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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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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妖在海中一直是个不尴不尬的存在,论来历,他们跟冰夷腾蛇一族有着很近的血缘关系,属于远亲;论地位,同样是海神的儿女,同样也是腾蛇种类,但冰夷一族就像个诅咒一样,永远高他们一等。

冰夷族迁居无尽海后,最高兴的莫过海妖一族了,虽然弱水可怕,但更可怕的,是千千万万年压着他们一族的冰夷腾蛇。

即使所有圣殿都已经变成废墟,即使海底水族所剩无几,即使要居住在黑暗得没有光亮的荆棘林,海妖一族就是高兴。

去往祭坛的路上要穿过一大片冰凌树,银蓝色的光辉亮如白昼,将四周残垣断壁照得纤毫毕现。

大祭司与众水族远远跟在身后,他们恭敬地低着头,即便不特意去听,前面领主与摇光城少主的对话也一一传入耳中。

这些冰凌树都是城主亲手栽下的。末尘的声音不似寻常少年的清朗悦耳,反而有些低沉轻柔,若在怀春少女耳边如此开口,必定使人脸颊绯红,怦然心动。

纳兰与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专注地听。他微卷的乌黑长发在冰凌树下,仿佛镀上一层银蓝色光辉,美得令人窒息。

末尘看得目光幽暗,喉咙不禁滚动。

想起这一趟的目的,心底又涌起一阵可惜来。

※※※※※※※※※※※※※※※※※※※※

《柔弱可怜系统》要改一改更新的时间,容我考虑考虑。

这本我要重新捋一捋大纲。

第88章 三生(四)

很快到了祭坛,也就是祈福的地方。

那是一座被荆棘林围绕,冰冷巍峨的宫殿。白墙黛瓦,黑白分明,在光线暗淡的海水里,仿若一幅沉寂的丹青图。

纳兰站在铁索桥上,目光远远地落在荆棘林中,又轻抬眼眸,落到宫殿上方。

末尘站在他身后,目光幽暗,殿下在看什么?

祭坛有多久无人打理了?纳兰微微偏头。

殿下,普通水族是没有资格进入祭坛的。末尘意有所指,脸上带着清浅的笑意。

作为冰夷一族的神殿,祭坛是最为重要也是最神圣的地方,平时只有族长祭祀才能出入。

今日不同,摇光城主同意了他们为少主祈福护法的请求,所以海妖光明正大的走了进来。

纳兰不知想到什么,心底微微叹了一声,沿着铁索桥往宫殿走。

愈往里走,光线愈暗,由冰凌树带来的光亮已经所剩无几,若不是几人都是水族,能在海底视物,只怕如同瞎子一般,要摸索着前进了。

穿过荆棘林,踏过十二层寒冰一样的石阶,殿门近在眼前。

那是两扇雕填着腾蛇石像,冰凌树纹的殿门,脚下冰冷平整的青石砖贴合的砌在一起,将海神之泪一分为二刻在两块巨大的石板上。

左为权杖,右为御海珠。

两名海妖推开殿门,声音恭敬,殿下,请!

纳兰收回注视的目光,走进去。十二近侍跟在他身后,海妖等人留了下来。

殿内寒气萦绕,将光滑如镜的地板结上一层冰霜。绣着精致暗纹的衣摆拂过霜白的寒雾,一步步走向殿中央的法坛。

祈福需要半月,十二近侍寸步不离。

期间乌云压海,电闪雷鸣,三十二道紫色天雷接二连三的打在弱水归墟上方,仿佛渡劫之象。

三十二道天雷劫也太可怕了。周边不明真相的修士胆战心惊。

大海隐忍地接下二十三道天雷,终于爆发。它掀起可怕的巨浪,将周边城池夷为平地。

落海城,不日峰。

崖顶松柏在雾气中纵横交错,若隐若现。

他这次太过分了。

坐在云亭青玉案前的两位修士面容沉冷,虽容貌俊美,却是一副寡淡不近人情的模样。

淹了十几座城池不说,还大肆虐杀水族。怀抱金玉法器的修士开口,他眉头蹙得死紧,脸上亦是一片厌色。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落海城城主,微生昭落。也是微生清仪的生父。

而坐在他对面的,是一路互相扶持走来的师弟,微生昭寻。

摇光城这次又出了何事?怎的让他如此大动干戈?对于纳兰予虐杀水族一事,微生昭寻不以为意。

水族野心勃勃,他们碍于摇光城才给几分薄面不下杀手,现在纳兰予主动清理门户,他抚掌还来不及。

微生昭落也是想不明白,不过纳兰予一向是个任性妄为的人,别说杀几个水族,就是把无相界变成汪洋,也绝对做得出来。

他之所以厌恶纳兰予,也正是因为对方行事过于乖戾,做事不择手段,轻践性命。水族固然可恨,但海底无辜者何其多?他却一视同仁,全部漠视。

不多时,道童捧着剑信匆忙上山,师尊!

