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未凉:“服了服了,大佬大佬。”这大概就是文科男和理科男的区别所在吧。但很明显,研究员小哥和甄未凉是这些人中战力最强的。如果他们走了,剩下的五个人很容易身处危机。甄未凉看向93号,93号沉默了片刻,道:“你们放心去,路上小心。”甄未凉点了点头:“半个小时后,如果我们没有找到水源,我们立刻回来。如果找到了,我在那里守着,让研究员小哥回来接你们过来,我们直接把控这处水源,守株待兔。”93号倏地抬头看向他,半晌方才点头。“万一已经有人在那里了怎么办?”护士小姐姐低声发问。甄未凉言简意赅:“能和平解决就和平解决。”不能和平解决,他也没有办法。很明显,这位理科男确实读了不少野外求生的书籍影片。跟着他转悠了片刻,他们居然真的找到了一条小溪。说是小溪都有些夸大,那只是一条岩壁间缓缓流下的细小涓流。麻烦的是,护士小姐姐一语成谶。甄未凉从瞄准镜中观察着流水边的那队人。是第八队。他们围在一起,本来似乎只是小声聊天,但不知不觉声音越来越大,度假一般毫无危机意识。一个身材精瘦的男人时不时叫他们小声一点。偶尔渴了,没有容器,他们就直接拿手接水喝,喝完还洗个手。甄未凉舔了舔起了死皮的嘴唇。拉仇恨啊。不得不说,这一队的女性有点太多了,七个人中五个女性两个男性。倒不是说因为女性这个队伍才这么吵,毕竟,除了不时提醒队友小声一点的95号,另一个男队员也参与了对话。甄未凉忍不住心疼95号。这才是真正的猪队友啊。研究员小哥低声道:“我们出去吗?”甄未凉:“嘘。”研究员小哥:“?”甄未凉低声道:“有别人也盯上了这处水源。”话音刚落,一队人无声无息地从树林中跳了出来,黑洞洞的木仓口对准了一脸懵逼的八队。甄未凉眼睛一亮。是魏贞寒所在的……第七队。他们也是十队之外,另一支拥有两张免死卡的队伍。同时,甄未凉记得很清楚,这一队的青壮年很多,虽然似乎没有jūn_duì或警/方的人,但既然他们拿到了木仓,战斗力还是上了一个档次。这算是,六七八三队汇合?研究员小哥低声道:“怎么办?”他吃得多,自然也更缺水。这会儿喉咙已经冒烟,看着水的眼睛都快绿了。甄未凉道:“先观察。忍一会儿。”研究员小哥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下头。八队的战斗力着实不怎么样,偏偏他们又丝毫不加掩饰。魏贞寒让两个青壮年警备,拿出了一瓶大号保温瓶。甄未凉:“???”这是在哪里找到的?还是说是从大厅顺的?大厅好像还真有这个样子的水壶,但太大了,甄未凉就没想起来拿。甄未凉忍不住摸了摸藏在胸口的那块表,认真的觉得,果然是魏贞寒干出的事。心细如发啊,厉害厉害。同时,甄未凉注意到,魏贞寒拿木仓的手法很专业,但他的队友显然都是突击训练出的水平。93号毕竟多年没碰过木仓,而且用过的都是老式木仓,对九五式并不熟悉,教队友时难免不那么熟练。那么……魏贞寒当过兵?或者警/察?他不是说他是在读本科生吗?☆、他是瓮中人(八)其实当不当兵和他也没什么关系。甄未凉如此想着,打算等他们离开再靠近,却见魏贞寒队里的一个人忽然抬起了木仓。——消音后的闷响隔着并不太远的距离,清晰地传入了甄未凉耳中。步木仓装上□□后,依然足以让人在数百米外听见木仓响,只不过响声听起来不像木仓声,不会那么快引来其他人。他的动作太突然,众人一时几乎没有反应过来。八队的女人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恐惧在耳廓与唇舌间传染,一时之间,尖叫声惊起飞鸟无数。甄未凉心里一个咯噔。“你开木仓做什么?!”“他、我以为他要反抗!”“你——”魏贞寒看上去最为冷静。他没有质问开木仓的那人,而是迅速上前按住伤者的身体,进行了一番检查,而后沉着脸起身。八队的人早已经没了刚才的怡然自得,蹲在原地瑟瑟发抖,完全不敢向那边看。甄未凉在纷乱的人影中看了半天才确定,受伤的是八队看上去最靠谱的那个95号,而七队开木仓的是21号。那么近的距离,即使不瞄准,致死率也足够高。还在抽搐的95号眸光越来越黯淡,慢慢的,他的动作越来越微弱,直至完全停止。