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喻言没想到,她回到剧组拿手机联上网后,刷出来的第一个消息居然是关于李尚庭的。
某社交平台上热搜前三:
#李尚庭代笔#
#玉白兰最坑编剧#
#今夜深海吻过月光编剧#
不只是网上,今夜剧组也是讨论得如火如茶。
“听说以前的剧基本上都是代笔,他找几个小编剧,坑人家说给署名权,其实最后没有,啧啧啧。”
“得玉白兰奖的那个本子也是代笔?”
“想想也是,一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糟老头子坏得很,听说谁跟他睡就让谁写。”
“天哪,那咱们林编剧……”
“呸呸呸!林编剧的男朋友跟咱们江导的关系你看不出来,还需要靠李尚庭?”
一边在网上吃李尚庭的瓜,一边听到自己的瓜,林喻言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转过头和陈炽对视,陈炽显然也听得一清二楚。他轻咳两声,说悄悄话的几个工作人员吓了一跳,低着头各自忙了起来。
陈炽暗自恼火,他让谢嘉去操作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明明白白说了,一定要把林喻言撇得一干二净,怎么还有人会议论到她?
林喻言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说:“我还得谢谢你。”
陈炽说:“什么?”
林喻言说:“谢谢你是我男朋友,不然大家都怀疑我是被李尚庭睡上来的。”
虽然后半句只是假设,但还是让陈大少爷大大地不爽了一把。他不乐意:“你所得到的都是你自己努力争取的,不是靠别人,也不是靠我。”
林喻言怔了怔,笑了:“我当然知道啊。”
陈炽眨眨眼,随即了然,笑得阳光灿烂:“那你非要谢我,我也没办法。我要的报酬也不多,让我亲一下吧!”说完,他捧住她的脸,一个吻要落下来。
以往这时候,林喻言总是会躲开,但是这一次,她只是望向他的眼睛,没有躲。
陈炽恍惚了一下:她的眼睛真好看,水汪汪的,无害而柔软。
眼看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彼此的呼吸交织在一起,陈炽忽地站直了身子,笑着捏了捏她的脸,说:“先存着,重大场合再取出来。”
林喻言愣愣地看着他,说:“好。”
她低下头摸了摸发烫的脸:好险,心脏差点跳出来了。
陈炽先往前走去,问:“那边还在拍戏吗?我们去看看?
林喻言缓了过来,应了一声,边走边低头刷网页。网上关于李尚庭的事情已经发酵得很厉害了,爆料方一看就是有备而来,几个有影响力的大v分时间段放料,再加上热心网友边吃瓜边种瓜,真真假假,闹得沸沸扬扬。
她有点不解:“李尚庭的人品一向不好,但是他的公关团队很厉害,怎么突然爆出来了?”
陈炽摇摇头:“作孽自有天收嘛。”
嗯,既然天不收,他就勉强当一下天了。
林喻言倒是没把这件事跟陈炽联系到一起去毕竞李尚庭为难她也就是这两天的事,而这些料和铺天盖地的声势可不是一两天能做出来的,所以就算陈炽有能力把这些掀出来,也不可能这么快,看来真的是作孽自有天收。
林喻言收起手机,跟上陈炽的脚步。
这天拍的是内景,顾流饰演的宋行水穿着白大褂,沉静地拿着试管在做实验,因为分歧,与女主争执起来。
镜头里吵得激烈,镜头外江起云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动,在最后一句台词结束后,他喊了一句:“咔!”他站起来,说,“今天就到这里。”
剧组立刻忙成一团,也没有人有空八卦了,嘈杂声此起彼伏。江起云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抬头便看见陈炽倚着墙站着。
他走过去,问:“你们逛完了?”
陈炽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又淡淡移开,看向林喻言:“这是谁?”
这就尴尬了。
林喻言说:“江导好。”
陈炽“啊”了一声,丝毫不觉得尴尬,冲江起云一笑:“江起云,你拍完了?”
江起云心想:别,陈少,你别笑。
江起云心里想着,面上却一本正经,他从口袋里掏出烟,问:“来一根?”
陈炽目光不善地瞥了他一眼,他疑惑地“嗯”了一声,正要说话,便见陈炽忽然转过身面对林喻言,问:“言言,你看这个场合算重大场合吗?”
林喻言说:“啊?”
陈炽自顾自地回答:“我觉得还挺重大的,毕竟我们面前的导演拿过大满贯,所以——”他侧过脸,吻了吻林喻言的脸颊,双眼含笑,声音压得很低:“我可以亲你。”
江起云的内心:我拿大满贯和你亲女朋友,这两者有什么联系吗?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过来吃狗粮?
林喻言也蒙了一下,瞪着陈炽:“你存取的速度也太快了吧?”
“是啊。”陈炽觍着脸认下,又看向江起云。
江起云已经把烟收起来了,问:“你什么时候走?”
“明天。”
林喻言惊讶:“这么快?”
陈炽皱皱眉:“嗯,十月就要比赛了,孟冬催我回去训练,这样的室友是不是绝交比较好?他没有女朋友,我有啊,我想陪我女朋友。”
林喻言拍了他一巴掌:“回去训练。”
陈炽立刻乖乖点头。
江起云在一旁默默地举起火把,思考着要不把这两个旁若无人秀恩爱的人烧死算了。
可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们还真没秀恩爱。
林喻言知道陈炽喜欢撒娇,又可爱黏人,早就把这当成常态。而陈炽是凭本事给自己找糖吃,没想秀恩爱,林喻言多跟他说几句话他就觉得很甜了。
当然,现在的江大导演不知道。后来知道真相的江大导演眼泪掉下来了。
江起云和陈炽五六年没见,自然要吃顿饭叙叙旧,他问陈炽:“你想吃什么,我让厨师去做,要喝酒吗?”
