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若担心易清,决定她来审问这群下人,让若羽带人在城里搜查易清的下落。
等到被绑的一群人露面,扶贫惊觉若书居然也中了招,一杯凉水泼到脸上,若书昏昏醒了过来,“若书,清清人呢?你们怎么会被绑在这里?”
若书当然不知道易清去了哪里,不过听到后半句,他方才露出了惭愧的样子,“这都怪属下大意了。”
事情是这样的,早上宋亦来找他聊天,闲扯了些话,宋亦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公主府的影卫,是不是对任何有害的药,都不被影响。
他当时看着宋亦,怎么都是觉得快死的人了,知道这些也没什么,就说越是高级的药越没关系,反倒最低级的蒙汗药影响大。
宋亦当时反应平泛,又说了些别的话题,然后跟他说要出府去看店了。
若书淡定看他出门,想着自己可能是府里,看到宋亦最后一面的人了。
但是没想到的是,午膳之后他惯常午休小憩一会,醒来却是现在。
听完若书的话,扶若便说道,“所以你觉得,应该是宋亦在饭里下了药?”
“不是,属下怀疑是陆见,午膳的时候,宋亦在店里,而陆见虽然不常用计谋,但难保宋亦不会跟他说。”
扶若一听,认为这话不无道理。
可现在宋亦也不知道死没死,陆见人不在,她家清清更是没见了。
“难道府里就没人遇到清清回府?”扶若往座椅后靠,周身冷气直冒,话里都是冷意。
一阵死寂的沉默中,杂役下人里有道声音响起,“回殿下,小的看到少爷回府了,和陆侍卫一同回来的,只是又出府了。”
话音刚落,扶若顿时看向他,其他人自觉的往两边让开。
“回来了,又出去了?”
“是的,当时小的正在修剪园里的树,看到少爷跟在陆侍卫后面出去,小的跟上去看了一下,门口有马车在等着。”
杂役下人中午吃饭,不跟府上其他下人一块,吃的东西也不一样,这才躲过蒙汗药一劫。
扶若听到这下人的话,心里那股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但还没问出口,若羽急匆匆的赶了进来,“殿下,少爷应该是出城了。”
扶若靠坐在椅背上,整个人都要陷进去似的,声音冷的结冰一样,“那就出城去追。”
若羽为难的看了一眼扶若,瞄了一眼坐在地上的若书,半晌没回话。
扶若看到他这样,心里咯噔一下,面上依然冷淡道,“怎么?”
“根据消息来看,少爷是被陆见带着坐马车离开靖城的。”若羽艰难开口。
扶若看上去很平静,神色半点波澜不显,“本宫知道,城门口有出入记录,不出今晚,清清的下落就能找到。”
所以他们跑不了多远。
若羽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有点不敢把刚刚得知的消息说出来,直到扶若抬眼和他对视,他看到扶若眼底微弱的期盼,一咬牙一闭眼,视死如归。
“两炷香前,城里所有的易聚行,各派了一辆马车,外形一模一样,和少爷那辆马车完全看不出差别。”
“有的出了城,有的在城里转悠,出城的方向四面八方,我们的人,根本无法精确快速找到少爷在哪一辆马车上。”
“即便有出城记录,但按照出城的马车数量推算,最少有二十辆以上,去往大雍的各地。”
若书整个人都傻了,宋亦是怎么做到短短小半个时辰,把这些东西布置出来的,公主府的下人被迷晕,易聚行那么多一样的马车。
扶若一直没说话,低着头没人看清她的神色,只是满身的戾气,不叫人注意都不行。
她眸子里暗色深沉,古井般幽幽,墨发披在背后,低气压让人喘不过气。
公主府的侍女侍卫,还有影卫都在这个偏院里,他们一齐眼睁睁看着天边一抹斜阳落下,最后一丝光亮被掐灭。
然后,他们听到查询易清下落的影卫,焦急的脚步声,慌忙进了偏院,劈头盖脸对他们大声喊道,
“殿下,天黑了,城门锁了!”
