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性戾,好美财,贪而掠之。
他现在是个筋脉具断的废人,说起来连个还没有练气入体都外门弟子都比不过,祁修若是真想强迫他,他也是没有还手之力的。
每次还问的那么礼貌,被他拒绝了也不恼,只是点点头,然后就跟失了智一样,没一天再问一遍。
弄得沈愿没脾气。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呢?”祁修看起来有些焦躁,皱皱眉,“我有哪不好吗?”
沈愿觉得自信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品质。
但是。
兄弟我们才认识几天啊,刚刚交换了姓名的程度你就像跟我嘿嘿嘿是不是不太健康?!
“感情要慢慢培养……”沈愿多少有些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他现在无比庆幸便宜师尊把他捡回去,据说当年有几个魔族的人本着不要白不要捡到就是赚到的心情也想把他领回魔界,亲身体验一番,沈愿才知道,魔界的水土实在不大养人。
智商普遍不高。
“我知道啊,这话你上次就说过了。”祁修点点头,“所以这些天我不是在和你培养感情吗?”
嗯哼?
如果说每天看看花发发呆,时不时说一些没皮没脸的话就是在培养感情的话……
那他现在和他那个白眼狼师兄早就情比金坚了。
不能想不能想,一想到他就顶肺。
沈愿没再回答他,以他现有的所知所想,实在解释不了这么高深的感情问题。
祁修也发挥了他一贯最让沈愿欣赏的点,沉默是金。
就那么趴在桌上,耷拉着脑袋,双眼放空,毫无形象的,你不说完全看不出来这竟然是魔界主君。
魔界人民好辛苦。
再说祁修。
这几天和沈愿待在一起,体内翻滚的燥意消减不少,可最近隐隐又有抬头的趋势。
该怎么才能让沈愿喜欢上他呢?
“这还不简单,直接上啊,把他干服了还有什么不从的吗?”花影折扇一摇,多情的眼略略一玩,冲祁修笑的意味深长。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更新晚了,因为疫情,蠢作者学校现在全封闭,要到五月一号才解禁,这几天会尽量保持更新的
第98章
玩笑归玩笑,花影的话也不是并无可取之处。祁休命人取了酒,手肘撑着石桌一杯接一杯地喝。
花影撩起衣摆,一边陪他喝一边发挥着树洞最好的作用,时不时地还倒一倒肚子里的黑水,给祁休出谋划策。
两人一直聊到夜色将休,天边泛起白,花影才施施然掸了掸衣摆上不存在地灰,站起来:“对了,你最近地身子怎么样?”
“好点了吧我感觉……”祁休摸了摸后脖颈,脸枕在冰冷的石桌上,借此缓解体内的燥热,“好像很久都没有失去意识了。”
“那挺好的,”花影点点头,“看来他还是有点用的嘛,不过你最近最好把人看好了,仙界对他还挺宝贝对,这么多天那些老家伙拍派了不少人出来找,有的都摸到魔界来了,上次我发现就把人打发了。”
“他们反应有点慢啊,”祁休坐直身子,不无嘲讽地说,“人都被我掳来这么久了才想起来找?我要是有什么别的心思,怕是现在只能去血池里捞他的尸骨里。”
“你也别大意,”花影扶正桌上都酒杯若有所思,“来的都还只是几个不成气候的,时间一长,那些老东西发现不对肯定会亲自下场,摸到我们是迟早的事,更何况那家伙的师尊…………”
花影皱了皱眉,神色复杂,艳丽的眉眼有些阴骘:“可不是个好对付的。”
“我管他呢?”祁休嗤笑一声,“敢从我手上抢人?让他们试试。”
*
沈愿尚且不知仙界的几番风云变幻,也不知自己被当做话题中心讨论了一夜,他一觉睡到自然醒,一睁眼,就对上了祁休的眼。
狭长的,瞳如点漆。
很好看,但是也很吓人。
祁休轻松接住沈愿扔过来的枕头,眨眨眼,有点无辜。
“你怎么在这?”沈愿揉了揉额角,想起自己寄人篱下,强行压制住少爷脾气。
“这是我的寝宫啊。”祁休说。
沈愿:“……”那我还真是打扰了。
他不搭理祁休,心里默默吐槽他既然这么有领地意识,为什么他每每提出要回仙界他就选择性失聪。
沈愿洗漱完,捞了把梳子束发。从前他是不用这么麻烦的,总归就是一个术法的事,自从丹田园被毁,他倒是学会了不少事。
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事。
“我来吧。”祁休看他动作笨拙,绸缎似的黑发被硬生生扯下好几根,实在看不下去了,结果他手里的梳子。
沈愿乐得有人伺候,也就随他去了。
不知怎么的,祁休总觉得给沈愿束发的动作做的熟悉极了,就像提前演练过千百遍,他一边惊悚地唾弃自己不知哪儿来地奴性,一边乐在其中。
束完发,祁休才表白了自己的目的。
“今天是魔界的花灯节,你去看看吗?”
