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将行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轻轻一点头将手中的平安符递过去:这是师尊要我给小仙君的。宁虞接过来,微微点头,罕见说了声:多谢。秋将行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宁虞就快步跟上了不远处的易雪逢,勾着平安符的穗子同少年说着什么。秋将行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有些莫名的郁气,他细想之下却不知这股怨气到底为何而来。他想不通,也不想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原地,转身离开了。远处的小道上,易雪逢扒着宁虞的肩膀,拼命踮着脚尖去够宁虞手中的平安符,但是宁虞不知又犯了什么神经,将手抬得高高的,像是在逗小动物似的,在易雪逢的指尖即将勾到平安符时又借着身高优势将平安符微微抬高,反正无论如何就是不让他拿到。易雪逢夺了一会就烦了,他道:还给我,那是师尊给我的。宁虞低眸看着他,道:唤我师兄。易雪逢忍辱负重:师兄。宁虞还想再得寸进尺让易雪逢主动吻他,但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样太无耻了,只好将平安符递给了易雪逢。易雪逢一拿回平安符,便视若珍宝地塞到衣襟里放好。宁虞拉住他的手往前走,道:走,我带你去逛逛蛮荒的集市。易雪逢道:宁剑尊日理万机,还是不叨扰您了,等会我会寻切云会陪我去。切云?宁虞对其嗤之以鼻,就那把废剑能做什么?他连去市集怎么走都不会,你指望他带着你走到沟里去吗?易雪逢沉默了半天,才一言难尽地开口:起码他不会气我。宁虞拽着他就走,随意道:我也不会气你,走吧。易雪逢反抗无果,被他强行拖到了集市上。蛮荒的集市同外面相差不了多少,这是每月集市开张的第三日,街上的人比前两天少了许多,但也算是人潮流动。宁虞带着易雪逢大大咧咧地走在人群中,连障眼法都没用,巴不得别人知道他的身份似的,十分招摇。整条街上自从两人走来后便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用一种或炽热或痛惜的眼神盯着两人:炽热是指见到了传闻中剑尊同小仙君的奸情,痛惜便是那些冷面剑尊和美艳玉映君的拥趸者恨铁不成钢的心灰意冷。易雪逢有些不适应,抬头看了看宁虞。宁虞没觉得有什么,他正在思考着要买点什么东西给易雪逢,见易雪逢有些不自然地看来,他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易雪逢的脸皮一向很薄,被这么多人看许是害羞了。宁虞一句话没说,甚至一个眼神都没分出去,只是轻轻抬起手弹了一声微弱的响指,一瞬间,整条鸦雀无声的长街瞬间人声鼎沸,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仿佛方才那死一般的寂静是错觉一般。易雪逢一阵无语,但是不被人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终于不再束手束脚,自顾自地在集市上闲逛。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走了一小半长街,宁虞突然拉住他,指了指一旁的铸剑阁,真心实意地问道:我送你一把剑吧。易雪逢也十分认真地说:多谢剑尊,如果您不介意那把剑的第一个剑下亡魂便是您自己的话,我很乐意收下。宁虞:宁虞手一抖,后知后觉想起来之前易雪逢说过自己不喜欢练剑的话,忙将指着铸剑阁的手给收了回来。易雪逢这才将白眼收回,继续往前走。宁虞跟上去,蹙眉道:那你喜欢什么?易雪逢脚步一顿,也有些疑惑地皱着眉,喃喃道:对啊,我喜欢什么?他自小到大所有的一切都是宁虞安排的,宁虞说他喜欢剑,他便乖乖地去练剑虽然练得惨不忍睹;宁虞让他及冠后随着自己下山除魔卫道,他也就乖乖地带着切云跟在宁虞后面满地跑,总而言之,宁虞让他做什么,他甚少反抗过,哪怕再不喜欢也会乖顺地去做。易雪逢眉头越皱越紧,半晌才愕然发觉自己似乎除了被迫自小练到大的剑之外,对其他灵道没有丝毫的涉猎,连接触都没有,更何谈喜欢。易雪逢突然有些茫然,他活了这么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生出一种没有人生目标的念头,莫名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像是缺失了一块什么。