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比,他们简直像是暴发户。
容清止带了点儿恶意的想。
然后钢琴声停了。
知意快步的下楼。
最后那几步倒有点局促了,好像是在犹豫。知瑶一改刚刚的冷脸,她笑着抱了一下知意,知意弯腰亲了亲她的脸颊。
浅绿色的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她。
“你今天很漂亮。”知意夸她。
知瑶夸得比她更肉麻:“妈妈比我更漂亮。”
容清止坐在车里,碾干净了第二根烟,他拉开车门下车,缓缓地吐出一口气。
真糟心。
便宜女儿这么大了。
然鹅最糟心的还在后面,等容清桦也从楼上下来,并且特别从容的替他的便宜女儿拉开椅子的时候,容清止真的感觉到世界的恶意。
知瑶茫然地抬起头。
发现是他的时候愣了一下。
知瑶实在没想到容清桦会来,之前他明明说关系不好的。
容清桦冲她小小的笑了一下,说晚上好的时候,声音特别的好听。
他加快了脚步走进别墅。
容清桦甚至冲他笑了笑:“你好,大哥。”
容清止噎了噎,他还是第一次听这个小兔崽子居然会礼貌的叫他大哥。
“……你来干什么?”容清止没好气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来?”容清桦好整以待的看着他,从容地坐下,就像是主人一样,“这间别墅是我名下的,我想礼貌的用它招待我的大提琴老师,有什么不对吗?”
——事实证明他真的是主人。
“什么??”
容清止被这句话里透露出的信息量弄得有点儿停止思考,他按住了太阳穴,伸手做了一个停止的动作:“等等,什么时候是你名下的了?而且知意是你的大提琴老师?!”
“你真的一点都不看我给你的档案袋。”容清桦说。
那当然,档案袋砸过他的脸。
容清止当然是早就丢碎纸机里处理了。
他可没希望过自己的“好弟弟”能带来什么有价值的消息。
见到容清止的反应,容清桦不出所料。
他挑了挑眉,跳向了第二个问题,“我一年前就跟着知意老师学大提琴了。”
知意为他做辅证:“对的,很早之前就开始了。”知意好奇的看向他:“我还以为你之所以会认识我,是因为来接你弟弟的时候看见了呢。”
容清止一脸便秘的表情。
……怎么可能会接送,他恨不得把容清桦送去南极。
知瑶也睁大了眼睛,“这样……”
她眨了眨眼睛,“难怪你当时会来救我。”
“救”就有点夸张了。
充其量只能算是把人从池里抱起来。
知瑶以为因果关系是之后,其实是之前。
容清桦看着那双绿眼睛,他微微的笑了一下,没有否认知瑶的说法。
但实际上,他是因为知瑶才去学的大提琴。
而最糟糕的是,他当时都不记得自己的执念为了什么,也没来得及找到他的小姑娘——当时他还没想起来。
直到一个月前,他才模糊的回忆了起来。
——但是,容清止当时已经和知意在一起了!
容清桦想起这件事情。
就想把他的便宜哥哥踹去非洲。
但是幸好,现在还来得及,容清桦低声、轻得像是叹息:“我早就见过你。”
在无数次的梦里。
却总也想不起来她的脸。
现在,终于补全了。
☆、男主重生回来了
第十六章
高脚的玻璃杯里倒得是牛奶。
知瑶盯着那杯牛奶, 再看向知意和容清止杯里的葡萄酒, 察觉到了恶意, 容清止还特意扯了唇角对她一笑——生怕她看不出来一样!!
但知意似乎浑然不觉。
还问她:“是不是汽水比较好?”
知瑶抿唇,顿了一下,将视线转过去:“挺好的。”
容清止要是知道自己难得一次表达善意, 还特意因为知瑶准备了牛奶和方糖, 结果会被这样理解, 他肯定就笑不出来了。
就近坐在她右侧的容清桦倒是意识到了不对劲。
他侧头低声问她:“换成汽水好不好?”
知瑶小声的用指甲敲杯子的侧边, 发出当当当的声音, 不理他。
“太晚了。”容清桦说。
他是在和她解释。
知瑶反应过来,她反倒有点儿不好意思了:“不是气这个。”她指着自己的杯子,目光停顿了一会儿, 却逐渐投注向了知意。
准确来说, 是知意面前的酒杯,度数非常浅的葡萄酒。
容清桦轻声说:“那就大家一起换成汽水好不好?”
