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说过链坠仅供一人使用,府邸只有他俩和主神,以及摸不清神秘人的状况。”苏殷禾摇了摇头,表示童子的话听听也罢,已经出现太多与之相反的事实了。
“好吧。”穆司彦把链坠揣兜里放好,没有如以往般挂在脖子上,“这神秘人究竟有什么意图,之前想伤害你,现在又说要去救他,连个解释都不给,莫名其妙。”
“难不成有什么限制吗……力量?时间?”苏殷禾回忆着神秘人出现过的情景,沉思道,“他此前说过没时间了之类的话语,现身的时间亦越来越短了。”
“好像也是……之前在精灵族他是能使出法术的模样,上次却被我的剑气轻易击退,是虚弱了?所以说要来求助我们去救他?”穆司彦抓了抓头发,简直要对神秘人无语了,“可我们顶什么用,他都弄不好的事情,要我们与府邸之人为敌?”
“大抵他认为我有这个能力。”苏殷禾感觉神秘人这几次的目标都是他,而且自己究竟为什么能与司彦共用传送链坠,为什么能看到府邸发生的事情,又为什么能让神秘人使用敬语相称,还三番四次前来打扰?
思及此,苏殷禾的眉头又逐渐拢了起来,他把掌心摊开,又缓缓地握成拳头——难不成他身上真有自己不清楚的力量?
“不要管他,我们在这生活也挺好的。”穆司彦用指腹抵住苏殷禾紧锁的眉心,“我能不能回去自己的世界不重要,你的安危更重要。”
“主要是,我亦有些想弄清楚的事情。”苏殷禾把他的手拿下来,与之十指紧扣地交握着,“但我确实有所顾忌,不若……”
“想都别想,链坠放在我这,你不能自个儿跑回去。”苏殷禾话未说完,穆司彦便直接打断,“我知道你比我强大,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心里的担忧,也不会让你一个人去冒险。如果你想去把事情弄明白,我们就一起面对可能会发生的状况,好吗?”
“我再想想吧。”苏殷禾叹了一口气,总归没把话说死。
穆司彦牵着一脸思虑的苏殷禾往回走着,忽地轻笑起来,说道:“我俩还真是天生一对是不是?明明对府邸那边的情况都好奇得紧,却相互怕对方有所不测而固步不前,宁可留在这个陌生的异世界相守。”
“不好吗?”苏殷禾被穆司彦说着正事儿都要秀一把恩爱的话逗笑了,他想起此前自己答应后者尝试开展这段感情时,倒没有想过会是这般越陷越深,已到了凡事先去为对方考虑的程度,不由百感交集。
“然你志不在此。”话说到这里,穆司彦才仿佛突然想起,苏殷禾在成为他捧在手心里怕碎的人之前,可是立足于修真界顶端之人,绝非胆小怕事之流。
大抵因为在上个世界,苏殷禾轻而易举地就被未知力量从自己身边带离,让穆司彦一直不敢对上府邸中人。但苏殷禾呢?他会甘愿与自己一直留在这个世界吗?不会有他自己想做的事情吗?思及此,穆司彦的手不禁微微发力地收紧起来。
“在哪修炼不是修,若不是随你闯荡各个世界,我现在大抵仍在师门闭关,日后不是登上进一步的台阶,便是长眠于琮山了。”感受到手上的力度,苏殷禾用另一只手拍了拍穆司彦的手背,安抚道。
“你那怕是年少时游遍世界,除却修炼和看管符峪门便无事可做了,不然也不会答应睿临来与我一同进行任务吧。”穆司彦对此心明如镜,自家爱人肯定是喜冒险,勇探索的性子。
“所以你这是在劝我回府邸一探究竟吗?”苏殷禾勾起了唇角,故意扭曲人意思。
“我可没这么说!”穆司彦立马否认,随即对上苏殷禾戏谑的笑颜,才知道自己又被逗了,他撇了撇嘴,有几分委屈地说道,“虽然有幸能成为你的羁绊,但我不希望成为你的绊脚石。不对,也不能说是绊脚石……怎么说好呢,大概就是我喜欢你为我停留的感觉,又怕你为难地被捆住脚步,无法前行。当然,无论你对此事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
“你从来不是绊脚石。”看穆司彦绞尽脑汁地想办法去贴切形容自己现下的心情,苏殷禾叹了一口气,“是我选择的并肩者。”
“那必须的,我早晚会站到与你相配的高度。”得到苏殷禾的肯定,穆司彦咧嘴笑了起来,“不过等我修炼到元婴期才回去,会不会太晚了?”
“不急于一时,此事且需从长计议。”听穆司彦的话,隐有会回府邸弄清楚所有情况的意思,但待他到了元婴,又能否对抗府邸中人,能否顺利回到原本的世界,亲人是否仍尚在,便是另一堆问题了。
苏殷禾捏了捏眉心,继续说道:“总的来说,我们现在大概有这么几个疑惑点:第一,为什么睿临和睿锦说要你给主神传输神力,而那人却跟我‘看’到的主神并非同一个;第二,那个神秘人在明确知道任务者已更换的前提下,为什么要继续纠缠于我;第三,在假山那吸取我神力之人,是不是就是前来求助的神秘人,为什么他会觉得我可以帮助他?依我猜测,府邸中人的能耐大抵没有想象中那般可怕,不然要解决我俩,岂不是轻易而举的事情?”
“看来在第二条链坠出现前,你就思虑了不少。”穆司彦挑了挑眉,果然被自己猜对了吗!不甘安于此界的大佬!