微生昭落呵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道童却顾不得师尊的教诲,向微生昭寻匆匆作了一揖,将剑信奉上,师尊,摇光城来信了。

来信的不是别人,正是落海城少主,微生清仪。

他信上寥寥数语,只提了一件事。纳兰千流失踪了。

微生昭落看完信件,心底沉了下来。

海神祭祀大典即将开始,摇光城少主却失踪了,这可真是天下奇闻。

难怪纳兰予那老怪物要拿水族泄愤。

无尽海底下的浮图塔,御海珠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静静旋转在塔顶上方。

一个面容惨白的年轻男人靠在封闭的窗口上,手脚微微一动,便传来铁链拖地的哐当声。

他被关在这浮图塔里十六年了,十六年里,他思念着妻子孩子,崩溃过好几回,也寻死过好几回,通通被人救了回来。

窗外海水光线暗淡,浮光掠影。

他依稀听见族人在塔下的说话声,那是两个看守浮图塔的侍卫。

大典还有几天便要开始了,唉,真不想呆在这里。

说话小心点,被城主听见你还要不要命了?

先前开口的侍卫静了静,压低声音开口,你说这大典还能如期举行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另一个侍卫暗示他别乱说话。

少主都城主知道消息,都急疯了。

剩下的话男人没有细听,他呆呆地看着面前的白墙,眼泪忽然流了下来。

参见城主!

塔下一阵慌乱之声,很快,两个乱嚼舌根的侍卫被拖了下去。

纳兰予沿着阶梯往浮图塔第九层走,神色冷淡,目光暗沉。

锁着男人的殿门被侍卫打开,一道光微微乍现,很快洒在铺满灰尘的地板上。

你来干什么?

年轻男人没有回头,声音沙哑,充满对来人的恨意。

他在哪儿?纳兰予没有像往常一般讥讽他,而是两步上前,提起男人的衣领,眼底全是血丝。

他在哪儿你会不知道?年轻男人几乎想要大笑。

我问你,他在哪儿。纳兰予一字一顿。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见纳兰予神情不对,年轻男人心底沉了下来。

你不知道?纳兰予冷笑一声,跟水族勾结了那么久,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意识到哪里不对,男人猛地挣扎起来,他不见了?什么时候不见的?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他的孩子,刚生下来的孩子,还没有跟父母见过一面,就被人抱走。

纳兰予为了所谓的正统,为了孩子以后不会对他和妻子有多余的感情,强行分开了他们。

整整十六年,在这个暗无天日的浮图塔,为了妻子孩子,他忍了十六年。

我再问一遍,他到底在哪儿?纳兰予任他挣扎,声音仿若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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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不是纳兰予的亲生儿子,娶左丘明珠的,从头到尾也不是纳兰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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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三生(五)

在无相界之下,还有一界。

春寒料峭,天色灰蒙一片,仿佛雾里看花,始终看不清楚。

这是个十分陌生的地方,没有日光,没有灵气,就连天色也带着阴霾。

这是哪里?

撑着身体坐在桃树下的纳兰轻轻喘息,心中疑惑。

为何像是到了凡人地界?

惊蛰日,已不比深冬寒冷,却十分多变。上午天色还灰蒙一片纤尘不染,下午乌云便匆匆赶来,下起蒙蒙细雨。

雨珠砸到花骨朵上,又沿着逶迤而下微微盛开的花瓣落到泥地里。

纳兰往树底下躲了躲,有些狼狈地看着树外朦朦胧胧的雨帘。

春雨连绵,带着些许寒意,将烟青色山水画般的山峦笼罩其中,又扰乱一池春水。

那是个自山巅蜿蜒而来的湖,雨滴落在碧绿的湖面上,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纳兰倚着桃树,怔怔地去看湖里的水,有几尾鱼浮上来,又沉了下去。

