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霍山也没留力,扯的洛禾一个措手不及,几乎整个人扑进他怀里,气的脸都红了。
而他一手按在洛禾背后,两人看似在打闹,叶宁却能感觉到霍山透过镜片的眼神十足冰冷的落在自己身上。
叶宁打了个寒颤。
霍山按住气的动口咬他的洛禾的后脑勺,温声道:“既然已经讨论好了,该你准备的东西你就先回去准备吧,明天按时汇合。”
很礼貌,但也很疏远。
霍山对他一直如此。
叶宁神经质的感觉到了一阵难受,而神经粗壮的洛禾完全没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异常气氛,一心顾着报复霍山。
叶宁投去的求助视线像是扔给了瞎子。
“好,那我先回去了。”
叶宁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被骚扰的不甚其烦的霍山压制住了洛禾,将洛禾按在低矮的桌子上,以一种近乎钳制的霸道姿势。
那是朋友会做的事情吗?
叶宁走的悄无声息。
洛禾被霍山夺去了全部注意力,又因为挑衅太过差点被霍山强吻。
这下终于缓过来,在霍山快吃人的视线里整理好衣服,无视掉霍山肩膀上那个被他啃的带血的牙印,却怎么都掩饰不住眼中的笑意。
哈。
垃圾霍山,仗着自己厉害就欺负他,告白不成还强吻,简直没有人性!
这下被他报复回来了吧,动手比不过但他牙口可好了!
“咦?叶宁什么时候走的?”
回过神来,凌乱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人了。
霍山摸了把沁血的伤口,“你还真舍得。”
洛禾想理直气壮的怼他,却莫名心虚的移开了眼神,“还不是你自找的!”
霍山喜欢他跟自己亲昵的样子,好歹是不闹别扭故意气他了,“对,我自找的,我活该。叶宁早走了,你现在就这么惦记他?”
洛禾莫名其妙:“这又是什么跟什么?”
霍山一阵无力,哑然失笑,这都被他亲了多少回了,什么话都说了,居然还一根筋的没开窍。
难怪这么好哄,恐怕是觉得被表白被强吻接受不来,自欺欺人把那回事揭过去当无事发生了。
不该胆大的时候胆大的要命,该胆大的时候又缩回壳子里了。
真不知道有胆子乘着捡来的木船就出海的家伙,怎么面对感情上的事就一再逃避。
明明他也是喜欢他的。
“我这多久没来,你就把房间弄成这样了。”
一边说着,霍山一边给洛禾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房间来。
他们开讨论会时洛禾还翻出了不少早就准备好的装备,使得房间更加凌乱不堪。
他待在乱室中倒是没什么感觉,霍山不行,看着就难受。
扫把让洛禾腿上一敲,洛禾会意,马上爬上床去。
之后他才反应过来,别别扭扭的要来抢扫把,“不用你给我搞卫生,你回去睡觉去。”
霍山:“你有没有点我在追你的自觉?”
洛禾:“……你能不能不要有这个自觉!”
“不能。”霍山没有过多纠结这个话题,“那船你好好检查过了吗?”
洛禾的注意力轻而易举被带走了,“那当然了,虽然不是现代工艺,但船的质量很好,压根不像在海上飘了那么久的船,船底也没怎么被腐蚀,也许就像智者说的,有什么魔力保护呢。”
“如果有魔力保护,那就意味着诅咒也有魔力了。”
洛禾:“我又不信这个,也就叶宁,吓得快哭了。”
霍山皱眉:“他那么怕做什么?”
等等,叶宁该不会是暗恋洛禾吧?
