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因着凌昔辞没有修为不能承受高空罡风,秦家两兄弟特意准备了云车,由八只金銮鸟拉着,只单单往哪一站,就金碧辉煌华贵非凡,简直要闪瞎人眼。
即便如此,这也是他们已经低调了之后的成果,若不是凌昔辞特意要求过,他们能找来十六只金銮鸟。八只在前面开道,八只负责拉车。
鉴于这一系列骚操作,很快,有关北国那位遗落在外的小公主被找到的流言便传了出去。
修仙界远无外患内无近忧,众人平日里除了修炼就是闲聊,佛的不行。近期又没什么大事情,便纷纷关注起了这桩婚事的走向。
旁观者操心操的厉害,流言五花八门说什么的都有。两位当事人却没什么反应,既不辟谣,也不出面回应,态度暧昧不明。
越疏风那边在做什么他不清楚,反正凌昔辞自己是挺闲的。
他虽严格意义上算是外戚,但因着当年赐婚时先帝给赐的公主封号,也是可以破例入祖籍的。只是现在他既然是个男的,先前的封号便不合适在用,需得想个新的。
之所以回来这么多天了还没定下来,就是因为他的七个表哥各执己见,纷纷觉得自己起的才好,其他人起的都是毫无内涵,狗屁不通。
是以这些天里凌昔辞的日常便是被太后投喂,外加听他的七个表哥们吵架。
是真的吵,吐沫横飞的那种,说急了还会动手。经常上一秒还在争执这个名好不好那个字漂不漂亮,下一秒便能相约院子里干架。
这一打就是一天过去了,天黑了鸣金收兵回去重新想,第二天接着吵,然后再接着打。
凌昔辞也是回来了才知道,不止他那位已经逝世的大舅舅是修仙界劳模,他的大舅妈也是。他这七个哥哥全是大舅妈一个人生的,而他也只有这一个大舅妈。
是以兄弟七个的感情都很好,据说当年选谁当皇帝都差点要抓阄决定,还是太傅宁死不从才给拦下来的,着实让凌昔辞大开眼界。
“你们这些个,出去争去,莫要在我这里闹了。”
这天,兄弟七个又因着封号的事情吵了起来,正在专心投喂凌昔辞的太后被打断,烦不胜烦,直接一道把七个人都给撵了出去。
“小辞来尝尝这个,刚做好送过来的。”太后把一盘点心推到凌昔辞边上,满面慈爱的看着他鼓鼓的腮帮子,“好吃吗?”
“嗯。”凌昔辞含糊的应了一声,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才道:“谢谢舅妈。”
“再喝点汤。”
“再尝尝这个。”
“……”
小半个时辰后,凌昔辞终于招架不住,借着想看看封号起的怎么样的借口从太后宫里溜了出来。
摸着圆滚滚的明显凸出了一块的小肚子,凌昔辞有点发愁,再这么下去他非得吃胖了不可。
太后这些人对他是发自内心的好,凌昔辞也能察觉到,所以才会收敛了锋芒扮一个乖宝宝。尤其是太后,他确实挺喜欢这位长辈的。
外院里已经没了表哥们的身影,凌昔辞叫来个宫人问了问,才知道好像是有什么人到访,七个人全都过去了。
问了具体的方位,凌昔辞便拒绝了宫人辇车的提议,自个溜达着过去了,正好借这个机会消消食。
这么些天下来,凌昔辞也算是把皇宫里大部分地方都转过了一遍,他身上有大表哥给的玉牌,整个皇宫都是畅通无阻。其中也包括后宫,因为他的大表哥还没娶妻,后宫现今还是空着的。
一开始听到他只有一个大舅妈的时候,凌昔辞还有点奇怪,后来才知道不止大舅舅如此,整个北国皇室都是一夫一妻制度。
传闻是万年前昭离太子定下的规矩,就是那位立下五块定界石封印魔极大陆的昭离太子。
