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明辉黑黢黢的眸子寒潭般深不可测又危险难辩。欺负他可以, 欺负钱宇, 不行!陈明辉拿了卷子直接往教室外走,王老师被他弄得楞一下才反应过来, 忙呵斥道:陈明辉,你干什么!陈明辉站定转身冷笑, 我去问问年级主任,你们市一中的教师就是这么教学的, 问都不问, 想说谁抄袭谁就抄袭, 连句辩解都不行!如果年级主任不管我就去找校长,校长不管那我就去找教育局, 我就不信就没一个地方管!王老师脸色铁青,在她看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不就是误会一个同学抄袭, 没抄就没抄,还能怎样。再怎么样她也是他们的班主任,就算她误会了,这事就不能下课单独和她讲,在课堂上闹成这样,让她下不来台,这不就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她们班的同学她知道,大多数都是找人来的,市一中在他们整个昌市乃至全省排名第一的高中,正是这优质的教学质量使得许多家长趋之若鹜,拿再多的钱,找再多的人脉也要把孩子送进来。结果导致自费进来的学生家里都是有些势力,不好轻易得罪。才开学没几天,王老师还没来得及做家庭调查,因而她暂时还不知道陈明辉和钱宇的家庭背景。现在看两个孩子这幅半点委屈受不得的样子,八成就是父母惯的。这种一点委屈没吃过的孩子只能是家庭条件顶好的人家养出来的,都是平时被人捧惯了。可恰恰就是这种孩子,王老师最得罪不得,这孩子在她这里受了这辈子最大的委屈,回去和家长不定怎么说,这些家长可不是普通的家长,学校随便拿身份压一压,以开除为威胁就老实了。这些家长身后有势力有背景,只怕学校还得捧着哄着。如此真闹起来,只能秉公处理,到时候真压着她给自己班学生道歉,以后她还怎么立威。王老师脸色如霓虹灯,赤橙红绿紫的变幻着。她紧紧抿着嘴唇,双眼死死盯着陈明辉,颊部肌肉轻微的抖动着。这是怎么了?教陈明辉他们班的数学老师郑老师从楼梯另一头上来,路过门口随意扫一眼。就看见王老师和一个学生僵持着。郑老师走进教室,看着低下鸦雀无声却面色凝重的同学,再看看气得满脸涨红的王老师和镇静自若却同样剑拔弩张的陈明辉再一次沉声问:王老师,这是怎么回事,这位同学为什么在这里?他这么一问,王老师仿佛被按了什么开关,哇地一声哭了,捂着脸就跑出教室。郑老师眉头皱的死紧,到底怎么了?这种事要是发生在真正的十四五虽的少年身上,大多都会发生慌乱。在这个年纪虽然已经具备了初步成熟的思维模式,然而到底还是少年人,没走出过象牙塔,没经历风雨,遇事慌乱害怕乃人之常情。但陈明辉不是,他是一个经过商场打磨历练的青年人,这些在他眼里就是小儿科。陈明辉冷静的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郑老师的眉头皱的更紧了。这事肯定是王老师的错,是她处理不当。一个成绩不好的同学突然成绩好了,被怀疑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不能这么处理,可以私下谈话,也可以等下次考试,监堂的时候侧重注意下这位同学。如今这种情况,等于王老师自己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上不来下不去。让她一个班主任和自己班的同学道歉,这事传出去,这个班级还怎么带。况且,如果王老师真道歉了,对陈明辉而言未必就是好事。不管谁对谁错,其他老师日后在管教陈明辉上,一定会小心翼翼,难为也许不一定,但视而不见是肯定的。老师们的刻意忽视,对一个学生的一生都有着不容小觑的影响。想来想去,两厢权衡,郑老师也只能做个和事佬,他没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只对陈明辉道:你先回座位,其他同学这节课自习,好好看看自己错的题,预习下节课内容。陈明辉没再闹,回到自己座位,他刚坐下,钱宇就有些慌乱的转过头,神色不安。王老师她陈明辉摇摇头,示意钱宇不要说,拿起笔在纸上写道:别担心,没事。王老师哭着跑回办公室,这个时间办公室里一个人也没有,其他教师都在课堂讲课。她趴在桌子上使劲哭,以为郑老师会追过来看,可她哭了半天,郑老师也没来。她便有些没趣几乎要哭不下去了,最后咬了咬嘴唇,冲进副校长办公室。王老师哽咽着,哭得泪眼朦胧梨花带雨,一双剪瞳含着秋水凄泠泠望过去,副校长登时就受不住了。他这把岁数,只被家里黄脸婆看过,哪被一个小姑娘这么这般专注瞧过,心顿时软成一滩春水。