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怎么还没考上呢?”柳绿眼里含泪,满腹委屈,语气中难免就带了些埋怨。
叶锦鸿天天被他娘强按着头念书,早就不耐烦了,此时听了柳绿的话,他也没听出其中隐含的深意,只觉得柳绿也和他娘一般,都催他快点考个功名。
因此,叶锦鸿的少爷脾气发作,天天听太太念叨也就罢了,你是我的谁,也敢来管我?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柳绿,没好气道:“我考不考得上,关你什么事?”然后扬长而去。
柳绿被伤了心,连着三个月都没主动找他,一直等到去年,柳绿已经十九岁,再不成亲这辈子就真的毁了。
王大娘咬牙找来媒人,匆忙间相中了杂货铺的小儿子,再用丰厚的陪嫁把老姑娘柳绿给嫁了出去。
前脚刚嫁人,还不到半年的功夫,叶锦鸿就考上了秀才,然后和苏婉容成亲,王大娘一家子说不出的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真该顶着流言蜚语,咬牙多等半年的!
……
柳绿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少爷,忍不住眼圈发红。
少爷还是那么俊俏,清隽雅致,气质温润,不过也就是这副斯文性子,所以才吃了亏,不敢反抗少奶奶的恶行。
想到此,柳绿眼里蓄起了眼泪,哀哀地叫了一声:“少爷……”
叶锦鸿眉梢一挑,心里纳闷,她怎么一见了我就要哭?
“是不是他们家对你不好?”叶锦鸿想了半天,也只能猜出这么个理由。
柳绿摇了摇头,再抬起眼时,她已经把眼里的泪意给憋了回去,只剩下发红的眼圈还在诏示着她的委屈与伤心。
“少爷,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你刚学做诗,专门跑到我面前说过的那句话?”
“……”叶锦鸿哪里记得,又怕实话实说会让她难受,于是只能移开视线,目光深沉地看向远处。
“少爷。”柳绿走近一步,嗓音哽咽,“那时,你跑到我面前,跟我说‘先生今天教了我一句,我念给你听:柳绿配花红。你是柳绿,我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鸿,你说是不是很巧?’少爷,你还记得吗?”
“嗯。”叶锦鸿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微笑。
柳绿说的那件事,只不过是叶锦鸿成长过程中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早就被他忘得一干二净。
此刻,他脸上之所以带着笑,是因为这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的快乐时光。
那时,太太不会死命逼他念书,也还没有把苏婉容这个母老虎娶回家,他过得多么快活啊。
可是现在呢?唉,人啊,果然不能长大,一旦长大,就会有许许多多的烦恼与忧愁。
柳绿和叶锦鸿这两人,各有各的伤心事,竟然诡异地难过到一块儿去了。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站着,一同感伤自身,虽然彼此沉默不语,但目光相对的时候,两颗心却都得到了一些抚慰。
苏婉容看着丫头们做针线活儿,偶然间想起叶锦鸿,也不知道这厮还老不老实,于是就领着忍冬和杜若过来查看。
远远地,看到叶锦鸿和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年轻少妇站在一块儿,那副脉脉含情的腻歪劲儿,就知道这两人有问题。
苏婉容皱眉,问身边的丫头:“那是谁?怎么家里从来没见过?”
忍冬低声骂了一句,回道:“一定是守门的婆子胡乱放人进来了。”
苏婉容轻声道:“杜若,你去后门问问,打听一下这是谁。忍冬,你去抓一把瓜子过来,都悄悄的,别惊动了他们。”
杜若立刻踮着脚尖,朝后门跑去,忍冬解下自己的荷包,从里面倒出一小捧瓜子:“不用拿了,我这带着呢。”
于是,苏婉容嗑着瓜子,就着春风送来的声音,看这两人到底要干嘛。
柳绿难过了一会儿,总算想起了正事,她擦擦眼睛,然后问叶锦鸿:“少爷,我听我娘说,少奶奶对你很不好?”
“没有的事。”叶锦鸿大声否认。
事关男人的面子与尊严,打死了也不能承认啊!