春雷方至,山上的桃花便盛开了。漫山遍野,如同花海,美如仙境。

阿茶穿着薄薄的麻衣,撑着破旧的伞,从山林水雾下走过。

她左臂上挂着个竹篮,篮子里有些米面,她要穿过这重重山峦,去镇上打铁的地方看望重病的舅舅。

天色有些晚,雨又下得朦胧,道路看的十分不真切。阿茶加快脚步,路过一个湖,身体忽然停了下来。

湖边是成片的桃花林,桃枝逶迤在岸,同一旁青绿色的青草地交映在一起,透出几抹浓重的色彩。

阿茶看到一抹身影。

在细雨下,花影中,微微卷起叠在一起的月白色长袖被雨水打湿,同微卷的乌黑长发铺在地上,黑白分明得动魄惊心。

那是一幅美得无法言说的画。

既沉寂,又冰冷。笔墨难绘,丹青妙笔。

就算是月下最美的枝影,傍晚最绚烂的云霞,也不及此刻的惊鸿一瞥。

阿茶呼吸乱了,她鼓起勇气想要上前,那抹身影却像是察觉到一般,微微一怔,回眸看了过来。

一瞬间宛如撞进既定的命运里,眼前晕眩一片,心如擂鼓。

阿茶的手一松,竹篮砰的一声,砸到泥地里。

雨下了一天一夜,终于停歇。

茶山村寥寥数户,人口不多,因离镇上离的远,又未修得路,故皆穷困潦倒。

这是一间瓦顶漏雨的瓦屋,四面徒壁,只有一张床,一张方桌,两张凳子。

因着男女授受不亲,阿茶缝缝补补,将几块破布缝起来,挂在床与方桌之前,当门帘使。

阿茶,你又去山上采药了?屋外传来声音,是几个同阿茶一起长大的女孩子。

阿茶小声的笑了笑,家里没有余钱了。

深山老林里,别的不多,草药却是一找就有,晒干了拿去镇上卖,能买好几袋白面。

也是,听说你舅舅病重得很。你去看望你舅舅没有?这是阿瑶,说话十分直爽。

阿茶刚想摇头,不知想到什么,抿着唇开口,去了,舅母在,我就看了几眼。大夫说虽然起不来床,但舅舅身体好了很多,明年开春就能打铁了。

提起她的舅母,阿瑶愤愤不平,她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东西,你要是不带着白面上门,能把你关在门外不让进。话锋一转,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明年开春舅舅又能来看你了。

声音忽然变得沉沉浮浮起来,既听不真切,又分不清哪句是阿茶阿瑶的话。

纳兰躺在床上,脸色平静又苍白。

藏青色厚重的门帘落在窗缝乍现的光影里,仿佛有层阴霾。

他疲倦地闭上眼,觉得头重脚轻,脑袋晕得厉害。

这是失血过多的症状。那个将他背到床上的少女看着他开口,很意外的,她眼底带着心疼,你快躺下,我去给你煎药。

从后山到茶山村,只有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也庆幸纳兰并不是真的失血过多,否则这一路背过来,伤口裂开,这会儿已经是个半死不活的人了。

纳兰看着她翻箱倒柜,忙里忙外的煎药,倚着床头静了良久。

我身上并未有伤口。他试图提醒少女,而且就算有伤口,煎药也是来不及的,应该先擦伤药止血。

面前的少女显然不懂医理。

尽管纳兰开口,她还是固执的煎了一大贴药,漆黑又粘稠,看起来像是胡乱炖了一锅。

你怎么不喝?阿茶坐在床头板凳上,疑惑地问。

纳兰看着她,伸出纤白无暇的手,端起碗,轻轻缀饮起来。

他喝药的动作很慢,慢条斯理,却很优雅。只是药有点苦,苦得让他直蹙眉头。

你叫什么名字?喝完药,纳兰问。他身上仍是有气无力的,唇色很白,没有一点血色。

阿茶。阿茶一边纳鞋底,一边偷偷关注他。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人,美得像天上的明月。

而她是泥地里一粒不起眼的沙粒没有比这更让人感到悲伤的了。

你叫什么名字?阿茶停下纳鞋底的动作,在意地问。

纳兰正抬眸看着窗外的天,闻言愣了愣,纳摇光,你唤我摇光便好。

并非是忌惮是这个农家少女,只是他身份特殊,若是追杀他的那群人到了这里,定会连累这个村子。

摇光?

阿茶心底念了一遍又一遍,遗憾的是她不识字,并不知道摇光两个字该怎么写。

她又一次感到了自卑,深深的自卑,就像仰望明月的一捧尘土,被月光照了照,就自作多情起来。

回忆到这里结束。

门外的阿茶端着药走进来,看见蹙着眉脸色痛苦的纳兰,忙两步上前,摇光,你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痛?

纳兰摇头,手指却紧紧拽着被褥,指骨发白,感染风寒,有些头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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