“花灯节?”沈愿来了兴致,“那不是凡间的东西吗?”
仙界是不过节的,每年只有没完没了的论剑座谈会,最刺激的活动也就是出门历练降降妖除除魔了,可惜每次回去还得写八页洋洋洒洒的心得报告,着实头疼。
“凡间有凡间的花灯节,我们魔界有自己的花灯节。”全场长腿一伸,颇有几分骄傲。
他其实没好意思说,他们魔界的花灯节就是从凡间照搬上来的。前几任魔主曾经去过凡间历劫,有一死敌,两人斗了一辈子他就没赢过,郁闷之下,恢复了魔身以后,魔主觉得尊老爱幼什么的美好品德根本不适用于魔族,愉快地又去了凡间打算恃强凌弱,结果一去才发现,他的对家死了。
那天恰好是花灯节,魔主不知道什么心情,兴趣缺缺地跟着一众凡人,看他们把心上人地名字写在花灯上,傻了吧唧地祈求神明成全。
他就这么看着,感叹这些愚蠢地凡人。
倏地——他看见了一盏写着自己名字地花灯。
不同于别人祈求地什么情情爱爱发财中第,只简简单单写了四个字——
平安喜乐。
那是他死后的第二年。
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
魔主在小凉亭坐了许久,轻啧了一声,抛了酒杯,转身回了魔界,把这红尘熙攘丢在了身后。
再后来,魔界就多了个花灯节。
大概魔主对人间对了解委实不深,这花灯节照搬成了个四不像,就连沈愿只单单从话本子里了解过,也知道大概不是这么个格局。
不过好歹是个重大节日,街上对魔族各个看起来都很高兴就是了。
沈愿饶有兴趣地东逛逛西走走,魔界地东西对他来说都很新鲜。祁休落后他半步,暗戳戳掏出袖子里花影给的秘籍。
大概浏览了一眼,祁休捕捉到了关键。
追人的制胜法宝,他在路边多看了两眼的东西,别问,买就对了。
祁休抬头看了一眼沈愿,沉默了。
就他这幅乡巴佬进城的模样,他不得把整条街都买下来?
他可能会成为史上第一个破产的魔主,想想都心酸。
仙界的东西大多精致小巧,仙气缭绕,乍一看惊艳得不行,但沈愿都看了这么多年了,只觉得千篇一律乏善可陈。
倒是魔界的玩意,做的随性大气,看着分外讨喜。沈愿在一个摊上摸索着一个小海螺,上面纹路粗粝,确是难得一见的赤红色,沈愿有点喜欢,但想想还是没好意思叫祁休付账。
“公子好眼光啊,这赤色海螺可是废了两条渔船才寻来的,您要不再看看?”摊主对沈愿多少有点好奇,这人身上没有半丝魔气,看着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对,偏偏一张脸生的艳绝,估摸着该是那家养的娈宠。
沈愿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走了一段路,他才发现,祁休不见了?