“95号,淘汰。”系统的声音响起。甄未凉看了眼身边的研究员小哥,在转移阵地和继续留守间犹豫。“我不是说过了,不要随意开木仓?!”单听魏贞寒的声音,就不难想象到他此刻的脸色。“我、我……我真的是以为他要反抗!”八队重新瑟缩在一起发抖,居然没有一个人敢起来反抗。甄未凉心念一动,吩咐身边的研究员小哥注意隐蔽,便手脚麻利地爬上了树,随时注意周围情况,并一心两用地偷听。声响闹得太大,很难保证不会有人顺着声音摸过来。“怎、怎么办,死人了……”这次开口的是七队的7号,上一局和甄未凉、魏贞寒同队的那一个情痴社会青年。魏贞寒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开木仓的那个21号却飞快地道:“反正我们怎么都是要死人的,别的队的人死了不就、不就代表我们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了吗?这个八队没什么战斗力,要不我们……”甄未凉微微眯了眯眼睛,凭着过人的视力终于看清,尽管21号竭力表演出了一副无意杀人后的惶恐姿态,但神态间却满是兴奋。他是故意的。也对。如果没法杀掉足够的人,每个队就必须投票淘汰两个人。而看八队的情况,如果队内淘汰,最可能被抛弃的就是21号——无论这是不是事实,但很显然,21号自己这么觉得。甄未凉仔细看了他一眼。一个消瘦矮小的男人,给人一种畏畏缩缩的猥琐之感。不知道他现实中做的是什么营生。不过……剩下的八十多个玩家里,会这么想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等后期,存活人数如果没有低于系统的要求,疯狂起来的人恐怕更多。魏贞寒移开视线,冷漠道:“做不到。”七队的人显然有些意动,却还在道德崩塌的边缘反复。见此,21号眼睛一眯,猛地回过了身。魏贞寒瞳孔紧缩,想也不想向前扑去:“住手——”青年疯狂到变了调的呐喊随着木仓支的怒吼与血液的喷涌而迅速扭曲——“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甄未凉被这样突变的情节惊得身体紧缩,下意识抓紧了手中的木仓。寂静。极致的喧嚣过后是极致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系统悠然而似乎带了笑意的声音响起:“第八队,全队淘汰。”有一瞬间,甄未凉似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他往后移了移,不敢再看瞄准镜,只怔愣地看着前方,失去焦距的双眼无法看清任何存在。他的耳中听不到任何声音,只定定地看着那一片横倒的尸体,翕动的嘴唇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被抽出了身体,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呼喊。他几乎已经听见自己几近癫狂的悲鸣。不知过了多久,风拂过树叶的声音慢慢清晰。他睁大的失焦的双眼懵懂着眨了一眨。灵魂回归身体。他听到了研究员小哥啜泣的声音。他看到魏贞寒面无表情地举起木仓,直接杵到了21号太阳穴上。七队乱成一团的队员被这一举惊得回神,愣在原地,不知该不该上前阻止。21号瘫软在地,整个人吓得抖成筛糠状。甄未凉四顾无人,确定没有危险,无声地滑下了树,拍了拍研究员小哥,将其揽入怀中。——或者说研究员小姑娘。或许是因为自己男扮女装的经验太过丰富,甄未凉一眼就看出这个“小哥”其实是个女性。他没有揭穿的必要,只是在游戏过程中对她稍稍多了些照顾。至于她为什么女扮男装,甄未凉也不那么关心。自己都那么难了,没心思关心别人。将颤抖的小姑娘绅士地护进怀里拍了拍,甄未凉的双眼依然关注着魏贞寒那边,但五感全然调动,始终关注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沉默了片刻,魏贞寒收回了木仓。21号刚刚颤抖着松了口气,魏贞寒道:“从现在开始,你不再属于七队,生死与七队无关。”