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每天要买菜,去菜场一圈,肉五块钱一斤,蔬菜虽然不过几毛钱,十块钱很容易就出去了。而彭紫菱还要问他要零花钱。
“要五十?你就中午一顿饭,你开口就要五十了?二十块最多了。”彭星海,从口袋里掏出两张十块。他一个月一共三百块钱的工资,自己还要香烟老酒。以前都是聂修谨开销,压根不会要到他头上,工厂里的同事都羡慕他小日子过得滋润,自己赚来自己花。
“二十块钱?让我花一个礼拜?”彭紫菱叫了起来,“我不要跟同学一起喝汽水的啊?我不要吃零食的吗?修谨哥都是五十一给的。”
“我没有钱,要不你找那个小瘪三要去。看他给你吗?”
“都是你,跟他闹翻了!”彭紫菱眼泪包在眼眶里,“要不然我们怎么会这么苦?”
“什么叫我跟他闹翻了,不是你跟他先吵架的吗?”彭星海想想都烦躁,现在倒是好了,怪到他头上了。
“如果不是你死要面子,打了妈,妈也不会走,至少现在还有人烧饭,有人洗衣服。”
“现在全怪我了?你没对她大呼小叫?”
就这么几天功夫,两人已经过不下去了,彭星海翻来覆去睡不着,这样的日子还怎么过。他去报警,警察电话打到聂修谨那里,一了解情况,就没了下文。
一夜过后,彭星海起来做了一锅子白粥,白粥就榨菜之后,上学的上学,上班的上班。
彭星海每天去打卡报到,现在公司也没什么订单,根本没有事情,坐在那里就是闲磕牙。
“老彭,晚上一起去喝酒?”大家都喜欢叫他去喝酒,他大方,愿意出钱买单。
“不去,不去!”彭星海现在恨不能一分钱掰成两分用。
“怎么?儿子做大老板了,不和我们玩了?”
“别瞎说八说!”彭星海皱眉,他死要面子,自从聂修谨做了生意,赚了钱,一直吹嘘自己儿子怎么厉害,怎么孝顺。突然孝顺儿子不孝顺了,老婆也跑了,他没这个脸。
“什么瞎说八说?我弟弟就是在橡胶厂的,现在给一个叫聂修谨的老板打工,他们做的东西,都是供应cw的。一个月出货几万件,听说以前都是进口的,现在变成他们家独家供应,而且还出口国外,现在天天加班赶货,算上加班,一个月能挣七百多,现在大家都在打听门路,想要进去。听他们说这个老板一年可以赚一两百万。而且他还吃下了摩托车厂的车间,要做摩托车。搞大了啊!谁都没你福气好,别人生的儿子,你来享福。万一咱们下岗了,把咱们哥儿几个弄进去?让我们也靠靠你的福气?”
彭星海在那里干笑了两声。一年可以挣一两百万这个消息,把他的头脑冲击得快要爆炸了。这个小赤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钱了,他怎么不知道?给工人一个月七百多,一分钱都不肯给他花?
“我不去了!儿子晚上要回来,我下午买菜去。”他撒了个谎,下午跟领导请了个假。
出去打了电话,打到博达问:“聂总今天在工厂还是橡胶厂?”
“您哪位?聂总下午三点左右回来,现在不在厂里。有什么需要我转告的吗?”
“不用了,那我去橡胶厂找他!”彭星海骑车去橡胶厂。
橡胶厂厂门口破破烂烂,他骑车进去也没人管,往里走,一道铁栅栏隔开,里面是两排厂房,门口单独设立一个门卫间,在门口排着二三十号人,一个穿着工服的中年男人站在那里说:“排队排好!拿好推荐表。等下叫到名字去二楼会议室。”
那个穿工服的男人看见彭星海过来问:“你的推荐表呢?”
“推荐表哪里领?”
“你不知道啊?去厂里的老邱那里领。你下岗多久了?以前在哪个车间的?”