知瑶啊了一声。
知意几乎是下意识紧张地看向她,容清止的目光也投注过来了。
【你是来找茬的吗?】
他的目光里明明白白的写着这些东西。
原来知意还在和他聊之前在俄罗斯求学的经历, 她说得很开心,眼神都不自觉柔软了起来,总算一扫之前的冷淡。
结果这个绿眼睛的小姑娘只是发出了一点儿动静, 知意的注意力就瞬间被拉扯过去了。
容清止开始后悔,为什么他就不能单独好好和知意在一块儿简单的吃顿饭,谈谈人生,谈谈爱情,然后就水到渠成了。
结果现在桌上坐着这么大一个电灯泡——不对, 是两个。
他的倒霉弟弟也在!!
知瑶赶紧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知意迟疑了一下,半信半疑的转过去,可惜不管容清止再怎么努力想将话题转过去,知意都有点儿不在状态了。
“我是担心知意。”知瑶侧过去,低声说,小姑娘的动作像是在说悄悄话:“她酒量挺好的,可是沾了一点儿酒精就容易冲动。”
靠的近了,连她翘翘的眼睫都看得一清二楚。
她真是白的会发光,容清桦费了很大的自制力才将视线从她身上挪开。他站了起来,知瑶下意识地发怔,她抬起头,视线跟着他走。
容清桦很自然地走过去,低声和知意说了什么,知意点点头。
然后他就更自然的把知意和容清止杯里的酒一起倒了。
容清止:“……”
容清止咬牙切齿地将人拽过去,“你想干嘛?!祖宗,我谈个恋爱容易吗?”
倒霉弟弟对他笑了一下。
笑完就替他杯子里倒满了汽水。
容清止:“……”
“太晚了,喝酒不能开车,老师和瑶瑶回去不方便。”容清止:“而且在场还有未成年人,影响不好,我觉得大哥也能理解对吧?”
容清止很想说不理解。
但是知意已经捧着杯子喝了一口,看起来没什么意见,所以他也就不能有什么意见了。容清止确定了,这小子今天晚上是故意来折磨他的。
太恶毒了!
等他回去的时候,知瑶拉了拉他的袖子:“……谢谢你。”
真可爱。
容清桦摇了摇头:“我说的未成年人不是你,是我自己。”
容清止耳朵尖的盯着这边。
他总疑心倒霉弟弟是来说他坏话的。
结果听见了这么一句,猛地被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
影响……不好?!
容清桦的心肝都是黑的!
和他亲妈一个样!
容清止愤愤不平的干掉了半杯汽水,就算影响不好,也是容清桦影响他!
知瑶睁大了眼睛。
停顿了一下,她真被逗笑了。
“你为什么要来?”她说。
小姑娘的目光不自觉的转向了知意,但知意也在看她——目光撞到一块儿时候,两人都非常不自然的转移开了视线。
然后知瑶才转过头去看容清桦,绿眼睛盯着他,勉强地笑了一下:“真想听我叫你uncle吗?”
容清桦停了一下。
是没想好该怎么和她解释。
但知瑶似乎是认为他被呛到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叫点别的。”容清桦突然说:“除了uncle以外,你还想叫我什么?”
这句话是俄语。
知瑶反应过来了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脑子里慢一拍,不知道做什么反应。她愣愣地看着容清桦,他比她要高上不少,好像自从上次见过之后,他又长高了。
眸光正沉沉的注视着她,眼底好像有光。
……好像是,被调戏回来了?
知瑶脑子慢一拍,又觉得用调戏这个词好像不太准确。
而且是她先撩的,生气好像也不对。
知瑶:“就……uncle吧。”
该是什么?
叔叔,小叔?