甄未凉一愣。逐渐回神的七队队员面面相觑。但他们没有质疑魏贞寒的决定。即便是甄未凉,也觉得这个决策实在是明智。没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丢掉一张免死卡。魏贞寒没再去看那几具尸体。他转身带着七队其他队员喝够了水,又把保温壶灌满,而后便撤离了此处。失魂落魄的21号本想去追,却被魏贞寒一个眼神吓得失去了勇气。魏贞寒没有收走21号的木仓。但甄未凉看得清楚,21号疯狂攻击八队的时候已经用完了全部子弹。这把木仓在他手里已经不是武器,而是催命符。他甚至也没法最后硬气一次去攻击刚才的队友,用一命换一命的方式报复魏贞寒的抛弃。怀里的小姑娘慢慢停止了颤抖。她的声音显得格外干涩:“6号。”甄未凉:“我在。”“这个游戏里,过于妇人之仁,是不是一种愚蠢?或许,21号其实是对的?”甄未凉沉默。这个问题,他也没有答案。距离那一阵木仓击已经过去了一会儿,尽管木仓声被□□弱化了,当时的呐喊声依然传出了很远。到现在都没人过来,看来他们是远远躲开了。毕竟这里有能一口气干掉一整个队的人在,他们哪敢随便靠近。甄未凉正打算和小姑娘一起回队友分开的地方叫队员过来喝水,却无意间看到了什么,不由一怔。那条水流旁的一个偏僻角落里,有一个大号的保温瓶。那个角落选得十分巧妙,在水流旁边轻易看不到,但在甄未凉这个角度则截然相反。魏贞寒居然带了两个水壶,而且不忘给他留一个。那么大的水壶,他是怎么带过来的?他心情复杂地等21号走远才带着研究员小姑娘下去拿了保温瓶,他让小姑娘装水顺带用保温杯的盖子喝水,自己在一边警戒。等小姑娘终于喝饱了满足地舔舔死皮未褪的唇,甄未凉才和她换了防,拿了盖子去喝水。不得不说,在一堆尸体旁边喝水,真的是一种神奇的体验。这一瓶水的量给五个人喝可能勉勉强强,但总比回去叫队友再过来要安全。何况那几具尸体还在,万一吓到了队友可不好办。实在不行,甄未凉大不了多跑几次。喝饱了水,甄未凉与研究员小姑娘往回走。他们浪费了太多时间,好在有93号坐镇,队友那边没遭遇敌人。坐下来把保温瓶递了一圈过去,一瓶水很快被喝了个干净。这次甄未凉一个人拿着空瓶子回去灌水,研究员小姑娘留下讲解他们刚刚的见闻。队友都听到了那个方向有什么动静,随即就被系统告知了八队全队淘汰的消息,正在担心两个队友的安危。好在甄未凉与研究员小姑娘只是在旁边观战,并未牵扯其中,否则他们说不定也会成为杀红了眼的21号的木仓下亡魂。至于水瓶的来源,甄未凉说是七队混乱间遗留下来的。有想象力丰富的队友问会不会有毒,甄未凉翻了个白眼:“你觉得在系统的筛查下,我们身上还能有毒这种东西吗?”甄未凉又跑了两趟,而后带着满瓶的水及恢复体力的队友上了路。不知不觉,六队显然形成了默契:一切军事相关行动听93号指挥,其他方面以甄未凉为准。这次倒不是甄未凉有意引导,而是自然而然的结果。……“23号,淘汰。”“76号,淘汰。”“52号,淘汰。”接连响起的提示声令甄未凉心中警铃大作。他回头看了眼队友,没说话。23号和52号属于……对,第九队,之前和他们撞见过的、拉人挡木仓的那一队。76号则属于第五队。这是两队遭遇战?93号面色冷峻下来:“真是胡闹!”“但是……”经历了数个小时的奔波,20号不可避免的悲观起来,“如果不去杀别的队的人,我们就真的只能淘汰自己人了吧……”“我们……可以只杀那些坏人,”研究员姑娘提议,“就像之前拉人挡木仓的那个人,我们不伤害好人,这样行吗?”两个中年人多年不锻炼,体力又比不上年轻人,早就受不了了。觉得这样挺好又可以趁机休息,他们连不迭地支持起来。93号脸色愈发难看。甄未凉叹了口气。他还是那句话,他不觉得自己有随意决断一个人生死的权力。问题是,现实就是这样,不去杀别人,吃亏的是自己。连甄未凉都产生了动摇,可以想象,此刻其他队,究竟是怎样的情况。果然,接下来的时间里,系统的通报声愈发频繁。等到十二点,也就是游戏开始六个小时,已经有二十个玩家丧命。甄未凉计算了一下,最悲惨的九队还剩下三个人,二、三、六、七、十二队没有损失。哦,七队虽然把那个21号赶了出去,但他暂时还活着。但很明显,玩家们已经渐渐抛弃了道德底线。更多的死亡近在咫尺。