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将魂不守舍的宁虞猛地惊醒,他皱着眉推开窗,突然感觉一片黑压压的乌云彻底笼罩住了寒淮川,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声声震山之声。寒淮川所有人都听到声音推门而出,仰头看着天边那巨大无比的城池被黑云托着缓慢地朝着寒淮川飘来。那是云胡城。易雪逢还是头一次看到云胡城,原本他以为众人称之为城只是虚称,但是当真正瞧见后他才惊觉,云胡城竟然真的是天空中的一座巨大无比的城池。无人知晓城池是如何漂浮在空中的,也无人知道它会漂浮多久,只是每一个人再看到那笼罩在云层中的城池第一眼时,内心深处都会骤然涌出一股挥之不去的无力感。万物生灵宛如蝼蚁刍狗,在天地面前渺小的不堪一击。切云似乎见过很多次了,他指着云胡城的最北边,道:爹,明日进城时绝对不要去最北边,那里是冰寒之地,如果贸然靠近怕是会对你神魂有损。易雪逢也在仙道大典上那本书看到过,闻言微微点头。易雪逢没有在清泉多待,带着切云打算回住处收拾些东西。切云看起来十分开心,一路上都挽着易雪逢的胳膊,像是花季少女般一蹦一跳,被易雪逢刚刚用红绳扎起来的马尾也一甩一甩的,十分欢脱。知晓自己身份没有泄露,易雪逢的心情也好了许多,他疑惑看着切云,道:你很开心?切云拼命点头:明天就可以去打人啦!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和人动手,手都痒了。易雪逢:哦,砍灵兽?切云却摇头:不是啊,明天不是仙道大典吗,我们要抢灵分玉的呀。易雪逢有些茫然:啊?灵分玉!切云点了点自己的眉心,道,上云胡城之前每个人都会有的,系在额头上,既是储物的东西,也能让元婴以下修为的人能在云胡城站稳,很厉害的。易雪逢歪歪头:哦切云开心得边蹦边走:等我们上了城,就把那些看不顺眼的人的灵分玉抢过来,那样他们的东西就归我们啦,自己还会被云胡城的禁制弹飞出去,哈哈哈特别好玩儿!易雪逢:易雪逢看着欢天喜地的切云,开始怀疑临樊那小子到底教了他什么,怎么性子也越来越恶劣了?抢别人东西这种事情能好玩到哪里去?易雪逢摇头,没有多言。两人一路说着,片刻后回到了住处。只是打开门后,宋镜笙不知何时已经等在院中了。切云看到他,一直笑意盈盈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本能冲上前想要去砍人,被面如沉水的易雪逢一把揪着马尾,强行让他化成簪子插在了发间。易雪逢走上前,淡淡道:掌门。宋镜笙脸色有些苍白,但是笑容依然美艳温和,她招招手,笑道:小仙君去哪里了?可让我好等啊。第一次见宋镜笙时,只觉得她性子温婉令人如沐春风,是个难得对林浮玉相护的好人,但是自从那次无意中听到的她和蛮荒魔修的谈话,易雪逢见到她这张笑脸,却怎么看怎么令人遍体生寒。他不想在这个时候撕破脸皮,微微颔首,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宋镜笙笑道:小仙君是寻了夜芳草和江即望前去云胡城吗?易雪逢点头:是。这两人都是南长老门下的得意弟子,江即望身手不错,夜芳草虽然略逊一筹但身负御兽灵力,在仙道大典倒也能派得上用途。不过我前几日还听说小仙君同他们不合,好像还在演武场切磋交手来着,怎么会突然要和他们一起前去仙道大典?易雪逢也笑了笑:只是切磋罢了,不打不相识。宋镜笙笑容一僵,又试探了易雪逢几句,全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给敷衍了过去。宋镜笙许是察觉到了什么,也识趣地没有多言,将一旁的小木盒推给易雪逢,叮嘱道:明日卯时前去寒淮川城门口会聚,这个是灵分玉,佩戴在额头就好,切记,没有这个就进不了云胡城。易雪逢点头称是,恭恭敬敬将宋镜笙送走了。她离开后,易雪逢垂着眸将那精致的小木盒打开,露出里面一条纯白缎带,在缎带中心,点缀着比纸还薄的幽蓝晶石,微微一晃仿佛有水纹荡漾。易雪逢淡淡看着,片刻后将盒子一合,收进了袖子里。切云还在愤愤然:那个女人给的东西一定动了手脚的,爹你可别用,拿来我给你吃了!易雪逢抬手弹了弹头上的簪子,道:不要什么不喜欢的东西都想着吃掉,你也不怕吃坏了肚子?