“少爷,你就别骗我了。”柳绿气得直跺脚,满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少爷你是男子,怎么能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呢?太太也真是的,千挑万选,拖来拖去,竟然就选中这么一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我听说,满府的下人都对少奶奶有很大的意见呢。她是从乡下来的,能见过什么大世面,太太怎么就敢放手让她管家呢?”
“唉!”面对柳绿的这一番话,叶锦鸿只能用一声长叹来回应她。
柳绿见了,越发壮了胆气,继续道:“原先,我只当太太要娶一个温和柔顺又知书达礼的大家闺秀回来呢,早知道这样,我就……”
“你就怎么?毛遂自荐吗?”苏婉容再也听不下去了,从拐角处走出来。
叶锦鸿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缩着脖子就想避开,苏婉容冷冷道:“站住。”
叶锦鸿顿时一动也不敢动。
柳绿冷不丁地被人截住话,偏偏她的心思还被那人给说中了,她就有些羞恼,一扭头,看到苏婉容的真面目,立刻又呆住了。
苏婉容实在不像个乡下姑娘,肌肤雪白,眉眼如画,就连这么些年一直顶着叶府一枝花的名头的柳绿,都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
这时,杜若打听消息回来了,同苏婉容耳语禀报。
原来是王大娘的女儿?苏婉容感觉似乎曾在哪里听过,凝神细细一想,可算给想起了。
原书中有一句是这么写的:叶少爷与王姓仆人的女儿有染……
虽然只是短短一句,却突显了叶渣渣的风流与花心,就连仆人都没放过。
“呵呵。”苏婉容露齿一笑,用挑剔的眼神上下打量柳绿,“我们家这些下人,真是不好好敲打都不行,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放进来,当这里是客栈呢?”
叶锦鸿知道自己的战斗力比不过苏婉容,闻言只是垂着头,根本不敢帮柳绿说话。
柳绿被苏婉容的美貌给惊着了,心中本来生起了一丝敬畏之心,此时听苏婉容这样奚落她,又被少爷那副胆小怕事的模样给刺激到了,顿时怒火滔天,誓要与苏婉容拼个你死我活。
“少奶奶,别仗着自己皮相好就猖狂,你瞧瞧少爷,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他哪里是被我吓着的?”苏婉容才不肯背这个锅,直接甩了过去,“你也知道我皮相好,他分明是被你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丑八怪给吓倒的。”
但凡女子,没有谁会喜欢别人当面说自己是丑八怪,柳绿气得不行,愤愤道:“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也跑出来充大王了,等太太回家,看我说不说!”
“说什么?”与柳绿的气急败坏相比,苏婉容显得很悠闲,“说你这个有夫之妇,不知羞耻地跑过来勾搭少爷?”
叶锦鸿闻言赶紧抬起头:“没有没有。”
他和柳绿刚才就是有点惺惺相惜,如果苏婉容不跑出来打搅的话,借着小时候的情份,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那就有点说不准了。
但是起码现在,他俩还是清白的。
“你给我闭嘴。”苏婉容扭头就骂,“你知不知道自己是个秀才?你还要不要名声了?竟然敢勾搭别人的老婆,要是传出去,你的秀才是不是不想要了?”
叶锦鸿顿时被吓破了胆子,刚刚还觉得自己和柳绿能发展到哪一步是未知的,这会儿被苏婉容敲了一记警钟,他已经确定了,他和柳绿绝对不会发展出奸|情的。
“少奶奶莫要血口喷人!”柳绿就像受到了天大的冤屈,眼泪滚滚而下,身子都在发抖。
“我哪里冤枉你了?你还知道叫我一声少奶奶,怎么进了府也不知道先给我请安,反倒跑来少爷跟前献殷勤?你哭丧着一张脸给谁看呢?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对了,你男人知道你来找我家少爷吗?要不要我派人去请他过来,让你们三个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柳绿吓得眼泪都停住了,脸色惨白,叶锦鸿也慌得不行,低声求苏婉容:“别去,千万别去,往后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
“呵呵。”苏婉容扫了这对奸|夫|yín|妇一眼,又重点看向柳绿,“我知道你婆家在哪,东街的杂货铺,对吗?说起来,我在家里也是很闷的,早就想请人进府聊聊天了,我看你婆婆就很不错,她老人家一定有很多话想同我说。”
第29章
柳绿双腿开始打颤。
苏婉容这话直接掐住了她的命门,要是少奶奶真跑去她婆家瞎说一通,她的名声可就坏了。
没有谁家会要这样的儿媳妇,被休是她的必然结局。休回家的女子还能讨着什么好?连她爹娘出门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叶锦鸿的双腿也跟着打颤,苏婉容好狠的心,这事一宣扬开,他的名声可就如同扔进了粪坑,再也洗不白了。
“呵呵。”苏婉容朝着柳绿冷冷一笑,“还说我是个什么东西呢,你倒很是个东西,你信不信,未来的两三年,你和少爷的这点风流韵事会成为全城人茶余饭后的笑料?”
