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容笑眯眯道:“等吃完,大夫刚好上门,一点儿也不耽误。况且,我也是为了少爷的身子着想。娘您不知道,昨晚上少爷咳了一声呢!”
叶锦鸿没想到苏婉容的心血来潮,还会牵扯到自己身上。不过,他在苏婉容那里早就没了“夫纲”这个词,做起伪证来心不虚,气不喘。
甚至,为了证明苏婉容没说假话,他故意当场又清了清嗓子,就像喉咙里卡着一只虫子似的,听起来怪怪的。
在叶夫人眼里,儿子夜里咳了一声就和吐了一口血没什么区别,她顿时警觉起来,拉着叶锦鸿左看右看,好一阵关心询问。
刘静香如坐针毡,到了这种时候,恐怕阻止不了大夫进府了,那么,她就只能想办法躲开,假装自己来了月事不方便。
这么一想,心里稍稍安定下来,努力做出一副镇定的样子。
主子的一句吩咐,下人就要为此跑断腿,还没等他们下饭桌,玉竹就进来回话:“大夫不在家,说是出门走亲戚去了。”
刘静香一直绷着的身子瞬间就放松下来,脸上浮起轻松的笑意。
苏婉容瞅她一眼,笑眯眯地叶夫人说:“既然不在家,不如请别人?城里这么多大夫,难道只有他才是有真才实学的?”
叶夫人想了想,含笑摇摇头:“其他人的医术也好着呢,只是我们向来习惯了找他,他是做熟了的,不用我们自己说上一大堆。大夫也是要过年的,索性再等几日,不必急于一时。”
她都这样说了,苏婉容也不好在外面明着反驳婆婆的话,于是点点头,算是同意了过几日再去请大夫。
用完饭,刘静香罕见的没有留下来陪伴叶夫人说话,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回她的屋子去了。
在屋里来回转了好几圈,越想越发寒,她的月事的确迟了快一个月了。
红杏伺候的时间不长,仔细算起来也就一个月多一点,恐怕她还没往这方面想,毕竟,谁能想到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会有孕呢?
要不要告诉红杏?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刘静香就把它给按下去了。
不行,这丫头不是从小就伺候自己的,信不过。倒是可以打发她去探一探情况,到时再决定。
刘静香把红杏叫进来,吩咐道:“我昨晚着了凉,不是什么大病,用不着请大夫,我在家时常吃一副药,只要吃了它立马就好了。你现在就出去,照着方子抓两副回来。”
红杏接过银子和药方,径直朝后门走去,看守后门的牛婆子把她拦住了,死活不许出去。
牛婆子:“姑娘,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所有下人进出都要先得到少奶奶的允许。不然,放了你一个,我就得吃挂落,姑娘也体谅体谅我的难处。”
红杏抿着嘴,没有说话。
牛婆子自己也是下人,不想为难她,就建议道:“要是你不敢去找少奶奶,不如去问问夫人?只要夫人答应了,我也能放你出去。”
牛婆子也是好心,自古以来,妻妾哪有真正的和睦?多多少少都会较着劲儿呢。以少奶奶的强悍性子,恐怕不会放红杏出去,所以才建议她去找夫人。
红杏想的和她不一样。
红杏倒不是害怕苏婉容,她只是觉得自家姑娘本来就是客居,即便做了少爷的妾室,那也得依仗着夫人的宠爱,才能过得顺心。
虽说有一丝血缘维系着,到底淡薄了些,就如同情份一样,越用越少,杀鸡岂能用牛刀?还是珍惜着些罢,这种小事就不必惊动夫人了。
红杏谢过牛婆子,转身去了小院,玉竹听她说完,立刻进去禀报苏婉容。
苏婉容惊讶地抬眉,买治风寒的药?恐怕真正想买的是红花吧?
