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从此,这世间再没人有他二人的消息,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昔日让人闻风丧胆的影刹阁也从江湖消失不见。
轰
漠刹与凉焱双双砸向地面,留下一个巨坑,百米内的骷髅顷刻化为齑粉。幽蓝冥炎瞬间吞没黑炎,漠刹只觉一股直击灵魂的阴冷之感席卷而来。
他嘴角不断溢出紫黑的鲜血,凉焱抬起压在他腹上的膝盖,用剑指着他的咽喉,看着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男人,心中升起几分悲怜,既然你活的这么痛苦,我让你解脱如何?
妄想!漠刹单手握住将要刺下的剑刃,一寸一寸往外拔。
漠刹,听说九天上漓华仙君那处有香醇仙酿,你与我去将它偷来如何?
漠刹,你喜欢什么样的眼睛?我去挖一双送与你。
漠刹,我走了,别恨他。
主上!!!!!!!不知为何会听见魔君生前对他说的话,他顿时呕心抽肠,悲不自胜。
声音戛然而止,若焱穿破他的喉管,鲜血流出,深染了白发,睁大的双眼迟迟不肯闭上,一股一股滚烫鲜血从唇缝涌出,他终还是死了。
带着不甘与仇恨。
一阵清风拂过,漠刹化为黑沙被风吹散,只有留在剑上的鲜血能证明,他曾经存在过。
骷髅大军不攻自破,化为赤色火焰,燃烧整片戈壁。
【系统提示:恭喜您通关所有剧情,正在准备传送装置,稍后即可返回现世。】
白若听呆呆地站在凉焱身后,不敢上前,不敢触碰。
他将一颗心和满腔的爱都留在了这里,天大地大,这里却偏偏容不下他一人。
凉焱回过头,却见那人满目柔情,笑若春风。
他跨步上前,低头拥吻白若听,如旱逢甘霖,如阔海狂啸。
四周众人见此惊世骇俗的情形,吊着下巴,一句话都说不出,修明不动声色地退出人群,秦仁满脸都吓成了猪肝色,刚转身要问,却再也找不到修明的身影。
关蜜震惊不已,她终于明白,原来自己一开始便已败的彻底。
白若听与他抵着鼻尖,轻声说:阿焱,师尊要走了,答应我,好好活着,想着我,我也想着你。
师尊,不许走,阿焱才刚和你重逢,不许你走凉焱轻颤的手捧住他的脸颊,两颗墨色瞳仁在眼眶里描摹白若听的模样,有氤氲水汽浸湿眼角。
我好爱你,真的
凉焱将他的头按在自己肩上,紧紧抱住他,一遍一遍道:我也爱你,我爱你,师尊师尊
忽然怀中的人一沉,头偏了下去,凉焱心脏骤缩,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转过头看清早已没了呼吸的人。
师尊!!!!!!!悲痛欲绝的哭声响彻破碎的大地,他跪坐在地上,搂着白若听逐渐冰凉的身体,大火将两人围住。
修明等人大惊,白若听分明没再受伤,为何又会
急忙冲进大火之中,只见白若听的身体忽然变得透明,又化作点点星光,如夜里美丽的萤火之光升上九天。
一块雪人状的玉石掉落在地,抬头看着消逝的星光,凉焱无声落泪。
他的整个世界都被白若听带走了。
十年后
修明坐在摇椅上翻看着传遍民间的关于清淼尊者和他徒弟生死虐恋的世俗读物,抬头看了一眼在田间辛苦翻土的申义。
问道:那小子还是不肯出来?
申义扶腰叹了口气。
自从玄火山回来后,凉焱便将自己关在锁魂塔,守候在青玉棺旁,他不出去,外面的人也进不来,十年里从未见过任何一人。
修明哼了一声:他以为守在那里,白若听就会像以前那样从棺材里爬出来找他?
申义将锄头往地里一扔,怒斥道: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他已经够苦的了。
修明心虚,讪讪道:那也得他听得进去才行。
紫凌宗
爷爷,我已经突破境界了,可以出去玩儿了吗?
秦仁满剜了一眼摇尾乞怜的秦染,恨铁不成钢,你一天到晚如此贪玩,以后让我怎能放心把紫凌宗交给你?
秦染连忙摆手,可别,紫凌宗交我手里迟早要完,你不是一直看好顾师兄吗?让他接你的任,我举双手双脚赞成。
秦仁满一把将书卷砸在他脸上,喝道:滚!
秦染笑呵呵地拿下脸上的书,奇道:这不是民间写前辈和凉师弟的话本吗?爷爷也看这个?