宁虞还在期待着他回答,但是等了半天易雪逢还是没有回答,他只好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怎么了?易雪逢回过神,抿着唇摇摇头,实话实说:我没有什么喜欢的。他少时喜欢吃喝玩乐,百年过去重活一次却对那些东西没有丝毫欲望,这般清心寡欲,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很快就要立地成佛了。两人又走了几步,易雪逢突然在一处摊位旁停下了。宁虞瞥了一眼,顿时有些一言难尽。整个长街人来人往,几乎每个摊位旁都会有三五成群的人在挑挑拣拣,但是易雪逢所看的那个贩卖佛经木鱼佛珠的摊位上却清冷得可怜,好半天才有一个人凑上去。易雪逢看着那佛珠,不知在想什么,宁虞有些悚然:你该不会易雪逢没等他悚然完,便自顾自地走上前,撩着衣摆蹲在了摊位旁,随手捡起了一串佛珠。他正要拿起来仔细瞧,在他旁边已经蹲了许久的男人也突然捏住了佛珠的另外一边,几乎和易雪逢同时拿了起来。易雪逢:易雪逢抬头看了那男人一眼。那男人身上披着一袭僧衣,面容清秀,墨发齐腰,脸上还有些几根蜿蜒的魔纹,是个不折不扣的蛮荒魔修。易雪逢还从来不知道魔修竟然还有人信佛的,当即愣了一下。男人神色极其倦怠,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种懒到骨子里的温吞气质,他魔瞳轻轻一眨,手指一用力,将佛珠从易雪逢手中抽出来,面不改色地递给摊主,慢吞吞道:要这个。他的嗓音十分轻柔,像是病重时没有半分力气的病人,又像是一根细微的蛛网,仿佛风一吹就要散了。易雪逢不是那种会抢夺别人东西的人,见是别人先来的,也没打算去夺人所好。他礼貌性地朝着男人一点头,继续挑选其他的。宁虞站在两人身后不耐烦地看着,手都要将袖子抠出一个洞来了。易雪逢又看了几眼,正打算拿起一本佛经时,身旁男人的手竟然又和他伸向了同一本书。易雪逢:易雪逢直接收回手,将佛经让给他,只是心中却已有了闷气。男人将佛经拿在手里,胡乱翻了翻,又将佛珠放在上面,轻轻递给摊主,慢吞吞道:算钱。摊主忙不迭地道:三块下品灵石。男人哦了一声,手在袖子里缓慢摸索了两下,似乎没找到钱,只好又在腰间的香囊里翻找了一会,但是仍然没找到什么。摊主好不容易有一桩生意,正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眼中全是期待。男人愣了好久,突然朝着旁边用手指戳木鱼的易雪逢道:钱,有吗?易雪逢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胡乱看了看周围,又指向自己:我?男人点头。易雪逢突然有些无语,这个男人连抢了他两个自己看上的东西,现在竟然又恬不知耻地向一个陌生人要钱,难道他都不知道羞愧怎么写吗?易雪逢不想理他,正要起身离开,男人却一把按住他的手腕,强行将他扣下。易雪逢一怔,那男人手指冰凉,碰到他手腕上时让他罕见地感受到一种诡异的阴冷。男人魔瞳仿佛在滴血,离得他极近,声音仿佛是从唇缝里飘出来的:神佛,可以普度众生。易雪逢被他这句话说得不明所以,但是不妨碍他挣脱,他直接甩开男人的手,皱着眉站起来,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他。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突然三块灵石从天而降,直直砸在了他手上。男人一愣,微微抬头。宁虞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冷道:六朝,你当我是死的吗?一身僧衣的六朝君呆呆看了宁虞半晌,才慢慢道:哦,宁虞啊,多谢,改日自当,双倍奉还,还你六块,灵石。他说话总是几个字一顿,像是孩童牙牙学语似的,听得让人有些着急,却又不能去催。易雪逢蹙眉:你是六朝君?百年前易雪逢为三君之一,但是对同为三君的六朝君却只听闻过却从未见过他的真正面目,此时一瞧,嗯,确实像是切云说的那样,是个沉迷佛法的疯子。六朝君将三块灵石递给摊主,视若珍宝地把佛珠和佛经塞到袖子里,他点头嗯了一声,道:这是你,道侣?宁虞被这个道侣给取悦了,看着六朝君也没像之前那样不顺眼了,他强行绷着:嗯。易雪逢瞪了他一眼。六朝君哦了一声,想了半天又将袖子里的佛珠拿出来,恋恋不舍地看了半天,才将佛珠递给易雪逢。易雪逢:给我做什么?六朝君:合籍,礼物。易雪逢:宁虞: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修佛道的都是看破红尘的出家之人,送别人合籍礼物送佛珠,不是明摆着劝两人立马就分吗?