陈炽见林喻言被副导演叫走了,立刻隐了笑脸,说:“一会儿在饭桌上,你不要聊夏令营的事情,也不要说我当年照顾你。”
江起云默了默,说:“你告诉我能说什么。”
陈炽说:“最好你别跟我说话。”
江起云说:“行吧。”
等上了饭桌,江起云又一次见识了陷入爱情里的陈炽有多疼林喻言,眼里恨不得只有她,所有事都以她为先,偏偏那位感情戏写不好的林编剧一点也不自觉,总在小声拒绝。
“你吃你的,别管我。”
“可是这鱼很多刺啊。”
“我自己会剔。”
“哦……言言,你吃这个吗?很甜。”
“我自己夹。”
“我来我来。”
林喻言感受到桌上其他人的目光,在饭桌下掐了掐陈炽的手腕,面上带笑:“自己吃自己的。”
陈炽疼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却也乖乖听话,委屈巴巴地低下头吃米饭。
桌上有人说:“陈少对林编剧真好。”说话的是这部电影的女主角温念,她坐在林喻言身边,被秀了一脸恩爱,羡慕得嘤嘤嘤。
林喻言和她交流得挺多,还算熟悉,坦然地接下这羡慕的眼神。一旁的陈炽目不斜视,唇角却得意地弯了弯。
顾流接温念的话:“陈少简直是模范男友。”
顾流的声音很好听,是很迷人的低音炮,而比起他的声音,林喻言一直很喜欢他的长相。此时他靠在椅子上,衬衫的领口开着,露出漂亮修长的锁骨,指间夹着一根烟,在烟雾中,那张精致好看的脸有种不经意的美感。
她想,如果说江起云是冷清疏离的雪,那顾流就是漫不经心的风。
那陈炽呢?林喻言神游天外,陈炽像什么呢?
她胡思乱想着,陈炽却在听到顾流的话后,抬眼一笑:“顾影帝,我有个朋友很喜欢你,一会儿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顾流坐直身子:“当然了。陈少追星吗?我也可以帮陈少要其他人的签名。”
陈炽摇了摇头,说:“我忙着学习和谈恋爱,没空追星。”
顾流对他和林喻言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很感兴趣,便多问了两句。虽是多问,但顾流和他到底刚认识,也极有分寸。
陈炽看了林喻言一眼,语气中掺杂着甜意:“我和言言是高中同学,后来又一起考到f大,我向她告白,于是我们就在一起了。”
温念听得更羡慕了:“从穿校服到穿婚纱吗?太美好了吧!”
从穿校服到穿婚纱,这几个字显然取悦了陈炽,他说:“我们正在往穿婚纱那一步走啦。是不是,女朋友?”
他侧过脸面向林喻言,是询问的姿态。
林喻言抬眼,正好撞进他含笑的双眼里,她心中微动,轻声说:“……光。”
陈炽一怔:“什么?”
林喻言回过神来,摆了摆手,说:“没事。”又问,“你刚刚说什么?”
陈炽拉住她的手晃了晃,重复:“我跟他们说,我们正在往穿婚纱那一步走啦,是不是?”
林喻言顺从地反握住他的手,笑着说:“是。”
陈炽的眼睛登时就亮了,眼底的笑意更盛,林喻言只觉得像是吃了美味绝佳的甜品般甜到了心底,也更加确定了:是的,陈炽是赤诚美好的光。
温念和顾流沉默了。
江起云:好,狗粮终于不再是我一个人吃了。
02
陈炽走后,江起云单独找林喻言谈了一次话。他向来坦诚,直言李尚庭现在自身难保,以后肯定不会合作了,现在电影在收尾阶段,如果再有变动则全权由林喻言负责。
林喻言知道这里面肯定有陈炽的面子在,但她不是矫情的人,既然机会已经给她了,她就会尽力做到最好。
江起云倒是挺喜欢她这股努力劲,点了点头,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怪不得陈炽当时要死要活的。”
林喻言愣了一下:“什么要死要活的?”
江起云挑眉:“你不知道?”
林喻言茫然地看着他。
江起云摆了摆手,说:“也没什么,当时他要从国外回来,他爸不同意,闹得挺僵的。”
江起云说得含糊,林喻言还想再问,他却不愿意再说了。
林喻言只好离开,心里却在嘀咕:这件事当年他们也都问过陈炽。按理说,陈炽出身世家,贵族学校比比皆是,怎么会来公立的阳明中学学习?
彼时陈炽一脸理所当然:“这里的老师好啊,不是说五年出了三个省状元吗?我来看看能不能当状元。”
本来大家都没当回事,结果高考后陈炽真的捧了一个省状元回来,也就没人问了。
当年的事还有其他隐情吗?
林喻言边想边往自己的房间走,还没走近就听到有人喊她,一抬头见温念站在她房间门口,扬手:“言言,你回来了!”
“怎么了?”林喻言快走了两步。
温念说:“我来跟你讨论讨论剧本啦。”
这部电影是温念接的第一部 戏,大荧屏电影、江起云、女主角,这三个名头任何一个砸下来,都足以把人砸晕,更何况是一起砸下来。温念刚被选中时,是晕头转向了一段时间,后来被江起云泼了不少冷水,这才冷静下来。
江起云拍电影是出了名的挑人,那么多影后排着队等着他找,他非要去电影学院挑人。温念默默吐槽:“如果他年纪再大一点,人再丑点,我真以为他是去选妃了。”
林喻言一脸蒙:“现在也挺像选妃的。”
温念一拍剧本:“哪里像?他想要什么样类型的女人没有,非得来学校挑?他是真的去挑演员的!哇,那严格程度,对视一下都要被吓死。”
林喻言见她后怕地拍着胸口,觉得可爱,也顺着她的背拍了拍:“你也很厉害,他从这么多人里把你选出来了。”
温念得意地眨眨眼,忽然伸出手捏住林喻言的脸。
林喻言微微睁大双眼。
“好软!”温念捏了捏。
林喻言严肃道:“没人敢捏我的脸。”
温念歪了歪头:“陈炽也没有过吗?”
林喻言哑然,正常情侣捏捏脸很正常吧,于是她面不改色地扯谎:“除了他。”她又唯恐温念问她恋爱细节,便把剧本拿出来,说,“我们看剧本吧。”
与温念熟了,林喻言知道她平时性格跳脱,但一旦说起戏来也很认真。两人细细地就人设剧情讨论了一下午,林喻言珍惜这次的机会,不错过每一场感情戏,跟着江起云学习,忙得不可开交。
而剧组里的人都知道陈炽是她的男朋友,之前来搭过讪的人都纷纷作罢,她落得清净,连跟陈炽聊天时都觉得他比往常更可爱了些。
视频里的陈炽边奋笔疾书边问她“有没有吃好”“有没有睡好”“有没有人欺负她”,她刚洗完澡,半靠在床上眯着眼应付他,一副要睡不睡的样子。
阮归期的声音清脆:“陈炽,你啰唆死了,言言都要被你哄得睡着了。”
他们这次开的群视频,镜头一分为三,陈炽嫌弃地瞥了阮归期一眼,却也没有把他踢出去。阮归期坐正身子,脸往镜头前蹭了蹭:“言言,你明天就回来了吗?”