到哪去了?沈愿四处看看,不见人影,前方突然爆发出一阵叫好声,他下意识看过去,一堆人挤挤攘攘围着。
算了不管他了。沈愿被勾起了好奇心,走过去。
*
这应该是最和人间贴近对一个项目了。沈愿走过去,慢悠悠的,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少掌门,功法废了,气势还在,人群自觉给他让开条路。
地上一个魔物蔫哒哒地趴着,委屈地发出一声:“嘟嘟……”
旁边长着犄角地魔族毫不怜惜,执着鞭子往它身上招呼。
“啪”的一声,听的沈愿直皱眉。
他向来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在仙界这么多年也看多了人性沉浮,只是这小兽实在长得像他以前弄丢的那只小宠,再加上同样都是魔物,让沈愿对他多了分不忍。
“这是域外新抓来的魔物,平时可以当个小宠养养,来来来,价高者得啊!”那魔族喊道。
交易买卖这事,沈愿自然是懂得,他静静地不出声,心里盘算着,怎么让祁休帮他买下来。
到时候回了仙界再想办法把钱还给他好了。
没想到他也有沦落到借钱地一天……
这小宠看着萌萌哒,但是对众多魔族来说更喜欢攻击力高对魔物,因此拍出来对价钱也不算高,沈愿报了个高价,本来都打算交易了,谁知那魔族突然反悔,一双绿油油的眼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他一阵,出价在原先地基础上高了两倍。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的存稿是真的找不到了,本来以为在手机上的呜呜,今天的是重新写的,字数我真的尽力了,明天尽量补上么么么~~大家要开开心心鸦~
第99章
祁休到的时候,气氛剑拔弩张,沈愿一脸云淡风轻,可对面那个魔族地表情,说的分明不是这么一回事。
因为是从魔宫出来,沈愿身上穿的衣料皆随了祁休,看起来名贵非常。就算这么魔族再不识货,也不可能不知道这是头待宰的小肥羊。
最终这事地解决倒也异常轻松,祁休没多说什么,也没像话本子里的君王,看见自己的心上人被欺负了,大声嚷嚷着诛你九族不得好死之类的,只是平静地掏出一块腰牌,金色的暗纹黑色的底,底下的魔族乌泱泱跪了一片,沈愿就空手免费得了个魔宠。
“看不出来你还会喜欢这种东西。”祁休盯着沈愿手上讨好地抱着他的手腕一下一下啊蹭,一对上他的目光就瑟缩的小玩意嗤笑一声,问道。
“你别吓着它。”沈愿用手指够了够魔宠的下巴,安抚着。
魔界有很多魔宠,大多是魔气充盈的域外自我诞生的一种有灵识的物种,但是智商普遍不是很高,约莫是五六岁的稚子。这样利于控制又战斗力高的魔宠一般都有市无价,不过换做这样除了让主人伺候养着的就不是很受欢迎了。
他们魔族又不是仙界,学不来那种附庸风雅,日日养只没多大用的小宠在身边的习惯。
*
“对了,你刚去哪了?”眼看一条街又要走到尽头,沈愿总算从新得得小宠身上抽出神,问道。
祁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长这么大也没给别人正儿八经地送过礼物,喉结上下滚了滚,祁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正式一点好,便指了指旁边的茶楼:“累不累?要不上去喝杯茶?”
沈愿以为他在转移话题,自己也没有打探别人隐私地习惯,点了点头,随他去了。
真是失礼,他为什么会问出这种问题。
两人要了个包间,二楼临街,支起窗还可以听见下边地喧闹。
沈愿把小宠轻轻放在小几上,刚刚这么折腾,它都累了,没多久就睡着了。
“你打算给它取个什么名字?”祁休问。
这个问题沈愿还真没想过,愣了愣,想起它趴在地上嘟嘟嘟嘟叫的场景:“就叫嘟嘟吧。”
他这起名水平怕是不能好了,这么多年毫无长进。就像以前他给那只魔宠取名叽叽,只因为他每天叽叽叽叽的叫。
祁休喝了口茶。
时间差不多了,他从袖口掏出海螺,怀揣着“朕的天下都给你”的气势往沈愿面前一放。
高冷高冷……
祁休偷偷看了一眼秘籍,要等到对方惊喜万分对你撒娇时姿态高冷地告诉他——呵,这没什么,只要你乖乖的,以后……
祁休一边瞄小抄一边飞快地记台词,沈愿看见海螺时确实惊喜了一阵,不过没有太过激的反应,非常礼貌地道了一声谢就捣鼓新玩具去了。
“这个东西你真的要养?”祁休点了点嘟嘟地头,十分嫌弃地说道。
“嗯,”沈愿应了一声,“行吗?”