凌昔辞一边神游一边走路,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经偏离了他原本的目的地,伫立在他眼前的,是一座楼阁。
烈焰阁。
这是凌昔辞这些日子里除了太后宫中和他自己的寝殿以外来的最多的地方,里面排列着北国皇室历代皇帝以及忠臣的画像。
但夹杂在历代皇帝中间的,还有一副极为特殊的画像。
在其他的画像下,通常会记录着这个人的名讳封号以及生平世事,只有这副画像下什么也没有。而且不同于其他单人画像,这副画像是有两个人的。
左边的人着白衣外罩青纱,墨发用玉簪固定,气质温润眉目柔和,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右边的则是穿着盔甲,面上覆着面具,露在外面的眸子冷淡漠然,周身的肃杀气势仿佛能穿破画纸将位于画像前的人冻住一般。
一冷一暖,一明一暗,仿若两个极端,但当他们站在一起,却又无端的和谐起来。
说不出为什么,凌昔辞第一次看见这副画像时便觉得有种奇异的感觉,似乎很熟悉,却又夹杂着陌生。
他想找清楚原因,无事时便总是习惯来这里待着。
秦云廷对他的这项爱好非常难以理解,用他的话说就是,这画像的画师功力深厚,画上那将军打扮的人周身煞气极重。只看靠近他就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根本不能理解为什么凌昔辞能靠的那么近。
但凌昔辞就是没有不舒服的感觉,他即便是离的很近,近的能摸到相框,也感受不到秦云廷说的煞气。
有关画上之人的身份,他去问过秦云廷,秦云廷也只猜测说左边穿白衣服的是昭离太子,至于右边那个他也不知道。
“你一个人在这里待着?”
一道男声忽的在凌昔辞身旁响起,惊的他站立不稳,差点一头栽到画像上去。来人按住他的肩膀帮他稳住身形,低低的笑了一声,“这么不小心。”
凌昔辞恼怒的拍掉他的手,朝右边退了两步拉开距离,“你怎么进来的?”
来人晃了晃手上的玉牌,眉眼弯起浅浅的弧度,“自然是走着进来的。”
凌昔辞定睛看了看那块玉牌上刻着的名讳,登时无语,这居然是他那位亲娘给的。她到底有多中意越疏风啊,他好气。
到了现在,他也能明白过来先前宫人所说的贵客八成就是越疏风本人了,至于对方专程从清剑阁来这里的原因……
凌昔辞问他,“你是来送婚契的?”
“自然。”越疏风应了一声,转而看向那副画像,“想不想知道上面的人是谁?”
凌昔辞有点意外,“你知道?”
这是皇家的烈焰阁,连秦云廷这个皇室子弟都只能猜测左边的白衣人是昭离太子,为什么越疏风会知道。想到这里,凌昔辞看越疏风的目光里也带上了几分探究。
越疏风但笑不语,指了指左边的白衣人身上的衣服。
凌昔辞疑惑着来回看了几遍,终于恍然大悟。难怪他一开始看这副画的时候就觉得眼熟,这人身上的着装竟是跟越疏风身上的差不离的。
联想到他拿到的那本书上曾说过的昭离太子曾拜师于荡剑山,后又将清剑阁从荡剑山分离出去这一事件。凌昔辞几乎是很快便明白过来。
“清剑阁也有一样的画像?”
“嗯。”越疏风应了一声,朝前走了两步停在画像近前,“这是昭离太子飞升前所画,画上的人是他和息烽将军。”
“息烽将军?”凌昔辞低声呢喃了一遍,目光重新投回到画上,漂亮的眸子里显出些许茫然,“他就叫息烽?”
“不是。”越疏风摇头,“息烽是他的枪的名字,至于他的本名则无人知晓,从他出现时起,他便只有薛息烽这一个名讳。”
凌昔辞问,“他用的是枪?”