林喻言打了个哈欠:“嗯,我明天上午九点半的飞机。”
“好辛苦。回来就快开学了,你也准备保研考试吧?也没时间休息。”
林喻言说:“其实休息也是睡觉,还不如开学有事情做。”
阮归期表示工作狂的人生他不是很懂,于是迅速地转移话题。那边陈炽终于解完了一题,也不看答案对不对,把笔一甩,拿起手机笑得迷人:“女朋友,我明天去接你吧!”
林喻言说:“不用了,遇安跟我说他正好也要回临溪,我们俩估计能撞上,到时候直接跟他回家了。”
阮归期内心咆哮:天哪,林喻言在胡说什么?什么叫不用了?什么叫跟徐遇安回家了?
陈炽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你为什么跟他回家?”
“我跟他说说话。”林喻言困得厉害,干脆闭上眼睛,手机也随意地放在一边,只能隐约看到侧脸。她往下躺了躺,说:“我上次看了他一个采访,虽然化了妆,但也显得憔悴,娱乐圈太磨人了。”
陈炽垂下眼,嘴角一拉:“你能不去吗?我也好久没见到你了,你看你看,我也好憔悴,黑眼圈都出来了。”他故意转了转头,“憔悴得不得了。”
镜头里的陈炽生动鲜活,不安藏在眼瞳深处,是林喻言察觉不到的地方。
林喻言白了他一眼:“扯。”
陈炽知道林喻言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悻悻开口:“那好吧,我勉强准了。”
林喻言想回一句“你准不准不重要”时,又想起视频里还有个阮归期,于是话锋一转,温软地应下,补了一句:“你等我回去啊。”
陈炽像吃了一颗糖,甜到了心底,眼睛都笑弯了。
果然,想听情话还得外人在场。
他一定是疯了,觉得骗来的情话也好甜。
03
林喻言是一个人回国的。正值夏日午后最闷热的时候,蝉鸣乍响,太阳直白地蒸腾着整个临溪市,没有一丝风,她推着行李箱走出门,有一瞬间目眩。
啊,果然还是临溪好,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摸出手机给徐遇安发消息:“我到了,你在哪儿?”
消息刚刚发出去,她的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
林喻言微怔,无奈地回过头:“你早就到了?”
徐遇安的头上扣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大大的口罩和墨镜遮着大半张脸,穿着简单的白色长袖衬衫,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干净的气息。
“嗯,我昨天刚杀青,放几天假。”他自然地接过林喻言的行李箱,声音闷在口罩里,有点低沉,“跟我走。”
路边停了一辆车,等两人坐上去后,徐遇安才松了一口气,丢了口罩和帽子,将整张脸露出来,扇了扇风:“热死我了。”说着,他回过头打量林喻言。
“你是不是黑了?”林喻言跟他熟得不能再熟了,坦然接受打量,扣上安全带,对他笑。
“没。”徐遇安一双桃花眼里满是笑意,尖尖的小虎牙露出来,“就是瘦了。”他转动方向盘,车子缓缓地行驶,“走,我带你去吃草莓大福,我上次说要带你去的吧?”
“都说了半年了。非洲那边太艰苦了,我每天只能靠嗑糖维持生命。”车里的冷气开得有点低,林喻言瑟缩了一下,伸手去调温度,“不过那边天气其实倒还好,没那么热。”
徐遇安说:“李尚庭那件事……”他欲言又止。
林喻言问:“怎么了?”
徐遇安说:“那件事不是陈炽做的吗?”
林喻言将近半个月都忙得不可开交,那边又是郊外,网络时有时无,她也没空去追李尚庭的后续,问了徐遇安才知道李尚庭下场这么惨。
“身败名裂。”徐遇安说,“不过他这个人确实一身黑料,爆料的人说他出道后的所有作品几乎都是代笔,那几天微博都炸了。前两天,他的工作室发了律师函,告人侵犯名誉权。”
林喻言说:“告这个肯定会赢,明显避重就轻。”
徐遇安点头:“对,不过幕后操作的人肯定不会轻易放过李尚庭,他怕是完了。”
所以徐遇安怀疑是陈炽做的,就算刚开始不是他,后来的事他也绝对有参与。徐遇安抿了抿唇,说:“他挺厉害的。”
“唔。”林喻言说,“如果是陈炽做的,那回去我要好好奖励他。”
徐遇安心里一滞,恨不得晃着林喻言的肩膀让她清醒一点,他说这个是想要她发现陈炽的心机有多深,谁知道她滤镜这么厚,只想夸陈炽。
他费尽心思半天,竟然给陈炽刷了一波好感度,生气!
草莓大福是一种日式果子,外层是一层糯米皮,里面的馅料是草莓,口感软糯,有清爽的草莓果香。它的卖相极好看,也极好吃。
林喻言一不小心就多吃了几个。她心满意足地靠在沙发上,平日里的疏离褪去,笑得眼睛眯起来:“好吃。”
“你少吃点,小心积食!”徐遇安夸张地拍了拍桌子。
“抠门。”林喻言一眼看穿了他。
徐遇安说:“不愧是编剧,阅读理解这么好。”
“我们徐大明星的演技也不错。”林喻言坐直了身子,右手托着下巴,左手漫不经心地搅着冷饮,“高中那会儿,我还当过你和七七的树洞,有什么你们都告诉我,现在好了,一个个翅膀硬了,都飞远了。”
她垂着眼,浑身散发着一股与本人不符的“幽怨”气息。
徐遇安知道此时想转移话题已经晚了,他干笑了一声,说:“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说话了,这不是太忙了吗?”
林喻言抬眼:“你的胳膊怎么回事?”
徐遇安愣了一下:“什么?”
林喻言说:“快四十摄氏度的天,你穿长袖衫,胳膊受伤了?”
徐遇安恍然道:“你也太聪明了。”他喝了一口果汁,说,“不过不是受伤,是之前拍戏需要,我被捆了两个小时,留了点印子,我这么有偶像包袱,肯定要藏起来啊!”
林喻言眯起眼睛:“不是有人故意欺负你?”
徐遇安忙说:“当然不是!”