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时候,扶若突然抬头,脸色微变,兀的喷了一口血,话都没说出一句,晕了过去。
若羽一惊,在众人慌乱中,有条不紊安排人请太医,把扶若送回梧至苑。
若书在一片昏乱中,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被送去梧至苑昏迷的扶若,站起身叹了口气。
“天黑了,光没了。”
*
“睡了吗?”宋亦躺在榻上,听着外面的动静,小声问陆见。
陆见偏头瞅了一眼,靠在他肩上哭累的易清,动作很小的点点头,“睡着了。”
宋亦放下心,看向马车顶愣神,良久,深深叹了口气,谁料叹气的幅度太大,扯到了胸口的伤,疼的他直抽气。
陆见顿时着急的想起身,一动又想到自己肩上还靠个人,只能坐在原地问,“松松!你是不是扯到伤口了,是不是马车开的太快了?”
宋亦摇摇头,没说话,陆见放心的坐的稍微松懈了点,窗外吹进一股风,凉意渗人。
过了半晌,陆见突然出了声,“松松,扶若那边真的找不到咱们吗?”
宋亦捱过身上一阵疼意,缓了缓开口道,“短时间找不到,我明天再让随言和所瑶给各地掌柜传信,加派马车打马虎眼,最少要让扶若年底之前都找不到咱们。”
“年底?现在可才九月份,三个月的时间,太有难度了。”陆见担心的不无道理,但宋亦就是在赌,扶若她不敢对他们下死手,准确来说,是不敢对少爷下手。
“几十辆马车,她就算要找,也得找半天,何况扶珏那边还紧盯着她,我安排这么多马车,可不止防扶若,毕竟咱们少爷,多的是人注意。”
说完这话,宋亦轻轻吐了口气,感觉胸口的疼意减轻了些许。
陆见也想到现在的局势,确实危险重重,“可你这伤,得找个清静的地方才行。”
顿了一下,他又道,“那么多马车在整个大雍晃悠,他们不会有什么怨言吧?”
宋亦轻轻吸了一口气,回答他,“年底了,各家易聚行都要赶业绩,让他们一边帮忙打马虎眼,一边去各家赶业绩,一举两得的事,他们可不会有什么微词。”
陆见点点头,放下心来,又重复了一遍,“那我们得去个清静的地方。”
宋亦没回答他的话,过了会儿,突然问道,“你本来打算去哪?”
陆见把肩上的易清放到腿上靠住,让他睡得安稳点,听到宋亦的话,头都没抬回道,“去雁州,不是你说越乱越好的吗?而且我那边也有朋友。”
宋亦气得差点笑出声,还真是陆见的思维,越乱越好。
他余光看到易清睡熟的模样,心底一软,想了想说道,“去沧月州,放出假消息,我们去雁州。”
陆见把这名字在心底滚了一遍,瞬间明白过来宋亦的意思,“沧月州,去找年婆婆吧。”
“有这个打算,毕竟少爷手上的疤和记忆出了问题,这两个,始终是我的心结。”
陆见显然也想到这茬,附和点点头,“有道理,那咱们就去沧月州。”
*
靖城公主府。
扶若晕了不到半刻钟,没等太医赶来,自己就醒了过来,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床边的拭央,“清清呢?清清在哪?”
拭央和鸢折瑟缩相视,壮着胆子回道,“殿下,少爷被陆见带走,已经出城了。”
长久的沉默里,扶若起身的动作都没变,就坐在床上不动。
院里脚步声响起,若羽敲了敲门,然后他的声音响起,“殿下,属下把太医请来了。”
话音方落,门已经打开,若羽带着太医进来了,谁想到一进来,就看到扶若坐在床上。
“殿下?”若羽小声唤了一声扶若。
扶若猛的抬头眼神猛的看向若羽,眼眸幽深定了半天,似是才认出若羽,脸上竟然冒出一丝茫然无措。
“若羽,清清呢?”