“随你。”祁休还在点嘟嘟点脑袋,软软的,戳进去又弹回来,沈愿刚想提醒他别把嘟嘟戳醒了,突然就感觉气氛一变。
祁休反应很快,揽过沈愿的腰侧身一滚,两人位置颠倒两个来回,再一看,包间临窗的墙上已经破了个洞。
很快进来两个人,坏人的标配,黑衣面罩。
沈愿有点蒙,怎么的,在魔界的地盘上还有人敢袭击主君吗?
黑衣人的目标很明确,直指祁休。
“在这呆着,别乱动。”祁休飞快地在沈愿耳边说了一句,一个眨眼间,人已经离沈愿两米远了。
魔族休体,功法藏匿于血脉筋骨,以至于身形一般都很强健。但打斗之时却很少有人会直接肉搏。
沈愿不知道祁休是想在他面前炫技还是怎么的,别人但魔气都快打到他脸上了,他还老神在在地一闪一躲,找准机会就哐哐两拳。
他这样不得打到天黑?
大概是看沈愿过于放松,那两个黑衣人终于回过味来了,桀桀两声笑,冷不丁对沈愿出手离。
沈愿本来还在快乐地吃瓜,欣赏魔主矫健地身姿,突然腰上一痛,好在这么多年地反应还是在的,沈愿一个侧身,心有余悸地看着被轰成碎渣地雕花大屏,心想这要是没躲过去,他这会儿肠子已经拖到地上了。
这两个喽啰按照平时祁休弹弹手指就碾成灰了,可现在碍于身上地禁制处处被压着,祁休心里本来就搓着火,再一看沈愿受伤了,脑子里好像有一根弦突兀地断掉了。
他让沈愿受伤了……
这个认知让祁休直接失去了理智,全然忘记了花影地叮嘱,袖一扬,对这那两人就是一阵让人提不起反抗意识的威压。
一切重新归于寂静,沈愿捂着伤口,伤口不算深,但祁休的脸色很难看,他本来想说两句玩笑话安慰安慰祁休,一对上他的眼却嗓子里的话全都卡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呀~
第100章
祁休的眼赤红着,眼神倨傲诡谲,与平时的他大相径庭。
沈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躲我?”祁休发现了他的动作,玩味地笑了笑,走到沈愿面前撩起他一缕发嗅了嗅,“真是让人伤心。”
目光触及沈愿腰上的伤,神色骤然阴鸷。
他伸手擦过沈愿的腰,也没说把动作放轻些,指腹蹭过伤口,疼的沈愿倒吸一口冷气。祁休捻了捻手指上的血迹,突然就不正常了。
他如同把沈愿掠来的那天一样,瞳孔如针缩,理智全无。
沈愿原本还担心嘟嘟,这么大大动静,它竟然还没有被吵醒,只是翻了个身,嘟嘟叫了两声,又睡熟了。沈愿原想过去看看,一只手不容置疑地横揽过他的腰。
铺天盖地的,祁休的气息。
沈愿下意识惊呼一声,失重之下,抓住了祁休的前襟。
碍于祁休的身份,老板给的是小茶阁最好的包间,配置一应俱全。祁休把沈愿带倒在床上,没给人留一丝喘息的机会,压着他就亲。唇舌滚烫,急迫地掠城夺池。沈愿来不及反应这变故,给祁休亲的头昏脑胀。
不远处的门边还有被那两个黑衣人打出来的洞,突兀的,很有存在感的,摆在那里。
沈愿的呼吸全被夺去,桃花眼水光湛湛,被逼出来的生理泪顺着眼角滑下,让人极想把他拆骨入腹,逼的他进一步崩溃。
“别……”沈愿艰难地说,带了一丝哭腔,眼眶红了边,勾着魂,“求你了……有人……”
他本来对失了智对祁休不抱有什么希望,三两下的工夫,祁休就已经把他剥了个干净。祁休衣不蔽体,真正和祁休四肢交缠,他却停下了。
他粗粝的指腹用力擦过沈愿的眼尾,带走水光,突然说了一串沈愿听不懂的话,声音随着功法扩散,以沈愿如今的感知力能感知到的范围内,都没有人了。