“我不是橡胶厂的,就是来看看的。”
“没什么好看的!这个招工不对外的,只对我们橡胶厂的下岗职工的。”
“是啊!是啊!我们内部招工,外面的人没有机会的。我们自己的人都不是每个人都能进的。”僧多粥少,这两年物价涨得厉害,但是之前橡胶厂效益不好,下岗的人,一下子在社会上茫茫然,给人做苦工,拿不了两个钱。突然之间工厂两个车间被承包,他还不要车间原有的工人,要从下岗职工那里找,大家想着私人老板肯定没花头。刚开始报名的人不多。
没想到一上来,管得是严,可给的钱真不少,肯加班肯吃苦的,拿七八百都有可能。一个人都能抵外面两个人了,加班就加班了,谁不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能进去家里的困境就解决了。
之前嫌弃私人老板,现在想过来,开后门都未必能进。人家老板亲自面试,不要就是不要,橡胶厂的领导打招呼也没用。
彭星海听着这帮子工人在那里说的话。什么时候这个乡下小赤佬已经办成这么大的摊子了?一年赚一两百万这个数字,一直徘徊在他的脑子里,直到他浑浑噩噩地回了家。
使劲地踹了一脚在壁角躺着的纸板箱,坐在凳子上,揉了揉脸。想来想去,家里的小姑娘不争气,弄得小赤佬搬了出去,自己伸手打了那个刘秋凤,一想起这个的起因,他想起自己的酒肉朋友。如果不是他,不是他那个不识相的妹夫,至少她不会打刘秋凤,刘秋凤不走,聂修谨不可能不管他妈。
他火大地跟那个朋友打了电话:“我倒了多大的霉才认识你?让你来介绍你那个妹夫进我儿子的工厂,现在好了,本来就不是亲生的,他跟我不亲了……”
“帮帮忙哦!彭星海,你这样莫名其妙地在我面前说这些干什么?你跟你那个儿子是什么关系,你心里没有个数?我还真当你跟他有多亲呢?原来人家只认他死了二十年的爸爸!你算个什么?弄得我多坍台你知道吗?不要老是吹牛,不要老是说大话行不行?以后不要来往了,我被我老婆骂死了!”那人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彭星海一股怒气没地方发,什么意思?他帮忙还帮错了?他拍着桌子,想想就难受。这口气怎么都没法子顺下来。
直到家门被打开,彭紫菱看见她爸坐在客厅里,灯都没开,一个人闷坐着。
“爸爸,你干什么呢?”彭紫菱叫他,不见他动,大声喊,“爸!”
彭星海这才回神,看向彭紫菱。呼出一口气,揉着头发。
“你干什么呢?”
“紫菱,咱们得把你妈给找回来!不管怎么样,都要去求她回来!”
还没等彭紫菱回答,门口有人叫:“彭星海在家吗?”
彭星海站起来,打开门,邮递员递过来一封信:“你的挂号信,签收一下。”
彭星海接过来,拆开一看,是法院的通知书,刘秋凤要跟他离婚?
彭紫菱看见上面字:“怎么可能,她怎么会为了一点点小事,跟你离婚?她疯了吗?”
“不是她疯了,是聂修谨有钱了,所以想要甩掉我们了。”彭星海在那里说,“只要把她找回来,她心软,我有把握她不跟我离婚。”
“修谨哥,怎么有钱了?他不就是个小老板吗?”彭紫菱不解。
彭星海把今天听到的,看到的讲给彭紫菱听,彭紫菱没想到自己的这个才读了中专的继兄,这么会赚钱,一两百万?以后还会更多?以前她考上了大专,他才中专,她觉得两人之间差异大了,更何况她的会跳舞唱歌,气质很好。
那时候听见彭星海跟刘秋凤私下说:“要不两个孩子长大了,让他们在一起?”
她当时觉得有点委屈,她值得更好的人。而不是一个才读了中专的男人的小老板。她是白天鹅,聂修谨配不上她。
可现在?彭紫菱看向彭星海:“爸,就算妈回来了,可您想啊!修谨哥找了那个女人,看起来修谨哥也是听老婆的人。到时候肯给你钱花?最多就是给妈一点零花钱。”
“他做了大老板,那一点点小钱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对吧?”
“那个女人不愿意给呢?”
“那他总要养他妈吧?”