叶锦鸿伸手去扯苏婉容的袖子,低声下气地哄她:“我和柳绿并没什么,都是一场误会。你看,我们只是说了两句话而已,你张口就给我们定了罪,这也太武断了。”
苏婉容手一甩,把衣袖从他手里扯出来,怒斥道:“你这是在怪我没在花园里给你们搭张床?”
忍冬和杜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都低头闷笑起来。
叶锦鸿讪笑两声:“你消消气,这都是没影儿的事,光天化日的,我和她能干嘛?”
“呸,你还晓得这是大白天呢,你们不怕伤风化,我还嫌你们糟蹋了我这园子。”
“消消气,消消气,柳绿早就成了亲,我能对她有什么想法?况且她长得那么普通,还比不上你的一根手指头,你实在不应该多想。”
叶锦鸿一心只为了哄苏婉容消气,这话却伤到了柳绿,柳绿又气又痛,再也支撑不住,跌倒在地,掩面呜呜痛哭起来。
花园里的动静陆陆续续地传开了,王大娘虽然身在厨房,一直留心着这头,听到不对劲,赶紧跑过来。
王大娘到了这里,就看到女儿正坐在地上哭,却没有一个人去拉她,或者安慰一下。
王大娘的心都揪起来了,护女心切,开始骂苏婉容:“少奶奶未免太欺负人了。往常太太在的时候,还时常叫我女儿过府玩耍,少奶奶不懂上门是客的道理么?不说好好招待着,反倒故意作践起人来。”
“真是好笑,她算是哪门子客?”苏婉容沉下脸,“我还没找你,你来得正好。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了?什么人都能领进来,今天是你女儿,明天是不是就该轮到你男人进来逛一圈了?这还成个体统?”
叶锦鸿十分欣慰王大娘的出现,因为她一来就转移了苏婉容的炮火。
可是,听苏婉容这么一讲,叶锦鸿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柳绿进来倒也罢了,真要是进来几个男人,那还得了?
叶锦鸿咳了一声,头一回当众表态支持苏婉容:“少奶奶说的对,别把我家当成菜市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像什么话!以后没有主子的同意,不许再胡乱放人进来!”
苏婉容根本就不稀罕他的支持,她径直吩咐忍冬:“记下来,王大娘扣一个月工钱,守后门的婆子玩忽职守,扣三个月。”
王大娘嘴一张,就要叫唤,苏婉容瞪着她:“再多说一个字,翻倍!”
王大娘不敢吭声了,特意赶来看热闹的后门牛婆子顿时脸色铁青,苏婉容看向瘫在地上的柳绿,吩咐道:“把这什么绿的还是红的,赶紧给我扔出去。”
牛婆子丝毫不敢辩解,正因为放了柳绿进来,就被扣了三个月的工钱,正是没好气的时候,闻言拽着柳绿就往外走。
王大娘见她女儿被人像拖死狗似的,立刻一面哭喊着,一面上前帮忙扶着。
花园里重新安静下来,叶锦鸿抹了抹额头上的虚汗,也不顾丫头在场,赶紧给苏婉容作揖,赔礼道歉。
苏婉容毫不动容,淡淡道:“你跟我过来。”
叶锦鸿不敢不来,等进了正屋,苏婉容吩咐玉竹等人在外面守着,然后紧紧地关上门。
此时刚好巳时过半,太阳升到了半空中,明亮的光线洒满每一个角落,因为紧闭了门与窗,射|进来的光线打了个折扣,半明半暗中显出一种暧昧的氛围。
叶锦鸿刚躲过一个大劫,正是身心最放松的时候,见苏婉容要和自己独处,还把门窗都关严了,四大金刚也撵出去了,余光看到里间的那张大床,他忍不住开始猜想:难道是要和我圆房?