甄未凉数了数自己剩下的子弹,长出了一口气。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确实想活下去弄懂,这个“游戏”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存在。但如果为了让自己活下去而伤害别人,甄未凉觉得自己做不到。系统明显是在步步紧逼。它势必会将所有玩家逼到不得不对同胞痛下杀手的程度。不得不说,对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为所欲为的自己,甄未凉痛恨至极。如果他能直接从根源上解决这个“游戏”就好了。又有提示声响起。“21号,淘汰。”已经知道了21号所作所为的队员忍不住击掌叫好。甄未凉却微微皱起了眉。这就淘汰了?是哪一队淘汰了他?现在的情况扑朔迷离,条件有限,甄未凉不知道哪些队伍已经成为了系统满意的模样。但知道又如何呢?身在局中,不服从系统的规则,他真的无路可走。这让甄未凉愈发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他长出一口气,道:“兔死尚且狐悲,现在的情况,死的人越多,我们的处境越危险。别高兴了,赶紧走吧。”一看这一队人就是嫌命长,居然敢在警戒的时候发出这么大的声音。队员连忙捂住自己的嘴,顺从地端起木仓往前走。甄未凉留在最后,举起木仓机警地观察四周。太阳转到了南边,并一点点向西方靠近。甄未凉身上的那点压缩饼干分给七个人毕竟也没有多少,20号有点饿了。或许是觉得一队人里研究员小姑娘最有学问,趁停下来休息,她凑过去问她知不知道在野外寻找食物的方法。研究员小姑娘刚刚摇头,93号就笑了:“你怎么不过来问我?我可是打过游击战的,在山里被困得断了粮,我们跟着我们老首长找了好多能吃的东西,这才撑了过来。而且当兵前我也是满山乱跑的农村娃啊,林子里什么东西能吃,我可是从小吃到大的啊。”甄未凉:“……”对不起,是他轻视了这位老人家。他何止是军事素养惊人……简直十项全能!☆、他是瓮中人(九)“……那您刚刚怎么不顺路找点吃的?”甄未凉忍不住问。93号感慨地摇头:“老了,记性都不行了。来来我带你们找找看,这附近应该有不少能吃的,说不定还能打只鸟。”习惯了看到鸟就保护的年轻人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甄未凉飞出一颗石子击落了一只鸟,人们心中的纠结才稍稍褪去。至于为什么甄未凉能用地上随便捡的一颗小石子打下来一只鸟,他们决定装作没看见。护士小姐姐将其捡起来,拔了根草捆好。好在有压缩饼干在抵了点饿,加上这场游戏总共只有二十四小时,大家对食物的需求没那么急切。但压缩饼干总共也只有那么几块,再省着点吃也撑不了多久,总归得找点吃的。一队人立刻安排了新的队形,四个年轻人端着木仓在四周警戒,三个早年都在农村生活过的中老年人收集可以吃的食物。很快,他们收集来了一堆千奇百怪的植物。年轻人不禁露出了“这也能吃”的怀疑表情,而后被93号笃定而怀念的眼神击败。肯定能吃,但一定不好吃。曾经的山神甄未凉很想捂脸。不,这种情况下,什么东西都没有,怎么做都没办法好吃。于是他带着一兜石子出去转了一圈,拎了一串猎物回来。都是走兽,没有鸟,毕竟是个鸟基本都是保护动物,肉又少。说到底,在山里住的那些日子,他还没有遗忘,而且他最开始也是农民出身。即便没有93号,他也能大略分辨出些能吃的东西能吃。但现在既没有容器又没有调味品,做出来的味道着实不敢恭维,所以他没有提出采摘可食用植物。别忘了,曾经那座山里所有的草,他都摘来啃过。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什么炒了好吃什么煮着好吃,没人比他更清楚。但现在这情况还是直接打猎的好。虽然他住在山里时以吃素为主,想打牙祭多半直接拜托山中野兽、很少亲自动手,但这不代表他不会打猎。托上个世界的福,他飞石的准头还在。于是面对他拖来的这一串猎物,队友面面相觑后,纷纷给他点了赞,顺手放飞了那只蔫头蔫脑的可怜鸟。