切云撇着嘴,还是一眼一眼往易雪逢袖子里瞥,想着找个时间偷偷吃了。易雪逢回去将书还了,又在房中盘膝调息经脉灵力,暂时没有察觉到那之前灵力停滞的感觉,才缓慢张开了眼睛。他看了看一旁的玉天仪,这才惊觉他竟然调息了一整日,现在已经很快到卯时了。切云已化成人形坐在窗棂上踢着腿,欢天喜地地看着灯火通明的寒淮川,嘴里还哼着难听至极的歌。易雪逢洗漱了一番,翻了身大红大紫俗气至极的衣服换上,想了想还是将宋镜笙给他的灵分玉缎带取出,系在了眉心。大红大紫,配缎白幽蓝抹额,就算有他这张美艳的脸,依然丑得人神共愤。但是易雪逢却没有丑到人眼睛的自觉,自顾自欣赏一番觉得自己是整个寒淮川最美的少年。切云,走了。切云正美滋滋地幻想着他爹带着他拳打八方脚踢四海的威风模样,回头看了一眼,脸立刻绿了。哪怕是英俊一点的人,随意穿套衣服都不会太难看。但是易雪逢却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诡异能力,从小到大总是能用一套衣服将他那张天生丽质的脸硬生生毁个一干二净。这是什么天赋异禀的本事?切云真心实意道:爹,你真丑。真的。易雪逢:作者有话要说:断绝父子情预警。易雪逢:抢人东西这种事情有什么好玩的啊?之后抢东西真开心啊!真香第20章 开始卯时还未到,寒淮川中央高塔传来一串洪厚的晨钟之声,悠悠荡荡传遍寒淮方圆。切云抱着易雪逢腿在后面拖着,眼巴巴道:爹爹,亲爹爹我知错了,你是整个三界最美的,是我眼瞎脸盲,你原谅我吧。易雪逢面无表情往前走,丝毫不把腿上苦苦哀求的切云放在眼中。切云继续哀嚎:爹你别扔下我啊,带我去云胡城吧,我很厉害的,那些小崽子没一个是我的对手,他们要是欺负你我能把他们打得嗷嗷直哭!易雪逢依然不为所动,切云一直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在走到一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时,切云膝盖划地,嚎得易雪逢耳朵几乎要炸开。易雪逢终于忍无可忍,低头冷声道:以和为贵这个道理不懂吗,要打这个揍那个的,临樊是这么教你的?切云可怜巴巴地仰头看他:临樊还有个别称叫好战魔头,总是喜欢逮着人切磋,爹爹难道不记得了吗?易雪逢沉默半天,脸上依然有些冰冷不发的怒气。切云虽然情感迟钝,但是对易雪逢的情绪却是极其了解的,他观察了一会,才小心翼翼爬起来抱住易雪逢的腰,在他怀里蹭了蹭,道:美人爹爹,你就带我去仙道大典吧,求求你啦。好不容易有一个可以肆意出手的地方可以去,易雪逢却不愿意带他出去玩了,这对善战好玩的切云来说不啻为最痛苦的事。易雪逢怒气终于被这句美人爹爹所取悦,他摸了摸切云的头,屈指一弹他光滑的额头,骂道:再说错话,打断你的腿。切云摸着额头美滋滋地笑,笑了一会突然神使鬼差地觉得这一幕似乎极其熟悉,连那易雪逢那莫名其妙的怒气也是。切云想了半天,也没明白这场景熟悉在哪里。直到他化为本相被易雪逢握在掌心,穿过半个寒淮川,在城门口巨大的石台上瞧见了宁虞后,切云才陡然反应过来那种诡异的违和感到底来源自哪里。方才易雪逢那副为一句话生闷气的模样,还有那句打断你的腿,竟然和那该死的老匹夫相像到了极致。切云开始暗搓搓想着什么时候把带坏他爹的老混蛋给一口吃了。寒淮川城门口有一座巨大的通天高塔,原本平坦的中央平场竟然升起了一圈又一圈的石台凳子,一层高过一层,最后将整个高塔围绕在正中央。而高塔的最顶端,正是已停留了一晚上的云胡城。已有无数弟子坐在周边石凳上等着,不知道何时到的,易雪逢一到城门口,出色的容貌和亮瞎人眼的装扮顿时引得无数人侧目,还有人捂着嘴偷笑,和同伴指指点点个不停。易雪逢完全不把旁人的目光看到眼里,目不斜视地走上去,打算随便选了个无人的地方坐下。切云安慰他:没事,就算爹装扮成这样,也照样比他们好看。就是有点晃眼睛。易雪逢没应,他眯着眼睛环顾了四周:夜芳草他们去哪里了?瞧见了吗?切云飘起来看了看,半天才道:喏,那呢,一个大光头,可明显啦。易雪逢:夜芳草他们早已看到了易雪逢,易雪逢一看过去,夜芳草就站起来朝着他挥手。切云温顺地负在易雪逢腰间,跟着易雪逢缓慢往夜芳草的方向走去。