果然谢兄说得不错,女人其实都喜欢拈酸吃醋,巴不得自己的男人只有自己这么一个女人。
这种可怕的独占欲,很多男人都不喜欢,但有时候又缺它不可,因为这能体现女人对自己的喜爱。
如果一个女人压根不想占有你,这只能说明她对你无情。
想不到柳绿这一出现,还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刺激得苏婉容大白天都肯和自己圆房了,叶锦鸿心里非常高兴,果然是福祸相依,否极泰来了啊!
“咳。”叶锦鸿清清嗓子,状似无意地问,“要不要先洗个澡?”
苏婉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用,进来。”然后转身进了里间。
叶锦鸿激动得直搓手,屁颠屁颠地跟进去,苏婉容刚走到床前,忽然想起了什么,扭头吩咐他:“你先上床。”然后又转身出去了。
叶锦鸿看着这张特意打造的婚床,明明只是一个晚上没在这里睡觉,却感觉过了很久似的。
真真应了那句: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飞快地脱下外袍,然后上床,想了想又把上衣脱掉,露出光|裸的上半身,心里美得直哼小曲,手刚放到腰上要脱裤子时,苏婉容进来了。
她的脸色很平静,手里却拎着一根洗手棒,叶锦鸿一看见那根棍子,欲|火骤降,突然间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苏婉容越走越近,眼神也渐渐凌厉起来,叶锦鸿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忍不住就要下床夺路而逃。
苏婉容伸手用洗衣棒一拦,笑眯眯道:“上去。”
“呵、呵。”叶锦鸿灰溜溜地把刚伸出去的半个身子缩回到床上,讨好地笑着,“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拿棍子。”
“让你在书房好好读书,你偏偏不肯用心,非要和一个有夫之妇勾勾搭搭,害得我都丢尽了脸面。”苏婉容右手握着洗手棒,轻轻拍打着自己的左手手心。
叶锦鸿艰难地咽了下唾沫,苏婉容这是要动手揍他啊,现在喊救命还来得及吗?
敲了几下手心,苏婉容找好了手感,然后径直朝着叶锦鸿身上招呼过去,一边打一边骂:“我让你不争气,让你勾勾搭搭,你不要脸我还要呢!”
棍子如雨点般兜头落下,婚床是黄花梨木做成的拔步床,口小肚子大,起码苏婉容往床前一站,叶锦鸿想逃都没地方逃。
好一阵关门打狗,打得叶锦鸿连连惨叫:“哎哟,哎哟!”
要是穿着衣服还好,偏偏他又把上身脱得精光,背上立刻起了几条红印,从小就娇养着长大的叶少爷几时受过这样的罪?
他又气又悔又恨,一边抱着头竭力躲闪,一边扬声朝外喊:“你们都是死人呐?还不进来劝劝少奶奶!”
四大金刚面无表情地守在门口,只要少奶奶没发话,她们动都不肯动一下。
刚从外边进来的小桃听见了,急忙赶了几步,就要推门进去看一看,玉竹连忙拉着她往外头走:“少奶奶和少爷在里面呢,我们别去打搅。”
小桃不由自主地被玉竹拉着走远了好几步,她奇怪地问:“不对啊,刚才我听见少爷在喊。”
玉竹笑道:“你听岔了,哪里有?”
恰好此时里面的叶锦鸿息了声,因为他也没那好嗓子能一刻不停的一直喊。
小桃纳闷:“难道真是我听错了?对了,你要拉我去哪里?”