“殿下,少爷他出城了。”
又是长久的令人窒息的沉默,扶若才恢复平时的样子,靠在了床头。
若羽看了一圈屋里的人,都是平时扶若身边的,没有不熟悉的脸孔,他心底叹了口气,对扶若说道。
“殿下,把手伸出来,让陈太医给你把脉。”
这样的语气,整个公主府,也就只有若羽敢说了。
扶若不动,陈太医已经搬了个椅子坐到床边,见此有些为难的看向若羽,若羽静静看了会儿扶若,走到床边把扶若的手拿出来,小心放到垫枕上。
“陈太医,请。”若羽比了个手势,退到一旁。
陈太医战战兢兢瞄了一眼扶若的脸色,感慨这公主府,原来除了易公子之外,还有人治的住长公主。
把脉的时候,扶若一直仰头看着床顶,安静的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一样,陈太医把好脉,看向若羽,询问是否在这说出来。
若羽冲他拱拱手,示意他说。
“殿下之所以吐血晕倒,应当是受了极大的刺激,气急攻心,又恰逢围猎后太累,这才会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宋亦会把答案告诉宝贝们的~
还有清清的信,有大用
第63章 我也舍不下啊
第二天早上, 扶若去上早朝,和亲的事还需商议,而且扶珏那边虎视眈眈, 她不能放松警惕。
扶珏义正严词跟承德帝说明,郑裴和亲的弊端, 奈何扶若一直在旁边,有意无意挑拨几句。
以至于原本是启晋那位女子嫁过来,变成了……郑裴远嫁。
出了大殿,扶珏到底年纪小, 从前又被惯着,耐不住性子,直接跑到扶若面前问, “长姐, 你刚刚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本宫心情不好罢了。”扶若假意掸了掸肩上的灰,话说的轻巧。
扶珏都快憋屈死了,看到扶若这个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还有四妹,梁国那地方, 是什么样子,一介穷恶之地,你存心就是在害她。”
也是这段时间把扶珏逼急了,说起话来都有些不长脑子, “副君此言差矣,本宫不过是为了两国友好而已。”
话音方落,扶若便转身离开了, 半点不想跟他多牵扯几句,有时间还不如回去看情报,找她家清清。
“扶若!”
徒留扶珏气得在原地大喊她的名字,气的跺脚。
扶若回府时,正遇上晋肆和晋珑出来,看样子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回去。
本着身为东道主的地主之谊,扶若先开了口,“太子,三公主,不再多玩几日?”
晋珑抬眼看到她,摇摇头回道,“不了不了,昨天那个婚讯传的太快,启晋贵女圈都快炸了,我赶着回去看热闹……”
晋肆手没捂及时,就听着晋珑把真心话都说完了,只能警告的瞪了一眼晋珑,然后对扶若“腼腆”一笑。
扶若点点没说话,晋肆把晋珑推到一边去等着,对着扶若突然说道,“长公主,启晋的贡俸年后会到,往后协议年内,都会送到,毕竟君子协定,孤想长公主应是守信之人。”
扶若听出话里的深意,佯装愚钝,“此类事情,应当交由副君与太子商议,本宫暂且无法管理。”
晋肆笑了一下,冷峻的眉目之间,多了丝人气儿,“长公主也说了,是暂且。”
这大雍的风向如何,不都是在扶若的一念之间,晋肆可不笨,局势都看得清楚着呢。
扶若微微颔首,脸虽然一直板着,但是明显神色比刚刚生动了点,“借太子吉言。”
晋肆点点头,看了眼扶若,一个人站在他对面,竟有些形单影只的意味,向来不管闲事的他,不由想到昨晚下属传来的消息。
虽然不清楚缘由,但看扶若这样,易清的失踪,给她打击挺大的。
“对了,长公主,易公子的情况……祝你好运。”
话到底没说完,被扶若杀人的视线逼了回去,晋肆只能摊摊手,以示自己多嘴了。
“也罢,长公主,告辞。”
“借你吉言,告辞。”
扶若冷冷几个字说完,就拱了拱手进府,晋肆看着她的背影,半晌有了点笑意,不由摇摇头,背手出府。
扶若,就此一别,愿卿安好。
*