易雪逢还没到,夜芳草就指着他那身招摇的装扮和旁边的江即望哈哈大笑:你看他那个模样,我及冠时都没穿得这么花里胡哨,他都不知道丢人的吗?哈哈哈!江即望无奈地看着他:你啊,早晚死在你这种口无遮拦的嘴上。易雪逢姿态坦然地走到他们身边,淡淡道:大师,你夜明珠带了吗?夜芳草不明所以,点了点系在脖子上的灵分玉:在这儿呢,问这个干什么?易雪逢真心实意道:我觉得我们可以不用带,你的脑袋足以抵得过夜明珠的光亮了。夜大师:夜芳草立刻怒了:林浮玉你爹轰隆隆头顶骤然一声巨响,将夜芳草吓了一跳,连忙抱着头蹲了下去。他一向嚣张惯了,差点忘了林浮玉的爹正是那飞升入天道的临樊君。易雪逢抿了抿唇,见到夜芳草被吓成这样,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江即望一把将蹲在地上的夜芳草拉起来,没好气道:你就这点出息,赶紧起来,没人要劈你,是传送高塔的动静。夜芳草这才小心翼翼地松开手,扶着凳子站了起来。易雪逢在旁边弯着眸子笑,夜芳草愤恨地瞪了他一眼,却不敢再像方才那样口无遮拦地问候他爹了。众人纷纷抬头看去。寒淮川的高塔边缘上已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符咒,入口处缓慢打开一道巨大无比的石门,开石门的声音极其沉重,其中还夹杂着石板摩擦的刺耳声音。整个地面都在微微晃动,高塔之上巨大威压高屋建瓴般压下,离得远的弟子被压得险些跪在地上。宁虞和其他三界大能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高塔之前,一个身着红衣的女人慢悠悠撑着一把伞,伞边缘垂着细长红绸,被风吹拂着慢悠悠漂浮在周遭,将从天而落的巨大威压完全阻绝在外。她淡淡朝着旁边的宁虞道:宁虞师兄,你在看谁?宁虞收回视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不是说青林会回来吗,怎么是你?归鸿山雀声美貌倾城,她微微一偏头,笑得虚假又诡异,但是细看之下有种奇怪的违和感:我听说你过来了,所以想来看看你过得如何。她明明笑得极其好看,宁虞却是脸色一沉,冷冷道:别这么笑。雀声道:你难道不喜欢这样?宁虞皱眉看着他。雀声又笑了笑,在那一刹那,那抹笑容竟然同易雪逢一模一样,只是很快,她骤然恢复到平日里的面无表情,她冷若冰霜地看着他,仿佛撕下了厚厚的伪装,露出真正的的獠牙。雀声声音轻的仿佛气音,轻飘飘得令人发怵:宁虞,你什么时候能去死?宁虞听到这种恶毒的话,神色没有一丝波澜。一旁的其他修士好奇地看着他们,按照道理来说,宁虞和雀声同出归鸿山,就算不和也不至于到这种想要对方去死的地步。雀声冷漠地看着他,没有多说一句话,平静转过头继续看着远方的虚空,那双眸中宛如一潭死水空洞无神。宋镜笙和南纵相互对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传送高塔的声音缓慢地停止,雀声看了看头顶的云胡城,眸子冷淡至极,手中的伞轻轻一旋,红绸浮动,轻轻打在宁虞的肩上。她最先抬步朝前走去,只留下一句:无论你杀了多少害死他的凶手,都抹不去他因你而死的事实。宁虞眸子一颤。雀声说完后,撑着伞缓步而去,伞柄的边缘轻轻垂着一根用红线穿着的雕花木牌,风轻轻一吹,木牌飘荡着微微一翻,露出歪歪斜斜刻着的一个雪字。仙道大典没有任何多余的前言和赘述,所有人都知晓要如何前去云胡城,少年们摸着眉间灵分玉,缓慢朝着传送高塔的大门出发。每一个少年脸上都带着志在必得的自信,五五成群,坚信此番仙道大典自己必定可以拿到魁首。除了易雪逢。他跟着夜芳草他们往前走,满脸茫然地看着众人,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之后要如何做,只有他。他实在是忍不住,戳了戳夜芳草:大师,我们要如何上去?此言一出,旁边听到这话的人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易雪逢面上淡然回应,内心慌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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