彭紫菱低头:“爸,如果他成了你的女婿呢?没有了那个女人呢?”
“他现在已经被那只狐狸精迷了眼。怎么可能娶你?”
“只是我以前没有向他表白心迹而已,他从小对我就好。如果我和他有了关系,他不会不管我的。”兴许是主角光环,彭紫菱很自信。
彭星海看向她,这个主意可行,毕竟刘秋凤心里一直巴望这个结果。
作者有话要说:跪蚂蚁的段子来源于网络,出处,俺看过已经忘记了,反正不是我原创!备注一下。
第44章
黄聆不认为自己受伤算个什么事儿。跟爸妈电话的时候压根就没提起。一直忙得要死的老夫妻, 居然在晚间新闻上看到了她被电视台采访的画面。采访当中,她神采奕奕,面对电视机前的观众, 她一脸正气, 表示自己所作所为都是应该的。而且这个采访是一档展现当代年轻人风采的栏目拍的。也就是说事情已经过了大半个月。她手臂上的只留下了细线一条的疤痕。
挨骂不会缺席,只会迟到,爸妈看见节目里她神采飞扬的画面, 立刻打电话过来臭骂一顿, 现在蟹塘上忙的要死,还要杀过来。黄聆给聂修谨机会, 去讨好岳父母,两人一起到码头上接爸妈去。
看着老夫妻俩大包小包从门口出来,黄聆和聂修谨快步跑上前, 朱红英伸过手要拧黄聆的耳朵:“这么大的事情都瞒着爸妈,你眼里还有没有我们俩?”
聂修谨立刻挡在母女之间:“阿姨, 聆聆也是怕你们担心,并不是故意要隐瞒的。”
黄聆躲在聂修谨背后, 不肯出来。
黄根兴摇头:“行了, 别闹了, 上车吧!”
聂修谨把东西放上车。
“爸妈, 你们怎么拿这么多东西?”
朱红英在那里说:“拿了点螃蟹, 糯米糕, 还有咸鸭蛋,白切羊肉。都是你和修谨爱吃的呀!”
“妈, 除了咸鸭蛋,我看你都是给他拿的。羊肉我又不是特别喜欢的,螃蟹我没地方煮, 糕要放锅上蒸的。”
“让小聂煮好了螃蟹给你拿过来不就行了?”
聂修谨还接话接地特别快:“是啊!”
黄聆到前面要拉开副驾驶位子,被黄根兴给插在前面:“我跟修谨聊聊!”
黄聆跟自家妈坐上了后排。黄根兴在副驾驶跟聂修谨一起说着跟石湫镇领导谈养殖的事情,听起来很顺利,因为现在是卖蟹的旺季,所以他根本抽不开身,实在是女儿的事情比什么都重要,他才过来看看。
聂修谨说:“那就直接去石湫湖那里看看,如果叔叔觉得可行,我就接下去谈了。”
“可以!”
朱红英知道女儿没事,不过总是不放心。拉起女儿的袖口,看见手上的伤口不长,剩下一条浅浅的伤疤,心里也就好些了,戳着黄聆的脑袋:“出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爸爸妈妈说。”
“你看吧?不就是一个小伤?就你们一个个当成大事,他天天跑过来给我洗衣服。现在好了,整个厂都以为我是个娇小姐。”黄聆转移话题,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尤其是还给女儿洗衣服的女婿。
果然朱红英露出了笑容:“修谨对你好,你也不能什么都让他干,知道不?”
一转念,不对!还不是女婿呢!男朋友给女朋友洗衣服,那是到什么样的地步了?她贴在黄聆耳朵边问:“你们在一起了吗?”
黄聆勾住妈妈的脖子:“你乱说什么?没有的事。”
“要是真在一起了,要当心,这种事情女孩子吃亏。”
“我不会吃亏的,你放心吧!再等大半年,等我从法国回来再说!”黄聆声音转大,“我已经在办签证了,下个月就要出去了。”
“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那么远的地方,我是真不放心。”朱红英继续念念叨叨。
“我在江城市区读了那么多年书呢!”