玉竹紧紧抱着她的胳膊,往厨房而去:“去厨房看看,王大娘兴许中午不会做饭了。”
“对,不能饿着少爷和少奶奶,我亲自动手准备午饭。”
整个小院唯一能救叶锦鸿的小桃,就这么被玉竹给糊弄走了,至于邓嬷嬷?她在正院呆着,离这里远着呢。
原先莲心也是在小院伺候的,后来苏婉容见小院人手足够了,邓嬷嬷又年纪大,总不能让她一个老人家独自打扫正院,就把莲心派过去帮忙,和邓嬷嬷一起看守正院,夜里也能做个伴。
苏婉容痛痛打打地把叶锦鸿打了一顿,感觉心情十分舒畅,要不是力气不足,她还能接着打下去呢。
苏婉容停了手,用洗衣棒指着叶锦鸿,问他:“老实交待,你和那个柳绿偷过几回了?”
虽然苏婉容打人时气势汹汹,奈何她这副身子也是从小被宠到大的,从未做过粗活重活,手上并没有多少力气。
这么一通打下来,她就累得直喘气。
叶锦鸿总共挨了有二十几棒,主要分布在背上,苏婉容打人时毫无章法,他为了护住自己的脸,只能心甘情愿把背露出来给她打。
这么几十棒挨下来,叶锦鸿不仅觉得背很受伤,心理更是遭遇了重创。
想不到,他堂堂男子汉,鼎鼎大名的叶秀才,有一天竟然会被女人打!
这要是传出去,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大家会如何讥讽嘲笑他,他别想再挺直胸膛做人了!
第30章
苏婉容打累了,一边喘气一边拷问叶锦鸿:“老实交待,你和那个柳绿偷过几回了?”
叶锦鸿跪坐在床上,感觉自己如同跪在公堂之上,而苏婉容就是官老爷,正在拷问他通|奸案的细节,要是一个回答不好,他就会被判有罪,然后铡刀伺候。
“天地良心,一回也没有啊!”叶锦鸿开始叫屈,“柳绿去年才成亲,成亲前她的身子还是清清白白的呢,不然她夫家不得闹起来?还能容她到现在?我之前一直忙着读书,准备下考场,娘为了能让我静心读书,别说嫁了人的柳绿,就连莲心轻易也不敢往我身边凑。”
苏婉容不太相信他:“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真的!不信你去问问门房,今天还是柳绿成亲后头一回进叶府呢。”
“呵。”苏婉容杏眼微眯,语气微凉,“你说自己读书很忙,既然这么忙了,怎么还有闲功夫去关心柳绿有没有来呢?看来,你对她还是很上心的嘛?”
就叶锦鸿这副不爱管闲事的性子,无缘无故的,他会专门跑去问这种事?
叶锦鸿闻言,恨不能把心剖出来给她看看:“我能对她上什么心,这都是平安有一次无意中说起的,他说柳绿自从成亲后就再也没来了,还说她是在生我的气。”
“哦?她生什么气?”
叶锦鸿不敢隐瞒,只能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苏婉容:“……起先我还不知道,小厮们说了我才晓得的,原来柳绿竟然对我有这种心思。”
说到最后,叶锦鸿这厮脸上的害怕神情渐渐散去,反倒添了一丝自得,有丫头心悦自己,对男人来说,总是一种光彩。
苏婉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么说来,今天倒我是打搅了你们重续前缘。要不这样吧,我去问问柳绿的夫家,看他们愿不愿意放了柳绿,然后抬进来给你做个小妾?”
叶锦鸿立刻收起脸上的得意,一边捞起锦被搭在自己身上,一边郑重表态:“我不要,我好歹也是秀才,怎能捡别人的破鞋?”
如果是逢场作戏也就罢了,不必要求太多,可抬进府做小妾,他还是有个最低要求的。
苏婉容毕竟不是本土人士,她认为,恋爱中的男女分分合合是常态,哪怕结了婚,如果过得不如意,离婚再找也没什么。
即便她很不喜欢柳绿,但此刻听了“破鞋”这种极度侮辱女性的词语,就忍不住要生气。
正好她歇了这么一会儿,手里重新蓄起一点力气,于是,洗衣棒又朝着叶锦鸿身上打去,骂道:“破鞋?在我心里,你才是真正的破鞋呢。背着自己的妻子,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你不是破鞋是什么?”