秦仁满局促道:要你管!?给我拿过来,我还没看完结局,早点给我拍屁股走人!
嘿嘿爷爷你慢慢看,我走了哈!秦染双手将书卷奉上,便一溜烟跑没影了,秦仁满小酌了一口茶又继续翻阅起来。
写这书的人显然经历过玄火山一役,几乎还原了当时的所有的情况,此书从白若听收凉焱为徒开始讲起,连炼鬼域、百门会、灭魂钉等事都详细写到,两人扣人心弦的禁断之恋写得尤为生动。
他们二人的故事传遍大江南北,各地茶馆几乎日日演绎此书,每天都人满为患,连皇城贵族都乔装前去观看。
醉仙楼上,靠窗的角落里,有三人围坐一桌。
书白枫用木筷把饭拨到嘴里,斜睨翻着书的男子,嫌弃道:你都看了多少遍了,不嫌累么?
男子得意道:这可是我的辉煌成就,看多少遍都不累。
与漠刹大战那日,不仅白若听离开了,寄住在书白枫身体里的人也离开了,然而一年后,一个看起来有几分孱弱,一张脸白的病态的男子找上了闵文石和书白枫。
那时两人本在破庙中躲雨,谁想这个从未见过的男子忽然闯入,还对两人爽朗一笑,道:嗨,好久不见,我叫陈潇。
经过一番解释,终于得知这人就是原来寄住书白枫体内的那个大坏蛋,书白枫摩拳擦掌,好啊,你终于出现了,我要报这霸躯之仇。
陈潇故作害怕地后退两步,道:可别,我现在只是个凡人,可禁不住你这一拳。说完还暧昧地对闵文石眨了眨眼。
闵文石挑了挑眉,对书白枫道:使劲打,我早看不惯他了,打死了我负责。
不过最后终是没能下得了手,而陈潇说自己在这里无依无靠,又弱小无助,非赖着二人不可,从此过上了天天和书白枫斗嘴的日子。
每每闵文石都只得无奈叹气,他明明都未娶过妻,却像是莫名其妙多了两个不省心的儿子,这九年来感觉自己老了不少
书白枫嘲讽地看着他,瞧你那嘚瑟样,又咬牙切齿道,都怪你在书里把我的真名写上去,还不告诉别人那其实不是我,惹得那些见过我的人都恨不得把我浸猪笼,明明做坏事的是你,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都没有姑娘愿意和我好了。
陈潇不以为然,旁边那位一把年纪都没急,你小小年纪急什么?
咳咳咱们不说这个,不说这个。闵文石心虚出言打断,又问:你书中写到白若听并没有死,而是去了另一个世界,是真的吗?那他还会回来吗?
当然是编的,至于回不回得来,我就不知道了。这句话其实说的矛盾,不过闵文石也没再多问。
第 82 章
天都城静海之上
一个头戴斗笠的男子踏上船伸手扶住戴着白纱帷帽的女子,温声道:慢慢来, 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春风掀起轻纱一角, 露出女子倾世容颜,胥之琳大大咧咧往下一踩, 神气道:他才没有这么娇气。说完隔着肚皮温柔地抚摸腹中胎儿。
影罗叹了口气:你怀有身孕, 本该在屋里休息的,这海上颠簸, 要是动了胎气怎么办?
胥之琳不满道:影护卫,你怎么话这么多, 天天待在屋子里都要闷死了,你不是说了要带我游山玩水的吗?
影罗拗不过,妥协道:那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了, 就马上告诉我。
行行行, 瞧你这胆小样,孩子以后可不能随了你。
影罗:
南边一处深山之中
游程拿着一株紫红色的植株小跑到洛伏跟前问道:师尊, 你要找的是这个吗?
洛伏惊喜地拿过植株, 就是这个。
自玄火山后,游程忽然放弃了剑修之路,或许是目睹太多的流血与离别, 他不愿自己手中之剑染上任何人的鲜血,他想用自己的双手去解救这世间身陷病痛之人。
于是回到白渊门后,便整日守在医尊住处门口拜师, 像块牛皮糖, 甩都甩不掉, 平时胆小羞涩的游程能做到这个份上足以让白若听等熟悉他的人刮目相看。
洛伏本就没收任何弟子,见游程诚心又有毅力,想着自己以后还能有人继承衣钵,便就收了他,幸而游程在医道上竟颇有天分,他也开心自己捡了块宝。
师尊,徒儿想去紫凌宗看看顾大哥。
没错,这块宝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每年总要往紫凌宗跑上一趟。
洛伏是看淡了,反正白渊门的男人总有些那啥重视兄弟情义?他现在最大的欣慰就是自己已经人老珠黄,不怕被谁看上。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野狼专咬跟前羊,幸好游程与凉焱不同,他是兔不是狼,万幸!万幸!
