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雪逢偏头对上切云的视线看了许久,才轻声道:你是如何知晓我已杀了牧雪深?切云一怔。易雪逢又轻柔着道:宁虞同当年没有关系,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切云直接被问住了,愕然看着易雪逢不知要如何回答。易雪逢道:回答我。切云僵了半天才闷声道:螣蛇和我说了,说你当时是去寻牧雪深,而后来我们进去的时候,牧雪深已经没了踪迹,这才推测出来的。易雪逢漠然看着他。切云道:宁虞如果宁虞真的是当年罪魁祸首,你昨晚就会杀了他,而不是会乖乖跟着他走。他偷偷抬头看了易雪逢一眼,对上易雪逢冷漠的视线,眼圈一红,急忙低下头不敢再看。爹,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切云声音带了些颤音,怀疑当年罪魁祸首是我吗?易雪逢轻声道: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切云哽咽道:真的不是我!就算全天下的人都想你死,切云也不会!切云泫然欲泣,若是换了平时易雪逢早就温柔地去哄了,但是现在他看着那张令他心疼不已的脸上流露出悲伤之色,却已没了任何想要安抚的念头。切云怯怯地扯他的袖子,可怜道:爹你说句话啊。易雪逢深吸一口气,道:你只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这具躯体,是你和临樊从牧雪深手中夺回来的吗?切云怔了一下,似乎还想要再掩藏,易雪逢又道:现在牧雪深已死,你隐瞒这个还有什么用?切云犹豫了一瞬这才讷讷道:是,你死在诛魔阵时蛮荒引起了骚动,我们在蛮荒逗留几日,临樊无意中得知有人妄图逆天改命夺舍灵体,带着我去寻到牧雪深,将其重伤后得到了那具躯体。易雪逢道:然后呢?切云抬头偷偷看了他一眼,又害怕地垂下眸子:你你不是说只问一个问题吗?易雪逢:易雪逢险些被他气笑了:我的身体,难道我自己还没有权利知晓吗?若是林临还没飞升,我肯定把他抓来揍一顿,你也是,怎么能任由他这般胡闹?切云不敢说话,看易雪逢气得满脸怒气,犹豫了片刻还是讷讷开口了:那爹不会再怀疑我是罪魁祸首了吧?易雪逢气得直接打了他头一下,怒道:我什么时候怀疑过你?是你自己胡思乱想,还敢把责任推到我身上?!切云被打了头有点疼,傻兮兮地笑了笑,见易雪逢不打算再追究此事,他一把抱住易雪逢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那爹不怪我了,咱们就离开蛮荒吧。易雪逢这回没再躲开他,没好气道:除了蛮荒我能去哪里?其他地方还有我熟识的人吗?切云忙道:寒淮川也成啊,那里是临樊的地盘,而且是个人都知晓你是寒淮川小仙君,日后长大了那整个寒淮川都是你的,你不回去难道要等着别人篡位不成?说到这个,易雪逢这才想起来夜芳草跟着自己过来了,那现在这副面容有些难说清楚,他抬起手使了个障眼法将自己变回林浮玉的面容,道:我现在不打算回去,先探探清川再说。切云道:那种小人,直接杀了了事,不必再探。爹爹啊,我们回去吧,好不好?易雪逢被他闹得受不了,按着他的额头让他不要粘着自己,道:你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让我回去?切云被推开,扑腾了两下坐稳后,才不高兴地道:我不喜欢宁虞,他对你图谋不轨!要再待在这里,他爹迟早被宁魔头给吃了。易雪逢愣了一下,才笑道:当年我对他图谋不轨时,也没见你这么排斥啊。切云有些急了:那不一样的!当年易雪逢说是爱慕宁虞,但是切云从根本分不清楚他对宁虞的到底是自小到大的依赖还是男女之间的爱慕,再说当时的宁虞已经修了无情道,连一丝感情都不动,更何况是接受同为男子的爱慕之意。当年在蛮荒中,易雪逢成日无所事事,连玉映殿都出不得,切云也怕他憋出病来,再加上像这种根本没有结果的事,切云也就随着易雪逢去了。但是现在却不同了,那该死的宁虞很明显无情道已经破了,而且还变得更加混账,简直让人不堪入目。在切云看来,宁虞当一个好师兄对易雪逢百般照顾是件好事,他举双手赞成,但若是那纯净的师兄弟之情双双变了质,他就有点不能接受了。