经历了刚刚寻找水源的过程,甄未凉脑海中关于山中水源的记忆慢慢复苏。这次寻找不再需要研究员姑娘纸上谈兵的指导,他直接把队友们拉到了一口涓涓涌出的泉水边,让大家在这里生火做饭。接下来就是怎么做的问题。用什么做,以及如何生火。保温瓶怎么看都无法充作做饭的容器,如果生火,他们也没有火柴或者打火机。即便在座的多少都看过钻木取火的原理,但生活无忧的他们也不会刻意去记这些方法。至于93号,老人家打游击那会儿怕敌人发现不怎么敢开火做饭,就算生火也是别人做的,当时还小的他并不清楚。甄未凉对此表示,这是问题吗?他默默摸出了路上随手捡的燧石,顺手找出菜刀。别忘了,他见证过成千上万年没有火柴打火机的日子。虽然可以用神力取火,但甄未凉素来喜欢防患于未然,便学习了其他引火的方法。击石取火是最为古老的引火方式。甄未凉个人认为这比钻木取火简单,虽然也没有简单多少。费力折腾了半天,掉落的火星终于点燃了火种。他低头去吹,慢慢地,火越来越旺。甄未凉于是在队友们从震惊到麻木的视线中站到了一边,把阵地留给大叔大妈。那两个中年人也都是农民出身,烧火做饭很是熟练,很快就把那一点火苗烧得越来越旺。杀鸡杀鸭是农村人的基本操作,他们利落地把猎物拔了毛,放到火上烤。没有盐没有调料,做出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但也顾不了那么多了。烟飘得有点远,一行人战战兢兢想尽办法遮掩。甄未凉直接提着木仓上树,用树叶遮挡住自己的身体四下警备。那堆野菜还是没有合适的容器加热,于是大家果断把它们抛弃了。既然有肉吃,几乎没人想吃这玩意儿。93号觉得可惜,挑了几根能生吃的用水洗干净,放进嘴里慢慢地咀嚼。甄未凉正在四处观察警备,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地叫他。低头一看,20号笑着递上了一串用树枝串好的、烤得焦香酥脆的兔腿。甄未凉忽然觉得,这个外表平平无奇的姑娘,笑起来的样子还是挺好看的。他接过兔腿,20号转身跑开,继续给队友帮忙。现在大家的分工已经明确,93号身体情况主要担任智库之位,护士小姐姐主要随时关照他的身体状况,同时也负责保护。研究员小姑娘、20号以及两个中年人是主要的战斗力,同时也是主要的劳力。甄未凉啥都干。他心甘情愿地把队伍领导者的位置交给了93号,自己则在其他方面保护这支队伍。而93号对甄未凉也从一开始的怀疑到了现在的全身心信任。即使是最怀疑甄未凉的时候,这位老革/命也不惮于将最多的子弹交给他。仅仅是这一点,就足以让甄未凉对他心服口服。甄未凉咬了口兔腿。没加任何调料的兔肉别有风味,居然有点好吃。他低头看了眼在泉水边bbq的队友,一时有些想笑。已经是十五点,游戏开始九个小时。哪怕在他们享用这顿难得的午餐时,耳边来自系统的提示音也没有停止。算一算,现在已经淘汰了三十五个人了。游戏开始六小时,已经淘汰二十人;现在是九小时,已经变成了三十五。甄未凉回忆了一下被淘汰者的序号。已经有八队、九队、十三队三支队伍团灭,但依然有两支队伍全部存活——三队和甄未凉所在的六队。如果不是21号自己作死,魏贞寒的七队想必也不会有任何损失。甄未凉莫名对魏贞寒极为信任。正在整理记忆,甄未凉忽然察觉到林中某个角落有动静。他立刻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而后滑下树,向队友做了几个动作。已经被93号短暂训练过的队员只是稍稍一愣,便稍显慌乱地收拾起东西,在火种上浇了水,跑在93号选择的地方躲藏。为了隐藏食物的香气,他们抓着手中还没烤熟的肉狼吞虎咽起来。甄未凉则再次爬上了树。在他的等待中,一队不算陌生的人走进了他的视线。“我记得,我们刚刚就是在这附近看到了水。”“不行,我要渴死了。”“还是别说话了,万一有人……”甄未凉微微皱眉。来的这五个人,他并不陌生。是第十队。那个有两张免死卡、却同时有三个残疾人的队伍。没有右臂的97号已经被淘汰,曾经是甄未凉队友的11号带着免死卡一起被淘汰。剩下的除了持有免死卡的那个女高中生24号,还有两个聋哑人,以及甄未凉并不认识的52号和66号。十队的状况并不容乐观。