徐遇安入圈有两三年了,比林喻言涉得深,也比她经历得多。要说委屈那是没有少受,近年来因为公司资源不好,他更是过得一塌糊涂。
他斟酌了一下,挑了一件小事说:“七七肯定又跟你胡说了是不是?他过生日那天,我哭……”他摸了摸鼻子,“嗯,主要就是这次演的剧,男女主都是一线流量,有时候我就有点羡慕,找不到意义,不过心态摆好就行了。”
林喻言狐疑地看着他:“就因为这个?”
徐遇安说:“怎么,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再说了,这还不够我伤心沮丧的吗?”
“不是。”林喻言摇了摇头,“你不像是会因为这个哭的人。”
在她的印象里,虽然徐遇安在高中时吊儿郎当,成绩也不上不下,但是他始终知道自己要什么。他很成熟,会理智地规划自己的未来,脚下的步伐也清晰坚定。
高三那年艺考,他被星探发现,受邀出演一部网剧的男二号,当时反对声很多。说他正在高考的关键时候,跑去拍网剧得不偿失;说他不是科班出身,受人诟病,小小年纪哪里受得了舆论;说他要找准自己的定位,现在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
“你还记得那时候你跟我说的话吗?”林喻言说,“你跟我说,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去找它的意义,不管是重大的还是渺小的,去寻找意义这件事毫无意义。
“重要的是什么,是做好手头的事,是坚定地走脚下的路。”
十八岁的徐遇安穿着校服蹲在洁白的雪地里,头顶的路灯像聚光灯般打在他柔软的黑发上,他仰起头看她,说了这么一番话。
然后他顶着压力走向了一条不同的道路,道路两旁人声鼎沸,道上却无人相伴。
徐遇安说:“我高中就这么会熬鸡汤了?不得了!”
林喻言喝了一口冷饮,甜意在唇齿之间蔓延,她却觉得有点苦。徐遇安当时因为网剧小火了一把,但签的公司不行,资源也不好,压力可想而知。
四周一阵沉默。
徐遇安的手贴着杯子,冰凉的芒果汁传来淡淡的寒意。他忍受不了沉默,正要说话,林喻言却忽然开口:“江起云跟我说,下个本子还是跟我合作。”
徐遇安一愣:“那很好。”
“我推荐了你当男主角。”
“啊?”
“江起云答应让你去试镜,角色很适合你,江起云是一个好导演,他很会调教演员,我觉得ok,你觉得呢?”
“你……”
“怎么,你还想哭?”林喻言的眼中涌上一层促狭的笑意,她点了点头,“嗯,你哭也可以,毕竟幸福的哭我还是比较想看到的。”
徐遇安呆呆地看着她。
林喻言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大哥,回魂了。”
徐遇安说:“你你你……”
林喻言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她顿了顿,“你可不要告诉我,你不想欠我的人情,那我就要生气了!”
徐遇安正在线表演结巴:“我……你……这……江起云……他……”
他结巴了多久,林喻言就看着他笑了多久,等他终于重启了语言系统,林喻言都快笑僵了。
徐遇安喝了一口芒果汁,佯怒瞪她,很快眼神又软下来了,渐渐地红了起来。他偏过头,略微哽咽:“谢谢!”
林喻言说:“别谢我,你值得的。”
徐遇安看向林喻言,她趁他不注意,又叉了一颗草莓咬了一口,觉得甜了,便笑了起来。察觉到他的目光,她拿着叉子的手一顿,又迅速把甜点塞进嘴巴,放下叉子,含含糊糊地说:“你还是谢我吧,再给我打包点草莓大福。”
徐遇安失笑了。
她总是这样,感情迟钝,所有的表达似乎都浪费到剧本里,照本宣科倒还好,要临时说出什么暖心的话几乎不可能。可她又不乏柔软,让人想要亲近,让人喜欢。
04
林喻言借机敲诈了徐遇安一把,把甜品店里的甜点全部点了一遍打包带走。她个子不高,拎了两大包东西,走路都有点蹒跚。
“我送你回去。”徐遇安又全副武装了。
林喻言推开甜品店的门,门上的铃铛叮叮作响,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如血的夕阳映在玻璃门上,反光在空气中折射出绚丽的色彩。
太热了,甜品店的冷气与门外的热气交织在一起,林喻言恨不得再折回甜品店。但很快,她抬头就看到了陈炽。
天气太热,路上的行人很少,大多都缩在冷气开得很足的地方,所以陈炽特别显眼。他低着头靠在那辆黑色迈巴赫旁,脚上踏了一双运动鞋,上身是淡蓝色条纹衬衫,纽扣扣得齐整,衣摆随意地摆弄,勾勒出细窄的腰线。
林喻言走到他面前:“陈炽。”
陈炽抬起头,对她一笑,小泪痣里仿佛藏了阳光,把他整个人都点亮了:“女朋友,好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林喻言面无表情:“巧吗?”
陈炽说:“都怪孟冬,他想弄一个游戏工作室,要飞去日本学习,明天就走。他今天要出去玩,还问我最后一晚上不跟你待一起是不是不拿你当回事。于是我就转啊转啊转,正好转到这里,想好好跟你温存一下。你说巧不巧?”
林喻言哪里信他胡说八道,估摸着应该是徐遇安跟他说的位置,伸手想给他一掌,又见他面上一派纯真,收了些力道,手掌落在他的手腕上:“你去多久?”
陈炽说:“明早的飞机,一周。”
“我说你们两个要在这儿聊多久,不热吗?”徐遇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陈炽一愣,又笑了笑:“徐遇安?”
徐遇安的脸一黑,闷声应了一句“嗯”,他可没有跟陈炽说过他们的位置,肯定是陈炽也来接林喻言了,这才一路跟过来的。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林喻言说:“那正好,我和陈炽一起回去了。你也快回去休息吧,别被人拍到了。”
果然,徐遇安瞪了陈炽一眼,陈炽早就移开了视线,帮林喻言拿了行李箱放进后备厢,细汗浸湿了黑发,扬起头时甩出汗珠,热得脸红了几分。
毕竟是对自己的女朋友殷切,一切光明正大。
林喻言跟徐遇安告了别便上了车,白了陈炽一眼:“你自己开车来的?”
“我都说我是散心来的嘛。”
陈炽开车开得稳,车内温度适宜,清凉的空气中,幽幽的香气令她熟悉,让她一下子就找到了归属感。她见不是回家的路,问:“不回家?”
陈炽目不斜视:“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车子开上高速,一路向南,隔离栏外是一望无际的稻田,被风吹动,发出沙沙响声。有海鸥拍打着翅膀从远处的海边飞来,稻田另一边的山脉笼罩在残阳下,和风吹来,终于带来了些许凉意。
林喻言在飞机上睡得久了,时差混乱,也不觉得困,看着渐晚的天色,问:“去海边吗?”