总而言之一句话切云:他配不上你!易雪逢:易雪逢古怪地看着他。切云已经将话说出口了,索性也懒得再遮掩了,直接道:他这人脾气暴躁又爱骂人,平日里也不会那风花雪月之事,连句情话都不会说,哪像爹爹你,人温柔又儒雅,啊,反正我爹的好切云三天三夜都说不完,那宁魔头根本配不上你!易雪逢:易雪逢从来不知道自己在切云心中这么好,神色很是复杂,他正要说话,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推门声,两人回头一看,宁虞正单手扶着门,浑身杀意地看着切云。切云:切云看了看满脸取你狗命的宁虞,又看了看有些呆滞的易雪逢,沉默半天才突然哀嚎一声抱住头:爹啊,他怎么会在你房里?!易雪逢一时不知怎么解释,只好低着头不说话。切云几乎要崩溃了,完全不想相信:难道说他对你啊!不敢想,脑袋疼!宁虞懒得听他说一些有的没的,直接浑身杀气地走上前,一把揪住了切云的小辫子,阴测测道:方才你说什么?我配不上他?你再说一遍试试看。切云一把捂住头,宁虞从他爹房里走出来的场景已经让他忘记了被宁魔头支配的恐惧,直接怒气冲冲道:本来就是!你说你哪一点配得上我爹?说一个!宁虞磨了磨牙:我又凭什么说给你听?你算什么东西?切云道:就凭我是我爹最亲密的人宁虞:嗯?切云顿时改口:最亲密的剑!宁虞甩手将他小辫子扯开,冷哼一声,道:就凭我是他师兄。切云嘲讽道:一百年前我爹就叛出归鸿山了,你算不得他师兄。宁虞皱眉,又道:就凭我很强,能保护他。切云冷笑:呵,是啊,宁剑尊是很强,强到连我爹都打。宁虞:易雪逢:看小说,就来! 速度飞快哦,亲!第80章 合籍易雪逢低眸抚了抚自己的掌心, 宁虞见状冷声道:大人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滚。切云瞪了他一眼,没理他,只是朝着易雪逢伸出手, 道:爹, 人家赶咱们滚呢, 再待在这里, 平白惹人嫌弃吗?宁虞:易雪逢迟疑地看了看宁虞, 还没说话就被切云一把拉了起来。切云气咻咻地拉着易雪逢就要走, 宁虞自然是不肯眼睁睁看着易雪逢被带走, 他直接反手抓住易雪逢另外一只手,扯住他不让他走。切云脚步一顿, 立刻回头恶狠狠道:松手!宁虞冷冷道:该松手的是你。你松不松?不松。易雪逢:易雪逢面无表情地被两人拉来拉去, 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傀儡娃娃,这两人力气要是再大一点, 指不定把他的手臂都被扯掉。切云大概是烦了, 伸出空着的手一震,瞬间化为半截剑尖, 眼睛眨也不眨地朝着被宁虞扯着的手上斩去。宁虞瞳孔险些缩成针尖,立刻将抓着易雪逢的手被松开,锋利的剑尖直接落了个空。切云就是看准了宁虞不敢让易雪逢受伤, 有恃无恐地挥了一剑后,抓着易雪逢就往外跑。易雪逢被这两人抢来抢去,脸上全是无奈之色, 他被切云抓着快跑出了院子,神使鬼差地回头看了一眼。宁虞依然站在原地,神色冷淡地看着他们,抓空的那只手还在微微往前探着,似乎想要留住他但是又像是在沉思什么似的,硬生生地控制着自己停住了所有的动作。易雪逢愣住了。切云没等他看太久,飞一般将易雪逢拽了出去,连跑了片刻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在了一处凉亭旁。易雪逢按住紧跳的心,微弱喘了几口气坐下来道:你做什么躲他?切云喘了几口气,道:哪里有躲?说的好像我多怕他似的,他不就是个剑尊吗,若我是人类,肯定剑耍得比他还要好,哼!易雪逢笑了起来:你现在耍贱耍的也挺好的。看的我都想打你。切云没听出来易雪逢的打趣,还以为他是在夸自己,忙抬起头冲他笑:那爹,咱们到底什么时候走啊?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我们走了正好还能赶上知秋岛的赏莲节,里面有许多吃的!易雪逢沉吟片刻,回想起方才宁虞的那个眼神,一时间竟然不知该不该现在离开。切云见他又犹豫了,忙扯着他的袖子撒娇:爹,爹爹,你再待在蛮荒也没什么事做啊。易雪逢没说话。切云见他一直不同意,微微咬牙,狠下心来道:若是你真想待在蛮荒,也不是不可以,那我们能不待在宁虞的地盘吗?