他们手中只有一把木仓,被24号死死抱着。他们中有四个女孩,以及身为聋哑人、看起来内向甚至有些阴郁的81号——他们唯一的男性队员。甄未凉看了眼藏好的队友。他们似乎意识到了这五个人的情况,颇有些意动。已经淘汰了三十五个人,而甄未凉的六队只有意外拿下的两个人头,连同样佛系的七队都意外拿下了七个人头。意识到自己愈发游戏化的用词,甄未凉暗暗呸呸。这都是真刀实木仓的人命,不是游戏。……不是游戏,吗?眼看十队渐渐走近,看到堆在一起的灰烬,他们的脸苍白了一瞬。但他们对生火没什么经验,看不出这是多久以前留下的痕迹,只好虚张声势地巡查了一圈。刚一坐下,一个个便捧着水往嘴里灌,动作如狼似虎。喝够了,下巴滴着水,他们瘫软在泉水边,开始喘气。如果甄未凉没有判断错,十队应该没有会用木仓的人。他们这支一开局就被淘汰了两个人的“羔羊”,居然能存活到现在,恐怕吃了不少苦头。只是……甄未凉叹了口气。或许是实在忍受不了了,他们还是走了一步错棋。这个地方刚刚生过火,注意到这里的队伍绝对不止一个。一般而言,生火的地方,旁边必然会有水源。敢在这个时候生火的队伍,不是太蠢,就是有恃无恐。而他们都清楚,进入游戏时,玩家身上根本没有可以生火、需要生火的东西。能从这个鸟不拉屎……鸟拉了很多屎的地方找到这两样东西,这支队伍恐怕属于有恃无恐的那一类。火熄灭了,那支队伍应该是走了。但水源还在。至于甄未凉会不会在熄火后玩一出伏击,故意留在原地埋伏着等着人来,他们要么是想不到,要么是太过饥渴顾不上管了。甄未凉不是没想过,这个地方可能会引来数支队伍在此交汇,但他还是这么做了。没办法,队友饿了。饿字当头,他也就放弃了多余的考虑,一心考虑大家的肚子。最开始,他的想法确实是占据一处水源,守着它等游戏结束。毕竟水是生命之源,先吃饱喝足再管别的。后来计划被打乱,玩家越来越疯狂,他也就搁置了这个想法。没想到,最后还是实现了。甄未凉看着瞄准镜中若隐若现的人,犹豫是否该对第十队做出提醒。来者是五队,拿木仓的姿态还可以,不算多好,但也马马虎虎,整体姿态还可以。他们有四个青壮年男子、一个初中男孩以及一个中年妇女,但持木仓最专业的是居然那个中年女性。或许可能大概,是个警/察?近距离交战,只有一支木仓、可能没有几枚子弹的十队,绝对无法与之交战。甄未凉低头给93号比划了几下,他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五队慢慢靠近。十队躲藏了太久,已经疲惫不堪,在一边端着木仓警备的24号已经没了力气,靠在树边直不起腰。五队的靠近平静无声,居然透着几分熟练。眼看他们距十队愈来愈近,几乎包围了十队,甄未凉微微眯了眯眼。木仓响。52号扑倒在地,头部喷涌出的鲜血污染了石壁间涌出的细流。“52号,淘汰。”十队剩余的两个可以说话的人发出了惊恐至极的尖叫。81号偏过头,看见那具尸体,先是一愣。身为聋哑人的他花了点时间才明白状况,立刻往身边一扑,去护满面惊恐、眼含泪花的38号——另一位聋哑人。那个年轻娇弱的38号被81号死死护在了身下。她下意识挣扎了两下,刚反应过来打算撤去力道,却发现81号抱住自己的手慢慢松开。有什么粘稠的液体滴在了她的手上。“81号,淘汰。”“总算逮着你们了。”一边往外走一边持木仓瞄准的初中男孩笑着道。甄未凉一愣。居然是他曾经的队员,19号的那个自称成绩优秀的初中小胖子。这个年龄的男孩正处于人厌狗憎的时候,而19号就是其中的典型:刚得知了些知识便开始自命不凡,对一切事物都忍不住颐指气使。他们对世界的认知还刚刚开始,对生命的珍贵懵懵懂懂,总是忍不住在人耳边指手画脚,喜欢对一切存有质疑。甄未凉忍过,后来忍不住治了他一手,他这才老实了不少。简而言之,这就是一特别熊的中二期熊孩子。“24号,我劝你还是把免死卡交出来吧,我们以前是队友,我保证不会杀你。”19号边说边往前走,小而圆润身体端着一柄木仓的模样有些滑稽,却让甄未凉心底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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