越疏风“嗯”了一声,“有传闻说他还自创了一套枪决,只可惜没有传下来。”
凌昔辞几乎是立刻就追问道:“为什么?”他话出口才发觉自己显得太急切了,有些别扭的别开目光,“我只是好奇。”
“怎么说呢。”
好在越疏风并没有怎么在意,沉思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词便开口跟他解释,“万年前道魔大战时,他曾有过以一城人作诱饵诱杀魔尊的行为,当然最后他也成功了,魔尊身陨,魔族大乱,随后便开始溃不成军。只是争议还是留下了,世人对他毁誉参半,昭离太子飞升前下令,把有关他的信息都毁掉了。”
“你如何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剑阁有昭离太子留下的手札,再告诉你一点吧。”越疏风特意卖了个关子,才慢吞吞道:“昭离太子和薛息烽曾经是师兄弟。”
听到这个信息,凌昔辞震惊的同时,心底也生出几分警惕,神情满是戒备,“你告诉我这么多做什么?”
他们的关系怎么看都没有这么好吧,而且不管是从书上看的还是他接触后感觉出来的,越疏风怎么都不像是一个乐于帮别人解惑的人才对吧。
除非他脑子坏掉了,要不然,就是有什么阴谋!
听到他这句话,越疏风笑的更深,眉眼弯起的弧度加大。凌昔辞这才注意到他长了一双桃花眼,笑眼看人的时候,还当真有几分含情脉脉的感觉。
如果不是眼底半分温度也无的话,他还真的就信了。
越疏风笑着看了他好一会儿,直把凌昔辞盯的浑身发毛,忍不住反击瞪回去,越疏风才终于收敛了些。
“好好修炼吧,小孔雀。”
念及这个称呼,越疏风原本压下去的笑意又升了起来,眼底终于有了些许温度。语调上扬,满是温柔缱倦的意味,“我还等着你带我进离王殿呢。”
第8章
当晚,凌昔辞照例被太后传过去一道用膳,只有他们两人,表哥们兴许因着封号的事情还在争执,并不在这里。
其实太后是已经辟谷的,只有凌昔辞需要吃东西。但是吃东西这种事情只分想和不想,是以近些日子里太后总喜欢叫他来一起。用她的话说就是,看小辞吃的腮帮子鼓鼓的就特别有食欲。
只是这次,凌昔辞却没有什么食欲,整个人显得心不在焉的。他还在想之前烈焰阁里越疏风跟他说的话,不是前面的,是有关让他好好修炼的那一句。
他穿来这里已经有小半个月的时间,除了前几日有些颠沛流离到处折腾没机会修炼之外,其余的日子里他都没有闲着。
只是不管他尝试几次,修为仍旧停留在练气初期。倒也不是资质或者身体经脉的问题,他能够感应到灵气,也能够将其吸收到体内。但是吸收到体内之后,那些灵气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般,怪异的很。
这件事委实太过奇异,他没跟任何人提起,表哥们只以为他还没开始修炼,只说等入籍安定之后再帮他挑选合适的功法。
从本质上来说,凌昔辞是信奉武力至上实力为尊的。没有修为会让他非常没有安全感,整个人都异常烦躁。前些日子里全是勉强压着,只是今日一被越疏风提起,他就有点压不住了。
“小辞?”
凌昔辞猛的回神,发现太后正一脸关切的看他,“可是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
“不,没有。”凌昔辞这才发现自己方才跑神的时候,无意识之下拿筷子把一道摆盘精致的菜戳了个乱七八糟,忙放下筷子道:“我吃好了。”
他怕太后看出什么,行了礼之后就匆匆告退了。
“明明都是他喜欢吃的啊。”太后盯着满桌几乎没怎么动的菜肴,神色显而易见的有些担忧,喃喃自语,“难道是吃腻了?”
身后的女官上前给她捏肩,轻声道:“下午的时候,小殿下似是去了烈焰阁。”
太后身体放松靠在椅背上,微微阖上双目,笑道:“这个哀家知道,他不是总喜欢去那里待着?”