怎么每个称呼都觉得好奇怪。
她迟疑地抬眸和容清桦的视线交汇了一瞬,知瑶的第一反应是,他长得真的很好看。
眼尾微微上扬。
但是一点儿也不凶。
第二反应才是赧然的转过头。
容清桦几乎是在她转过头的那一瞬间转移了视线。
他垂下眼睫,少见的显出几分冷淡来——这份冷淡针对的是他的大哥。容清止实在是不能再熟悉这个倒霉弟弟的这个表情了。
容清桦打小儿就不亲人。
既深沉又冷淡,对容父其实也没什么好脸色,用容清止他亲妈的话来说,那就是只养不熟的孤狼,别指望能和他亲近。
容清止还是上回见他这么客气,还是他带知瑶来找他的时候。
但那一次,他回去就被告知空降了一尊大佛。
本来可着他劲儿浪的老爹,突然派来了位副总,说好听点,是来帮他稳固位置的,说不好听点,就是派人盯着他,免得闯出大祸的。
容清止不信这之间没有关联。
他一向觉得容清桦这个倒霉弟弟,是无利不起早,白长了一幅人模人样的好看皮囊。这次也不例外,但他无论怎么上看下看知瑶,都没看明白这小姑娘到底有什么利用价值。
除了长得好看了点儿。
……不对,是长得特别好看了一点。
容清止突然被自己的想法惊到,猛地呛住了,咳嗽了好几声。
他的念头转的飞快,甚至隐隐想过如果是真的,该怎么利用这件事,最终却在知意关切的目光下,蓦地站了起来。
知意被吓了一跳。
容清止脸色有点儿难看,示意他弟,很有点儿家长的架势:“你和我出来一下。”
在摇晃的灯光下。
少年的眉骨颊廓被打了深深浅浅不一的阴影,他的目光稍显冷淡,似乎毫无温度,漆黑的眸子像是深夜里的寒星,毫无掩饰的朝他看来。
透着一股儿无动于衷的劲儿。
容清止几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转移的目光。
等发现这个想法之后,他陷入了轻度的恼怒和难以言喻的恐惧之中。
容父现在还在迟疑的原因,不只是因为他占了所谓的长子。
更多地,还是因为他认为。
容清桦像是他的生母,是个怪物。
既不会因为情感动摇,也缺乏人该有的温度,支撑着躯体的,似乎是欲.望的原动力,而不是人性。
虽然容父只是在为自己的出轨找借口,但也能侧面说明容家那位正房夫人,也就是容清桦的生母究竟是个什么性格。
商业联姻向来没有什么感情。
但是对和自己生下了孩子的丈夫,平白带回来一个比自己还要大的私生子的情况下,还能够无动于衷,并且借此获得了更多的利益的女人,也未免太过冷漠了。
容清止第一次被带去她面前的时候,她甚至没有皱一下眉头,只是在听到丈夫的话的时候,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报纸,轻描淡写的睨了他一眼。
一点多余的情绪都没有。
就连容父也以为她至少会发火。
但她却只是单刀直入、简略的报了一串数据。
“我要这里。”她说,又补充了一句:“你也可以理解为是补偿。”
照旧是毫无温度、毫无波动、毫无感情。
比机器人的运作还要精确。
但正因为这样,容父才更被刺痛了。
就连容清止也忍不住死死攥住了手指。
那一瞬间的屈辱感,甚至比被这位衣冠齐楚的夫人打一巴掌更加的深刻。
至少在面对那双眼睛的时候。
他几乎看不见一点温度。
但只是一瞬间,容清桦就笑了起来。
他看起来依旧冷淡,但是是温文克制的冷淡。
他说:“好啊。”
容清止瞬间从那个噩梦中挣脱出来。
他心情复杂的看着自己的倒霉弟弟,然后惊讶的发现,至少在这一刻,他的眼睛里,是有温度的。
☆、男主重生回来了
第十七章
知瑶下意识拉住了容清桦的袖子。
她其实都不明白这点没由来的紧张是为什么。只是抬头去看他的时候, 下意识地视线偏移了一小会儿, 焦点凝聚在门口的把手上。
余光瞥见的是少年的侧颈, 光线将他的轮廓打得格外清晰。
好看到她连余光都不敢看了。
脸热地垂下眼睫。
“等我一会。”他似乎是停顿了一下,知瑶猜测他大概有什么话要和自己说。
但是早早赶出去喂蚊子的容大哥不耐烦了。
待在屋子里憋屈,待在外面还得和容清桦独处, 两头都不是什么好选择, 但容清止觉得自己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责任得教育弟弟的。
他抱着点儿急躁的心情催倒霉弟弟:“你们搁这儿上演生离死别呢。”
知意:“什么?”