“药方拿来我看看。”
玉竹出去了,很快拿了方子进来,给苏婉容过目。
苏婉容虽然不懂医,看不懂药方子,可是常见的那几种打胎神药,她还是有所耳闻的,这都是托了看过的那些宅斗宫斗小说的福。
看了看,上面写的果然与落胎无关,苏婉容没有因此大意,按照旧例吩咐玉竹:“把家里的规矩再跟她说一说,出去是不可能的,她要是信得过,我这里派人去按方抓药;要是信不过,我就请个大夫进来,这下她总该放心了吧?”说完,就把药方还给玉竹。
玉竹出去跟红杏说了,红杏谢过她,走回去回复刘静香:“姑娘,要不然就叫少奶奶帮忙抓药?或者是请大夫?”
在红杏看来,这并不是什么大事,不论哪种方法都是可行的,尤其最后一种,有大夫亲眼看着,不必担心少奶奶会在里面动手脚。
刘静香本来就没有病,她只是想试探看看丫头能不能出门而已。要是能,她就会把秘密告诉红杏,托她出去买落胎药。要是不能……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行了。”刘静香挥挥手,“这会儿我又觉得好些了,不必吃药了,你去厨房要碗热热的姜汤,我喝下去就没事了。”
红杏走后,刘静香左思右想,既然弄不到药,那就只剩下最后一条路:那这一胎按到表哥头上。
只要她和表哥成了事,过上一个多月再对外说自己有孕,反正两个月的肚子和三个月的看起来差别并不大,再配上宽松的衣裙,谁能明白其中的底细呢?
这一手要是玩得好,不仅自己站稳了脚跟,就连苏婉容也得退一射之地。如果运气再好一点,一举得男,撵走苏婉容,自己取而代之,难道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刘静香越想越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抱着儿子,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婉容被扫地出门的样子。
可是,想得很美好,执行起来却很有难度。
叶锦鸿还是很容易请的,虽说请上两三回,他才肯过来一回,只要她随便编个严重点的借口,想必把人骗来也不难。
就是玉竹这丫头实在太讨厌了,每次都跟个门神似的,就那么站在那里,直勾勾地盯着。
被人这样监视,别说和表哥打情骂俏了,略微挨近点,那个坏丫头就要借着添茶之类的借口,横插在两人中间,末了还要甩过来一个蔑视鄙夷的眼神,就好像在看勾栏院的姑娘似的,把刘静香恨得牙根痒痒。
第101章
刘静香只要一想起玉竹,就恨得咬牙切齿, 这丫头当真和她的主子一模一样, 都是那么令人厌恶!
刘静香不相信,自己还摆布不了一个丫头?
本着解决问题宜早不宜迟的想法, 刘静香一做好决定, 就立刻取了些银子交给红杏,让她赶紧想法子弄一坛好酒来。
红杏之前拿银子从厨房里买过一壶酒, 像这种数量少的,厨娘就能做主拿给她, 猛然间要一整坛子,厨娘不敢答应,于是就禀报到玉竹那里。
玉竹听得直皱眉,这位表姑娘就没安分过, 总是在折腾。
玉竹也不敢擅自作主, 叫厨娘等一等,她得进去问问少奶奶的意思。
苏婉容知道刘静香手里有银子的, 因此也不介意家里的下人从她那里赚些赏钱, 便道:“厨房的酒是留着做菜用的, 她既然要,就派个小厮去街上买。”
玉竹想了想, 低声劝她:“少奶奶, 酒可不是个好东西, 最容易迷失本性了, 万一喝醉了再弄出点事来……不如, 还是别给她酒了。”
苏婉容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玉竹心中一跳,只当自己说错了话,正要请罪,苏婉容摆摆手,示意自己无事。
她只是一下子想起了自己喝醉以后的悲惨遭遇,越想越生气,恨不能再把叶锦鸿按到地上,狠狠摩擦一顿!