女官道:“逸阳君送过婚契后,似乎也去过那里。”
“清剑阁那个小家伙?”太后睁开眼睛,关于两个小辈退婚的事情她也知道。当年本就是自己的夫君率性而为,既然孩子们不喜欢,退了也就退了,却没想到他们似乎关系也没那么差。
太后沉思片刻,挥手示意身后的宫人把桌上的菜都撤下,吩咐道:“去把小七叫来。”
她要仔细问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
从太后宫里回去之后,凌昔辞又尝试了修炼,毫无疑问的,还是没能成功。灵气在进入他的身体后便凭空消失,再无踪迹,仿若方才发生过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一般。
凌昔辞深呼吸几次,心底的燥意却好似被什么激了起来,怎么也压不下去。起身推门而出,外间守着的宫人见他出来,上前两步低声询问,“小殿下有何吩咐?”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凌昔辞朝左走两步,停在树下抬头望了望,找准借力点三两下便爬了上去,转过来朝下方守着的宫人随意摆了摆手,“回去吧,不用管我。”
宫人自然是不敢离开的,却也不敢打扰他,便只好守在底下。
凌昔辞也不想为难对方,没有再赶。他单手撑着在树干上坐下,一条腿支着,另一条腿随意垂下,在半空中晃了晃。
月色正好,落在地面像是覆了一层薄薄的银霜,看起来无端的冷。夜早就深了,除了偶尔响起的微弱蝉鸣便再无其他声响。
凌昔辞随手摘了枚叶子,卷起来放在唇边吹了一声。传出的声音有些尖锐,并不如何悦耳。但先前便一直氤氲在他心底压抑着的燥意却好像随着这一声发泄出去了一般,慢慢平静下来。
功法没有问题,灵气运行轨迹也一样。凌昔辞拧紧了眉心,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闭上眼睛,意识沉入识海,他调开系统界面,一眼便看到了最上方孤零零的显示在那里的一行字。
【进入琅琊书院(未完成)】
难道真的要遵循系统的意思去做任务才行?
凌昔辞眉心轻蹙,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当务之急是找个安全的地方闭关早日恢复修为,再去处理有关越疏风和五块定界石的问题。
任务什么的,系统爱发就发,他只当没看见就行。至于剧情更是跟他没什么关系,只要没崩的太厉害就好。但是以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任务似乎还真的不做不行。
虽然没有明着白的证据证明他现在不能修炼是系统造成的,但是凌昔辞的直觉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除非去做任务,否则别想修炼。
抿了抿唇,凌昔辞又把一边放着的书翻了翻,依着现在的时间点对比了一下原本的剧情。
按照书里原本的发展轨迹,沧澜境并没有开启,小沧澜境也没有跟着产生异动,是以原本的秘境试炼持续了小半个月便顺利结束了。越疏风陪着荡剑山的弟子一道回去,待了一段时间后,便假装闭关休养,改换身份进了西域鬼城。
看到这里,凌昔辞自己也没察觉到的松了口气,既然不会和越疏风撞上,去琅琊书院就去琅琊书院好了。
事实上这边的修者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选择去琅琊书院,毕竟大家各有各的宗门,学院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是很重要,像秦家七兄弟里就只有秦云廷一个人去了。凌昔辞前几日听他们说起的时候,好像对方还没有毕业。
而那少数去学院进修的人,倒不是为了去进修什么,而是为了与同道互相印证所学,毕竟环境也是影响人行为的一部分。
想罢,他便关掉了系统界面,单手撑着从树上跃下,回屋睡觉。
虽然系统现在给他的任务是进入琅琊书院,但不用脑子想他也能知道这后面肯定有后续任务,比如通过考核进入琅琊内院,再比如通过天级试炼毕业等等。
想想就很烦。
凌昔辞躺在床上,拿被子盖过头,各种思绪涌上心头乱成一团,不知几时才终于睡着,还稀里糊涂的做了个梦。
梦里他真的变成了只刚生出来没多久的小孔雀,头顶的翎羽还没长齐,走起路来歪七扭八。越疏风变成的狐狸卧在他旁边,伸着爪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他。凌昔辞被戳的烦不胜烦,一口咬下去,却只咬了满嘴的毛。
越狐狸有样学样,一口把他吞了下去。
这梦的内容太过惊悚,凌昔辞被吓醒了,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
梦到姓越的就算了,为什么还会梦到自己被吃掉?