难怪有什么事就想往洛禾身上靠,还动不动跟洛禾贴的很近,还不敢跟他说话。
洛禾被赶回床上趴着看霍山动作迅速的把他房间整理干净。
“那诅咒说发现头骨的人要把头骨还给他的家人,不然就有大难,这都不知道多久了,哪里知道他家人在哪,我先带上头骨,到时找到地方给他埋了。”
“嗯。还有,我们实践经验太少,如果明天海上天气有变,我们就立刻返航,不能罔顾生命继续前进。”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种没脑子的人吗?再说了都说好听你的了,我肯定会照做的。”洛禾嘟囔完,又看霍山不顺眼了,“卫生搞完了吧,快回去快回去,别在这里让我看着难受。”
“你个没良心的,我也很难受。”霍山轻笑一声,忽然走过来坐到了洛禾腰上。
可怜的洛禾几乎听见自己骨骼发出的惨叫声,瞬间被坐趴了。
“你干什么?!”
霍山上半身贴近洛禾,嘴唇几乎挨到洛禾的脖子。
他眼神炽热扫过面前的肌肤,恨不得像洛禾咬他一样,给洛禾也留下一个显眼而深刻的痕迹。
不过他忍住了。
今天已经做的够多了,再多就适得其反了。
洛禾被这温热气息扰的混身都不对劲了,偏偏就像被按住壳的王八翻不了身。
他心里暗骂霍山阴险,却没想霍山主动起身。
“好了,我先回去了,明天记得把东西都带上。”
他还装无事发生?!
洛禾气闷的看着人走了,愤愤捶了下床。
当晚,他没怎么睡好。
满心都是即将航海的兴奋,一下子想宝藏是什么,一下子想他这下也是成熟的船长了——自认为的。
直到半夜才睡着,第二天却是一大早就睁着眼睛清醒的不得了。
一只手颤颤巍巍往被子里一探,触到一手冰凉湿濡,脸轰的一下,红的像猴子屁股。
他分明记得,昨夜做的乱七八糟的梦里,出现的是霍山的身影。
那他现在这是怎么回事?!
都怪霍山,没事喜欢他干什么,害得他都变得奇奇怪怪起来了。
当然,这种烦恼洛禾不会跟霍山说,他终于意识到霍山跟他之间不再是以前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了,这种事情是暧昧的,如果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会发生某种改变。
那应该不是洛禾想看到的。
上午,三人集合,一切准备就绪,登船出海!
洛禾还想搞个剪彩仪式,被霍山否决了,叶宁经过一夜好了不少,恢复了状态。
这样看来,他们的旅程也会很顺利吧?
第149章 闻山有鹤【三】
事实证明,不会顺利的。
这辈子都不可能顺利的。
行至中途,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使他们迷失了方向。
这个时候小木船的坏处就出来了,在神秘莫测的大海上,它就像一只小虫子,一个浪头就能轻而易举的打翻。
所幸靠着皮艇,三人没有被海浪卷走,而是飘到了一个荒芜的小岛旁。
大雨淋得人睁不开眼,洛禾最先醒过来,半个身体浸泡在水里,凉飕飕的,他抹了把脸,很快找到了挂在皮艇边缘的霍山和倒在海滩上的叶宁。
“叶宁!你怎么样?!”
叶宁腿被石头划破了,他爬起来,脸色煞白如鬼,“我没事……霍山呢?”
洛禾怎么也叫不醒霍山,一碰霍山额头,烫得他下意识一缩手。
糟糕!这个时候发烧了!