“给。”苏婉容缓缓道,“等时机差不多了,再去捉|奸。”
最好是吓得叶锦鸿当场软了,从此以后再也不举了,那才叫大快人心,从根本上解决了问题呢。
在书里,刘静香对原配可没有一点善念,整日挖苦讽刺也就罢了,还污蔑原配和卖货郎有一腿,苏婉容倒要看看,轮到别人捉她的奸时,她会是怎样的感受。
玉竹一听,也觉得这办法好,抿嘴笑着点点头,这才出去了。
刘静香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坛上等好酒,据送酒进来的平安说,这酒是从外地运来的,因为数量少,想买到都得靠抢。而且,他家少爷平时最喜欢喝这种酒了。
刘静香听了非常高兴,把平安夸了又夸,说他会办事,一激动就赏了平安二两银子。
平安喜滋滋地接了,临走还道:“表姑娘下回再有什么想买的,只管叫人来吩咐我。”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表哥了。
次日,晚上,刘静香故意没去正院给叶夫人请安,只派红杏过去说她身子有些不爽利,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叶夫人一听身上不便,顿时就猜着多半是姑娘家的月事来了,因此也没放在心上,只吩咐莲心过去看了看,又送了一碗生姜红糖水。
叶锦鸿愣头愣脑的,听不明白女人家的暗语,只当表妹生病了,因着苏婉容也在身边,他就不好过多地询问。
等从正院出来,回到小院,苏婉容又撵他到书房去睡,叶锦鸿不敢反抗,乖乖地去了。
红杏在外面探头探脑,看到书房里有个人影,心里一喜,就塞了一块银子给守门的曙光,托他帮忙传话。
曙光进去,对叶锦鸿说:“少爷,红杏说表姑娘有些不好,想请您过去瞧瞧。”
叶锦鸿下意识地就拒绝了:“天都黑了,这么晚我不方便过去的,你跟她说,明天我再去看望表妹。”
虽说表妹已经是内定的属于自己的女人了,可女人之间也能分出个喜爱的高低的。在叶锦鸿的心里,自然还是苏婉容更加重要。
而且,苏婉容那么凶,之前还严厉地叮嘱了他,让他一定要管好自己的下半身。
今晚可是夜黑风高啊,搞不好就是属于苏婉容的杀人之夜了,他一定要小心谨慎,方可保万全。
曙光出去传话,红杏哪里甘心就这么走了,她可是带着命令来的呢,于是又塞了一块银子过去:“麻烦你再跑一趟,我家姑娘着实有些不舒服,又不敢惊动夫人,少奶奶管家又严厉,这偌大的府里,只能指望少爷了,求少爷救我家姑娘一命。”
曙光原封不动地把这些话说给叶锦鸿听,叶锦鸿心思简单,一听人家都说到救命的份上了,自己再无动于衷,似乎太过凉薄了。
“那我就去看看?”他还是有些犹豫的,“少奶奶这会儿在干嘛?”
屋里伺候的平安答道:“那会儿我去厨房,半夏正在叫人抬热水,都过了这么久了,想必少奶奶已经歇下了?”
叶锦鸿心里的那丝犹豫没有了,抬脚就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吩咐平安:“好好看着屋里的火盆,我很快就要回来的。”
红杏在前面举着灯笼带路,叶锦鸿跟在后边,远远地就看到院内灯火通明,一道纤细的身影正等候在大门外。
叶锦鸿的眼神还算不错,认出那就是表妹,他心里忽地一软,往前急走几步。
刘静香脸上带着惊喜的笑,迎了上来:“我等了好久,总算把表哥给盼来了。”
叶锦鸿一怔,刘静香已经拽着他的衣袖往里走了:“表哥快进来,外头风大,冷呢。”
进了屋,屋正中摆着两个烧得极旺的火盆,熏得室内温暖如春,桌上有几盘菜,都是用盘子倒扣着的。
红杏放好灯笼,然后揭开保温的盘子,露出几样精致鲜香的下酒小菜,又从一旁取来烫好的酒,然后微笑着退到门外守着。
叶锦鸿被刘静香按坐在椅子上,他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心想,夜晚归家,不仅有人等门,还精心准备了饭菜给他吃,这一刻,他是很感动的。
因为这些,他在苏婉容那里从来都没有享受过。
一时间,前些天因为表妹想要琴而带来的不满,也慢慢消散了。尤其是看到刘静香一张小脸上,还带着病态的苍白,他就更加愧疚了。
“我听说你病了?好些了没?身子不舒服就不要在外面等我,冷风一吹,病又加重了。”
刘静香见他如此关心体贴,心里很高兴,不枉她在脸上多抹了两层粉。她柔柔道:“喝了姜汤,已经好多了。”
叶锦鸿盯着她的脸看:“都青白青白的了,我这就打发人去请大夫。”
青白?刘静香心里一惊,莫不是粉擦得太多,胭脂抹得太少的缘故?哎呀,失算了,她连忙揉了揉脸蛋,试图给自己增加些血色。
叶锦鸿站起身,一副马上就要出去请大夫的模样,刘静香赶紧拉住他,笑道:“都是红杏这丫头不会说话,我刚得了一坛好酒,想请表哥过来尝尝味道如何,也不知她是怎么说的,一点点小恙罢了。”
“果真不要紧?”