副校长一拍桌子,怒道:竟还有这种学生,请家长,能念就念不能念就滚回家去!王老师透过泪眼望他,似怯似纵容道:我知道我班和六班同学情况都比较特殊,学生们家里多少都有些背景,要不那个陈明辉也不敢这般嚣张。咱们要是请他家长,校长哪里校长那里我来说。副校长大手一挥,不管怎样,这种目无师长的学生请次家长都不过分。王老师哽咽下,柔柔软软的赵大哥,谢谢你。赵副校长搓搓手,心念一动,色心顿起。你就这么谢谢就完了。王老师娇娇道:那你还要怎样讨厌,这里是学校,别被人看见只一节课,他们高一整个年级都知道七班有个学生把新毕业的女班主任气哭了,而那个学生也在开学第三天被请了家长。钱宇比陈明辉这个当事人还着急,一直惶惶不安,神思不属,陈明辉不得不把人叫到操场背人处仔细安慰。钱宇急急道:明辉,这可怎么办?她要请你家长,可,可你根本没有家长了。后面的话钱宇没说出来,他怕说出来给陈明辉造成二次伤害。碍于这里是学校,不好做过分亲密的举动,陈明辉只能将拥抱临时变成摸头杀,没事,家长还不好找,大街上有的是,一点肉就能雇来。钱宇震惊的睁大眼睛,竟还有这种操作?陈明辉笑,我的小宇就是太单纯了,这种事很多的好不好。呃,可能这个年代这种骚操作并不常见,但在后世几百元钱一位的临时爹妈或者七大姑八大姨还是很常见的。别担心了,放学咱们就去请家长,明天一定能请来一位的。知道能请来人钱宇就放心了,他就怕陈明辉找不来家长,再被老师们和同学们知道他的身世后,欺负他或者背后议论他。只要能请来,在这种情况对比下,真假却显得不那么重要了。第二日陈明辉请来了家长,是一位五六十岁,性情泼辣大字不识粗鄙无礼的老太太。老太太一来不等赵副校长和王老师开口,先扯着嗓子嚷开了。你们这什么学校,还市一中重点高中,就这水平,随随便便就冤枉人。我好好的大外甥,你们说抄袭就得抄袭,不抄袭就找家长。赶上你们这些学校老师见天没事干,就摆楞这几个学生可有的是时间了,知不知道我多忙,我这一天天的伺候庄稼,割草喂猪,洗衣服做饭,伺候老少爷们,忙的脚打后脑勺子。昨天听我大外甥哭着给家里打电话,说什么我不来学校就不让念了。吓得我鞋都跑丢一只就连夜着急忙慌赶来,结果一问,原来受了委屈被冤枉的竟然是我大外甥。这是什么道理,怎么被冤枉的竟成错的了,冤枉人还成了对的。我是没文化,大字不识,自己名字都不会写,可最起码的对错还是能分辨出来的。赵副校长和王老师本来准备了一肚子说辞,可还没等他们张嘴吐半个就被老太太一通抢白,根本找不到机会插嘴。老太太自顾自道:我这巴巴跑来了,折腾一宿,不说这一宿担惊受怕成怎样,就单说丢的那只鞋和开回车费怎么算,你们市一中不是得给报?赵副校长有些发傻,呆愣愣看着老太太。他做了这么多年校长,第一次遇见这种人,竟一上来就管学校要钱。此时此刻,赵副校长终于知道什么叫做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之后的时间里,赵副校长还哪有机会分辨陈明辉的事,都在和老太太掰扯为什么不能给报车费和鞋子的钱。直到中午放学,出来吃午饭的陈明辉把老太太叫走。老太太才不情不愿道:看在你们是我大外甥老师的份上我不和你们计较车费钱和鞋子钱,要是你们不是我大外甥的老师,呵呵赵副校长和王老师被老太太呵呵的心猛跳几下,几乎同时在脑中想象老太太为了几块钱一哭二闹三上吊,不得安静的情景了,同时颤了颤。这大概是赵副校长一辈子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请陈明辉的家长。他发誓,之后就是陈明辉再犯了任何大错,他都不会再请家长了。陈明辉把人叫出来,亲自送出市一中。临走时,老太太握着陈明辉的手,孩子,就这么几句话就给大娘半斤肉,大娘怪不好意思的,只能给你尽量办妥这件事,你放心,保管你们学校这两个老师下次绝不敢再请家长来。当然下次有这好事你还来找我,我还给你办啊。陈明辉亲切的笑,谢谢大娘,你放心,下次我还找你。嗯嗯。老太太挥挥手高高兴兴走了。钱宇眨巴眨巴眼睛,在心里默默给陈明辉竖起大拇指,最多在心里称赞他,可不敢表现出来,不然得骄傲。走吧,咱去食堂。有这么一遭插曲,两人来的就晚了些,张琪等人已经等了半晌了。一看见陈明辉他就从凳子上跳下来,一脸兴趣问:听说你给你班女班主任气哭,被找了家长了?我还以为你今天中午不能来了。说完,还遗憾地摇摇头,不知道他在遗憾什么。陈明辉直觉不能问,问了要糟心。你放心,做生意最讲究信誉,我既然答应了帮你们带午饭,那么不管打雷下雨亦或者是下雹子,只要不下锥子我就来。陈明辉把书包里饭盒一一掏出,几人七手八脚找到写着自己名字的饭盒。