雨势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样子,看阴沉沉的天色,现在大概已经是傍晚,他们在被浪打晕后足足半天才在这醒来,无法得知这是哪里,也没办法返航。
叶宁一步深一步浅的走了过来,洛禾把霍山双手圈在自己脖子上,一使劲把人背起来。
“霍山他发烧了,船被卷走了,现在没有药,我们得先找个地方躲雨。你把皮艇的绳子绑到树上,然后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山洞。”
叶宁:“好。”
这座荒岛看起来不大,也许是地图上都没有记载的小地方。
树木生的很稀疏,在黑乎乎的天色下像一个只长了一部分头发的秃脑袋,实在说不上好看。
洛禾他们沿着薄薄的泥土和沙子路往前走,在电闪雷鸣时终于找到了一个山洞,叶宁举着手机充作手电筒用,率先走了进去。
这个山洞不大,但比较深,里面扔着一些枯枝,洛禾寻了个平坦的地方把霍山放下,用打火机生了火。
打火机和一些糖一起装在防水袋里,这还是临行前霍山说这种小东西用防水袋装一装,现在才有东西用。
手机也能用,但没有信号,洛禾看了眼时间,七点半。
为了节省电量,他把手机收了起来。
叶宁脱了衣服拧了水擦干身体,蜷着身体在火堆旁烤火,展开衣服烤着。洛禾也脱了上衣,给霍山先擦了一遍,再把自己衣服架着烤。
现在脱衣服有些冷,他不敢脱霍山的,怕加重他的病情。
霍山呼吸粗重,脸颊发红,眼镜也掉了,在闪烁的火光照射下看起来甚至有种奄奄一息的脆弱感,让洛禾有些心惊胆战。
他担忧的连叫了霍山好几声,霍山终于恢复了一些意识,撩开半拉眼皮子,眼神朦胧的盯着洛禾,虚软的抬起手来,似乎要说些什么。
洛禾连忙凑过去,霍山抬手把他往怀里一扯,松了口气似的重重喘息一声,好不容易睁开的半拉眼皮子又合上了。
徒留洛禾隔着一层湿衣贴着他的胸膛,被精壮的肌肉烫的脸色一点点红起来,又是羞耻又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自己都这个鬼样子了还挂着他,真是蠢。
洛禾拨开霍山手,把他扶到离火堆更近些,看到烤火的叶宁,突然意识到刚刚叶宁也是看到了的,一时有些慌。
“咳,霍山他烧迷糊了……”
叶宁垂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洛禾忽然就说不下去了。
无声的绝望和窒息感在空气中蔓延,而这种丧简直是洛禾的天敌,让他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认为他们是足够幸运的。
遇上风浪,居然没有死在海里,虽然物资都没了,但上岛还能找到一个山洞修生养息,等到雨停了,就能试着联络外界,或者去找一些食物果腹。
但叶宁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的腿上破了一道小指长的浅口子,是被石头划伤的。
伤口处肉微微翻卷,被水泡得发白,已经没有流血了。
洛禾将全身上下所有的东西找出来,只有打火机,糖,压缩饼干和巧克力,还有一个装在防水袋里的手机。
和那个金色珠子。
“先吃点东西。”
洛禾把巧克力和饼干分给叶宁,他沉默的接过去,吃了起来。
巧克力的香味唤醒了洛禾饥饿的肚子,他掰开巧克力,先掰成小块喂给霍山吃。
还好还没烧傻,东西喂进嘴里还是知道吃的,喂完两块巧克力之后又往霍山嘴里塞了块糖,这才自己拿着噎人的压缩饼干吃了起来。
在衣服烤干后洛禾给霍山换了自己的衣服,拿着霍山的衣服接着烤。
雨下到半夜才停,迷迷糊糊睡着的洛禾半夜冷醒来,才发现火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了,一点火星子都不剩了。
而他身边,一边是霍山挤在他怀里,闷得他一身汗,风一吹透心凉,另一边叶宁抱着他的手挨在他旁边,眉毛打结,显然睡梦中也不太安稳。
洛禾一摸他的额头,还好,没发烧,再摸霍山的,这位也没退烧。
发烧的霍山不满怀中人退开了些,又挤了过来,差点没把洛禾挤的一口气喘不上来直接升天了。
他没好气的推了推霍山的大头,调整一下姿势,抱着人又睡着了。
第二天是个晴天。
叶宁留在山洞里照顾霍山,洛禾外出寻找物资。
他在沙滩边找回了一些物资,有水和罐头,还很幸运的找到了一卷绷带。
肯定是霍山准备的。
可惜没有找到药,在岛上的树木上又发现了一些果子,有被鸟啄过的痕迹,洛禾摘了一些果子,在下树时看到一具风干的尸体。
那是一只猴子,卡在了上头裂开的树干里,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除了它是洛禾上岛之后难得看到的动物之外。
这个荒芜的小岛上,动物简直少的可怜。
但这只猴子的脖子上,挂着一条精美的金项链。
洛禾取下这条项链,下树后在灌木丛里找了一圈,在沙子里找到了嵌着宝石的手镯和戒指。
宝藏!