宁虞正要将佛珠推回去,易雪逢却更快一步伸手接过了:多谢君上。六朝君点点头,转身想要离开,但是又似乎想到了什么,扭头对宁虞道:下回还你,三块灵石。宁虞按住了额头,只觉得头疼非常。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第86章 玉映易雪逢古怪地看着宁虞, 能让宁虞这种人都头疼的,可十分罕见。你同他很熟?宁虞放下手,抬手想要将易雪逢手里的佛珠拿回来,道:不是很熟。易雪逢将佛珠塞到自己衣襟里,似笑非笑道:旁人送我的礼物,你拿回去作甚?宁虞皱眉:这种意寓不详的礼物又留着作甚, 给我,我拿去炎海扔了去。易雪逢没管他, 扭头往前走, 宁虞追上他, 还是不肯放弃:你想要的话, 我买给你。易雪逢还是不理他,宁虞也是够执着,一直跟在他身后跟了一上午, 就像是背后灵似的甩都甩不走,最后易雪逢终于烦了,转身道:剑尊,您都没事忙的吗?宁虞点头:没事。易雪逢翻了个白眼, 正要往前走, 余光扫到一旁的小巷口,脚步突然顿住了。宁虞正跟着他走, 他乍一停下,宁虞本能地停下步子,但是只是一瞬他就似乎想起了什么, 身形直直撞到了易雪逢背上。易雪逢被撞了一趔趄,回头看他。宁虞面不改色,道:别突然停下来。易雪逢也没多做怀疑,只是瞪了他一眼,朝着一旁的巷口走了过去。两人走到了人比较稀少的巷口,易雪逢眉头轻轻蹙起,往那空无一人的巷子看了一眼,才轻轻抬起手在虚空中一按。空中顿时掀起一圈涟漪,很快一个结界被他强行打开,露出里面原本的模样整个小巷面目全非,到处都是被人用灵力击出的窟窿,而在一片废墟中,两个人影缠在一起,一人正坐在另外一个人身上,掐着底下人的脖子,拳头虎虎生风地朝那人头上打去。易雪逢、宁虞:简直就是凶杀现场!易雪逢迟疑地往前走了一步,这才看清楚那正厮杀两人的模样。躺在下面拼命扒着自己脖颈上的手的是满脸伤痕的秋将行,而坐在他身上一拳一拳砸下去的,却是夜芳草。夜芳草脸上也有了点伤痕,但是相比较地上被按着走的手下败将,他已经算是很体面了,他边打还是边咬牙道:栽在我手上,我看你怎么再狂?嗯?你师尊不是秋满溪吗,师兄不是宁剑尊吗,把他们叫来啊!没用的胆小鬼!秋将行拼命挣扎,唇角上溢出了点血,看来被打得不轻,他愤怒地瞪着夜芳草,恶狠狠道:不用我师尊,我照样能弄死你!夜芳草狠狠抹了抹脸,哼笑道:废物,你来弄死我啊!秋将行奋力一抬脚,差点把夜芳草一脚踹下去,还是夜芳草眼疾手快,往旁边一侧身躲过了那一击。也因为他这一躲,两人瞬间分开,秋将行按着胸口扶着斑驳的墙,看着夜芳草的眼神全是恶狠狠的杀意。夜芳草道:我家小仙君就算秉性再差,也轮不到你们这种外人说三道四,再说了,林浮玉也就少时脾气浮躁些,只是喜欢发些脾气,又没有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你犯得着为那点事诋毁他吗?秋将行冷冷道:林浮玉还用得着我诋毁?天下谁人不知他只是个百无一用的废物,不过是有了一个好出身,就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夜芳草眼神也冷了下来:你说,继续说,你说一句我打你多少拳,这话我可记着呢,我夜芳草没什么到做到这一点却没人比我做的更好了。秋将行气得浑身发抖,墨色的眸瞳竟然隐隐有些赤红之色,就连身上的气息也微微有了变化。夜芳草感受到他的变化,微微蹙眉,正要再开口讽刺几句,就感觉秋将行身上陡然传来一股灵力至极的剑气,如离弦之箭朝他射来。夜芳草呼吸一顿,根本没有时间反应过来,便感觉自己的命门被一股诡异至极的力量锁住,让他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下一瞬,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在那道剑气即将到达他眉心之前,被人凌空接下,轰然一声作响,狂风大气,将夜芳草额前的长发全都吹到了后面去。夜芳草惊魂未定地抬眸看去,宁虞不知何时出现,正甩着手,冷漠地看着对面的秋将行。秋将行力量散发出去之后,整个人就像是瘫软了一般,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倒了下去,被易雪逢一把扶住。他垂眸看了看闭着眸虚弱喘息的秋将行,皱眉问宁虞:他到底是什么人?宁虞没回答,他收回手,冷淡对被吓呆的夜芳草道:若是再晚来一步,你小命就不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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