“真的,不信你摸摸看。”刘静香抓着他的手,往自己的额头上贴,“你摸摸,不烫的。”
叶锦鸿感受了一下,没有起烧,也并不觉得很凉,这才相信了。
刘静香又道:“正好有刚烫热的酒,表哥陪我多喝两杯,热气一进身子,什么病都好了。”
叶锦鸿没听说过这种治病方法,不过冬日里许多人都喜欢喝酒取暖,于是他也没有深想,坐下来后,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起来。
为了在叶锦鸿面前展示自己的优点,她忙着给他添酒夹菜,伺候得无微不至,殷勤又周到,就连说话都是一直细声细气的。
叶锦鸿不觉就失了理智,这才是他心目中的好妻子应该有的样子啊,要是苏婉容也能这般贤惠就好了。
不知不觉间,整整三壶热酒下肚,刘静香也不是头一回饮酒,以前在刘家的时候,小厮刘强常常会偷酒进来陪她喝,因此她的酒量很不错。
刘静香喝到了六分醉,叶锦鸿比不过她,喝得俊脸通红,眼睛赤红得像兔子,直勾勾地盯着刘静香傻笑。
“表哥,你醉了?”刘静香试探着问。
“没、我没醉。”叶锦鸿大着舌头说话,活像个不知丑的结巴。
醉了的人通常都不会承认的,刘静香心里有数,暗自高兴,去拉叶锦鸿的手:“表哥,我扶你到床上躺一躺?”
叶锦鸿摇摇头,酒精占胜了清明,又点了点头。
刘静香赶紧叫红杏进来,一人一边,把叶锦鸿扶到她的床上躺着,然后吩咐红杏:“桌上的东西不要了,你收下去吃了吧。把门关好,我不叫,你不许进来。”
红杏听了这话,差点没被吓死。
她本以为自家姑娘只是想请少爷过来坐坐,培养一下感情,万万没想到,原来姑娘是打着生米煮成熟饭的心思。
这也太……红杏想了半天,不知道该用哪一个词来形容自家姑娘。
刘静香见她站着不动,眉头一竖,低声喝斥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收拾了出去?”
红杏低着头,唯唯诺诺退下。
她一共准备了四壶热酒,如今还剩下一壶未动,把桌子收拾好,关上门,红杏把剩下的酒菜都端到自己屋里。
倒了一杯酒,边喝边想,管它呢,随便姑娘要做什么,自己不过是一个下人,能管得住谁?
不如索性自己也喝醉,这样万一明天闹起来,她才有个借口脱身。如果闹不起来,那就是姑娘和她的造化了。
打定了主意,红杏先出去把院门检查了一遍,接着回到自己屋里,闷头喝光一整壶酒,然后沉沉睡了。
第102章
叶锦鸿倒在床上,几乎是一秒入睡, 刘静香轻声喊他:“表哥, 表哥?”
没有动静。她又伸手推了推对方,连推好几下, 仍然没醒。
这可怎么办?表哥都睡成死猪了, 想要成事,总得男人配合才行啊。刘静香急得不行, 在床前转了好几圈,最后终于灵光一闪。
哎呀!她真是魔障了!
表哥睡着了不要紧, 只要脱了他的衣裳,做出一副事后的假象,不怕他醒了不认。况且……刘静香摸摸小腹,万一肚子里真有了孩子, 她还担心房事会伤到这块小东西呢。
还有, 表哥成亲这么久,男女在床上的那点事早就属于个中老手了, 要是一进去, 发现她的身子已非完壁, 岂不是自打不招?