他们不就是为此而来吗?!
一时间,就连天气放晴之后也没有信号无法联系外界求援的阴霾都一扫而空,洛禾简直都不敢相信居然真的有宝藏!
他兴冲冲的拿着东西回到山洞,用绷带给叶宁包扎了伤口,给霍山喂了水,听叶宁说霍山醒来过,吃了东西又睡了,兴奋的把项链,手镯给叶宁看。
“宝藏说不定就在这座小岛上,不然就是附近的地方,”洛禾一看霍山,兴冲冲的劲顿时焉了,“现在还无法联系到外面吗?”
叶宁脸色异样的潮红,“没有信号,禾哥,你说我们会不会就这么死在这里了?”
“不会的,咱们不是还有橡皮艇么,可以划回去,哪怕距离很远暂时回去不了,也能另外找个就近的地方,能联络上人了,就有救了。”他见叶宁也不对劲,一摸额头,这位也感冒了。
叶宁很丧,“但是这些要霍山在,你又不会这些,他现在连眼睛都睁不开,我们真的要完蛋了。”
被扎心的洛禾揉揉额角,“你别想这些,先睡一觉,我去找找看有没有草药。”
叶宁烧的糊里糊涂的,做出了一副又哭又笑的奇怪的表情:“都是诅咒……”
“诅咒让我们走向死亡……”
洛禾:“那要害也是害我,我现在不还好好的吗?你就是信才会怕,不信就没事了。”
叶宁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自认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禾哥,你被骗了。”
洛禾:“啥?”
叶宁:“其实那艘船是我发现的,头骨和羊皮卷也是我发现的,我看了之后很害怕,又放了回去,喊你过去。”
“你不是第一个人,我才是,所以我马上就要被诅咒死了。”
“对不起,禾哥,我太自私了,我也不想的,你知道我信这种,看见的时候我太慌了……”
洛禾看他丧的像是要当场去世,无语的一拍叶宁肩膀,“发个烧把你脑子都烧坏了?真觉得对不起我就听我的,把这些都放下别想,安安心心吃完东西睡一觉,我去给你们找药。”
叶宁含着眼泪愣愣点点头,“禾哥,你真好。”
洛禾被他眼神看得头皮发麻,忍不住倒退一步,逃也似的出了山洞。
他的运气就跟开了挂一样,居然真的找到了可以退烧清热的草药。
用凹陷的石板勉强煮成水之后,喂霍山喝下,叶宁就是自己喝了。
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过了两小时之后,洛禾觉得霍山的额头没有那么烫了。
叶宁气色也好了很多。
下午,霍山清醒了。
洛禾还在翻来覆去的看那项链,他后来又在小岛上找,却没找到其他的值钱的东西。
这似乎与他的宝藏推论不一样,但洛禾冥冥之中就觉得宝藏肯定在这。
他轴上了,希望能从宝藏上找出什么线索来,就像霍山一样,看磨损知道是多久的,看什么植物什么花纹知道是哪里的,可惜他没有这项技能,看出花来也看不到什么。
霍山枕在他的大腿上,揉着额头爬起来,忽然被洛禾露出一个崇拜的笑容。
“洛哥!”
洛禾被喊的一个激灵,却浑身舒爽。
“霍山,你终于承认你是我小弟了?”
霍山:“对,多亏了洛哥救我回来,没有洛哥我就完了!”