叶锦鸿顿时嗷了一声,然后才发现,有被子挡着,洗衣棒打在身上并不是很疼。
于是他干脆不躲了,把被子当成自己的龟壳,老老实实地挨着,只盼望苏婉容能看在他不躲不闪的份上,早些消气,好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苏婉容打了几下就住了手,叶锦鸿等了几息没等到棍子继续落下来,忙小心翼翼地把头从被子里伸出来查看。
看到苏婉容又累得在喘气,他赶紧讨好地笑着说:“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够了吧?”
“你说!”苏婉容怒目瞪向他,“你和柳绿发展到哪一步了?摸过手没?亲过嘴没?”
叶锦鸿深吸一口气,稍做犹豫,便跪在床上发起誓来:“老天爷在上,叶家列祖列宗在上,我叶锦鸿真的没碰过柳绿,只有那一年她洗衣裳,被我瞧见了她的两只胳膊。若有一丝谎话,愿受天打雷劈。”
古人敬神重诺,他既肯发这样的毒誓,苏婉容这才信了他。
想来,原书中这渣男之所以能和柳绿搞到一块儿去,也和原主那副唯唯诺诺,以夫为天的性子有关。
有些男人的天性就是这样,送到嘴边的肉,不吃白不吃。
苏婉容可不是原主,敢让她不痛快,她就能让对方更加不痛快。
已经决定揭过这件事,苏婉容还是重重敲打了叶锦鸿一顿:“我警告你,只要我一天还顶着叶少奶奶的名头,你就别想往我脸上抹黑。以后再让我看到这种拈花惹草的事情,我一定先阉了你,这样大家才清静呢!”
叶锦鸿吓得裤档一紧,感觉两只蛋蛋都疼起来了。
这样的独占欲,真的好可怕,难怪谢兄平日说起他家中的妻妾争宠时,总是既高兴又忧愁。
苏婉容累了,教训完叶锦鸿她就去了外间,打开门让丫头送茶进来。
苏婉容坐在外间慢悠悠地喝茶,叶锦鸿在里间没人照管,他慢慢地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上半身真是伤痕累累,遍布红印子。
有心想叫苏婉容拿药进来给他抹抹,又怕惹来一顿训斥,想想只好罢了,反正没破皮没见血,大概养上几日就会好的。
这会儿他倒非常想当面谢谢他岳父,多亏了岳父没把苏婉容照着普通村姑来养,不然以那些做惯了粗活的村妇的力道,他挨这么一顿起码要在床上躺半个月。
叶锦鸿穿好衣裳,自己梳了头,又开始照镜子。
嗯,不错,他的脸蛋还是那么俊俏,丝毫没有受伤,幸亏他有先见之明,挨第一棍的时候就下意识地护住了脸,不然怎么出门见人呐?
……
王大娘心里恨苏婉容不讲情面,当众羞辱她女儿,扶着柳绿回家之后,王大娘就不打算回府去准备午饭了。
虽然这两天苏婉容已经显出了雷厉风行的管家手段,王大娘本就是个奸|滑刁蛮之人,一日两日的功夫,她还真改不了自己的真性情。
此刻,她觉得自己是个受害者,苏婉容应该亲自上门给她赔礼道歉才对,在这之前,她是不会管府里的饭食的,就让他们都饿着吧。
看守后门的婆子姓牛,人都喊她牛婆子。牛婆子心疼自己被扣掉的三个月工钱,把王大娘一家恨得咬牙切齿。
牛婆子走到小院外面,张望了半天,发现少奶奶和少爷都关在屋里,料想一时三刻也不会出来,她赶紧趁机溜出府,去找王大娘算账。
“要不是因为放柳绿进府,我能被少奶奶扣钱?这损失你们赔不赔?”牛婆子嗓门响亮,站在王家门口就叫喊起来。
王大娘正陪着柳绿一起痛哭,母女俩都哭得眼睛又红又肿,王有根听见了,急忙走来开门,好声好气地请牛婆子进来再说。
牛婆子进屋,柳绿怕被人看笑话,已经躲起来了,王大娘只好上前招呼她:“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少奶奶派你来安抚我们的?”
