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一眠盯着她的侧脸,余晖的映照下显得有些落寞。除去他和姚文恬几个人,就算是现在,秦姝也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吧。“你知道么,有些师姐还骂过我贱胚子……什么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就因为很多师兄都对我很好。”无论她外表多么光鲜亮丽,又或者被多少异性追求着,在背地里的时候还是会被一些嫉妒者不断咒骂。“之后灵宗的风气好了很多,也开始接纳普通的弟子。但我还是找不到一个能跟我说上话的人。”“那……你在洛州的时候,过得好么?”秦姝转头看他,崖上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聂一眠将她眼底涌上的泪看得分明。“我……不知道。”秦姝用手背抹去眼泪,故作镇定地继续说下去:“我只是一个炉鼎生下的孩子,可能连庶女都算不上。虽然过的不是锦衣玉食的生活,但也能勉强解决温饱……”秦姝话间顿了一顿。“我想起了我的姐姐……她是秦家的嫡长女,是她给我取的名字。”聂一眠一愣,看着秦姝明显柔和下来的表情,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测。“她比我要大上许多,还抱过我教我说话,喜欢和所有的人背道而行,曾经也因为很多的事情跟父亲争吵过……她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只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秦姝说到这,不免叹了一口气,可能是在羡慕,或者是别的什么。“后来在我七岁的时候,她离开了洛州,再也没回来过。再过一年,我也被送去了灵宗,生死随意。”聂一眠不经意地问道:“那她叫什么呢?”秦姝嘴角噙着笑,看起来对这位“姐姐”很有好感。“她叫秦双。”秦家双姝。…把秦姝送回玉女峰后,聂一眠就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她口中所说的“秦双”是不是就是他在现实世界里遇到过的那个「q学姐」。从秦姝的描述上看,这个“秦双”的性格和他记忆里的那个是基本吻合的。难道这个世界的她也影响现实的能力?可无论怎么看,她也不应该在现实世界里和自己牵扯上关系啊……用前世的因果论来说,他找不到半点和她有关联的地方。聂一眠脑子里一团乱麻,挠了挠头,实在想不出来就不愿在想了。留着明天再想好了……他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回到雷霄谷,首先要去见的就是宗主夫人林氏。聂一眠本来还想着要调出宗晨的语音记录,但又忽然想起系统已经不在身边了,现在的他甚至不是她们的宿主。哎。算了,走一步看一步。意料之中,林氏在等他,还做了满桌的菜。宗晨不在,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林氏热情地拉着他在桌前坐下,满脸笑意地说道:“一眠,来尝尝娘做的菜,我可是学了好久呢。宗晨那小子昨天就想吃,我就留到今儿做给你们吃!”聂一眠刚开始有一些语塞,但旋即反应过来,客客气气地回道:“您辛苦了。”林氏给他夹着菜,嘴里念叨着:“什么辛苦不辛苦,做个饭也花不了多长时间。”聂一眠:emmmm……他真的很不擅长对付长辈,特别是林氏这种过度热情的。虽然知道她是因为他和宗晨的道侣关系才会这么热情。而且在以前她也极力撮合他们在一起,经常以学做菜的名义让他过来雷霄谷和宗晨见面,还有一起吃饭……“别愣着,吃啊。”林氏夹起一片鱿鱼卷放到聂一眠的碗中。“他呢?”“晨儿一会儿就会过来,你先吃。”聂一眠动了动筷子,但依旧没有下口,一是他今天和秦姝他们在外面刚吃过,二是心里有种异样的感觉,说不出来,但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哪不对劲呢?聂一眠抬头去看林氏,只觉得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以前她是热情,现在是格外热情,感觉掺了点其他的什么。看着碗里的菜,聂一眠就在犹豫:这饭到底是吃还是不吃?最后他在林氏灼热的目光下放下了筷子,说起了另外的事。