看来他还是有意识的,沈愿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抓着祁休的小臂:“祁休你醒醒,你看看我……”
他的骨节青白,搭在祁休身上显得格外好看,总让人想让着双手拼命地揪着床单听他啜泣。
体内筋脉翻滚的功法再一次席卷而来,祁休最后一丝理智没了。
他额头抵着沈愿的,与手上疾风骤雨的动作不同,语调温柔:“别哭,不让你疼。”
接着继续含住沈愿的下唇。
他体内四溢的魔气渡到了沈愿体内,如同墨汁滴入水中,顷刻自然地晕染开来,沈愿的意识被蚕食,抗拒的手也渐渐失了力气。
再一次清醒是因为疼痛。
骗子……说好不疼的呢……
沈愿眼角刷刷流下两行泪,咬着唇都没忍住哭腔,小口倒抽着气:“疼……停下……”
祁休自然不会听他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
包间里的声音渐渐平息,颓靡的气息像石楠花的香,弥散在空气里。
沈愿被做的狠了,被带回魔宫之后还在无意识地流泪。
祁休早已经恢复了理智,坐在沈愿床边,神色复杂,沈愿稍稍有些异动,他就拍着人的背轻轻哄着。
“疼……”不知道想懂啊什么,沈愿呢喃里一声。
腰上的伤和那处都已经上过药了,祁休“嗯”了一声,搓捻着沈愿的手腕:“别怕……不疼了,抱歉……”
“所以说你就这么把人给睡了?”花影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拿来那些就爱活还是有点用的吗嘛……”
祁休横他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捞了个杯子刚想扔,想想又放下了。
有人来报。
“主君,那位……醒了,正找您呢。”
花影本来还想看看祁休的表情,一转头发现,人不见了。
这么上赶着送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真的不立flag了,手速渣的惨痛,佛惹佛惹,建议大可爱们养文……
依旧是爱你们的一天,大家开开心心鸭~
第101章
去找沈愿的路上,祁休想了很多,思绪像一团乱麻,逮到哪里想到哪里,一见到沈愿,他翻滚的内心意外地平静了下来。
祁休屏退了周围的人,留下他和沈愿单独相处。
“你……”祁休刚想说些什么,突然见沈愿出手。
他没了修为,祁休要躲开他的剑锋轻而易举,但是他刻意克制住条件反射,白刃刺进胸膛,带出温热的血。
沈愿的手比剑还白,神色晦暗。
“对不起,”祁休叹了口气,忽略胸口的疼痛,握住沈愿的手,“我当时也是……”
祁休想和沈愿解释,却不知从何说起,即使原因再完美,听起来也像个借口。
祁休能理解沈愿,好好一个天之骄子,莫名被人毁了丹田废了修为,沦落到来魔界当禁脔。沈愿虽然掩饰地很好,但还是看得出来,他因为修为一事一直心情不佳,这边的事情还没解决,那边就被人强行侮辱了,搁谁心里都是道坎。
“你的理由呢?还没编好?”沈愿凉飕飕地看他,带着嘲讽。他手一扬,长剑脱出,带出两三滴血。
魔界修体为主,加上沈愿也真没对准要害下手,没多时,祁休的伤就好的七七八八了。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之前魔族的禁地……”祁休犹豫着说。