“那不一样,那是其他国家。”朱红英其实挺反对黄聆出去的。
“阿姨,聆聆是去人家公司总部长见识。我们应该支持。”聂修谨在前面说。
“反正在你嘴里,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她做什么都是好的。”朱红英也是知道这个小聂了,反正对着自家女儿一百样都依她。
“可她真的一直都说得对啊!”
朱红英笑着说:“行了,行了!我知道了!”
深秋时节的石湫湖,芦苇已经枯黄,聂修谨按照之前石湫镇给的几块可以做水产养殖的水面带黄根兴看,黄根兴看过之后说:“三块地方都不错。水质也非常好,深浅也合适。”
“那我先帮您去成立公司,办好手续?把水面给申请下来?”
“可以!明年三月份,我就能投苗下去了。”
“好的!那就这么办了。叔叔阿姨,我先去接我妈,再一起吃个便饭?”
“随便你安排,我们就是亲眼看一下聆聆,没事,我们也早点回去,蟹塘上事情忙着呢!”黄根兴说道。
聂修谨把车开进村庄,车子停在场地上,他妈正在逗弄房东家的小孙子,聂修谨叫了一声:“妈,聆聆和阿姨叔叔来了!”
刘秋凤有心理阴影,她知道该拿着对待儿媳妇的态度对黄聆,可想想黄聆那天快手打彭紫菱,啪啪啪的样子,她就觉得有些怕。
老黄夫妻不知道为什么小聂和他妈妈住在乡下,之前小聂提过他妈的事情,想来里面很复杂。朱红英对着那个瘦弱的,看上去一阵风儿要吹跑的刘秋凤点了点头:“小聂妈妈,你好啊!”
刘秋凤有些怯懦,对着夫妻俩点头。应该是未来的亲家,她却不知道跟人怎么相处。
黄聆让聂修谨把车上的东西搬下来,就给她留几个咸鸭蛋:“我妈给你的,你留着吃。”
刘秋凤看见聂修谨从车上拿下一堆的东西,反正叫她送人,出手定然不会这么大方。
黄聆看了里面好多螃蟹,对着聂修谨说:“给张阿姨和房东家,分几个过去。”
聂修谨拿了盆子,把螃蟹放了出来,给两家各拿了八个过去,这个年代螃蟹的价格相对收入算是很高了,一般人家都舍不得吃。看见人家一下子拿这么多来,房东婶子也不好意思,过来道谢。
黄聆看刘秋凤跟房东一家倒是相处地很不错:“我家聆聆的妈妈拿来的,嫂子别客气。”
“那也不要这么多的呢!”那位房东婶子看向黄聆母女,悄悄对着刘秋凤说,“你家儿媳妇可真漂亮。”
“是啊!”刘秋凤知道儿媳妇好看,比别人更知道的是儿媳妇不能惹。
张阿姨过来:“小黄啊!今天爸爸妈妈过来了啊?”
“嗯!”
“这孩子,受伤了也不跟我们说,她爸爸放心不下,来看看。刚好给孩子们拿了点吃的。”
“你们也别太担心,聂总对小黄可上心了,他会照顾好的。”张阿姨因为聂修谨的拜托,所以来见见朱红英,以后拿彩礼,定婚期都要她去商量。
寒暄了几句,聂修谨要带着她们去城里吃饭,朱红英看着聂修谨还住在乡下借来的房子里,听他的口气好似要继父搬走还要时间。就算是搬走了,那套房子也太小了。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女儿住起来肯定不舒服,还是给他省着点,等下也要劝劝他不要大手大脚。
“家里有蔬菜吗?做两个素菜,羊肉一切,螃蟹一蒸就好了!别出去吃了!”朱红英说一声,“你问问聆聆,平时家里我和她爸一份咸菜面疙瘩汤就行了。”
黄聆也觉得没必要大张旗鼓的,毕竟他们mǔ_zǐ俩已经搬过来,有了液化气灶了:“那就别出去吃了。”
房东费叔拿了一把芹菜:“我这里有把水芹。”
“我刚刚开了冬瓜,一下子吃不完,也去拿一段给你们。”
“那我去城里买点熟食回来。”聂修谨对着黄聆说。
“去吧!”