“您能跟我说说这三年多的时间里,宗晨过得怎么样么?”“宗晨?”林氏明显被他的话题吸引了,开始滔滔不绝地讲着宗晨的事。聂一眠正襟危坐,一副很认真听的样子。但其实除了内门大比和宗晨闭关那件事,他都自动过滤掉了,然后想着其他的事。不愧是我,聂一眠.jpg其实他还想睡觉,一直把哈欠忍着,眼角都憋出泪来了。看在林氏眼里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感动。感动宗晨为他所做的一切。这样一想,她就更来劲了,把宗晨小时候做的事都一个不漏地劈里啪啦说了出来。这边正说得起劲,宗晨就刚好走入屋中,听见母亲在对聂一眠说自己小时候的糗事,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母亲!”他一说话,桌前的两人便朝他看了过来,特别是聂一眠,眼里闪烁着泪光,本来就稍显稚嫩的脸现在更惹人疼了。林氏一边掩嘴偷笑,一边招呼他过来。宗晨挨着聂一眠坐下,想着伸手将他眼角的泪揩去,但没想到聂一眠自己躲开了,像是下意识的动作。聂一眠也愣了一愣,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好在他最后及时反应,说道:“我没事,先吃饭吧,凉了就不好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了,但宗晨心里依旧不是滋味。而坐在他们一旁的的林氏将他们的反应都一一看在了眼里。“快吃吧。”宗晨应了一声,聂一眠则默默地端起了饭碗,然后把碗里一半的菜都夹进了他的碗里。“你吃多点。我今天跟他们出去吃得有些饱了。”宗晨面上刚露出的喜色又渐渐褪去,紧接着怒火开始在心里蔓延。他们!他们!总是他们!!你什么时候能多陪陪我?!宗晨将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连盛菜的瓷盘都震了一震。林氏吓了一跳,刚想着要劝阻,就见宗晨一脸阴沉地拽起聂一眠往屋外走去。“晨儿!”两人的身影消失在迷雾里,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林氏看着这满桌的菜,伤脑筋地扶额叹息:“罢了罢了。”她传唤一声,紧接着一个侍婢走上前来,手里端着两杯酒水。“给他们送过去。还有,跟晨儿说是我让他喝的。你一定要看着他喝下去。”既然都不吃菜的话,那就喝酒吧。“是。”……“你和秦姝去了哪?”宗晨揪住聂一眠的衣襟,将他死死地按在桌子上,神色狠厉。聂一眠偏头,避开他的目光,老老实实地回答:“只是去看落日。”这种事也没什么好瞒的,索性就直说了。“看落日?”宗晨被他的话气笑了,也不在乎他说的是真是假,就大发雷霆地挥砸房里的东西。“你闭了三年关!出来不回雷霄谷也就罢了!竟然还和她在山上看落日!”宗晨怒不可遏,攥住聂一眠的手腕厉声质问:“你到底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现在我才是你的道侣!聂一眠!”“……”聂一眠依旧沉默,目光放到别处,看上去就是一副毫无所谓的样子,既不想回答,也拒绝和他对视。这样做的结果可想而知。宗晨进一步被激怒了,他最讨厌的就是聂一眠这种态度。明明当初答应结道的是他,现在拒绝和他接触的也是他!仪式办了,血契也结了,临到最后一步他就是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除了跟外面的男男女女勾搭,每次回到他这儿就只会使冷眼!他们真的是道侣么?试问有哪一对道侣刚刚结契就急着闭关修炼的?!“你再敢去找她厮混,我就让你永远都看不到她。”宗晨逼近聂一眠,强壮的身躯几乎要压垮他,“其他人也一样。”聂一眠脸色一沉,被人如此威胁,心情自然也好不到哪去。“我和他们只是朋友。”“我不管是不是朋友,现在我们成婚了你就必须和我呆在一起。”宗晨用命令的口吻说着,手抚上聂一眠的颈项。被他的手指触碰过后,那里的皮肤渐渐浮现出了一个红色的雷纹标志。这是他们结契后的产物,只不过到了现在,他都没有真正地动用它逼聂一眠就犯。他以为以他们的关系,所有的事情都会顺其自然地发展下去。在两人对峙之时,门被叩响了。端着托盘的侍婢低眉垂眼,恭敬地将酒水呈上,并交代了林氏所说的话。宗晨眸色一暗,毫不犹豫地将之一饮而下。聂一眠当然也感觉到了什么,极力避免自己和他接触,但自己的手腕依旧被大掌紧箍着。