就算要吃,也该是他去吃对方吧。
好气。
——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进琅琊书院,凌昔辞便也没准备再拖延,挑了一次机会便跟太后说起了这件事情。
太后对此没什么异议,虽然她挺喜欢凌昔辞,想把小的留在身边,但既然小的想出去,她自然也不会拦着。
“正好小七还没毕业,到时你们一起,我也好放心些。”
“谢谢舅妈。”
此事算是这么定下来了,再过一个月便是入学时间,凌昔辞便只等着入籍之后再跟着秦云廷一道过去。
至于封号的事情也终于定了下来,七兄弟们争不出个结果,时日将近,太后便亲自出马镇压一众小辈,将封号的事情定了下来。
选的是“安乐”二字。
很简单,却也很纯粹,蕴含着对晚辈的祝福。
纸包不住火,随着封王大典之后,有关北国皇室与清剑阁婚约解除的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快的传了出去。
这种事情没必要瞒着,双方也都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越疏风更顺道宣布了一下闭关封山的事情。
凌昔辞对此并不怎么意外,毕竟书上的剧情本来就有越疏风假装闭关实际改换身份去西域这一段。
但令他比较不解的,是随之兴起的另一条流言。
【震惊!逸阳君情场失意黯然神伤,痴心错付选择默默祝福独自疗伤。背后的真相居然是……】
凌昔辞:“……”
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第9章
要说这流言是怎么传成这样的,究其原因,还是要说到小沧澜境。
当时凌昔辞跟着越疏风一行四人一道出来的时候,便有待在一旁等着进沧澜境的人看到了他们。
但北国皇室的成员不在少数,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其衣服上暗纹的区别,又哪能都认得过来,人们便都没在意。后来凌昔辞跟秦云廷一道回去的时候,人们也没多想,只当也是哪位王侯子孙。
毕竟所有人都先入为主了失踪的是位小公主,谁也没想过会是个男孩。直到双方解除婚约,才有人把这前后的事情联系起来,悟出了“真相”。
说好的未婚妻硬生生变未婚夫,可不得退婚么。再想到清剑阁宣布封山的事情,人们又难免唏嘘,几乎都认定了逸阳君一定是受了情伤。
一传十十传百,等传到北国皇宫里的时候,“情伤”一事已经传的有鼻子有眼,活生生将越疏风塑造成了一个黯然神伤默默祝福的痴情形象。
若不是手上剧本写着越疏风借口闭关实际是潜进了鬼都,凌昔辞都快被成功洗脑了。
就为这事,太后还特意把他叫过去说了一次话,委婉表达了一下她的看法,让他对待感情一事要慎重考虑,莫要意气用事云云。
凌昔辞有口难言,只得认下,心底则狠狠地给越疏风又记了一笔。
——
荡剑山。
渺渺云霭染着初生朝阳的橙光盘亘在接天碧峰之上。微风吹散几片云雾,隐隐能窥见飞鸟灵禽飘然飞过。
离得近了,隐隐能看到峰顶有一座亭子,亭内相对而坐了两个人。左边的是鹤发童颜的道人,右边是白衣青纱的青年。
两人中间的桌子上,则摆了一副棋盘。棋盘上黑白交织,星罗棋布错综复杂,一时之间,竟是看不出谁占了上风。
道人捋了捋胡须,空着的另一只手捻着黑棋,有些犹豫不决。直到大半个时辰过去,天光大亮,他才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将手中黑棋在一处落下。
“师伯,承让了。”青年笑了一声,紧随其后落下一子。
至此,黑龙大势已去,棋盘之上已经成了白龙的天下。
道人满面遗憾,捋了捋胡须,眼珠一转,方又语重心长的道:“年轻人,做事前要多考虑前后,三思而后行,才不会后悔。”
“但想要什么,就更该努力去争取,才不枉世间走一遭。”
青年归拢棋子的动作一顿,面上尽显无奈之色,“师伯,外面那都是瞎传的,您怎么也信。”
越疏风是真的没想到外间流言一来二去的会传出这副模样,就连他这位早已不沾染俗世的师伯都拿来打趣他。
道人起身,慢悠悠的晃走了,“是不是瞎传的,你自己心里清楚就行。”
这下,越疏风是反驳也不是,承认也不是了。他哭笑不得的看着道人走远,低下头继续收拾棋盘。
收拾到一半,宋濯便已经过来,扫了一眼桌面,“刚跟二师伯下过棋?”