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的知意一脸茫然。
容清止的烦躁硬生生压下去。
他面前扯了一下唇角, 安抚恋人:“我和清桦有点事儿。”
知意半点不高兴都没有, 想都没想的点了点头。她只是有点儿疑惑:“你们不可以上楼吗?外面的虫子还是很多的。”
容清止:“……”
他没好意思承认自己没想到。
含糊地胡扯道:“我觉得外面更有气氛。”
知意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她隔着远远的餐桌冲他笑了一下。
那双绿眼睛里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写满了天真。
傻姑娘。
容清止心想,真是说什么都信。
相逢不逢时, 大概也不逢人。知意是他最理想的妻子, 但却不是他父母眼中的好伴侣,甚至也不是能陪他走到最后的那个人。
所以他开始后悔了。
倒霉弟弟又笑了一下。
很浅,像是个讽刺的笑法。
容清桦没拆穿他, 只是从容地站起来,说:“走吧,哥。”
他袖手而立的时候, 确乎有点儿旧时贵族的气派。
但要真掰开了碾碎了说礼仪这回事儿,容清桦倒比谁都像是野蛮人,生意场上讲究的是在合法程度内,谁最会不守规则最不要脸,面子上却还光鲜亮丽、锦绣堂皇。
他和他的生母几乎如出一辙。
倒是看起来轻浮浪荡的容清止还有点儿坚持。
只是这点坚持才让他本来放权的爸爸派来了一座大神, 说好听点是帮他,实则是监视器。
容清止不觉得自己的幼弟——大概这么说,算是给自己贴金,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婚生子。也就是容清桦,这个打小儿就跟着生母耳濡目染,经手的生意比他还多的弟弟,会真和他外表看起来这么温文冷淡、守礼自制。
容清止其实不是很愿意和他打交道,当然也没什么人愿意和容家人打交道。
他心烦意乱的点了根烟。
不敢和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弟弟单独相处,说出去其实很羞耻,容清止丢不起这个人,猛吸了几口之后,他才缓过来,若无其事的同弟弟示好。
“来一根?”
容清桦婉拒了。
在他皱起眉头之前。
容清桦补充了一句:“我不抽烟。”
容清止有点儿想笑。
实际上,他也确实有点勉强的扯起了唇角:“那太太……”
容清桦的生母是会抽烟的。
大概比男人还凶。也不是那种好闻的女士香烟,更呛、更刺鼻的,而且浓烈到散不开,有的时候还会听到断断续续的咳嗽。
容清止小时候还疑心楼上住着的另有其人,毕竟像机器人一样的夫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导致他下意识地排除了她也会有人类的正常反应。
“她也不抽了。”容清桦说。
……是再也没有机会抽了。
容清桦心下想,倒没有多少伤感。
倒也不是不爱、或者真就一点感情也没有,要说感情,其实也是有的。毕竟母亲出国都要将他带走,虽然不是朝夕相处,也是尽量抽出时间来陪伴他。
可离开的人自己都不难过,他的难过也就只能埋在心里,母亲走了是解脱,终于还是值得替她高兴的。
容清止还不知道这件事,以为容夫人这次从国外回来是准备震慑他爹身边的花花草草。
一边又觉得这句“太太”实在是叫的恶心,他不痛快,大概容清止这个做儿子的听着也不会很痛快,尴尬的笑了一下。
但事情还是得说,只是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太太没准备替你找份好姻缘吗?”容清止觉得多说多错,干脆单刀直入。
“她从来不会管我这些事。”容清桦忽而抬眸。
容清止甚至从他眼神里看到一点儿轻慢,很难想象有这个眼神的居然是他:“而父亲,大概也管不着我。”
容清止突然定格住了。
他差点忘记了手里点燃的烟,险些烧到手指。轻微的灼烧感才让他快速地清醒了过来,他脑子里有点混乱,分不清是嫉妒多一些还是愤怒多一些。
容清桦可以光明正大的表示对父亲的不屑,而他却要百般讨好,生怕父亲放弃他。
“只是你这么认为的!”他出离的感到了愤怒。
“你以为你是什么家境,你以为容家在你身上投入了多少资源,这些难道都是简单一句话可以带过的吗?都是得付出代价。”
容清止的手指有点儿发抖。
他几乎要分不清这些话到底是在对容清桦说,还是在对他自己说:“哪怕是枚棋子,也得恪尽职守的待在他该有的位置,那才是枚好棋子……过于任性最后是会被抛弃的,你觉得父亲真的管不到你吗?你觉得你真的可以不听他的话吗?”