一觉睡得不算踏实,易清浑身难受的睁开眼,发觉自己靠在陆见腿上,旁边榻上是宋亦。
他听见外面赶马车的两个人低声说话,具体内容却又不清楚,陆见和宋亦都睡着了,他使劲去打量宋亦,发现宋亦就算睡着,眉头还是皱着。
想着陆见被他压了一晚上的腿,肯定麻了,易清小心翼翼的爬起来,坐在角落里,看着两人。
就这么……离开殿下了啊。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小亦他们没说去哪,着急逃命的样子,突然就让易清想到了浪迹天涯。
说的好听点,还是挺浪漫的。
易清这人,总是乐观的好,难过的点没多久,转而就能想点高兴的逗自己。
“少爷?醒了啊。”
易清循声看去,竟然是宋亦先醒过来,他赶忙点点头,撇开视线看陆见,想着他应该是累极了,姿势那么难受,还睡得很熟。
易清看了一会儿宋亦的动作,发觉他想换个姿势,易清赶紧到了榻边,小声问宋亦,“小亦,你是不是这样躺着不舒服?”
宋亦点头,然后轻声开口道,“少爷,你把我的腿换个姿势放平。”
易清按照宋亦说的去做,移动他腿的时候,发现他真是半点力气都使不上,而易清又不会精细伺候人,手脚难免没个轻重。
等宋亦好不容易换了个姿势,两人都累的不行,易清喘了两口气,看到陆见的姿势,想了想把他也扶着换了个姿势。
宋亦就躺在榻上,看着易清动作,好半晌了,他出声道,“少爷,你有没有什么想问我的。”
易清动作顿住,把陆见放好,然后转过身挠挠脸问他,“可以问吗?”
宋亦不明白易清这样小心的态度,回答的直接,“当然可以,你想知道什么都行。”
“那我们现在去哪?你身上的伤怎么样?小陆说的都是真的吗?”
接连几个问句,宋亦倒没有懵,而是缓了缓身上的难受,一个一个慢慢的回答。
“现在去沧月州,找年婆婆,把你手上这个疤怎么来的弄清楚,还要问一问,你没有印象的那几年的记忆。”
“身上的伤,是扶若派的人。”这话一说出来,宋亦发觉易清整个人都紧张了不少,紧盯着他看。
“少爷,你别想着我认错人,公主府侍卫的标识那么隐蔽,我还专门看过,不可能认错。”
“扶若这人……”宋亦说着不由笑了一声,他看向易清,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易清一直看着他,当然不会错过他这点神色变化,“小亦,你笑什么啊?”
宋亦看向他,这样说道,“也不知道该说扶若看得起我,还是看不起我。”
“说她看得起我吧,派来刺杀的人居然有十八个,说她看不起我呢,派的又是公主府的侍卫。”
“这有什么讲究吗?”易清不明白这里有什么区别,于是问道。
“刺杀这事,要是公主府的影卫,那我现在可真是没气了,半点还手的余地都没有。”
“巧就巧在是侍卫,陆见颠颠的跑去找我,正好跟十几个侍卫碰上,陆见的武功,你也是知道的,十几个侍wedfrtyukk;卫不在话下。”
这会儿想想,扶若还是没对他有多大期待,想着光是侍卫就能把他弄死了。
易清理清了关系,听明白他的意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来筹备与书会的时间里,扶若还有心思对他身边的人下死手啊。
“少爷你问我阿见说的是真是假,我想也就是那点事情。”
“哎……”
说了这么多,宋亦都有些累了,他长长的叹了口气,闭了闭眼,脸上的神情有些痛苦。
易清看了一圈马车里的东西,最后贴心的给宋亦喂了一杯冷茶,期间不提马车颠簸,溅出来多少了。
喝了点水,宋亦缓了缓,决定趁这时机,把事情都给自家少爷说清楚,免得他一直揪着心。
“成新去破案这事,我还真没多想什么,你看平日成新傻憨憨的样子,和阿见一样,不爱动脑子,无意之间就能拖人后腿。”
“哪里想到她去探案,还把池栖给护的那么死,这点不怪扶若起疑心,何况扶若本身就多疑。”
“成新是她下令弄死的,我也不觉得她残忍,对于扶若来说,一个侍卫换对手的一命,这买卖划算的很,我也会这么做。”
这话里话外,都像是赞同的样子,着实让易清没想到,他看着宋亦的脸色,也不像是说假话。
易清遵从心意问了句傻话,“所以,我们为什么还要逃呢?”