陈炽说:“你别这么聪明可以吗?”
林喻言说:“嗯……有点难。”
陈炽的唇抿了抿,好一会儿才故作轻松地开口:“你今天和徐遇安聊了什么?”
林喻言言简意赅。
陈炽提取重点:如果徐遇安试镜成功,那他会在电影拍摄期间和林喻言相处很久。
有点危险,他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露出一个毫无灵魂的笑:“那很好。对了,”他转移话题,“最近有个女生在追七七,闹得鸡飞狗跳的,追得七七都离家出走了。”
林喻言眼前一亮:“什么时候的事?”
陈炽说:“就前段时间,七七他家的画室招生,那个女生对他一见钟情。不过他好像不喜欢她,这几天躲起来了。”
“一见钟情啊。”林喻言摸着下巴,“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追得人鸡飞狗跳是什么感觉?那种特别特别喜欢是什么感觉?”
海岸线在天际逐渐明了,越来越近,陈炽开了窗,咸湿温热的海风钻进胸腔里,让女孩的声音都多了几分轻快。
陈炽摇了摇头:“我连人的脸都记不住,哪里知道一见钟情是什么感觉?”
林喻言一怔:“陈炽……”
“干吗?”陈炽踩了刹车,侧过脸看她,仔仔细细地打量她,眼睛眨了眨,“其实我知道,但是我不告诉你。”
林喻言说:“哦,你居然背着我一见钟情了?”
陈炽说:“对啊,我要出轨了,你要跟我分手了吗?”
“那不行。”
“咦?”
“我当然是选择原谅你啊。”
“哈哈哈哈哈。”
陈炽伸出手在林喻言的头发上胡乱揉了揉,见她没有反对,又顺势贪心地捏了捏她的脸,观察她的反应。
林喻言没反应,就乖乖地坐在那里,任他蹂躏。
陈炽歪了歪头:“女朋友今天怎么这么乖?”
林喻言面无表情:“温念捏我的脸,我说没人敢捏,她就问我,陈炽也不可以吗?我想了想,你是男朋友。”
陈炽更舍不得放手了,他舔了舔唇,声带略微嘶哑:“我可以是吗?”
林喻言点头,又白了他一眼:“你捏完了吗?”
陈炽诚实地摇了摇头。
林喻言瞪着他。
陈炽立刻松手,把脸往前送了送,又牵起林喻言的手放在自己脸上,笑弯了眼睛:“礼尚往来。”
几乎是条件反射,林喻言想缩回手,但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她认真地看着陈炽,慢吞吞地问:“陈炽,谈恋爱是这样吗?”
陈炽说:“应该是吧,会做些亲密的动作,嗯,像我们现在这样。”
他的脸有点热,在冷气吹动下依然微微发烫,两人离得近了,好像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怦。
怦怦。
怦怦怦。
林喻言慢腾腾地收回手,她打开车门,海风一瞬间吹进车里,吹散了刚刚那一瞬间的暧昧。她下了车:“到了吗?这就是你说的地方?”
陈炽很快回过神来:“嗯,就在这儿。”
林喻言背对着他,她平复了一下呼吸,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想法。她刚刚竟然差点脱口而出:“陈炽,不如我们谈恋爱试试吧。”
这是什么危险的想法?林喻言摇了摇头,试图将这个想法甩出去,却不料在脑海中愈演愈烈。
是啊,她和陈炽是高中同学,现在在所有人眼里是情侣。论长相,陈炽生得悦目娱心;论能力,陈炽天资聪颖,就算总记不住她的脸,但这都无伤大雅,毕竟陈炽总有办法找到她,说起情话更是信手拈来,如果谈恋爱肯定是完美男友。
她为什么到现在才有这个想法?虽然她弄不清心动是什么感觉,但她总要谈恋爱的,如果那个人是陈炽,她也许可以试着心动一下?
也不对,她如果乐意了,陈炽还不一定呢。
“女朋友,走吧!”陈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林喻言回过头,见陈炽不知道什么时候抱了一堆烟花在手上。他的手臂修长,抱了一大堆烟花也不嫌局促,见她看过来,他得意道:“走,我带你放烟花。”
这片沙滩偏僻,人迹罕至,两人脱了鞋光着脚走在细软的沙滩上。陈炽点燃手持的烟花,递给林喻言一支,在火光中朝她笑:“浪漫吗?”
林喻言看着手中的仙女棒,在她眼前炸成小小的花火,绚烂多彩,她也笑了起来。她很少会特意去买烟花,每逢过节倒是会被陈炽拉去看烟花,她看得意兴阑珊,指着烟花对陈炽唱:“全都是泡沫,只一刹的花火。”
陈炽也不觉得被扰了兴致,拉着她的手说:“好听,你继续唱。”
她却不再唱了。
“你所有承诺,全部都太脆弱。”在烟花声中,传来细微的歌声,林喻言侧过脸,见陈炽正小声哼着歌。
夕阳刚刚沉下去,将暗未暗的天色里,还有一丝余晖在天际,火光中的陈炽特别好看,明明唱着有点哀怨的歌,她却也觉得甜。
林喻言说:“浪漫,这情景特别适合写进剧本里。”
陈炽对林喻言的迟钝早就有了抵抗力,秉着自己发糖自己吃的原则,他选择性地只听了“浪漫”两个字。
林喻言说:“但是我感觉还缺点东西。”
陈炽问:“缺什么?”
林喻言向前走了一步,当他手中的烟花燃烧殆尽时,伸手抱住了他,她察觉到他的身子猛地一僵。
不乐意啊?林喻言腹诽,不管,她在找恋爱的感觉,现在还不能松开他。
这么想着,林喻言将脸埋在他的胸口蹭了蹭。
夏日,烟火,海边,拥抱,很浪漫很偶像剧了。
林喻言说:“还是不对。”她从他怀中抬起头,在晦涩不明的光影里看到陈炽紧绷的下巴,轮廓分明,她问,“陈炽,如果这是恋爱的情节,肯定还缺点什么,你说缺什么?”
她问得认真,像虚心求教的学生,等着他这位老师解答疑惑。
陈炽视线下移,嘴唇动了动:“一个吻。”
林喻言问:“什么?”
