赩炽如火。
火一样的颜色被拨开, 露出底下的紫檀佛珠,一颗又一颗,衬得腕处肌肤如玉似雪。
待赩炽褪去, 就更像是雪了,晶莹剔透, 其上一粒守宫砂鲜红夺目,既象征纯贞, 也蕴着三分魅惑, 诱着人无论如何都要将其抹去。
无沉抚了抚那粒朱砂色。
顺着这点艳色, 他抚上她肩, 吻也重新转移到她唇瓣,细细密密地亲昵。
他唇很热。
掌心也很热。
起初玉晚瑟缩了下。
但没躲, 她很清楚要发生什么。
便迎合着他的吻, 顺着他的动作慢慢躺下。
无沉手臂撑在她耳畔, 摘掉她发间那朵石榴花。
如瀑青丝在素净的被褥上铺陈开来, 描绘出此间从未有过的香艳之色。她看着他的目光含羞带怯, 更无可避免地含着紧张和期待, 她要将自己交给他了。
只要想到是与他同赴极乐,她自己还没怎么样,艳骨就已经先酥了。
她快软成一滩水。
幽香弥漫, 潮红晕染她的双颊,雪白颈项和锁骨同样浅浅泛着红。盛颜仙姿,冰肌玉骨,她仿佛一个妖精,美得惊心动魄, 亦勾得人心旌摇曳。
被勾住的无沉垂首,比刚才还要更深地吻她。
呼吸交织, 衣衫交织,肢体与肢体逐渐也交织在一起。这样紧密的姿势让两人完全能感受得到彼此任何一点变化,玉晚不由偏过头,偷偷朝下看了眼,顿时红晕飞快蔓延,她连手指尖都要泛红了。
他、他……
怎么这么……
紧张的情绪占了上风,玉晚不自觉绷紧了小腿。
无沉自然发觉她的异常。
明明和她一样都是第一次,偏生他动作自然,表情和语气也很自然,说起此前他绝不会说的那种话时,更是自然不过。
他道:“你就只看吗?”
玉晚道:“……嗯?”
玉晚茫然。
不然呢?
她想到什么,同时也感受到什么,原本还不太确定,待看到他手伸上来,他凑近鼻端嗅闻,说这个也是香的时,她登时从头到脚全红了。
甚而他还尝了尝。
“有点甜。”
玉晚整个人红得快要冒烟。
然而即便如此,再羞耻,她也还是没有躲闪。
她接受他的一切。
也交付她的一切。
便感受着他离她更近,他紧紧贴着她,进入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忽然一僵。
她也一下湿了眼眶,无声落泪。
泪一滴滴滑落,濡湿发丝,也濡湿那颗混乱的心。
“很难受吗?”无沉缓过来,低声问。
玉晚摇头,抱紧了他。
无沉道:“不舒服要跟我说。”
玉晚道:“嗯。”
她声音很轻,带出点黏腻的鼻音,听得无沉怜爱不已。
他便吻她微红的眼角,将她的泪一滴滴吮去。
她闭上眼。
发丝愈发濡湿了。
这次不止是泪,更多的是汗,她手攀附着他肩背,随着他沉浮。
一圈圈佛珠缠绕在手臂上,渐渐浸透了水,又润透了泪,莹莹微亮。唯那小小一点朱砂色,在烛火晃动间慢慢褪去光彩,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是一道吻痕,在朦胧灯影下闪着淡淡艳光。
无沉微微喘气,攥住她纤细踝骨。
金铃频响。
愿共她赴这一场绮梦,至死方休。
不知过去多久,玉晚终于没能忍住,似哭非哭地唤了无沉一声,叫他轻些,慢些,他低低应了,旋即捉住她唇。
他吻得很深。
他是依她所言放轻放慢了,结果玉晚反而更受不住。
回头又喊:“无沉……”
他道:“我法名传灯。”
“你的法名,我能叫吗?”
“能。”
她便喊:“传灯……”
他没应,却低头在那振翅欲飞的蝴蝶骨上留下道齿痕。
她双肩轻轻一颤。
他咬着她一缕发,与她一同攀至巅峰。
这巅峰仿佛在云间,满眼皆是炫目的白。思绪好像也抛到九霄之外,只余飘飘欲仙之感,是难以形容的极乐。
过了好一会儿,玉晚终于回神。
她动了动腿。
只这一下,无沉立即捂住。
玉晚先是一惊,继而红了脸,扭头看他:“干吗。”
无沉道:“这是男子元阳,你吸收了,对你有好处。”
玉晚闻言臊得不行:“这个,这个要怎么吸收啊?我不会。”然后想起什么,脸更红了,“那、那我是不是也有……”
“嗯,女子是叫元阴。”
“元阴对男子有好处吗?”
“有。”
无沉将吸收元阳的方法同她说了,她虽羞耻,却还是听话地翻过身,咬着唇照做。
他见状轻笑,贴着她耳边哄她。
一时温存。
待玉晚被哄好转过来,她挠挠手心,自忖她已经有了经验,这次便换她主动。
她先是跟无沉换了个位置。
他在下,她在上,勾头瞧着他。
这样的角度,她能很清晰地望进他眼底。望见他的慈悲目不再慈悲,惹了情,沾了欲,看似仍纤尘不染,但里头满满当当装着的全是她。
她笑了下:“无沉。”顿了顿,“传灯。”
他道:“嗯。”
“你还没同我表明心意,”玉晚忽然记起这个来,“我想听你说。”
无沉道:“这个时候说?”