去罢。
游程拱手:谢谢师尊。
几日后,游程站在紫凌宗大门口张望,路过的弟子见着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似乎是那话本的大热,为许多人都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大家忽然默契地开窍了,练就了一眼识基的本领。
有人经过,狠狠拍了贼眉鼠眼看着游程的两名弟子,拔高了音量:看什么看?还不去把顾师兄叫出来?让人家等着不是显得我紫凌宗不懂待客之礼吗?
几名弟子还吹了声口哨,嬉笑着跑开,一路大喊:顾师兄~顾师兄~你在哪儿呀~白渊门的小药郎来找你了~
游程满脸通红地站在原地,年年都要上演这么一出,可他还是不能习惯,他明明只是来看顾大哥的,为什么这些人这么奇怪
顾衡老远就听见了同门师弟骚里骚气的喊声,剜了他们一眼就马不停蹄赶去,快到门口时又放慢了步子,故作镇定沉稳地走过去。
游程害羞地低着头,顾顾大哥
顾衡低声道: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一干弟子里三层外三层远远地围着二人,有人起哄道:顾师兄,这是哪来的小药郎,如此乖巧可爱?
众人哄笑一堂,顾衡转过身厉声道:你们功课都做完了么?还不给我散了!
是是是!咱们走吧,不然小药郎的小脸蛋可真就滴出血来了。
哈哈
远处的秦仁满捋了捋胡须,煞有其事道:这世道真是变了,果真是我等老了吗?又恍然大悟般拍下自己的大腿,道:坏了!染儿总是往白渊门跑,又常常念叨齐远,该不会
捶胸顿足往回走,边走边痛声道:我秦家要绝后了这可如何是好我对不起列祖列宗对不起染儿死去的爹娘啊
游程将背在身后的背篓取下放在地上,埋着头将里面种类繁多的药草一样一样递给顾衡,每拿一样就说它的功效,没一会儿顾衡双臂就抱满了花花草草。
他看着游程的发顶,哭笑不得,游程每年拿来的药草都上缴给了宗门,他根本用不上,谁没事儿一年到头会得这么多莫名其妙的病?就算是补身体的,也早该补病了。
不过,他很开心,很开心有个小傻瓜对他这么好。
游程把背篓背上,仰着小脸笑道:那我走了,顾大哥。说完便转身。
每年都这样,送完药就走了,这一次顾衡不想让他再这么就离开了,抱着满怀药草绕到他面前,挡住去路问道:你是不是每年也给别人送药草?
没有呀。游程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很重要吗?
看他懵懂的样子,顾衡恼火,每次都来撩拨他,自己却又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真的很狡猾,那你为什么要给我送,每年都来,从不间断。
为什么游程想了想,道:因为顾大哥就像大哥哥一样,对我很好。
大哥哥顾衡心肌梗塞了,所以他把别人当爱人,别人只把他当哥哥吗?
齐远他们对你不好吗?他们不像你哥哥?顾衡不死心,他相信自己是会错意了。
游程认真想了想,嗯齐师兄他们当然也好,可是顾大哥对我更好。
顾衡弯腰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压低了嗓音:我可不想当你哥哥,明年想好了再来找我,我不要药草,我只要你。
说完便留下石化在原地的游程,扬长而去。
游程轻轻碰了碰被顾衡亲过的地方,却觉异常烫人,不知道是顾衡嘴唇留下的温度,还是自己的脸在发烫。鞋底摩擦着地面,僵硬转身,往前迈着如同被铁板钉住的双腿,忽然撞到了一个结实的胸膛,带着扑鼻的药香。
原来刚才顾衡是把药草都交给了门派弟子,刚回头看游程走没走,结果就发现这傻瓜竟然找不到方向走了回来。
游程如梦初醒,揉了揉额头,抬头看见顾衡戏谑的脸,转身撒腿就跑,惹得顾衡连连发笑,朗声道:慢点儿,别摔了。
无念峰,锁魂塔
凉焱盘腿坐在青玉棺旁打坐,他常常一两年才醒来一次,又强迫自己进入入定状态,师尊临走前让他想着他,可他不敢。
每一次醒来满脑子都是师尊的音容笑貌,那却成了世上最折磨人的毒药,明明知道师尊就在另一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但他却永远也看不到他,触摸不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