宗晨端起另一杯酒,抵在他紧抿的唇上,用不容拒绝的语气命令他喝下去。聂一眠连连后退,不过又被大力地拉扯回来。他依旧不肯喝这不明不白的酒,心里也清楚林氏的目的。待宗晨强制地捏上他的下颚,他便使了修为挣脱。“别碰我。”聂一眠气势凌人,他这三年提升的修为足够把宗晨剥一层皮下来!若不是受制于现在的状况,他又怎么可能让他碰得到他?那林氏暗中作梗,还想以这样卑劣的手段让他们尽早结合,简直痴心妄想!宗晨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似在惊诧他的修为。不过现在在他看来,修为也无足轻重了。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用武力制服他。“不喝就不喝吧。”宗晨神色逐渐恢复平静,将酒洒倒在地。聂一眠依然保持警惕,退到门边打算与他分房歇息。宗晨没有什么动作,只静静地看着他,和之前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聂一眠触上门栓,一股强烈的灼痛感从手上传来,让他下意识收回了手。这是什么……?结界?心里的不安加剧,聂一眠退到了一边,他看见了白锦书,他就站在院中,还用一种十分痴狂的眼神盯着他。又是白锦书!又是他!!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过他!?聂一眠感觉有些晕眩,身子一下子瘫软在地,一股无名火似在体内烧了起来,烫热异常。他抚上颈侧,那里的感觉尤为明显。紧接着,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我以为我永远也用不到这一招。”“你……”聂一眠的视线渐渐暗了下来。……玉女峰上,秦姝辗转反侧,脑中竟是想起了聂一眠认真听她诉苦的模样。脸色不免红了起来,将头埋进被中把小心思藏着掖着。这时敲门声传来,仿佛是被什么人轻叩了几下,打破原有的寂静。“谁……?”秦姝坐起身子,心里莫名地有些紧张和害怕。她的话没有人回答。当她下床想要一探究竟时,一双手突然从背后伸了出来。反应不及的秦姝瞪大了双眼。…她被带到了雷霄谷,两个面无表情的侍女将她按跪在屋门前。“什么……”秦姝抬头,却在这时见到了让她终身难忘的一幕。…“聂一眠……”宗晨吐出热息,紧紧压制住身下微微颤抖的人,“你该喊我什么?”“你休想……”聂一眠咬牙切齿,贯注一气挣脱一只手抓向他的脸。宗晨微微偏头,几道血痕蓦地出现在了他的脸上。在一瞬间,他忽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你和我结道根本就不是真心的。”而他自己却傻傻付出了所有的真情,换来的只有漠视和冷遇还有拒绝和伤害。“我让你远离他们和我呆在一起根本就没有错!”他歇斯底里地叫嚣,动作也愈发地狂暴。曾经的理解和温柔现在都变成了凶暴的怒火,聂一眠的脖子被他狠狠地掐住,只需要轻轻一下,他就能拧断它。“呃——”聂一眠难受地喘|息,不断地挣扎想要摆脱束缚,但是到最后还是被血契压下了所有的反抗。额上的黑色龙纹隐约要显现出来,聂一眠呜咽着捂上额头,一边承受着可怕的孑然怒火。还不是时候……他的力量不能用在这个时候…………秦姝哭得泪流满面,手脚全是冰凉的,她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了多久,她只能被迫听着那声嘶力竭的叫喊。天光微亮,她在朦胧的泪光中看见宗晨从屋中走了出来。“你再敢和他走在一起,我就杀了你。”男人眼神阴森狠厉,带着满身的血气。秦姝瑟瑟发抖地低下头,不敢和他对视。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想要走进屋中。这时宗晨抬腿将她踹趴在地上,一只脚还重重地碾压着她的背脊。好痛……!!秦姝咽下苦楚,她的视线正好窥看到屋内的光景。“聂一眠——”床上的人气息微弱,连睁开眼去看她的力气都全无。杂乱的衣衫上沾满了红色的鲜血。“看够了吗——”宗晨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对上自己的眼睛,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他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听见他的话,秦姝瞳孔一震,双肩微微颤动,隐忍下来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不!!!”