陈炽没有再重复,他伸出手环住了她的腰,俯下身来,要身体力行地告诉她还缺什么。两人的身高差有点大,她要踮着脚才能够到他的脖子。
那太主动了,于是林喻言没有动。
但她知道陈炽的意思,像那天在亚迈村落一样,她和陈炽缺一个吻。
林喻言很难形容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带了一点探究和好奇,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和心动。
她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亲吻没有落下来,她感到肩膀一沉,陈炽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呼吸喷在她的脖颈处,痒痒的。
她正要说话,扣在腰上的手微微用力,陈炽忽然将她抱离了地面,她惊讶地叫了一声,本能地环住了他的脖子。他抱着她转圈圈,大声喊:“怎么办?女朋友,我太喜欢你!言言,我太喜欢你啦!”
空旷的海边,海水拍打着岸上的礁石,波涛汹涌,他的声音很快被风吹散,飘向更遥远的地方。
林喻言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陈炽气喘吁吁地将她放下来,眼睛亮晶晶的:“女朋友,还缺东西吗?”
林喻言“啊”了一声:“原来是缺一个告白吗?我学习了学习了。”
陈炽说:“你把它全部写到剧本里去。”
林喻言说:“好。”
放完了烟花,陈炽牵起她的手,沿着海岸线散步,留下一长串脚印,她觉得这感觉新奇,任由他拉着手。
陈炽觉得今晚的女朋友乖巧极了,冲淡了几分她去见徐遇安的醋意,眼中的得意要溢出来。
这时,林喻言冷不丁地开口:“陈炽。”
“嗯?”陈炽侧过脸,唇角微扬,“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学的抽烟?”
陈炽脚步一顿,眼中的温度登时冷却,只一会儿,他勉强笑了笑,却也没打算糊弄过去:“你怎么发现的?我明明藏得很好。”
林喻言伸手从他裤子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在他面前晃了晃。
陈炽试图反驳:“为了放烟花。”
林喻言轻呵:“登喜路dunhill打火机定制版,少说要五六万,谢管家又不在这里,你临时买来放烟花?”
“女朋友,你太聪明了!”陈炽悻悻然,“我要跟你分手了。”
林喻言说:“你少转移话题,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陈炽沉默了一下,他们离海已经很近了,一波波的海浪漫过他的脚,那股凉意蔓延至心底。他开口:“高二。”
林喻言一脸诧异:“这么早?”
陈炽说:“我就偶尔抽一下,你知道人有时候压力会有一点大。”
“抽烟对身体不好。”林喻言瞪了他一眼,又嘀咕,“也不用瞒着我。”
“你不喜欢烟味。不过你闻闻,我这两天都没抽,真的就偶尔一次,压力大了才会抽。”
他往她这边靠了靠,脚下带动海水波动,力证自己不是一个烟鬼。
林喻言轻轻嗅了嗅,陈炽身上的味道很好闻,像夏日的夜风,令人心旷神怡。
她察觉到陈炽有点紧张,不由得失笑,将打火机塞给他:“好了,你少抽点烟就行,我又不会因为这点事跟你绝交。”末了,她又揶揄他,“所以七七生日那天,你真的跑阳台抽烟去了。”
“是……吧?”
“不得了了,陈炽。”她作势要去拧他的耳朵,他躲也不躲,她的手却落在了他的手腕上,攥紧,“那晚怎么了,为什么会压力大?”
陈炽的眼睛微微睁大。
林喻言皱起眉头:“是因为比赛吗,还是因为喝了酒?我就在你身边,为什么没发现你的情绪不对?”
她有点无奈:“看来你真的要跟我分手了。”
陈炽的指尖滑过她的眉间,声音压低:“没什么。”
林喻言却还在懊恼:“我这个女朋友做得太失败了。我竟然以为你一直是快乐的,一直是没有烦恼的。”她喃喃,“没想到你……”
陈炽连忙打断她:“你别乱想!我是很快乐啊,不然为什么要笑,是不是?”
林喻言仰起头:“那你告诉我,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在伤心什么?说要转来我们学校,为什么迟了大半年才来?江起云说你当时转过来跟你爸闹得很僵,是怎么回事?”
陈炽默了默,嘟囔:“江起云的话真多。”
“陈炽!”
陈炽觉得自己的情绪像被扒开了,支离破碎地摆在她的面前,无所遁形。他别过脸,弯弯的月牙映着光打在他的侧脸上,情绪莫名:“言言,你别问了,我很快乐。你也要明白,我永远不会害你。”
他说:“认识你,是我十八岁那年最幸运的事情。”
“你只要知道这个就可以了。”他反手握住了她的手,一根根手指数过去,交缠在一起,让他的心安了下来,他的语气带了点委屈,“至于你做女朋友太失败这个问题,嗯,你要自己反思!”
林喻言一怔,浑然不觉他已经转移了话题:“我反思?”
“对啊!”陈炽又笑起来了,露出整齐的牙齿,小小的泪痣里也藏着笑意,“你以后要多关心我,多找我,不能嫌我烦,也不能把我丢在我不认识的人那里。”
林喻言挑眉:“你认识谁?”
陈炽得意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认识!”
“你还骄傲上了是吧?”林喻言这才觉得跟他牵手怪怪的,把手抽出来,往前走掩盖自己脸热,“回去吧。”
陈炽跟上她的脚步,借着星星点点的光,看她的脚印陷在沙滩上,转瞬被海水冲掉,他再小心地踩出一个漩涡。
他忽然想起一句很俗气的话,怎么说的来着?哦,是“还没有离开,就开始想她了”。
05
趁着还没开学,林喻言回家好好跟自己家的猫温存了一把,就是她长时间不回家,棉花糖早就懒得搭理她了。
林喻言跪在地毯上,眼巴巴地看着棉花糖在妈妈怀里躺着,看都不看她一眼,悲伤道:“棉花糖,宝贝,你怎么可以不理妈妈?”
林母得意地撸猫:“谁让你这么忙?棉花糖是你抱回来的没错,但是我跟你爸带大它的,不跟你亲近是正常的。”
林喻言有一种自己是不负责任的家长的错觉。
趁棉花糖不注意,她伸手一捞,把它抱在怀里,它终于掀起眼皮瞅了她一眼:“喵。”
林母猫语十级:“它让你放开它。”
林喻言选择忽视:“陈炽也很少见它,但每次它都特别黏着他,恨不得挂在他身上不下来。”
陈炽倒也温柔,由着棉花糖在他身上撒野。
林母乐了:“棉花糖喜欢长得好看的男生。”
“也是。”林喻言伸出手指点了点棉花糖的小脑袋,“棉花糖,你这只花痴的小母猫,陈炽跟你是不可能的!”