荡剑山和清剑阁万年前同属一脉,是以越疏风为表敬意及亲近,也会称呼荡剑山的前辈为师伯。
越疏风“嗯”了一声,将最后的棋子归拢完毕,合上盖子,起身问他:“弄好了?”
宋濯取出一封名帖递给他,“你看看对不对。”
越疏风伸手接过,翻开看了一眼,“谢了。”
“这有什么。”宋濯摇了摇头,问他道:“不过你先前不是还问我要不要一起去西边?怎么又找我来要琅琊书院的推荐名额。”
“暂时不去了。”越疏风将名帖收好,“有些事情要先处理一下。”
他说完便朝山下走去,走了两步却发现宋濯没很上,回头便见对方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看着他。
越疏风:“?”
宋濯委婉道:“那个,你还是要想开点。”
越疏风:“……”
旁人也就算了,为什么连宋濯也会觉得他对那小孩情根深种。
他彻底无语了,“我真的没事。”
宋濯不信,“上次你从北国送婚契回来的时候状态就不对,连着几天都在走神。”
“……我那是在想事情。”
“想什么事情?”
“凌……”
越疏风张口便意识到不对,因为宋濯面上已经变成了果然如此你还说不是的表情,他抬手扶额,倍感头痛,“真的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宋濯道:“那你说是怎么个样子。”
越疏风无言,想了想,问他道:“你见过驸马吗?”
“笠阳长公主?”
宋濯沉吟一声,摇了摇头,“我只听闻那人来历和行踪十分神秘,北国也没有对那人有什么记载。”
“我曾经见过他一面。”
越疏风道:“凌昔辞和他有八分,不,九分相似。”
“除了眼睛是秦家人特有的凤眼以外,其余部分没有一处不相同。”
宋濯满脸问号,“人家是父子,长得像有什么不对的。”
“你说的也对。”越疏风顿了顿,“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即便是父子,也能够长得这么像的吗?而且,气质也大有不同,给人的感觉更是迥异。
在越疏风的记忆里,他跟驸马有且仅有的一次会面并不如何愉快,连带着他回忆起对方的那张脸,内心都会升起一丝极其微妙的排斥。
但对上凌昔辞时,他却完全没有那种排斥的感觉。
宋濯不知他短短一会儿时间就想了这么多,扯开话题问:“你前几日回家了?”
“嗯。”越疏风应了一声,“想问什么?”