“不是我!!!”宗晨脸色阴沉,倏地放开她,抬脚踩下,霸道的力道似要把她的脊骨都踩断。“啊啊啊啊!!!”匆匆赶来的林氏看见秦姝这般惨状,不禁用袖掩了掩视线。她向一旁呆站着侍女呵斥:“你们还不把少宗主拉开!”侍女有些害怕地瑟缩,当下谁敢去触他的怒火?眼看着秦姝就要昏厥过去,林氏快步上前劝阻。“晨儿——别打了!”宗晨将她挥开,目光犀利。“少来管我。”“你!”林氏气急败坏,却又无可奈何。这时她的余光瞥见聂一眠跌跌撞撞地屋里走了出来,身上只披了一件宽大的外袍。“放她走……”聂一眠艰难地喘着气,一手攀靠着门边才能站稳脚跟。宗晨看见他,动作顿了顿。一旁站着的两人眼疾手快地将秦姝拽起拖了出去。“……”看着她被送离,聂一眠终于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意识彻底陷入黑暗中。宗晨瞳孔微缩,迅速一跨大步上前,及时地抱住了他。林氏见状,抬手示意身边的侍女准备浴水。…门窗紧闭的屋中,连连的水声响起。聂一眠意识模糊地靠坐在宗晨的腿上。他恍惚地感觉到有人吻在了他的脸颊上说着一句话:“我们现在在一起了,你该如何唤我?”有谁的声音和他重叠在了一起。聂一眠动了动满是伤痕的唇,终究没有说出口。无论宗晨怎么逼迫他,都没有再开口。※※※※※※※※※※※※※※※※※※※※更文一周年,万字章。感谢在2020-04-10 03:15:23~2020-04-12 14:48: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凌清 10瓶;千阳 3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64章 他的困局从很久以前开始, 秦姝就明白了一件事——北域灵宗并不如他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太平。自从上次那件事过去后,她就再也没有看见过聂一眠。不过姚文恬和牧哲去往洛州的事情并没有因为他而耽搁下来, 因为不久后崔段就出关了。代替聂一眠向他说起洛州一事的是宗晨。崔段看见宗晨有些意外, 最后知道是聂一眠嘱托的事情后立即点头答应下来,并且承诺会将姚文恬和牧哲以及其他本家在洛州的弟子安全送达。此外, 灵宗还派出了几位峰主和一些修为较高的弟子一同前去。有人暗中猜测是洛州向北域请求了援助, 才会引得灵宗有如此大的动作。灵宗秘境开启在即,能派出如此多的人也尽了四宗联盟的道义,另一方面又能明显看出洛州现在的状况并不乐观。最近灵宗的动作让秦姝十分地心惊胆颤,那种挥之不去的不安感依旧萦绕在她的心头。她并不在去往洛州的队伍里,与她同期的女弟子却截然相反地被全部选中,只留下她一人住在一座独峰上。她几乎每一天晚上都难以安寝, 就算是好不容易入睡了也会经常梦见聂一眠那副被宗晨折磨得惨不忍睹的模样。一定要逃走。要和他一起逃走。可到底……要怎么逃?秦姝抱紧双臂无声地落泪。…崔段带着姚文恬等人离开后, 灵宗就举行了一次试剑大会。所有人都在诧异,当下不应该好好着手准备秘境的事情么?这个试剑大会举办得根本不合时宜,就连青灵峰余下的几位峰主也颇为不满。奈何宗主下了决心要在秘境开启之前操办此事, 说只是秘境前的一次试炼。毕竟灵宗的灵墟秘境危险重重,没有一定实力的弟子有可能永远地葬身在那里。这样一想,倒也还说得通, 反对的声音逐渐消了下去。但事实上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这么简单。那个身居高位的男人在试剑大会前一晚来找了秦姝。“你想救他么?”聂霄低沉沙哑的声音蛊惑着她。他在说谁?聂一眠么?“我……想。”秦姝动了动唇, “我想救他。”她最终选择了和聂霄站到了一起。…距离灵墟秘境开启只剩一个月。离开灵宗已有三年的笑何清这时依旧没有回来, 在承诺必将温净之追回惩处后他就再也没有了音讯。在这种情况下, “以剑论道”的试剑大会如期举行。预料之中, 秦姝没有看见聂一眠到场。她猜测他有可能被宗晨软禁在了院中, 不得与其他人接触,也无法像其他普通弟子那般参加比试。当所有人都在认真地一决胜负时,宗晨、余子期以及余初瞳选择了默默退场。秦姝还注意到,那位居高殿的两人正剑拔弩张地对视着,气势凛然。没有笑何清在其中充当调和,两人的冲突愈演愈烈。没有人知道他们为何会如此敌视对方。