说完她又觉得奇怪,这话说的,仿佛她在跟一只猫吃醋。
棉花糖歪歪脑袋,像是终于认出她是谁,用小脑袋顶了顶她的手掌,蹭了蹭,叫唤了两声。林喻言“咦”了一声,满脸惊喜:“怎么,你听到陈炽这个名字也喜欢是吗?”
她拿出手机,翻了几张陈炽的照片举到棉花糖面前:“小哥哥好看吗?”
棉花糖:“喵。”
林母翻译:“好看。”
林喻言说:“你想见小哥哥吗?”
棉花糖:“喵。”
林母说:“想。”
林喻言说:“好,我们来找他。”她想着是棉花糖想看陈炽,她只是满足棉花糖的愿望,于是心安理得地打开和陈炽的对话框,问,“学习结束了?”
陈炽回得快:“结束了,我现在酒店。”
林喻言干脆利落:“视频。”
她随即发送视频邀请,网卡顿了一下,陈炽的笑脸就出现在屏幕里了,他扬手:“嗨,女……呃,棉花糖?”
林喻言腹诽:认人不行,认猫倒是快。
而陈炽本来开开心心地准备跟女朋友温存,谁知道还没笑完,就看到一张萌到出血的猫脸杵在镜头里,懵懂地看着他。
他很快反应过来:“你还在家?”
林喻言说:“我在家,你要跟我妈打个招呼吗?”
陈炽爱笑,嘴巴又甜,特别招长辈喜欢。当时陈炽转学过来时,和她住一个小区。平时还好,但逢年过节他都是一个人,可把林母心疼坏了,非得把人接过来过节,简直当半个儿子在疼。
林母把手机接过来跟陈炽说话,棉花糖也跳到她的身上,喵喵叫着伸头要看陈炽。
啊,果然。林喻言抱着抱枕,心想:陈炽就是讨人喜欢。
等她把手机拿过来时,免不了要多看两眼陈炽,看他是怎么讨人喜欢的。她审视的目光让陈炽有点不自然地动了动:“言言?”
“等我一下。”林喻言拿着手机往楼上卧室走,林母在后面喊:“你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我的面说?”
林喻言喊:“我回卧室拿东西!”
她回身扣上卧室的门,镜头随着她的动作晃动,陈炽的视线被限制,只能看到她细长白皙的腿,往下延伸是可爱的脚丫,置于凉拖中快步走着。过了片刻,镜头上移,她已经走到了卧室的阳台上。
她坐在卡座的椅子上,拧开灯,把手机放在架上,又从抽屉里抽出一个本子,说:“陈炽,我昨天见到追七七的女生了。”
陈炽有一瞬间的失望,他还以为女朋友会说想他。
阳台有点热了,林喻言甩了凉拖盘腿坐好,没发现他的失落,急切地要找人分享一下所见:“我昨天去三月街找七七,正好撞到他们俩,我还没见七七这么严肃过,那女生是学摄影的,长得也挺漂亮,为什么七七不跟她试试?”
陈炽默了默:“七七不是有喜欢的人吗?”
“你说邻居姐姐尤浅?”林喻言左手托着下巴,右手转着一支笔,她微微皱着眉头,“我觉得七七对她的喜欢不是爱情的喜欢。”
陈炽问:“你又知道了?”
“嗯……”林喻言看了看本子,说,“其实不是我知道,是那个女孩说的,她叫周洽洽。”
陈炽见她边说边往本子上瞥,觉得可爱:“女朋友,你不会是在记笔记吧?”
林喻言理直气壮:“感情上无法共鸣,但我可以理论上学习。”顿了顿,她又说,“不会耽误你休息吧?”
天色晚了,橘黄色灯罩下,女孩的轮廓温柔,连眼神也比平时柔软了几分。陈炽心中一动,忙摇了摇头:“我正闲得没事干。”
林喻言点点头,继续如学术讨论般严肃地说:“周洽洽问七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彼时正值夏日的午后,赤日炎炎,蝉鸣不绝,周洽洽甩了甩短发,将棒球帽后扣,抱着一台与身形完全不符的单反,俯身看坐在门口写宣传语的阮归期。
她问:“阮归期,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阮归期不耐烦,头也不抬:“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浅浅姐姐啊。”
周洽洽问:“那你想跟她在一起吗?”
“在一起?”阮归期歪了歪头,说,“想啊,我想一直看她笑的样子。但是不在一起也可以,她有爱人,我看着她开心,我就开心啊。”
“不是的,阮归期,这是喜欢,但不是爱。”
阮归期眉头一皱,觉得这女孩啰唆死了,他干脆坐在路边,下逐客令:“你买不买?不买别在这儿晃。”
周洽洽却铁了心要跟他争论到底:“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阮归期怔怔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什么?”
她垂下眼,用手戳了戳心口的位置,眼眶微红:“是我在听到你提起尤浅时,嫉妒得要发狂,想要你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想她。”
这是爱,是自私的,令人变得狭隘的爱。
这一番话,有没有惊到阮归期,林喻言不知道,但把她震惊了。她回去后认认真真地记了一整页的笔记,写了几个新剧本的片段,出于保密原则,她也不能给认识的同行看,江起云在闭关搞电影,她自然不能去打扰。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陈炽了。
林喻言问:“你觉得呢?”
她问问题时仍然低着头看笔记,陈炽的目光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探,轻轻滑过垂下的眼眸,小巧却挺拔的鼻子,水光潋滟的唇,再往下移,是规规矩矩的短袖圆领睡衣,有点稚嫩,落在他眼中,却只剩下了可爱。
林喻言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正好撞到他的目光里,那一瞬间的痴迷没来得及收起来,陈炽心下一沉,正要撇开话题,便听她伸手戳了戳屏幕:“你还在走神是吗?”
陈炽心底微叹,他怎么可以抱有林喻言已经开窍能发现他感情的幻想?
他调整好情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林喻言问:“你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陈炽说:“你忘了你才答应我什么?你这个朋友怎么当的,说好的关心我爱护我呢?”
林喻言辩解:“刚刚我妈不是都问你了吗?我都听见了,东京下了太阳雨,但还是闷热,晚上吃了小龙虾配啤酒……”说到这里,她略带揶揄,“你居然没醉?”