“也没什么。”宋濯踌躇了一下,还是收了回去,“你自己有分寸便好。”
“那我可是太有分寸了。”越疏风转身下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走了,开学再见。”
宋濯只好住口,将他送了出去。
——
时间推移,日子很快就到了书院入学的时间。
由于流言发酵日益热烈,讨论的话题度也越来越高,凌昔辞的画像也随之传了出去。众人看了之后也难掩唏嘘,纷纷为逸阳君会受情伤这件事找到了解释。
总而言之,他这张脸是不能用去入学了,否则分分钟就会被人认出来,放在现代社会那就是热搜头条的命。
好在凌昔辞原本就计划换一个普通的身份入学,随便挂在哪个王爷名下便好。
是以这件事情对他的影响也不能说是很大。多吃颗焕颜丹就好,虽然有点麻烦,但是为了不被发现,他也只能忍了。
顶着用焕颜丹修改后的脸,凌昔辞跟着秦云廷一道进了琅琊书院。他现在的容貌比起原先低调了很多,算得上是清秀,一路上都没什么人注意他。
这让享受惯了旁人目光的凌昔辞有点不习惯,但还算接受良好。
书院大门外聚了成堆的学生,南北混杂,各色衣袍混在一处,也算是一道别样的风景线。
凌昔辞只粗略的一眼看过去,便看到了至少不下十多种的标识。在秦云廷的科普之下,才了解到那不止是有南境六派,而是还有一些世家子弟。
秦云廷就着跟他介绍了一下各个标识代表的势力,末了解释道:“这只是开学,日后会有院服发下来,平日里不能随便穿,被抓到会扣分。不过休沐日不会管,院外也不管。”
凌昔辞:“……”
居然还会扣分。
秦云廷怕他不当回事,说道:“学院里有个督察部,专门管扣分的,不止是院服,还有宵禁后出行,迟到早退等等。真给你扣完了,要影响岁末考核的。”
凌昔辞秒懂,这不就是大学里的学生会么。不过看秦云廷这如数家珍的架势……
“你被扣过?”
秦云廷干咳一声,生硬的转移话题,“走吧,先去给你办手续。”
凌昔辞瞬间福至心灵,扯开话题跟他闲聊,“七哥为什么要来这边。”
明明其他几个兄弟都是留在北国的,只有秦云廷一个人是独自一人来琅琊书院。
“我是自己要过来的。”
秦云廷一边领着他往里走一边解释道:“当时越疏风风头正盛,外面把他吹的跟什么似得,当代小剑圣的名号都出来了。我想见识见识,就过来了。”
“然后呢?”
“然后他那届没来。”秦云廷没好气道:“来的是宋濯,就荡剑山那个。”
凌昔辞对宋濯还是有一些印象,转念便想起了那日在沧澜境外的情景,“你们关系不好?”
“呵。”秦云廷冷笑一声,毫不犹豫的道:“他有病。”
凌昔辞:“……”
两人路过排成了长龙的报名处,凌昔辞朝那边看了看,“我们不过去?”
秦云廷摇头,“那边是等着入学测验的,但是你现在还没开始修炼,就直接申请免考吧。”
凌昔辞懂了,这是要走后门。
随着距离“后门”越近,周围的人也越来越少,那种嘈杂的声音也渐渐落在了两人身后。
不知是巧也不巧,两人到达“后门”前的时候,恰巧便撞上了穿着院服显然是在值班的学生陪着另外两人一道出来。
偏偏那两人中的一个人他们还认识,不止认识,刚才还提起过。
凌昔辞的目光在身边的秦云廷和对面的宋濯身上转了转,陷入沉思。
这种时候该说什么?
真巧,你也带人来走后门?
作者有话要说:修了前三章和第□□章的剧情。
看过的重看一下九就行了,前面的影响不大。
造成的麻烦非常抱歉。
第10章
琅琊书院既然有扣分制度,自然就也有加分制度。其中在每年开学时期发布的协助新生报名等任务就是属于热门任务。
危险低,完成速度也快,给的分还不少。
而像来“后门”这种地方的,就是热门中的热门,很难抢到。
因为有能力走“后门”的人通常自身能力也不低,又都是少年人,很少能忍住不去试炼台上炫一炫的。
是以接了这边任务的很少会遇到来这边的新生,比起前面报名处的,可以说是非常清闲了,积分也一样。
一炷香前,柳成毅还在为自己抢到这么一份美差而沾沾自喜。不止加了积分,还遇到了带着同门师弟来办理手续的濯尘君,简直不能更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