易雪逢奇怪地看着他:整个蛮荒不都是他的吗?切云撇嘴:胡说八道,若不是六朝君那个成天不问世事,蛮荒哪里由宁虞那种人说了算?我们就去六朝君的地界,那里肯定十分平和,没这么多破事。易雪逢道:六朝君若是他没记错的话,石窟那里便是六朝君的地盘,而牧雪深易雪逢甩了甩手,不想再想那个已死之人,他正要说话,余光却扫到清川君正慢悠悠从一旁的幽静小道上走来。易雪逢的声音戛然而止,切云觉得奇怪,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脸色微微有些古怪。清川君似乎就是来寻易雪逢的,见到他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步伐加快走至他面前,颔首行礼:见过君上。易雪逢看了切云一眼,切云摸了摸鼻子,道:那我先回避。易雪逢不知想到了什么,轻轻点头,看着切云飞快跑开,才将视线移到了面前的清川君身上。知晓他便是当年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孩子后,易雪逢仔细辨认他的面容,发现果真有几分相似。魔修无论是先天生为魔修还是后期入魔,脸上乃至身上都会有稀奇古怪的魔纹,爬到脸上仿佛枯死的藤蔓,看着丑陋无比。易雪逢入魔后,身上魔纹甚少,就连脸上也只有脸侧有几根细微的黑色魔纹,瞧着不甚明显,反而平添几分魅惑,这才让他能在入魔后靠着这张脸让重心君留了他一条命。当年宁虞为了那颗冥灵心将蛮荒三君之一杀了,易雪逢入魔后因身体中激荡的魔气,昏睡了整整三日,再次醒来时已经被带到了重心君处。宁虞无缘无故杀了蛮荒的君上,而作为那罪魁祸首的师弟,易雪逢本该被推入炎海中焚烧而死,但是其他魔修却是瞧上了他那具好看的皮囊,为了一己私欲便提议留他一命,至于要如何处置,便看重心君。蛮荒从未有过这般容貌的人,重心君完全无视了那些全是龌龊欲望的魔修的暗示,同六朝君商议半天,直接让他取代了死去的三君之一,而那君上的封号,却宛如一个魅魔似的几乎带着点羞辱意味的玉映。易雪逢当时浑浑噩噩,哪怕是将他推到炎海里他也怕是不知晓疼得,更何况只是一个称号。自那之后,易雪逢几乎成为了蛮荒所有魔修觊觎的对象,他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重心君却不知安了什么心,竟然还派了人来保护他。易雪逢原先并没有拒绝,后来切云回到他身边后,他才让切云将玉映殿的魔修全都打发了,许是为了不拂了重心君好心,易雪逢只留下了一个孩子。少时的清川君只是个不到易雪逢大腿的孩子,他相貌倒是清秀,只是脸上常年脏兮兮的,身上还全是被殴打的伤痕,一看就总是被人肆意欺辱。易雪逢就算入了魔,但是心依然软得不能行,也是怕他被自己打发回去再被人欺辱所以才留下了他。后来易雪逢才知道,清川的身上之所以没有那么多魔纹,是因为他是个魔修同道修所生,也正因为如此,才会被蛮荒的其他魔修整日打骂欺辱。这样一来,易雪逢就更不忍心赶他了,久而久之,清川也便留在了玉映殿,成为了唯一一个照料他的人。那时的清川并没有名字,易雪逢成天窝在榻上睡觉,也甚少同他交流,所以从未问过他名字。百年过去,清川已然长大,再见易雪逢时,眸中的孺慕却依然同小时候没有半分差别。易雪逢坐在石凳上怔怔看着他。清川君居高临下看着他,许是觉得这样俯视太过不尊重,他轻轻单膝点地跪在易雪逢身边,微微仰着头,唇角含笑,柔声道:君上。易雪逢垂眸看了他半晌,道:你叫清川?清川君摇摇头:我已忘记我的名字,清川是君上当年说过的一句话得来的。易雪逢记性并不太好,闻言皱眉:我说过什么?清川君笑了:君上说我的眼睛像是如春清泉,融入寒川。易雪逢沉默了,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有说过这句话,但是明知晓面前的人便是害自己惨死的罪魁祸首,他还是不忍心将那句我不记得了说出口他从来都不是个能随意将别人真心肆意践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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