“你知道这些,为什么还要招惹老师?”容清桦直直地看着他,他分明就看的透彻。
提出的问题,看他的眼光。
都令容清止越发的恼怒……或许是害怕。
但容清桦不等他发火,就已经自顾自的给出了回答。
反客为主地说道:“因为你觉得无所谓,因为受伤害的那个人不是你,因为你觉得自己的人生太糟糕了想拼命的找补回来——所以你才会去招惹老师,你明知道她的性格,还骗她说有未来。”
容清止深吸了一口气。
但他几乎控制不住颤抖的肩膀。
“你真的和夫人一个样,自以为能看透人心,其实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自以为是、居高临下的发表意见……”
“她看不透人心。”容清桦说。
但容清止的抱怨和控诉似乎还没有结束。
他的嘴唇有点发白,眼神却戾气十足:“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自由的,也不是什么人想去做什么就能做什么,本来生来就是不一样的人,却要来要求我挺直了脊梁来做一个和你一样的人——这样不觉得太过分了吗?卑躬屈膝才能得到喜爱,却还要被批判为什么不能挺直了脊梁走路……说得好像我喜欢这件事情一样,不觉得恶心吗……”
但他越说下去。
便越觉得耻辱与空虚。
辩解到最后也还是辩解,他没法理直气壮的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容清桦似乎根本就没打算和他演绎什么家庭剧。
“我可以,但你不可以。”容清桦只是这么说。
他的神情冷淡而无动于衷,就像这只是容清止自己的独角戏一样:“没什么好说的。”
容清止:“……”
他无话可说。
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他闭上了眼睛,拳头攥的死紧。
“我只有一个要求,离开知意。”
容清桦说:“你去找什么小三小四小五都和我没什么关系,但是知意老师不行——这不是商量。”
似乎从那个绿眼小姑娘的视野范围内离开之后。
容清桦的眼里就再也没有温度了,冰冷而彻骨:“我也从来没打算和你商量。”
容清止几乎咬碎了牙:“凭什么……?!”
“凭你承担不起后果。”容清桦冷淡至极。
这甚至都没有一点儿疑问的意思。
因为本身就是事实。
最后,容清桦甚至有点儿礼貌的冲他点了点头,似乎又变回了那个温文冷淡的少年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容清止僵硬的在黑暗中站住。
他几乎感觉整个神经都要凝固了。
直到远远的山路上隐约有点灯光和喧闹声,由远及近的传来了。
他才从冰冻中解冻出来。
察觉到口腔里已经有了浓郁的血腥味。
“我去他妈……”
容清止咬住后槽牙,嘴唇已经起了白皮。
半天才皱着眉头朝着灯光传来的地方看过去,脑子还是有点不在状态,低声地道:“这一天天的都他妈是什么事。”
☆、男主重生回来了
第十八章
知瑶其实有点心不在焉。
她用调羹舀面前的小瓷盅里的鱼子酱, 慢了一拍才喂入口中, 等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只纤细又白皙的手, 将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的时候,知瑶吓了一跳。
调羹摔在桌上,打翻了一小盅的鱼子酱, 露出底下的冰块儿来。
知意慌乱的拿餐巾替她擦拭弄脏了的裙子, “抱歉, 瑶瑶, 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知瑶想让开, 她觉得这样挺别扭的。
知意的手根本不是拿来做这种事的,但是如果让开又稍显尴尬,在几近本能的按着桌子想要站起来之后, 她还是选择坐下不动。
侍者被遣散出去了, 只留下知意蹙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办。
“怎么办,我没有带来你的衣服。”
知意为难的皱起眉头,更低下了一点头盯着那块儿污渍:“好像弄不掉……真头疼, 我应该先和你说一声的……抱歉瑶瑶。”
“用不着道歉。”知瑶按住她的手:“是我没注意到……就这样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一条裙子而已。”
知意欲言又止:“可是……”
在知意接收到的教育里, 像知瑶这样的女孩儿,不该穿着被弄脏的裙子回家。
既不体面,也会令人遐想,但看起来女儿并不是很在乎——在被这样教育的时候,知意也就根本没有想到更深一层的意思。
知瑶摇摇头:“我觉得挺好的, 偶尔这样坐下来和你用餐饭。”
知意才勉强露出点笑脸来:“可我们经常一起用餐。”
“都是外卖。”知瑶说:“也许偶尔也该这样正式的坐下来用餐饭——我是说在外公去世之后,我们很少这样两个人单独用餐了。”
知意惆怅地回答她:“……因为两个人太寂寞了。”
她说完才意识到这句不太好,影响气氛,又转换了话题:“爸爸还在的时候经常给我剥虾,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他连鱼刺都会帮我挑得干干净净的。”
知瑶含糊地嗯了一声。
她其实也很想外公。
“所以……”
“像这样吗?”