不过这一切秦姝都不在乎,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她什么时候才能和聂一眠一起逃出去。想得入神,墨玉忽然来到了她的身后。这人与墨君锐一起,都是与聂一眠同期入门的弟子,平日行事也颇为低调,与她接触的次数并不多。秦姝身体紧绷,转身质问:“做什么?!”墨玉竖起一指抵唇,嘴角噙着笑意,轻声说道:“我带你去找聂一眠。”试剑大会的事情被抛之脑后,秦姝跟着他一路无阻地来到了雷霄谷。宗晨等人虽在试剑大会上离场了,但看样子他们并不在雷霄谷或者是聂一眠的身边。秦姝想起了昨晚那个男人说的话,他说他会极力拖住弘修真人和宗晨等人。至于用了什么法子,秦姝自己是没办法知晓的。看着面前的墨玉,秦姝颇为惊讶地说道:“你们竟都是他的人?”她仿佛置身于一个个阴谋之中,这灵宗到底还有多少涌动的暗流未曾揭晓!?墨玉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并为作答。尽管秦姝心里诧异,但她还是默默接受了墨玉和墨君锐是宗主的人这一事实。两人来到那处院落,预料之中地看见了那层层道道的结界和禁制,就像一个深不见底、无法攻破的牢笼。秦姝转头询问墨玉,墨玉却一语不发地等待着什么。几息后,院落的结界逐渐消失,随之袭来的是一阵阵强烈的震感,仿佛天地都在跟着摇晃。秦姝抬头,只见灵宗的上方集聚起了雷云,欲要压山降雷之势。她先一步进到了院中,拼尽全力撞开屋门,随之看见了被铁链囚困在床上未着一丝半缕的聂一眠。他昏迷不醒地低垂着头,身上斑驳的痕迹正昭示这些日子他所经历的一切。秦姝眼中蓄满了泪水,不忍地别过了头。她唤出自己的佩剑,咬牙砍断那道锁链。站在她身后的墨玉目光沉沉地看着聂一眠,将剑柄握紧了几分。…另一边的试剑峰,回溯到秦姝与墨玉刚刚离开之时,正在比试的众人一愣,眼神逐渐变得空洞无光,仿佛接收命令的傀儡般纷纷将剑锋调转了方向,对准位居高殿的白锦书。聂霄狞笑,提剑引雷,将之化成束缚白锦书的力量。他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等得耐心尽失!他已经无法忍受这样日复一日地与白锦书这个贱|人明争暗斗了!还有原本就属于他的人在此人的底下日日承|欢!如果这次聂一眠还是没办法脱离这个贱人的掌控,那么他会让墨玉连同秦姝一并将之杀死!他无法得到的,白锦书这个贱|人还有那被聂一眠分神出来的另一个个体也都别想得到!!谁也别想善终!!!白锦书脸色阴沉,抬手为自己撑起一道屏障将“天道(世界规则)”的九霄雷劫抵挡在外。聂霄利用“天道”压制他又如何,他终究无法将他杀死!只要他还手握着另外一部分的力量,这个世界就总有一天会崩塌,到那时候除了他和聂一眠,一切都将会抹去!白锦书眼中寒光难掩,面对底下冲将上来的弟子和飞斩过来的利剑,释放磅礴的气势冰封千里,将灵山山脉之上的万物全部冻结。聂霄却丝毫没有在意,轻松地将寒气阻隔在外,一边轻抚剑身,一边说道:“也难怪一眠不喜欢你……我要是为以前的一切赎罪,帮他让他和自己的分神在一起,你说他会不会谢谢我?”“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说到最后,聂霄恶劣地扯起嘴角,一字一顿地说着,“他可是想了很久要和另一个自己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呢——好不容易分了神,却被你这家伙无情地拆散。”白锦书怔了怔:“什么……?”在他失神的一瞬,聂霄将利刃没入他的胸口。他在他的耳畔笑着,残忍地揭开这么多年以来的真相:“一眠他啊,自始至终都只想和自己的分神在一起……他们互诉衷肠,彼此亲吻,乃至在你的眼皮底下交|合,你也都没发现!!你真是个十足的蠢货!!”鲜血染上白衣,白锦书却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痛楚,他跪倒在地,任由那天雷降落在自己的身上。而聂霄狂傲的嘲笑声依旧回响在他的耳畔。分神的活动全部摆停,白锦书现在思考的问题只有一个——聂一眠竟然会和自己相爱!!互诉衷肠,彼此亲吻……乃至在他的眼皮底下交付一切柔情蜜意!!你宁愿爱你自己也不愿意爱我半分!!“哈哈哈哈哈哈哈——!!!”白锦书面容狰狞,疯狂地大笑起来,眸色猩红。风云突变,雷劫收势,寒霜侵袭,天地都为之战栗。聂霄见目的达到,转身飞离,朝着一个方向极速掠去。