洛禾掩饰着快扯到耳根的笑,“咳咳,我也没做这么多。”
忽然,他感觉到脸上被拍着很痛,而霍山和叶宁都没有拍他。
还有霍山的声音,磁性的冷淡的在喊他,似乎有点戏谑的笑意。
洛禾下意识头皮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
面前媚笑的霍山渐渐模糊,洛禾有些惊慌的掀开沉重的眼帘,衣着整齐,却难得显得有些狼狈的霍山蹲在他旁边,脸离他很近很近。
马上就能亲上的那种近。
洛禾还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叶宁躺在不远处,嘴里嘀嘀咕咕在说着什么,跟念咒一样。
“这是怎么了……?”他推开霍山,“你别离我这么近!”
“你再不醒来我就打算亲你了,”霍山微笑:“我们遇上风浪,就近找了个荒岛上来躲躲,结果你们突然就说着什么宝藏诅咒的钻树林里去了,还被毒草致幻了,现在才醒来,还有个没醒的。”
洛禾:“所以说叫我洛哥都是假的?!小鸟依人也是假的?!”
“看来你梦到了一些很有趣的东西,”霍山在洛禾唇角轻轻咬了一下,眼神深沉,“介意说给我听听看吗?”
洛禾:“……”
他一骨碌爬起来。
“不了不了,还是快点把叶宁叫起来,我们回家去吧。”
“不找宝藏了?”
洛禾:“我总觉得那不是致幻,那是警告,你看我们今天怎么就忽然遇上风浪了,我有种再找下去就不好的预感。”
霍山:“我听你的。”
刚醒来的叶宁:“禾哥别找宝藏了我害怕呜呜呜——”
洛禾:“好好好,不找了不找了,把那个珠子和头骨埋这儿,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了。”
他们往里走,找个隐蔽的不会被动物撅出来的地方埋掉。
挖着挖着时,挖出了一条金链子和几块金子。
洛禾:“……”
第150章 强宠校霸【一】
“唔……”
阳光破开云层,将楼顶覆上大片金光。
原本躺在建筑物的阴影中,却因为阳光西移被晃醒的少年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扯过校服遮在脑袋上。
皱皱巴巴的校服并不厚,但至少让透进来的光不那么刺眼。
洛禾摸出手机一看,才四点。
距离六点钟放学时间还有两个小时。
他眼睛一闭,又要睡觉。
却听得旁边的楼梯传来小心翼翼的脚步声,像一只左顾右盼的可怜小仓鼠,又像一只明知道前方就是大魔王,却不得不拿着一根烧火棍就往前冲的史莱姆。
随后,楼顶老旧的铁门被推开,传来“吱呀——”一声响亮又难听的声音。
洛禾的睡意被闹没了。
他枕在u型枕上,以放松的姿势躺着,懒得动弹,心中倒是有些纳罕。
全校都知道这栋楼的天台是他的地盘,哪怕不上锁也没人敢来。
居然还有人胆子这么大,还是说以为他现在不在这里,存在着一些侥幸心理?
脚步声越靠越近,那人终于发现了躺在这里的洛禾,惊讶的叫了一声,转身就想跑。
——是个男生。
“站住。”
洛禾慵懒华丽的声线因刚睡醒而微哑,格外的诱惑,却因身上加诸的诸多传闻,很有威慑力。
他甚至都没有起身,怯懦的男生也不敢靠近,喏喏顿在原地。
“对不起,我只是想来这里躲躲,不是有意要打扰你的!”
“躲什么?”洛禾饶有兴致的问,“学校里居然还有比我更需要躲的人?”
男生一震,咬着唇像是要哭了,因态度卑微而显得卑怯的声音里也带上了一丝哭腔。
“……没什么。”
最终,他咬咬牙,吐出这么一句。
“你要想打我就打我吧!”