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先响起来的。
知瑶夹着那块儿剥好的虾,送入口中,她转过头去看知意,知意的表情有点错愕,但很快,她微微地笑了起来。
又有点寂寞:“我不像爸爸那么……能好好照顾你。”
“但我很爱你,知意。”知瑶说:“谢谢你愿意当我的妈妈。”
知意看着她的眼睛亮亮的。
湿润的蒙着一层水雾。
她拼命的点了一下头,又很慢的说出一句话,大概是因为过于激动,捏住的手都有青筋迸出来:“……我也很爱你,瑶瑶。”
知意其实和传统意义上的母亲形象,差了很多,她过于的天真,过于的感情用事,遇到事情惊慌失措不知道怎么办,甚至还比不上知瑶。
但至少她真的爱着她,知瑶想。
她本来想谈谈容清止,想告诉母亲她不会再阻拦她谈恋爱了,但又觉得实在不该在这种时候破坏气氛,尤其是她谈到容清止的时候大概不能很好地控制表情。
可是知意盯着她看了太久,导致知瑶有点儿无所适从,她下意识地转移了话题:“他们出去了很久。”
知意的注意力真的被吸引过去了。
她看了一会儿门口,突然说:“我觉得他的弟弟喜欢你。”
知瑶刚端着牛奶小小的抿了一口,都被这神来一笔呛住了。
她呛得咳嗽了几声,忍不住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真的喜欢你。”知意居然没觉得哪里不对,还很认真的说:“他一直都在看你,视线从来没有从你身上离开过。”
知瑶:“……别说了。”
知意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她不只没觉得哪里不对。
而且还真的非常认真的和她探讨了起来!
“我应该没有看错。”
“他之前下来的时候也一直在看你的方向,还特意调换了几道菜的位置,之前还撤掉了花瓶里的花,你对那种过敏——我都差点没有反应过来。”
“你喜欢他吗?”知意问她。
她的神情还是很天真:“我觉得这个年纪谈几次恋爱也没什么不好……?你干妈不是一直说多换几个男朋友也不是什么坏事吗?”
知瑶这回彻底崩溃了。
她真的快控制不住把头往餐桌上磕的欲.望了:“算我求你别说了……”知瑶的声音从指缝里含糊的飘出来,她耳根和脖颈都红了:“天哪,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个问题……算我求你了知意,我们换个别的话题吧。”
没有什么!
比和妈妈讨论谁喜欢她更尴尬了!
知瑶现在非常能够理解为什么lea一直告诉她早恋千万不要告诉父母,因为他们会千方百计的打听情况,然后破坏。
知意的情况更加糟糕,她居然还在和她讨论恋情。
一般家长难道不是应该放任自流吗?
就连是在中国待久了,也应该是反对才对吧?
妈妈的反应太太太太太太太不对了!!
知意愣了一小会:“怎么了?”
知瑶其实还没想好要怎么和她解释这件事,但总而言之她真是不想听这件事了——她充其量只是对容清桦有点好感而已,任何人对她这么好,她都很难能讨厌的起来。
而且容清桦的身份又这么尴尬。
如果知意真的要和容清止结婚的话,那么知瑶肯定是不会再见容清桦一面了。
知瑶想到这里,忍不住咬住了嘴唇内侧。
因为她不想知意丢人。
妈妈对她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知瑶觉得容清桦肯定也是知道这点的。
虽然他们之前还拿“uncle”来开过玩笑,但实际上他一点也没有挑明,和她相处也明显是在克制着,没有过界的。
这有点过分,对于一个喜欢她的人来说。
但天平的另一边是知意,世界上不会有人对她比知意还重要的。
她其实也有点不想去想这个问题……
容清桦是在这个空档进来的。
他一眼就看到了知意坐到了小姑娘旁边,见他来了,还很友好的点了点头。顿了顿,容清桦选择坐去对面,他还没有那么没颜色的打断人家母女之间的悄悄话。
知意却愣了一下,她小声问知瑶:“为什么他要坐去对面?他不是喜欢你吗?”
“……”
知瑶很想表演一个以头抢地耳。
但最后也只是更小声地凑到知意耳边,回答妈妈的话:“因为要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