刘秋凤看要留下吃饭,清理地方,让一家三口坐下,自己去厨房准备。
黄根兴看着这个情形:“聆聆啊!你弟弟考上大学,读书要读四年。你却等不了这么久了,原本我们打算给你买个小套的。这两年螃蟹价格一直涨,蟹苗也贵,我们也存了些钱,不如给你们买个七十个平方的房子。你结婚用?”
黄聆一下子明白,爸爸的意思是担心他们结婚了都没地方住,她笑着说:“您要不来,修谨拉着我下午去看房子呢!要不下午您过去一起看看,给我们参考参考?”
“要买啊?”
“他手里有钱。您别瞎想,要是没钱,他买什么车啊!下次你们过来,他就能开新车来接你们了。”
聂修谨回来的时候,黄聆帮着刘秋凤一起做菜,刘秋凤看她切菜炒菜非常熟练,显然是家里做惯的。对比起彭紫菱,黄聆显然要能干很多,一下子也就没那么怕她了。
聂修谨拿了菜出来说:“我买了个酱鸭,还有冰冻的小笼和烧麦,回去蒸一蒸就能吃的。等下让爸妈拿回去尝尝。”
黄聆接过:“我先去放冰箱里。”
菜上来,要坐下吃饭,聂修谨过去叫刘秋凤过来吃饭,刘秋凤不肯:“你们吃好了,我等下吃。”她习惯着伺候一家人,尤其是彭星海有朋友来的时候,通常她都是在灶台边吃饭。让他们吃得尽兴。
“妈,一家人,在一起才最重要。”聂修谨把他妈拉了过来。
黄聆分螃蟹,刘秋凤摇摇头:“聆聆,你吃吧!。”
“嫂子,聆聆在家一直吃的,你吃啊!”朱红英说道。
黄根兴在那里说:“嫂子,孩子们以后的日子还长,不用省给他们吃的。再说了你什么都让给他们吃,久而久之,他们觉得你不应该吃好的,所有好的都是应该他们的。那样长大的孩子反而不明白事理。”
黄聆对着她爸爸做了一个鬼脸:“说得好像你不省给我们吃似的。”
“桌子上,我从来没有让你一个人吃独食。”
黄聆给她妈夹了一块酱鸭:“我们这里的酱鸭很好吃的,你尝尝?”
黄聆对聂修谨说:“下午反正没事,要不一起去把房子给看了?让爸爸给参谋参谋?”
聂修谨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丈母娘可能看见自己在外借住略有不满,他说:“好啊!刚好叔叔阿姨也在,一起参考参考。”
吃过饭,聂修谨联络好之后,开车一起去看房。车子开到江城的西片这块,现在看上去还是比较冷清,算是在城郊结合部。一大片的橙红顶的别墅群。上辈子作为半个房地产人,这个地块未来会成为江城富豪的三大聚集区之一,滨江的江景豪宅,以高层为主。石湫湖边上背着一个小土堆的,所谓背山临水的豪宅,主打私家庄园,而且带游艇泊位。还有西郊这里所谓的国际社区,这块地方以后房价会飞涨,而且交通也方便,难为聂修谨找到这么好的地方。
聂修谨下了车,在门口等。不一会儿一个两个工作人员骑车过来,伸手说:“聂先生你好!”
“你好,我带家人来看看。”
“略微等一下可以吗?还有一家人也要过来看。”
“没问题!”
不一会儿一辆cw的车开过来,车上下来四个人,黄聆不得不感叹,缘,妙不可言!
罗佳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有六个月了吧?浦立辉的爸爸一身西装,他妈妈烫发,一身酒红色呢套裙,一个黑色小皮包,加上小夫妻俩也是穿着精致。开的又是二十来万的cw的车。
对比他们这里,刘秋凤虽然生活在江城,不过一直做着最底层的活,加上一直活得小心翼翼,看上去一股子畏畏缩缩的样儿。黄聆的爸妈常年在蟹塘上,身上的衣服也随便,一股子本地农民的憨实劲儿。
黄聆和聂修谨两人的颜值虽然能打,可身上的衣服随便。更何况背后是一辆小破车。
黄聆跟罗佳佳打了个招呼:“你好!”