玉晚道:“说嘛。”
像是要鼓励他,她压低下来,轻薄一般吻了吻他颈侧。
离开时见他喉结上下滚了一滚,知道他在忍,她便又笑,然后催促他快说,不说不给他。
无沉也笑:“你这是强买强卖。”
玉晚道:“那你买不买?”
无沉道:“买。”
倾家荡产也要买。
他坐起来,直面她,同她对视片刻,方才很郑重地吻她眉心。
莫名的,玉晚眼眶又湿了。
其实她明白的。
他能还俗,不论于他还是于她,已经是最为盛大、也最为隆重的心意的剖白。
但她就是想听他亲口说。
好在无沉大约能明白她此刻所想。
于是吻过她眉心,他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喜欢你。”
玉晚没出声。
无沉再道:“我倾慕你。也深爱你。”他又笑了,梨涡明晰,盛满专属她一人的柔情,“玉晚,你愿不愿与我结契,成为我的道侣?”
玉晚说不出话。
她早已泪盈于睫。
“哭什么,”她眼角红得厉害,无沉不敢再亲吻,只得用指腹为她轻轻拭泪,“我以为你会很高兴。”
她吸了吸鼻子,说:“是很高兴。”
可同时也很想哭,她控制不住。
无沉闻言也不劝她,只道:“现在哭成这样,等会儿岂不是还要哭?”
这话一说,果然玉晚不哭了。
她羞恼地瞪他一眼。
这一眼媚态横生,无沉唇边梨涡更深。
他道:“你想听的我说了,我想听的你还没说。”
玉晚道:“你想听什么啊?”
无沉道:“我刚说完,你就忘了?”
玉晚道:“没有啦。”
她有些忸怩。
说来她这个人其实很矛盾,有时候胆子大得出奇,比如第一次见他就敢直接说喜欢,但有时候胆子又小得可怜,比如眼下,简简单单两个字,她迟疑好长时间,才终于说出口。
“……愿意。”
好在说出口后,便再不迟疑。
她重复道:“我愿意的。”
她一直都很愿意。
说完直起身,吻向他头顶。
这个吻轻极了。
轻轻一碰就离开,甚至没留下点潮湿痕迹。
她在爱惜他。
吻毕,她身体往下滑,极亲密地划过他脸孔,她唇也划过他的唇,呵气如兰。最终她贴在他胸膛,手勾住他脖子,两人挨得愈发紧密。
无沉感受着馨香温软,忽的一笑。
“女色者,世间之枷锁,凡夫恋著不能自拔。”
他声音好听,诵经时低沉又从容,有种不染尘埃的明净。
然则此刻,他音色微微沙哑,他分明是在念劝诫世人远离女色的佛经,却偏生教人觉得难耐燥热。
和尚初试云雨,总归是非同寻常的。
“怎么,”玉晚问他,“你不愿意戴我的枷锁吗?”
“愿意如何,不愿意又如何?”
“愿意是再好不过。若不愿意……”
说到这里,她凑近他耳边,贝齿含住那薄薄耳廓,轻轻细细地咬。
又痒又麻。
无沉眼睫猛地一颤。
便听她语声湿润地续道:“若不愿意,那我就只好亲自给你戴上枷锁了。”
话落,她真实地感受到他。
心底仿佛有种难以言说的满足,玉晚努力让自己适应。
她适应得很快。
毕竟是身怀艳骨之人,发作四年都没能体验过鱼水之欢,艳骨早馋得不行,而今终于实打实地吃到,艳骨才不舍得放弃到嘴边的美味。
哪怕是一丝一毫的耽搁都不可以。
于是很短的工夫,玉晚惊叫了声,腰直往下塌。
等她柔弱无骨地倒进他怀里,她泣声道:“太快了……”
都这种时候了,他居然也还记着不妄语,应道:“嗯,是有点快。”
玉晚道:“那你慢、慢点……”
无沉道:“慢不了。”
他微微拧眉。
他此刻还能与她说话,而不是只顾埋头,便已是尽了最大的克制力。
便道:“等日后习惯了再慢吧。”
玉晚闻言,还没再说句什么,她眼前微微有些泛白,不自觉地呜咽出声。
无沉垂眸看她。
曾经他发愿,要如佛祖那般解救众生,所以他入世,云游,可到头来,他仍旧高高在上,高坐庙堂,从未走下神坛。
是她教会他,怎样当一个人。
从此他有了七情六欲,懂了八苦九难。
他也终于知道,到底何为人,何为众生。
他因此更加沉沦于她。
无可清醒,也不愿清醒。
继续欢愉。
纵情欢愉。
直至玉晚倦极,蜷缩在他怀里睡去,他揽着她,近乎无声地唤了句晚晚。
她是他的心间净土。
亦是他的无上佛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