陈炽喜欢听她一件件细数他的事情,藏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他倒在床上,将手机举高:“我就喝了一点点酒,孟冬非让我喝!”
他迅速甩锅,在某家酒吧狂嗨的孟家少爷肩上一重,背了一口锅。
林喻言说:“我也想吃小龙虾,等你回来,我们叫上七七去高中附近吃。”
陈炽问:“你不带徐遇安吗?”
“那里那么多学生,你想我们被围观吗?”
“不想。”
“嗯。”林喻言绝情,“那不带他。”
陈炽得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恨不得在床上滚一圈,又听见林喻言说:“陈炽,你这样还挺好看的。”
陈炽是躺在床上的,额前的发散开,露出额头,眉眼也清晰了几分,比平时要显得沉稳。她抿着唇仔细地打量他,他只觉得胸膛滚烫,恨不得将她从那头拽过来,狠狠地吻上去,让她的气息缠上他的,才能平复此刻心底的悸动。
不,他又清醒地认识到,平复不了。
一旦林喻言回应他,那份悸动便如同火势燎原,只会愈演愈烈,不燃烧殆尽不会停下。
陈炽笑了笑,说:“言言,你看我们像不像真正的情侣?”
林喻言一愣:“真正的情侣?”
陈炽翻了个身,下巴枕在手臂上,眼神赤诚明亮,理所当然地说:“对啊,那些情侣会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我们宿舍有个人每天都打电话到凌晨两点,和女朋友有说不完的话。”
林喻言说:“我跟七七他们也有说不完的话。”
陈炽失落:“哦。”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不高兴了。林喻言这倒发现了,因为还要跟他一起谈论感情戏,终于放软语气哄了他两句。
等挂了电话,林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项哄人的技理论上学习。”顿了顿,她又说,“不会耽误你休息吧?”
天色晚了,橘黄色灯罩下,女孩的轮廓温柔,连眼神也比平时柔软了几分。陈炽心中一动,忙摇了摇头:“我正闲得没事干。”
林喻言点点头,继续如学术讨论般严肃地说:“周洽洽问七七,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彼时正值夏日的午后,赤日炎炎,蝉鸣不绝,周洽洽甩了甩短发,将棒球帽后扣,抱着一台与身形完全不符的单反,俯身看坐在门口写宣传语的阮归期。
她问:“阮归期,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阮归期不耐烦,头也不抬:“我怎么不知道,我喜欢浅浅姐姐啊。”
周洽洽问:“那你想跟她在一起吗?”
“在一起?”阮归期歪了歪头,说,“想啊,我想一直看她笑的样子。但是不在一起也可以,她有爱人,我看着她开心,我就开心啊。”
“不是的,阮归期,这是喜欢,但不是爱。”
阮归期眉头一皱,觉得这女孩啰唆死了,他干脆坐在路边,下逐客令:“你买不买?不买别在这儿晃。”
周洽洽却铁了心要跟他争论到底:“那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阮归期怔怔地看着她,鬼使神差地开了口:“什么?”
她垂下眼,用手戳了戳心口的位置,眼眶微红:“是我在听到你提起尤浅时,嫉妒得要发狂,想要你不要再提起她,不要再想她。”
这是爱,是自私的,令人变得狭隘的爱。
这一番话,有没有惊到阮归期,林喻言不知道,但把她震惊了。她回去后认认真真地记了一整页的笔记,写了几个新剧本的片段,出于保密原则,她也不能给认识的同行看,江起云在闭关搞电影,她自然不能去打扰。
她思来想去,也只有陈炽了。
林喻言问:“你觉得呢?”
她问问题时仍然低着头看笔记,陈炽的目光顺着她的睫毛往下探,轻轻滑过垂下的眼眸,小巧却挺拔的鼻子,水光潋滟的唇,再往下移,是规规矩矩的短袖圆领睡衣,有点稚嫩,落在他眼中,却只剩下了可爱。
林喻言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她疑惑地“嗯”了一声,抬起头,正好撞到他的目光里,那一瞬间的痴迷没来得及收起来,陈炽心下一沉,正要撇开话题,便听她伸手戳了戳屏幕:“你还在走神是吗?”
陈炽心底微叹,他怎么可以抱有林喻言已经开窍能发现他感情的幻想?
他调整好情绪,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林喻言问:“你又摇头又点头是什么意思?”
陈炽说:“你忘了你才答应我什么?你这个朋友怎么当的,说好的关心我爱护我呢?”
林喻言辩解:“刚刚我妈不是都问你了吗?我都听见了,东京下了太阳雨,但还是闷热,晚上吃了小龙虾配啤酒……”说到这里,她略带揶揄,“你居然没醉?”
陈炽喜欢听她一件件细数他的事情,藏不住的笑意蔓延开来,他倒在床上,将手机举高:“我就喝了一点点酒,孟冬非让我喝!”
他迅速甩锅,在某家酒吧狂嗨的孟家少爷肩上一重,背了一口锅。
林喻言说:“我也想吃小龙虾,等你回来,我们叫上七七去高中附近吃。”
陈炽问:“你不带徐遇安吗?”
“那里那么多学生,你想我们被围观吗?”
“不想。”
“嗯。”林喻言绝情,“那不带他。”
陈炽得了一个满意的答案,恨不得在床上滚一圈,又听见林喻言说:“陈炽,你这样还挺好看的。”
陈炽是躺在床上的,额前的发散开,露出额头,眉眼也清晰了几分,比平时要显得沉稳。她抿着唇仔细地打量他,他只觉得胸膛滚烫,恨不得将她从那头拽过来,狠狠地吻上去,让她的气息缠上他的,才能平复此刻心底的悸动。
不,他又清醒地认识到,平复不了。
一旦林喻言回应他,那份悸动便如同火势燎原,只会愈演愈烈,不燃烧殆尽不会停下。
陈炽笑了笑,说:“言言,你看我们像不像真正的情侣?”
林喻言一愣:“真正的情侣?”
陈炽翻了个身,下巴枕在手臂上,眼神赤诚明亮,理所当然地说:“对啊,那些情侣会打很长时间的电话,我们宿舍有个人每天都打电话到凌晨两点,和女朋友有说不完的话。”
林喻言说:“我跟七七他们也有说不完的话。”
陈炽失落:“哦。”
他的声音闷闷的,像是不高兴了。林喻言这倒发现了,因为还要跟他一起谈论感情戏,终于放软语气哄了他两句。
等挂了电话,林喻言才反应过来,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项哄人的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