罗佳佳笑了笑:“你好!”
这么一对比,两位骑车而来的工作人员,迅速做出了判断。带着他们进去的时候,嘴巴上没有明说,却已经分成了两个接待档次。
跟着进入楼盘,绿植茂密之后,一栋栋的欧式别墅错落其间。对比起这个年代的房子,大多还是没有太多设计感,这个楼盘简直能让人眼前一亮。
“这是一个外销房社区,针对的是归国华侨和外国来华投资的外籍人士。从90年开发到现在销售情况一直不好。这两个月开始对内销售……”
做生意讲求的是恰当的时机,如果这个时候聂修谨去造汽车一定会亏得找不到北,造小摩托就刚刚好。这个时候的房地产,刚刚开始可以买卖,外商投资九二年才有了政策,之前惠城那里才是热土。这么大片的别墅卖给谁去?如果晚个十年二十年这种房子可以一夜被抢空。
黄聆看起来十之二三入住已经不错了,大多数都空置着。房地产最忌讳的就是卖不出去,整个资金链是循环的,一旦卖不出去,资金就被压死,压死就不能转入下一个项目。
听两个小伙说:“我们先看大面积的房子,等下再看小户型,可以吗?”
“没问题!”聂修谨笑了笑。
这个意思是,让他们跟一下大户型,等下带他们看小户型?他们买不起大户型?好吧!
黄聆跟聂修谨相视一笑,小伙子们打开了一套房子大门,不是样板间,就是一套毛坯房,走进客厅,落地玻璃窗,挑空的客厅。听工作人员说:“这一套房是我们这里最大的户型,三百四十七个平米,底层客厅,厨房一间朝南的老人房和一间朝北的保姆房,我们一起上二楼……”
黄聆跟在聂修谨边上,听他说:“这个房子现在一千左右一个平方。”
“怎么会?”黄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当然知道这一年房地产泡沫因为政策原因破灭,可这个房子,前后带花园,占地要两亩了吧?卖这个价格?
黄根兴在边上也惊奇:“上半年我去市区看房子,要四千多一平米呢!才几个月啊?”
“政策下来,一夜之间变了天。没人要啊!太大了不好出手。而且地段比较偏。”
是啊!现在看起来真的地段很偏,就是乡下了。不过十年之后这里就开发起来了,这个时候真是捡漏了。
二楼的也非常不错,两个朝南房间,两个朝北的,中间挑空和底楼客厅相连。聂修谨贴着黄聆耳朵:“朝南两间,一间咱们住,一间给宝宝。朝北的,一间做书房,一间做儿童活动房,你觉得怎么样?”
黄聆伸手捏了一把聂修谨的腰,却见浦立辉眼睛看过来。黄聆被聂修谨一把抓住了手。再一起跟着上楼,三楼也很大,有一南一北两个房间,还有前后两个阳台。
“这一层,爸妈过来的时候可以住。”
前面两个工作人员殷勤地伺候着浦立辉一家子,这里聂修谨和老丈人聊这个房子,黄根兴说:“这个房子么,倒是像个房子了。我们住惯乡下大房子,要是住进三五十个平方的小房子里还真不习惯。这个房子好!”
浦立辉的妈妈回过头来扫了一眼黄根兴:“这不是咱们岛上,乡下的房子,造个三上三下,也用不了两三万块钱。”
“哦,这样啊?我以为是一样的呢!搞错了!”黄根兴一脸憨厚地笑着。聂修谨知道自家老丈人可不是这种人。
反正他们就跟在后面继续看房,浦立辉的妈说:“我们也不跟你们住过来,你们就小两口住的话,是不是太大了一点,空旷了打扫也不方便。”
“阿姨,那我带您去看二百二十多平的一套?”
“好吧!”
工作人员问聂修谨:“聂先生,你们还去看吗?”
黄根兴说了句:“去啊!一起去看看!”一脸在农村,要去看露天电影的兴奋。
被浦立辉的妈又给皱眉鄙视了一眼,朱红英还拉了拉他的胳膊。黄聆低头笑了笑,去拉着走在最后的刘秋凤:“阿姨,走了!”