闻言,宋亦看向易清,半是无奈半是好笑,“她要对我动手啊,她现在要杀我呢少爷。”
“我事先防了她一手,还是差点死在她派来的人手上,不过也亏得若书低估了我,才能有点活路。”
“只是你看,扶若都没找我说过成新的事,全凭着自己的情报,直接给我定死罪了。”
“我不跑,等死吗?”
易清低了低头,觉得他这话实在有道理,确实,不跑就得死。
“那你说,我们现在跑了,她还会不会派人追杀咱们?”
宋亦念及扶若平日里的行事作风,摇摇头说道,“追杀是肯定的,不过不是咱们,是我和阿见。”
看到易清脸上的迷茫,宋亦又继续道,“少爷,她不舍得动你的。”
易清不由无话,沉默了很久,易清糯糯问道,“那她为什么还要对你们动手?”
他记得自己说过,宋亦和陆见是他的好朋友,扶若是觉得好朋友也没什么吗?
易清又突然想起来,这之前扶若问过几次宋亦和陆见。
他有些难受的闭眼,心里那个念头止不住冒出来——扶若一直在试探宋亦和陆见在他心里的地位。
而他在不知不觉的情况下,一些无意识的动作或话里,间接的让扶若觉得,宋亦死了没有多大影响。
宋亦后来又跟易清说了很多,他都记着,那天陆见也不知道为什么,早上一直睡着,直到中午才醒过来。
陆见和随言给宋亦换绷带的时候,易清就坐在马车门口,他听到宋亦疼的抽气,还有扑面而来的血腥味。
还有被血湿透的绷带,易清第一次知道,原来人可以留那么多血不死,只是因为,他有自己的使命。
“少爷,我也想带着阿见走,留你待在扶若身边,我知道她会对你很好。”
“只是……我快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老爷临死之前跟我说的话,他让我至死都要护着你。”
“我那时想,若是真的只带阿见,往后扶若变了心,负了你,让你受了委屈,我该有何颜面去见九泉之下的易家人。”
易清泪窝子浅,当时已经憋不住掉眼泪了,宋亦的声音带着点笑意,又像是哽咽着,温柔至极的看着他。
“我护了半生的小少爷,我也舍不下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亦好温柔啊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可爱:我家的小胖猫儿 3瓶;比心~明天会更多的!
