会的目光,也只好把湿毛巾覆上萧衡的额头,打着哈哈说,“太热了哈,我也挺热的,尤其是穿这一身戏服。”说着,为了证实萧衡确实只是热的,池言歌还特意拉了拉戏服的领口。古装本就宽松,他不拉还好,什么都遮得严严实实地,一拉,裸露出性感瘦削的锁骨和喉结,偏偏自己还不觉,把水递到男人手边问他怎么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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