还不如就这样呢,先糊弄过去, 等表哥醒来, 就说他因为醉酒所以强迫了自己, 等两人下一回再要行事时, 也就不用担心他会怀疑什么了。
这样一想, 便又觉得叶锦鸿醉成这样,真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简直是老天爷都在帮她!
刘静香赶紧行动起来,坐在床沿上,弯着腰伸手去解叶锦鸿的衣扣。
冬季寒冷,叶锦鸿穿得多,外面是一件高领蓝底暗花的锦袍,脖子上的领扣系得严严实实的,刘静香摸索着去解,刚解开一粒,因为手背不小心碰到叶锦鸿的喉咙,顿时引发了一场变故。
叶锦鸿醉得迷迷糊糊,忽然间感觉喉咙很痒,非常想吐,他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眼皮掀开一道小缝,恍惚间只觉得眼前有人挡着自己,随手一推,然后趴在床沿上吐得天崩地裂。
刘静香没料到他会突然伸手推人,猝不及防之下就被推倒了,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愣愣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好不容易终于吐完了,叶锦鸿的胸口舒服了一些,直嚷着要喝水,刘静香捂住口鼻,拿这一滩污秽实在没办法,叫了两声红杏,又无人应答。
她只好踮着脚,捡干净的地方走,倒了一杯茶喂叶锦鸿喝下,看他又要沉沉睡去,忙轻声说:“表哥,我替你把衣裳解了吧?这样睡着才舒服。”
叶锦鸿脑子还不清醒,随口“唔”了一声就不动弹了。
刘静香想着正事要紧,忍住酸臭的异味,又去解叶锦鸿的外袍,想不到他看起来那么清瘦,体重却不轻,等她把外袍完整地脱下来,额头上就出了一层虚汗。
小院里,刚从外面回来的玉竹正在向苏婉容低声禀报:“少奶奶,差不多了,该过去了。”
“嗯,带上家伙。”苏婉容站起身,理了理衣裙,想一想又道,“洗衣棒就别带了。”
等下一定会闹得很大,公婆还在府里呢,他们可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揍他们的心肝宝贝的。想收拾叶锦鸿也简单,等把他拎回来,关起院门慢慢打也不迟,何必在公婆面前留个坏印象呢?
苏婉容带上自己的四个丫头,还有特意请来的邓嬷嬷,邓嬷嬷见她往外走,连忙问:“少奶奶这么晚了还叫我过来,不知为了什么事?”
苏婉容边走边回答她:“嬷嬷是娘身边的老人了,为人公正,深得娘的信任,要是普通小事我也不敢劳烦你老人家,只是刚才有人告诉我,说表姑娘把少爷留在她屋子里了。你说说,这叫什么事,我又不是不帮她摆酒,至于连几日功夫都等不及么?唉!”
说着,她长长一叹:“也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家,才教养得出这样的姑娘。深更半夜,孤男寡女,全没个忌讳,真是……我想请嬷嬷随我过去看看,到时娘若是问起来,也不至于被旁人说我冤枉污蔑了谁。”
邓嬷嬷脚步停住,心里有些发苦,这才意识到这不是一件好差事。
苏婉容扭过头,看着邓嬷嬷,笑嘻嘻道:“嬷嬷走啊,等妖怪显了形,府里头干干净净了,将来你在府里养老不是更舒坦么?”