第64章 糖葫芦不甜
*
与书会结束, 各国使臣陆陆续续回朝,热闹许久的靖城,像是安静了下来。
不过朝中可半点没闲下来, 仅仅两场和亲,就够六部忙一阵了。
扶若自从与书会后上了一□□, 送走了晋肆兄妹俩,就整天待在书房里面,情报不停往回传,易清的下落却半点没有。
若羽又一次带着新的消息进来时, 看到扶若的脸色,顿了良久,还是没忍住。
“殿下, 少爷交给我们去找, 你可以适当轻松一点。”
扶若看完情报,目光落到纸上“雁州”二字,说不上心里的滋味,又听到若羽这话,“轻松不了, 清清娇气的很,我怕他晚上睡不好。”
还怕他受不了马车颠簸, 更怕他听了宋亦的话,再不回来。
“可是,总不能把少爷盼回来,你却病倒了。”若羽沉默了半晌, 决定还是要拿易清压一下她。
扶若听到这话,展开信纸的手,兀的顿住, 抬头看向若羽,有些无奈的说道,“若羽,你这招用了很多次。”
可偏偏对我极其管用。
若羽露出笑意,知道扶若这是松动了,“殿下,招不在多,有用就行。”
扶若叹了口气,把面前的情报分成两摞,“我看完这几本就休息。”
“殿下不骗我吧?”若羽实在担心扶若跟前几天那样晕了过去。
扶若把朱笔拿起来,“你不放心的话,就在书房外守着。”
“这也是个办法。”
若羽说完,就退了出去,当真在书房外守着。
扶若没法,只能草草看完几个折子,在书房的榻上睡下了。
都说人累极了沾枕就睡,可扶若躺在小榻上,精神的不得了。
满脑子都是易清,往常夜里在梧至苑,易清睡觉不老实,总是睡着睡着就往她怀里滚。
每次半夜,扶若都会被他弄醒,这几天来,她不睡觉,既是担心易清的下落,也是因为她不习惯。
扶若脑子里面思绪乱极了,一会儿想到她母妃,一会儿想到扶珏,又想到易清。
怎么她身边的人,都走了呢。
非要说不一样的,就是清清,似乎算是她自己推开的。
若羽说,她应该知道宋亦和陆见对清清有多重要,清清也跟她说过,他们俩是他很好的朋友。
可让扶若放过宋亦,她怎么也觉得不舒心,做不到。
令扶若更烦躁的是,易清失踪的消息,到底传开了。
靖城的百姓们闲来无事,各种各样的话本都编出来了,传的最广的还是扶若和启晋太子般配,易清深知不配,含泪离开。
扶若倒不是关注这些东西的人,可听到这些传闻怎么都觉得别扭,于是派人把说书的收买了几个。
过了几天,靖城的舆论风向就变了,长公主和易家嫡子的爱情故事,简直传了整个城。
连抱在怀里的三岁小孩,似乎都能说几句他俩的故事。
扶若听到这消息传来,笑了笑,笑完却难受了起来,若是清清在她身边,她那里需要靠编几个故事,让别人见证她俩的感情。
只是他不在,她只能用这些东西,摩挲着慰藉自己。
*
到沧月州之前,易清没想到会直接到年婆婆家,见年婆婆之前,易清没想到她长得跟他的外婆一模一样。
那个在现代收养他的可爱老太婆。
花白的头发,唇下一颗痣,稍圆的鼻头,总是笑眯眯的一双眼睛,看上去就很和蔼,除了年婆婆一身古装,几乎没有半点区别。
年婆婆住在沧月州郊外,家里的儿女都搬走了,剩下她一个人住着,院子倒是挺大的,好几间屋子。
早先听说宋亦带着易清来,年婆婆就收拾好了屋子,五个人绰绰有余。
年婆婆打开门,最先注意的倒不是易清,而是被陆见和随言抬着的宋亦,毕竟一群人站着,他一个人躺着实在显眼。
年婆婆当时就走到他们面前,关心的问道,“小宋啊,他这是怎么了?病了还是受伤了?”