洛禾:“我还是第一次听见这种要求。”
男生声音是好听的,不像这个年龄段基本都在变声的男生,个个一把公鸭嗓,跟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似的,洛禾听了都感觉辣耳朵。
因此,并不是被吵醒的洛禾心情还算不错。
他扯下校服,看见了男生的全貌。
男生低着头,不敢与他对视。
半长的头发遮住了脸,重重的黑框眼镜把鼻梁压出了红印,那股子刻板的书呆子气息几乎在身体外结出一层彰显的壳子来。
但和一般的书呆子不同,他的校服上被画满了乱七八糟的画,和写着明显具有侮辱意义的词汇。
婊子生的。
垃圾堆里的杂种。
大“学霸”,小几把。
狗。
被欺负的很惨啊。
洛禾心里莫名有些不爽,也许是因为在他震慑的学校里还有这种渣滓行为。
不过当事人没有反抗的意志,怯懦而不堪一击,甚至能对他说出“想打就打”这种话,洛禾也实在提不起可怜他的心思。
“名字。”
“……什,什么?”
“我不想重复第二遍。”洛禾语气加重。
男生慌了,“我叫……齐思远,你要报复我吗?”
“报复——?”
洛禾嗤笑,把校服揉成一团砸进齐思远怀里,齐思远慌里慌张接下,不明所以。
“这……”
“给我洗干净,”洛禾说,“把你身上那件扔了。”
他没说要赶齐思远走,齐思远目送着他拉开铁门下楼,几乎是目眩神迷的展开了手中的校服。
被当成被子盖过的校服还残留着洛禾身上浅淡的松香气息,入手温热,而在校服背后,写着两个龙飞凤舞的大字。
洛禾。
所有人都知道,洛禾嚣张到不可一世,他在校服上乱写乱画,但教导主任从不管他。
洛禾这件在学校里仅此一件的特立独行的校服,就代表了洛禾。
齐思远近乎眷恋的将脸埋入校服中,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有点点烟草味道。
放在别人身上很令人厌恶,但出现在洛禾身上,他只会觉得该死的迷人。
齐思远手指碰到一盒硬物,他掏出一盒烟,打开一看,其中缺了一半。
齐思远眼神越发深沉,按耐不住的将唇凑近了烟头。
——是洛禾啊。
洛禾揉着发硬的脖子,途经教学楼各班级。
到处都传来讲课声,偶尔还有老师拍桌子骂人的大嗓门,教室内端坐的学生投来视线,却又赶紧转回头。
锦中前几年升学率不太行,从去年开始狠抓教学质量,誓要将进来的新生按照训练般严苛的模式进行培养,从根上抓正了。
不允许再出现第二个洛禾。
只不过他们不想想,论财势背景,也出不了第二个洛禾。
洛禾对这种严厉的学习氛围很不耐烦,回到班上一看,才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
从窗户看到后操场,班上的人都在那儿。
难得的体育课啊。
不过这太阳,洛禾提不起劲下去,本身他也不需要下去汇合。
洛禾掏出手机,给陆寻发了条消息。
洛禾:帮我查一下齐思远。
陆寻秒回:你怎么对他感兴趣了?懦弱书呆子一个,一点血性都没有。
洛禾:放学前发给我。
陆寻:ok。
洛禾打了个哈欠,从课桌里抽出几乎是崭新的,只写了名字的书翻了两页,便无聊的将书叠在桌子上,当做枕头趴着睡觉。
……太硬了,还是他的u型枕舒服。
洛禾觉很多。
除了打架的时候,他永远都一副没睡饱的慵懒模样。
偏生生了张好脸,哪怕是什么都不做,懒懒散散半垂眸的样子,都能勾走一片女生的小心脏。
他很快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听见模糊的小心翼翼压低的说话声时,意识到他们下课回来了。
班里同学都没想吵醒他,看洛禾撑着课桌起身,一时间竟鸦雀无声。
全班除了陆寻,都跟洛禾是陌生人的关系。
陆寻正擦着一身臭汗,“禾总,东西发给你了!”
“嗯。”
洛禾拿上手机,双手插兜离开。
“等下……”班长袁芩叫住了他,“你这样下去,是不想考大学了吗?”