事关自己的养老,邓嬷嬷不敢不从,脚步却异常沉重。
她是不太喜欢表姑娘,如果少爷真的提前在表姑娘那里过了夜,虽说丑是丑了点,可毕竟是夫人的娘家人,拿床大被一遮,什么羞都能遮盖过去。
少奶奶看来是打定主意要去大闹一场的,其实在邓嬷嬷看来,这又何必呢?闹开了纵使表姑娘没脸,难道少爷就有脸了?夫人能因此高兴了?还不如闷不吭声地装做不知道呢。
“少奶奶,更深露重,不如还是回去歇了吧?”邓嬷嬷真心实意地劝她,“一个是少爷,一个是表姑娘,算是夫人的手心与手背了,伤了哪一个都不好。您不如……”
“嬷嬷放心,只管跟着我走。”苏婉容领她的情,脚下却走得快极了。
很快,一行人就来到了刘静香的住处,半夏上前推门,推不开,她回头看向苏婉容,轻声问:“少奶奶,要叫门么?”就怕一出声会惊动里面的人,给了他们应对的时间就不好了。
苏婉容肯定也想杀个出其不意的,她盯着紧闭的院门,目光沉沉:“我看还是踹吧。”
玉竹立刻站出来:“等我试一试。”
她从身上摸出一把剪刀,把单叶从门缝里插|进去,对准木栓,轻轻一顶,再往两边一送,来回几次之后,从里面栓好的院门竟然就这样打开了。
“少奶奶,请进。”玉竹神态恭敬,语气微微有些得意。
苏婉容惊呆了,想不到她身边的大丫头竟然还会这一手,立刻又想到自家的院门,岂不是也很不安全?
玉竹仿佛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忙低声解释:“前几次我来这里,发现红杏这丫头不会关门,她只栓第一层,却不懂得把第二层也扣上。”
苏婉容进了院门,特意绕到门背后看了看,果然还有第二层的舌头设计,只有将第二层也栓死了,从外面无论如何也就打不开了。
“干得好,回头赏你。”
一行人就这么大喇喇地直接闯进去了,正屋还点着灯,目标明确,非常好找,苏婉容径直奔着那里而去。
屋内的刘静香看着沉沉睡的叶锦鸿,先抹了把汗,然后把自己外面穿的小棉袄以及裙子给脱了,两人都只剩下一身中衣,她抖开被子,正打算钻进去,突然呯的一声,门被人给推开了。
不论她是正要钻进去,还是钻出来,这么一副场景落在其他人眼里可就不得了,邓嬷嬷立刻哎哟了一声,然后闭着眼,把头扭到一边:“真是没眼看了。”
刘静香没想到会闯进来这么一大群人,尤其还是苏婉容打头的!她羞得脸都红了,想躲又不知该往哪里躲,毕竟这地方就只有这么大。
苏婉容心里想笑,面上还是做出一副震惊与受伤的模样,质问刘静香:“表妹,我待你不薄,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少爷苟且上了?”不等对方分辩,她立刻吩咐丫头,“快去请夫人过来,这就是她挑的好人家的姑娘!”
杜若腿脚很快,就像一颗流星,嗖地跑走了。
“哎哎!”刘静香连喊两声,没把人叫住,心里惊慌,想要下床却让被子给绊了一下,顿时扑通一声跪倒在床前,恰好跪在了叶锦鸿吐的那滩东西上面。
苏婉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声音无比沉痛:“表妹,你再怎么给我行大礼也于事无补了!”
刘静香此时的心情简直无法言语,偏偏肚子又有一丝丝隐痛,是之前表哥推的那一下,还是刚才跪得太猛,又或许是她太惊慌紧张了?
邓嬷嬷转过头,看到床上躺着的少爷连被子都没盖,连忙上前,一面帮忙盖被子,一面试他的额头:“哎哟,我可怜的少爷,酒气熏天,到底喝了多少?快开窗,透透气。”
玉竹打开屋里的两扇窗,冷风从外面灌进来,霎时将屋内的酸臭味全给带走了。
邓嬷嬷没有儿女,又是看着叶锦鸿长大的,一时心疼起来,忍不住回头责怪刘静香:“表姑娘,别怪我以下犯上,你实在不该这样行事,瞧瞧少爷都喝成什么样了,喝醉出事的人还少了?又是大冷的天,把他脱成这样,也不知道多拿两床被子出来。”
苏婉容嫌地上脏,不想走近,踮着脚尖瞧了瞧,趁被子还没盖严的时候,她发现叶锦鸿的下面是软的。
这究竟是被她吓软的,还是本身就没硬起来?
苏婉容急于求证,专挑干净的地方落脚,走到床前,拼命摇晃叶锦鸿:“少爷,少爷!你睁开眼看看啊!”