很久之前的神器之争,仙界与魔界各得其一,一直以来,双方都没有摸清神器的用法又一直忌惮着对方手上的神器,以致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和平。
仙界的神器沈愿见过,尚且不提。魔界昔日所获的神器模样奇怪,看起来像一面破碎的镜子,几代魔主没有摸清它的运作原理,稍稍靠的近些还可能被镜子反噬气血攻心而死,这也是魔界主君更迭频繁的原因。后来一任魔主觉得这东西邪气,祸害良多,索性随手将它扔进了血池,渐渐的被人遗忘。
一直到上任魔主——也就是祁休的父君,又将它翻了出来。他意外地发现,只要手持前几任魔主打落地神器碎片就可以靠近它也极大程度避免被攻击,但还是无法真正接近镜面。
镜子周围设有层层结界,凭着碎片也只能比寻常人离镜子近些。
镜子的碎片同化了人的气息,但再往前走还是会遭到反噬。只有真正让血脉被神器同化才行。魔主反应过来,这个方法尚且没人尝试,风险极高,他犹豫再三,竟将镜子的碎片融进了祁休的心脉。
“……那面噬心镜靠近都尚且会遭到反噬,让人血脉逆行,一旦把它融进血脉,可想而知其后果。”祁休叹了口气,他心口的伤已经彻底愈合,半点伤痕没有留下。
“那后来呢?你……”
后来的一切,就不再受人控制了。
祁休的父君对噬心镜的痴念已不可估量,他用祁休的心脉养血,每月命他放血以供自己涂抹全身瞒过结界,最终迷失在了阵眼,死在了里面。
祁休继位,成了新一任魔君。
他本不想再碰噬心镜,但是事与愿违。
只有他可以看见噬心镜里反应出来的东西,通过这面镜子,可以窥见任何人的心中所思所想,天高地广无远不到。与此同时,噬心镜的反噬也渐渐反应在他身上。祁休最初每个一段时间就会筋脉剧痛,血气逆行,到后来,这样的时间越来越长,逐渐影响了他的心性,血气翻滚时,他就像变了个人,会做出一些平时难以想象的事。
譬如,对沈愿的不轨之举。
“这件事是我思虑不周,如果但是我没有强行调动功法也不至于……”祁休顿了顿,捡起地上的长剑递给沈愿,“我不防你,只要你消气。”
沈愿看了两三秒他手上的剑,若有所思。魔界这等事绝对算得上辛密,祁休就这样告诉他了足以看出诚意,但还有两件事解释不清。
他原以为只有自己总会对祁休感到莫名其妙的熟悉,却不想祁休对他也一样,莫不是他们上辈子真的有什么渊源?
还有当时。
沈愿祁休最初理智还没有完全丧失,他也尚存两份清醒,只是突然之间,就像灵魂达到了无比的契合一样,他从身到心对祁休全然接受,如同被人下了迷魂汤一样。
沈愿别开剑锋,直视着祁休的眼睛:“带我去看看,你们魔族对禁地。”
魔族本来是没有禁地的,只是因为噬心镜的一些变化,怕伤到人,便设了个禁地用以镇压。
祁休没立即答应。
噬心镜自从被他打开了封印,开始有了一些自主的行为,即使是他也没有摸透,无奈只好将它关在血池设下禁制。冒冒然带着沈愿过去,他怕伤着沈愿。
“这恐怕不行,”祁休说,“我还不能确定它会不会攻击你。”
沈愿高挑起眉,刚要发作。
祁休说:“等你筋脉修补好了修为恢复了我再带你去吧,这样保险一些。”
沈愿惊异地也不管噬心镜了:“我的修为还能恢复?”
自古不乏有像他这种情况的,可从没听说过有谁能恢复如初。
祁休点了点头:“这正是我要同你说的第二件事,凌卓正准备举办少掌门的擢选,他还对外宣称你已惨遭魔界妖孽杀害,打算为你报仇。”
这还真是贼喊捉贼啊。
沈愿被他这一手操作弄得心情烦闷:“你有什么办法?”