饭盒被打开,诱人的饭菜香就肆意在空气中。张琪深深嗅了口香气,肚子里馋虫翻滚不停,也就顾不得打探了,连忙打开自己的饭盒。今天的伙食好,红烧肉炖土豆块,素炒三丝,一个茶叶蛋。红烧肉色泽艳丽,肥瘦两层,喷鼻的肉香,泛着诱人的色泽,张琪顾不上闲话,大口吃起来。对了,过几天我小叔结婚摆酒,需要一个大厨,本来已经有了,后来在我极力推荐下,我小叔同意再多请一个做饭大师傅。你问问你家邻居能不能来,就做一桌筵席,给包半斤肉,五元钱。陈明辉没直接拒绝,而是道:我回去给你问问,不知道能不能成。不过我估计难,张叔毕竟有自己的工作单位,中午的时候最忙,张叔怕是不能来。张叔肯定不能来,那不过是陈明辉自己编造出来的人物。有这么个人他要钱要票就会更仗义。有些慷他人之慨的同学也不好背后议论他扣。毕竟东西是别人家的和是自己家的两种兴致。第47章 收播音机请问这位同学, 那个盒饭可以给我们带一个嘛。一道铜铃悦耳的声音打断两人谈话, 陈明辉抬头看去, 是名长相甜美的女孩。她神态举止落落大方, 讲话时眼睛直直看着陈明辉不躲不闪, 一看就是大家教养出来的女孩。陈明辉道:可以,一个盒饭八角钱, 一两肉票二两粮票。陈明辉估摸着这个年纪的城里女学生也就这么个胃了,不像男生长个子吃得多。女孩偷偷松了口气,别看她面上不显,心底偷偷担心死了。她吃学校食堂的伙食吃的够够的, 可家里父母都忙, 别说没时间来学校接她,就是两人还都是在单位食堂对付的。她便只能吃食堂, 可食堂的伙食真心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猪食。自打陈明辉开始卖盒饭她就注意到了,只是碍于自己是女生, 对方是男生,她不好搭言。但连续几天的美食暴击下来, 终究还是没忍住, 主动询问起来。她身后的几个女同学见陈明辉应允, 各个喜上眉梢,当场就给了钱票, 陈明辉一一记下这几个人的名字班级,让她们明天同张琪等人一样来食堂取。跟在张琪身后的几个男生啧啧叹气,明辉, 你这里还需不需要人手了,要不明天我来给人帮忙登记吧,免费的。说不定还能借机认识认识,你也是,那么漂亮的几个女孩子,你就请吃顿饭又能怎么样。都说舍不到孩子套不到狼,不请人家女同学吃饭,怎么认识啊。你小子,看人家女同学长的好看就见色起意了是不是。你当谁都是你,陈明辉可是正人君子。正人君子陈明辉笑,双眼直勾勾盯着钱宇,对旁人当然要保持君子距离,但对自己对象陈明辉挑挑眉毛,一切尽在不言中。陈明辉啊陈明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陈明辉。张琪带头不怀好意的笑,看你平时一本正经,好像除了钱什么也不想似得,闹了半天也是个色胚。你说我说的对不对,钱宇?张琪转头去看钱宇,发现钱宇满脸通红,竟然不好意思了。张琪似发现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似得,指着钱宇道:你们快看,这还真有一个纯情的,脸都红的能滴出血来了。不是吧,钱宇,你也太纯洁了。不是都说你们乡下结婚早,你这个年纪有的都成亲了,那你这么害羞,洞房花烛的时候怎么办?幸好,你读书了,免去早早结婚,不然你这不得让人家姑娘独守空房嘛。陈明辉幽幽怨怨意有所指道:可不是独守空房。尽管这是仅有他们两人能听懂的暗语,钱宇还是害羞的恨不能将脸埋进饭盒里。陈明辉这是仗着别人都听不明白就瞎说。什么独守空闺,谁让他独守空闺了,明明是他说,两个人还太小,过早人事与身体不好,结果现在竟然反过来怨他。不对,打住,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能再想了。张琪哈哈大笑着正开心,忽然敛住笑意不笑了。他瞅瞅钱宇又看看陈明辉,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不对劲,你们两个小子之间有古怪,是种说不上来的气氛,反正就是让我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饱。钱宇将饭盒里最后一口饭扒拉进嘴里,把筷子和饭盒一把推给陈明辉,我吃完了。陈明辉点头,自然接过筷子和碗连同自己的一起拿好就要起身去刷。一旁的张琪见了,忙也朝着陈明辉方向一推碗筷。辉哥,我也吃完了。陈明辉目不斜视,径直越过张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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