陆见记起下车之前宋亦的话,赶忙回答,“婆婆,松松受了点伤不碍事,路上遇到土匪了。”
年婆婆拍了一下手,不赞同陆见这话,有些心疼的看了眼宋亦,“哦呦,这样还不碍事,快进屋里,婆婆给你们煮了枣粥。”
等人进去了,陆见几人都坐下,易清就格外显眼了,他那张脸叫人想忽略都难。
“小少爷?是小少爷吧。”年婆婆眯了眯眼,凑近几分看向易清。
乍一听这张脸对他喊小少爷,易清还有些不习惯,但他从门口就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说服自己这世上长得一样的人多了去了。
“是……是我。”
年婆婆满脸皱纹的脸上,浮现出满满的怀念,“一晃十几年过去,小少爷也这般大了。”
又感叹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婆婆我啊,不得不服老呦。”
“婆婆不老,婆婆可年轻了。”易清下意识接着这话,就像在现代每次外婆说自己老,他也这样接。
易清又说了几句好听的,逗得年婆婆笑开,年婆婆边跟他们说话,边去厨房盛粥。
像是缓了好一阵子,年婆婆才反应过来,“少爷好了?不呆兮兮的了。”
易清一口枣粥差点喷出来,还是第一次有人不说他傻,而是说呆。
“是的婆婆,前阵子找了大夫,治好了少爷。”宋亦抿了一口枣粥,抬头回答了年婆婆的话。
年婆婆高兴坏了,直说要去不远处的土地庙烧柱香,感谢感谢。
陆见听得挠头,直接问道,“婆婆,给土地爷烧香做什么?少爷这可不是土地爷治好的。”
年婆婆拍拍他的头,笑眯眯道,“小陆这就不懂了,烧香拜佛都是为了心安,只要给神仙烧香,管他哪一个,总是有用的。”
这说法还真是新鲜,陆见笑了一下,赶了几天的路,带来的疲惫,稍稍松懈了不少。
接下来一段时间,易清他们就在年婆婆家里住下,白天帮婆婆干活,晚上端着椅子在院里乘凉。
宋亦和陆见起初担心易清整天闷闷不乐,后来发现一天忙着,易清没多少时间胡思乱想,心渐渐放了下来。
对于扶若加大力度的搜查,宋亦时刻派人注意着,去雁州那辆马车被发现之前,又放出假消息,他们去了通县。
这大雍少说几十个州,随便隔几天放个消息,派去干扰的马车再多些,扶若想找到的几率就小得多。
晃晃悠悠的,这日子一晃过了大半月,夜里易清躺在椅子上,看天上的星星,很自然的想到了扶若。
在他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情况下,他向来是白天笑嘻嘻,晚上自己难过。
殿下,分开这么久了,你应该也像我这样,想你吧。
*
扶若不上朝的这大半月里,在临渊阁门前走了几百个来回,却始终没敢进去,人都说睹物思人,可她怕真看到那些东西,体内压抑许久的理智会消失。
游走大雍的影卫们,前天传来消息,宋亦他们没去雁州,去了通县。
扶若有些心累,重活这辈子以来,她始终充满干劲,却在这段时间,没了半点心思跟扶珏斗。
扶若甚至能明白,为什么上辈子她会输了,这种“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心态,也难怪扶珏吃准了她的心思。
四公主和亲去梁国的那天,扶若站在城门口看了很久,直到送亲队伍没了踪迹,城门口的士兵说要锁城门了。
她才收回目光慢悠悠往回走,想到刚刚扶珏的样子,估摸着又在心里骂她。
扶若看到四公主的送亲队伍时,脑海里面浮现的是上一世她和亲的队伍。
一样的仪式,一样的嫁衣,唯独不同的是,人不一样。
结局应该也不一样。
毕竟她死在半路上,死在她曾经疼爱的弟弟手里,而她的四妹,只会在梁国皇宫里磋磨余生。
扶若走在街上,听到小摊贩的叫卖声,看到那些小吃,第一反应是清清爱吃。
她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一路走一路买,抱了满满一怀回府,与从院里出来的若书正面撞上。
“殿下,你这是饿了?晚膳已经备好,属下正要去找你呢。”
若书话音刚落,扶若冷着脸把东西都塞到了他怀里,抬脚就去了书房。
走了几步,扶若突然又转回来,在若书怀里扒拉了几下,翻出一根糖葫芦和一包桂花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