“呸。”牛婆子啐了她一口,“我不管你和少奶奶的事,你先把我的损失给补上,不然我就满大街去宣扬。”
王大娘气得身子晃了晃,镇定下来,她绝不能让牛婆子把这事说出去,毕竟她女儿的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这个闷亏王大娘不吃也得吃,赔着笑说了几句好话,然后进里边拿钱去了。
牛婆子一个月的工钱是一百二十文,三个月就是三百六,王大娘想了想,忍痛多添上四十文,凑了个四百的整数给她。
“我女儿和少爷根本就没什么事,只不过在花园撞上了,问候几句罢了,偏偏少奶奶抓着不肯放。你想想,要是真有个什么,去年我能让她嫁给别人?唉,少奶奶真是比不上太太,太太那么心善的一个人,这份善名都要被少奶奶给败坏光了。”
牛婆子喜滋滋地数着铜钱,闻言便道:“太太不在家,你说这有什么用?我们现在顶的是少奶奶的天,太太约摸得等到年底才能回来。我劝你也省省,好好伺候少奶奶,就算心里再委屈不平,也得等到太太回家是不是?”
“唉,你看看我,往日我在太太跟前多么有脸面,少奶奶把我都搓磨成什么样了。”王大娘说着说着就开始抹眼泪,“现在是我,明日保不准就该轮到你们了。”
“呸,少说这种不吉利的话。我只要好好守着后门,哪怕有只猫儿进来也先禀报少奶奶,只要我不犯错,少奶奶还能吃了我不成?”
牛婆子一听就知道这人是想挑拔,她压根不上当,把铜钱往怀里一揣,想了想又道:“看在你多给的四十个钱的份上,你放心,我不会往外头倒一个字。另外,再送你一个消息:少奶奶身边的小桃和玉竹正在厨房做饭呢。”
王大娘心中一突,怔在原地。
她本以为自己不去,少奶奶和少爷只能去酒楼叫一桌应付,哪怕叶府再有钱,总不能餐餐都叫酒楼吧?三两顿之后,少奶奶就得先服软。
没想到,少奶奶竟然舍得让自己身边的大丫头下厨房。
牛婆子笑眯眯道:“我走了,还得赶回去守门呢。”然后转身就走。
王有根暗暗叹口气,轻声劝他老婆:“要不,你过去瞧瞧?下人和主子呕气,能讨着什么好,只要手里有银子,什么样的人买不回来?”
王有根这话提醒了王大娘,她怎么把少奶奶想再买个厨娘的事给忘记了!
第31章
王大娘再也坐不住了,心里害怕起来。
她现在早就没了继续拿捏要挟苏婉容的心思,只想着快点赶回去做饭,又琢磨着是不是再买上两盒点心,讨好一下小桃和玉竹,免得这两个丫头把她撂挑子不干的事告诉了少奶奶怎么办?
“盆里还有水吧?我洗个脸就赶紧回去。”王大娘急慌慌地起身。
“早这样想就好了。”王有根说,“你跟少奶奶赔个罪,耐着性子等太太回来给你做主,想想你的身契还在少奶奶手里握着呢。”
柳绿从里面走出来,红着眼睛愤愤道:“娘别去,何必跟她低这个头。依我说,娘不如去找太太。”
“好了好了,你别在这添乱了。”王大娘一边擦脸一边哄她,“我让你爹送你回婆家,要是有人问起你的眼睛,你只说我昨晚受了风寒,你担心我才流了眼泪。”
这时候已经不早了,柳绿毕竟是成了亲的妇人,到了饭点还不从娘家回来会被婆婆责骂的。
柳绿不再吭声,看着她娘急匆匆地走了,这才略略收拾了自己,由她爹陪着回去婆家。
王大娘进了府就直奔厨房,小桃已经把饭煮上了,玉竹帮她洗菜切菜,还有原先在厨房打下手的一个丫头帮忙,三个人倒也忙得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