祁休犹豫了一会儿:“你现在的状况,把手脚筋接回去不难,只是丹田的损伤比较麻烦。你应该也听说过,魔界的功法修体,我们没有丹田,天地灵气贮存于筋脉,对身体有修复的作用。”
沈愿明白了:“你是想让我修习魔界的功法?”
祁休没说话。沈愿到底是规规矩矩养出来的少掌门,对这种严格而言可以算作党同魔界妖孽的做法有些不敢苟同。
祁休说:“除此之外我也没有办法了,而且我听说凌卓的少掌门擢选联合了几大长老和各派掌门,日子就挑在止鹤掌门出关的那一日,为的就是借着人多势众,逼他就范。”
沈愿一咬牙:“你有几成把握?”
祁休如实说:“只有三成。”
毕竟这个法子从未有人试过。
只能赌了。
沈愿点了点头,一咬牙答应了。
聊这些劳神费力,他重新坐回了床上,有些疲惫。先前被失控的祁休折腾狠了,就像被人拦腰折断,浑身没有一处是舒服的,强撑着和祁休聊这些已经耗尽了他仅剩的气力。
祁休心里想的却不一样。
他目光晦暗不明,瞟过沈愿的腰,喉结上下一滚。沈愿腰细腿长,两边的腰窝形状美好,腰身柔韧,他握住就忍不住用力掐一把。
“你怎么还在这?”这样炽热的目光沈愿哪里会感受不到,忍不住看向祁休,出言提醒。
“还有一事……”祁休矜持地克制住自己的视线,“你自小修习灵气筑丹,就算丹田被废,还有部分散乱的灵气游走于筋脉,若突然修习魔界的功法,只怕会引起不适。”
这倒是提醒沈愿了,先前也有人筑丹之后为弥补先天不足想要练习魔界的功法修体延寿,练到一半却因气脉相冲直接爆体而亡。
沈愿问:“你有办法?”
“办法是有的。”
祁休别开眼,喉结上下一滚:“双、双修。”
沈愿条件反射窝了一肚子话还没骂出口,就听见祁休有些紧张地和他解释。
经昨天一事,祁休意识到沈愿之所以可以缓解他的反噬和他特殊的体质有关,他们阴阳调和之际,沈愿会自动导出他体内与本源气息相冲的噬心镜的能量。
反过来,他也可以帮沈愿理清体内游窜的魔界气息,彼时等目的达成,再将其导出。
沈愿一时没说话,祁休也没逼他,只说让他考虑考虑就打算出去了。
在他合上门的那一刹那,沈愿叫住了他:“等等。”
他出奇的冷静,眼神像在看祁休又不像在看他。
“只是双修。”沈愿说,“我们各取所需。”
事已至此,他们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沈愿不是矫情的人,也分得清轻重缓急。
“什么时候开始?”沈愿问。
祁休没想到他想通的这么快,沈愿的态度坦荡平静,反显得他扭扭捏捏的。
“过、过几天吧”,祁休说,“你先好好休息。”
***
结界处的风沙很大,方圆十里是默认的灰色地带,鱼龙混杂,再往前走就是那些名门正派的地盘了。祁休吃了收敛气息的丹药,将帽檐拉的更低。
原本祁休计划的是搭乘魔界的飞禽,但沈愿觉得这样风险太大,容易引起骚乱,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去长涯设在各地的传送阵法,辗转一番,到达长涯的时候,正好赶上凌卓的少掌门擢选。
场面很热闹,凌卓大出风头,假惺惺地向又一位前来挑战却技不如他的师兄弟拱手作揖之后,隐隐端起了少掌门的派头:“还有哪位师兄弟想要上来挑战,凌某在此恭候。”
沈愿环视一圈,周遭坐满了人,四万年来,昆仑不善功法修炼,日渐式微,但凭着法器的精妙仍位列五大门派,去栾倒是中规中矩,没什么风浪。
昆仑只派出了两位长老,坐在下席,止鹤坐在上座,但明显看得出他脸色不佳,长涯的六名长老仅次于止鹤坐着,倒是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