…聂一眠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在和白锦书玩捉迷藏。放学后的楼舍无人区,他蜷缩在黑暗的杂间里,死死地盯着那被课桌顶住的房门。外面隐隐约约,由远及近地传来几道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不断地回响在空旷的走道里。“一眠——”“你在哪呢——”“快出来——”出去?出去就死定了……他都能想象到白锦书那张满带病态笑容又十分狠厉狰狞的脸!这样下去他一定会找到他的!心脏跳动的声音在这种环境下都显得震耳欲聋。“你到底……藏在哪——!!!”随着最后一声尖叫响起,杂间的门猛地被一把锋利的砍刀破开——“啊啊啊!!!”碎柴木屑擦着地板滑到了聂一眠的脚边。他抬头,迎面对上了那人满是血丝的双眼。白锦书举起砍刀,疯狂地大笑起来,尖锐的声音似要划破他的耳膜。“终于找到你了——!!!”…聂一眠猛然间惊醒,额上全是密密的冷汗。“你——?!”他睁眼看见的却是秦姝的脸,原来他正枕在她的大腿上。“别怕,我带你走。我们现在已经出了灵宗……”秦姝扯了扯嘴角,忽地牵动起那里的旧伤,不禁疼得抽了一口冷气。聂一眠脸色一沉,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连从她身上起来的动作也做得异常费劲。他环顾四周,注意到他们现在正坐在一辆马车里。“逃亡”的路线明显走的是陆路。秦姝竟然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将他带了出来?!可是他现在还没将神器拿到手!走了的话他所做的一切就要前功尽弃了!“告诉我,是谁帮的你?!”聂一眠焦急万分,他紧紧地捏住秦姝的双肩厉声说道,“趁他们还没追上来之前我必须要回去!”要是一世也来救他的话就什么都完了!他们现在根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打败白锦书!“回去!?为什么?!你不能回去!”秦姝不解,觉得聂一眠是被折磨疯了才会胡言乱语,或者是被宗晨下了什么迷魂药。聂一眠见她这般,不再说话,掀起帘子想着要跳车。坐在外侧的人是墨玉,他回头冷漠地说道:“你现在回去只有死路一条。”聂一眠眼神凌厉:“但我不觉得你现在是在帮我。”墨玉恼怒,刚想出言嘲讽,就感应到了聂霄的气息,他正朝着他们这边赶来。聂一眠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到,将墨玉的表情收入眼底,他都已经能猜测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该死的!秦姝有些茫然,仍想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聂一眠忽地将她抱入怀中,凭借蛮力破开车壁,带着他一齐滚入草丛灌木里。当墨玉回过神时,哪里还有他们的身影。聂一眠喘息未定,运起丹田里仅存的灵力拽起秦姝在林中快速地穿梭。秦姝也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性,即使对聂一眠现在的行为依旧有些不解,但还是选择相信他,只要他去的方向不是灵宗。“把你的剑拿出来!御剑往南逃!”聂一眠放开她,还凭空地拿出了很多东西塞到了她的怀里。“可是你……”秦姝心里五味杂陈。“别天真了!”聂一眠蓦地打断她的话,“快走!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他的怒火都要抑制不住了,聂霄竟然利用秦姝将他带了出来!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聂一眠头疼欲裂,见秦姝还杵在原地犹豫不决就很是伤脑筋。“快点走!!”草!!!这时墨玉的身影忽然闪现到了他的面前,他反应及时地后仰,那锐利的剑锋擦着他的衣襟横扫而过。聂一眠感受到身后聂霄气息的逼近,旋即往另一个方向跑去。哪成想他在前面又看见了白锦书的身影。那人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他,空洞的眼神与以往的痴狂有所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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