刘秋凤是大开了眼界,她做梦都没想过能来看这种房子,在江城只要有张床的地方,能睡觉的时候让脚可以伸直,已经心满意足了,虽然儿子未必买得起,可好歹他在看了。
跟下去看了一套两百二的,浦立辉的妈还是觉得小夫妻俩住太大了,所以又去看了一百六十多平的。
“阿姨,我们这里没有再小的房子了。最小的都要一百六十多呢!其实您不亏的,我们这个房子,已经跟同地段的楼房一个价了。可前后有自己的院子,可以种种花草,坐在院子里喝喝茶。”
黄根兴对着朱红英说:“种花草你没兴趣,你可以种种菜,那样聆聆和小鸣就能吃你自己种的菜了。”
浦立辉的妈忍无可忍,发脾气:“买不起,看看就看看了。在边上安静点不行吗?能不能别说那些话,把我们岛上人的脸都丢尽了。”
“我看房子,关你这个女人什么事情?你来买房子,我也是来买房子的。你怎么知道我买不起?”黄根兴看向这个女人,朱红英跟他说了这个就是跟自己女儿相亲的一家。看看那个小伙子眼神就不正,还那么难看,也好意思胡搅蛮缠?
聂修谨侧过头对着工作人员说:“最大的那套,多少钱?”
工作人员显然没想到聂修谨会这么问,他将信将疑说:“现在买很划算,以前高峰的时候有过三千多一个平米,现在一千左右,总价算下来不到三十六万不到。”
刘秋凤倒抽一口气:“这么多钱?”
浦立辉的妈冷笑一声:“当然了,一套房可以顶人家七八套了,难道不是这个价?”
聂修谨不理会这个女人:“就这套了,问问你们公司,有没有其他优惠?这么大的房子很难出的吧?”
相对那家人罗里吧嗦,他们伺候在边上,对方还这个不满意,那个不满意。没想到这边一家子,却是真正的买主。工作人员立马调转方向过来在聂修谨身边。
黄根兴在边上问:“一千左右一平方是吧?刚才那套二百二的呢?这套一百六的呢?”
“叔叔,也是这个价,差不多的。总价肯定低。不过,大的这一套真的很不错……”两人还要推销。
“行,跟你们领导去商量,三套一起,能给多少优惠?”黄根兴说道。
朱红英拉着黄根兴的胳膊问:“你干嘛呢?”
“给聆聆和小鸣买房子啊!以后咱们不是要在石湫湖养螃蟹吗?这里总归要个落脚的地方。小鸣肯定也不会去岛上生活了,之前不是说要给他买吗?索性一起了。之前跟你在市区里看的房子,七十几个平方,厨房间站了一个人,另外一个都侧不过身来。怎么习惯?这个好!”黄根兴在那里说,之前市区里的看房子的时候,那种房子要四千多一平米,七十几个平米总价比现在这套两百二的还贵很多呢。他是按照那次看的房子准备钱的,现在能买两百多平米的房子,他当然高兴。
“爸,你给弟弟买就买了,给我买什么啊?”
朱红英拍了拍她的手:“弟弟的是弟弟的,你的是你的,给你嫁套房子,这是咱俩当初就商量好的。你别管!”
上辈子爸妈在九四年的时候给自己买房子的钱,让她买房。她把钱挪给了聂修谨,那时候聂修谨面临难关,也不知道能不能度过去。也许这么一大笔钱就打了水漂。
被爸妈知道了,妈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骂:“你爸爸起早贪黑泡在水里挣下的这点钱,给你买房子,你知道为什么?村上那个英英结婚了,男人打她,她没办法跑回家来,要离婚。她弟弟和弟媳妇,怕她回来,要分了他们的家产,死活不让她离婚。最后英英拉着才三岁的孩子一起喝药水死了。你爸爸那个时候就说,要给你挣个瓦片,万一你被人欺负了,有个窝,要离婚就离婚,不用怕!你把钱给人家周转,万一打水漂了呢?你对得起你爸吗?你对得起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