没人想到这个一向好说话温温柔柔的班长居然能跟校霸硬杠。
她的好友急忙扯着她的袖子,想让她别说了。
洛禾可没有不打女人的温柔规矩,他直的可怕,惹到他了,男女都一样。
袁芩眼圈微红,泪水在打滚,她竭力忍住那丝哭腔,拂开好友的手,追了上去。
洛禾修长的背影顿住。
他咋了咋舌,转身,黑发微乱,刘海的缝隙间是双半垂的漂亮眼睛,从上往下的视线,像是含情脉脉般。
“我考不考大学,关你屁事?”
袁芩吸了口气,鼓足勇气道:“如果你不想学,那就别待在这里影响我们!你知道你每次考试都拉我们班的平均分吗!”
“哦。”洛禾哑然失笑,沉冷目光扫过一教室的鹌鹑,“管好你自己就够了,班长——”
“啊呀,这种事有什么好说的,袁大班长想收禾总的作业,随时都能给你补上一学期的来。禾总还有事就先走吧,等下是老唐的课,他逮到你又要啰嗦了。”
擦掉汗的陆寻插入令人窒息的氛围中,调笑着将事带了过去。
洛禾没再看难堪的袁芩一眼,仍旧和之前一样,离开了教室。
在他身影消失在后门时,教室里的氛围瞬间解冻。
“袁芩说得对,那家伙留着真是个……”
马后炮的男生话还没说完,在陆寻笑眯眯却令人背后发寒的视线下讪讪闭了嘴。
而被众人安慰的袁芩沉默的回到了座位上,擦了擦眼睛,对好友关心的视线难受的扯了扯唇角,试图露出一个像以前一样温柔的笑。
“我没事。”
是啊,她本来就没事。
有事的是洛禾。
这么久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跟他说话,却是这么难听的话,也被他难听的回复了,他一定很生气,觉得她很不知好歹吧。
可是……
袁芩趴在桌面上,忍不住无声痛哭,心脏像被只大手攥住了,喘不过气来。
她深深怀念着以前那个几乎发光的少年,将那个少年美好的样子刻在了心底,不愿看他一步步腐朽。
那种悲伤,就像亲手打碎了最喜欢的东西一样难受啊。
袁芩瘦弱的肩膀哭的一抖一抖的,班里人眼神纷飞,逐渐露出愤慨来。
中间的陆寻对这古怪的氛围感受最为直观。
有点不妙啊,禾总可怕的名头上又要加上一条把女生气哭的壮举了。
这以后还怎么找女朋友啊?
不对,单凭那张脸,找女朋友也不难了吧。
……
出了教室的洛禾随意找了个花坛坐下,倒是没在意教室里那点小冲突。
陆寻的调查很详细,也很简短,毕竟刚入学校的小崽子也没什么经历。
齐思远,高一f班。
成绩优异,考进来时是全校第一,但开学后的考试次次失利,还没达到江郎的程度就已经有才尽的架势了。
因此学校方面对他很不满。
被f班的同学欺负了个把月了。
和其中带头欺负的三个混混有过节,又不懂反抗,去告状,被老师说是他自己的责任,反而被欺负的更厉害了,已经到没法读书的程度了。
洛禾抿起唇角。
想也是,一般的欺负,还真不敢在校服上写那些恶心的话。
齐思远也是个傻的,居然穿着那样的校服招摇过市,是因为以前的校服扔掉之后受到惩罚了吗?
所以,从各个方面来看,都只是个懦弱的受害者而已。
当然,他再懦弱也不是被人欺负的理由。
陆寻:你要整一下那些混混?
洛禾:嗯,太难看了。
陆寻:带我啊禾总!我超能吃还能打!
洛禾:……滚。
洛禾都要被他的厚颜无耻气笑了,陆寻还真不是打架的料,洛禾一只手都能放倒他。
洛禾关了手机,屏幕一黑,也就看不见陆寻源源不断发来的哀嚎。
他坐在教学楼前的花坛上,抬头仰望,能看见楼上每个班的铜色标牌。
1-f。
在一楼。
忽然,洛禾感受到一道炙热的视线。
他朝最顶上的天台搜寻,只看见一片熟悉的空荡荡,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