她叫喊得就像叶锦鸿已经死了似的,实则一双手伸进被子里拼命掐他,要是在装睡,她一定要把给他掐醒。
叶锦鸿吐完以后,稍稍清醒了一点点,虽然没睁开眼,但凭着周围吵闹的声音,他就知道现在的场面一定很尴尬,为了避免难堪,他干脆就假装自己还没醒。
偏偏苏婉容不肯放过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掐得他忍无可忍,扯着嗓子干嚎了一声,猛地睁开眼睛。
急匆匆赶来的叶夫人在窗外听见这一声喊,当即吓得脚都软了:“我的儿啊!老天爷,老天爷!”
叶夫人站立不稳,喊完老天爷,又喊老爷,莲心慌忙跑去前院找叶庭光,杜若只好扶着叶夫人,催促道:“夫人,先进去看看再哭吧。”
第103章
叶锦鸿一睁开眼就对上了苏婉容的目光。
苏婉容嘴里还在发出悲切的呜咽声,眼神却是恶狠狠的, 透着一股冷意, 叶锦鸿瞬间感觉自己像被冻住了似的。
他的眼眸无神,心中万念俱灰, 整个人傻呆呆的,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下他真的要完蛋了!
苏婉容绝对不会轻易饶了他的!
叶夫人被杜若扶着, 跌跌撞撞地进了屋,嘴里还喊着儿啊儿啊, 叶锦鸿听见亲娘的声音,艰难地转头看了一眼,叶夫人见儿子脸色灰败,吓得就要摔倒在地:“鸿儿……”
邓嬷嬷赶紧过来扶她:“夫人先别哭, 只要少爷醒了就好, 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请个大夫来瞧瞧。”
“对对。”叶夫人慌得六神无主,只会重复她的话, “快请大夫, 快请大夫。”
苏婉容故意大声说道:“娘忘记了, 我们家常请的那位大夫出门走亲戚去了,娘不是说了, 等过几日再去请他的么?”
“哎呀!”叶夫人急得直流眼泪, 狠狠瞪了苏婉容一眼, “都什么时候了, 还讲究这个, 只要是大夫就立刻请来!”
小流星杜若飞跑出去给小厮传话。
苏婉容挨了她这一眼,心里头挺不痛快的。
原先,还觉得婆婆是整个叶家难得的好人,自从她主动提出让刘静香给少爷做妾以后,苏婉容内心对她的尊敬就少了一半。
苏婉容不喜欢生闷气,因为憋气最伤身,她可不是原身那种忍气吞声的性子。
俗话说母债子偿,于是她身子一扭,扑倒在叶锦鸿身上,一边使劲拍打他的身体,一边哭泣道:“原以为表妹是个好品性的正经姑娘,没想到她如此耐不住寂寞,把一个男人灌醉是想干什么呢?也是怪我,一心只想着要做个贤良的妻子,却不顾少爷的安危,引狼入室,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只图自己的名声,是我害了少爷啊……”
苏婉容哭得婉转悠长,语调一波三折,玉竹等丫头得死死咬着牙根才不至于笑场。
她这一哭,把叶夫人吓得身子一抖,呼吸都停住了,只当儿子马上就要不行了。邓嬷嬷赶紧低声劝:“不要紧,少爷就是喝多了酒。”
叶夫人这才大口喘上了气,重新活了过来。
她扫了一眼室内,对跪伏在地上的刘静香不闻不问,正要上前仔细看看儿子,却被那一大滩污物给挡住了去路。
这一堆脏东西就像天堑似的,即便叶夫人再爱子心切也无法下脚,她跨越不了这种障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苏婉容一边哭泣一边把叶锦鸿给拍得啪啪响。
苏婉容每拍一下,叶夫人的心就要抖上一抖,她张嘴想骂苏婉容,邓嬷嬷见状,生怕她说出什么伤人的话,赶紧抢在前面,吩咐丫头们:“快把这里打扫一下,赶紧叫厨房熬醒酒汤,再把表姑娘扶起来。”
邓嬷嬷不愧是积年的老人,处理起事情来井井有条,丫头们各自忙碌开了,川穹和杜若去厨房要醒酒汤,忍冬和半夏拿着扫把清理地面,玉竹则在安慰苏婉容:“少奶奶,快别伤心了。”
只有跪伏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静香,无人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