见此前明明说不愿意绊住自己脚步的穆司彦,现下露出一副“你果然想抛弃我”的问责模样,苏殷禾不由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往外扯了扯,好笑地说道:“幼稚鬼,没有链坠我能去哪?我只是好奇,能轻易让他人有穿梭不同世界能力的人,为何做事畏手畏脚,要借居不同人的身体,甚至来向我们求助。另外,察觉我们想要放弃任务时,府邸那方只是回收了链坠,并没有对我俩做些什么,这究竟是不想,还是不能,倒值得深思。”
“无论为何,我们总会弄清楚的。”穆司彦拍了拍口袋里的链坠,说道,“你不要转移话题,此前睿临说过,你差点就凭借自己的实力,突破世界壁垒去到府邸,你是能看到壁垒的存在吗?”
“隐隐有些感觉吧。”苏殷禾点了点头,“但是大抵修为不够,依旧像是雾里看花。”修道一途永无止境,要么突破,要么熬到大限将至,他也不敢确定,撕开这层迷雾得花多少时日。
若不是这第二条链坠的出现给了另一选项,苏殷禾大抵是边修炼边去想府邸的疑惑了,虽然这极有可能熬到他们的寿元尽了都无解。
“看来我还差得远啊……”穆司彦惆怅道。
“某种意义上看,主动权似乎在我们手里。”苏殷禾伸手拍了拍穆司彦的肩膀,“可还记得此前说过的结丹记录?你现在已经破了薛风的记录,距离元婴期还会远吗?”
被苏殷禾这么提醒,穆司彦才想起,自己从修炼至今,到结丹期也不过数年时间,确实比寻常修士的提升快了不是一星半点。他就是总盯着苏殷禾的层次,才觉得自己远远不够。
“可你从结丹迈到元婴也花了将近20年!”虽然有被安慰到,但穆司彦还是得认清现实。
“修真无岁月,区区数十载不过弹指间,待你实力更进一步,我们再谈回府邸之事吧。”最终,苏殷禾作了这么一个决定。
“我会努力的。”穆司彦握紧拳头,立志道。
无论是为了早日追上苏殷禾的步伐,还是为了有资本与府邸之人一谈,或是为了那个遥遥无期的归家念想,他都得加紧修炼的进度了。
第56章 各自的疑惑
自上次把话说开后,穆司彦与苏殷禾两人便开始没日没夜地修炼起来。尤其是穆司彦,只能把所有生活琐事都交由苏殷禾处理,而后者除了随简鸣进行任务,亦鲜少外出走动。
日子在二人修炼间,不知不觉已过去十余年。这段时间内,大头最后还是与那位黑暗哨兵走到了一起,虽然他本人自称此乃迫于无奈之策,但脸上的惬意与幸福骗不了人。
至于那个神秘人,他在最初一年也来了两次,只是没说上几句话,人又消失不见了。后来大抵看穆、苏两人都在潜心修炼,没有理会他的催促,便干脆没了影子,再也没出现在他们跟前,以及干些让人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准备好了吗?”终于迈进元婴期,穆司彦又多费了些时日稳固修为。他与苏殷禾把这个世界的事宜都安排妥当后,准备踏上返回府邸的旅程。
“走吧。”苏殷禾握住穆司彦那拽着链坠的手,点了点头,两人的身影瞬间消失在房间里。
“你这进度有点慢啊,十几年了才回收三个世界的神力。”
穆司彦与苏殷禾刚抵达府邸,便听见睿临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大概是新的任务者刚为那位“主神”传输神力完毕,几人正往镜湖方向走,他俩赶紧往旁边的树丛后躲去,以掩盖身影。
“斗智斗勇的活不简单,要是你能随我下去,什么神力不手到擒来?”说话的是一个中年男人,他的眼睛压根没有离开过与之对话的睿临。
“不可能之事没有讨论的必要。”一旁的睿锦突然往穆、苏二人所在的方位扫了一眼,直接出手将新的任务者扔进镜湖。
“我们这里什么时候闯进了两只小老鼠。”在任务者身影落入镜湖的同时,睿临脚步一移,直接来到了穆司彦和苏殷禾的身后,其速度之快,实在让此前没有看过他出手的二人惊讶。
“你们……”睿锦跟在睿临身后,在看清闯入者的面容时,脸上出现难得的惊疑之色,“是如何回来的?”
“我们也想知道。”穆司彦扬了扬手中的传送链坠,“并且有不少疑问想向你们请教。”
“传送链坠?!”睿临惊呼出声。
“这……怎么可能……”睿锦皱了皱眉,不自觉抚上额角,脑海里突然掠过几块记忆碎片,“不对,我好像看过这条链坠。”
两名童子脸上的神态不似作假,苏殷禾感觉他们与自己似乎有着相同的疑惑,便试探性地问道:“神秘人是谁,你们要输送神力的对象真的是主神?”
“你这话什么意思?”睿锦神色一凛,主人的权威可不容质疑。
“意思就是,我们怀疑你们发布任务的目的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看不是为了给所谓昏睡的主神回收神力,而是窃取世界的神力为己用吧。这是要给假主神回收,还是你们自己想回收?”
穆司彦理直气壮地对上眼前两双透着怒气的眼睛,表示若此主神非彼主神,理由大抵只有这么一个。
“胡说!你说谁是假主神?!”睿临被这话气得发抖,抬起手掌便向穆司彦袭去。
虽然在相处时候,主人让他感到畏惧,但刻在灵智上的忠诚使睿临在此刻无法冷静下来,亦无法思考更深入的问题,只知道穆司彦那话是在侮辱自己心中的神祇。
反观一旁的睿锦,则露出了思虑的神色。
他此前曾经不解,为何苏醒过来的主人仍需要任务者给他回收神力,但既然主人说是力量仍不足够支撑他继续维持形体,睿锦便相信那是当真的虚弱了,只是心底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这事不太对劲。
此时听穆司彦与苏殷禾回来后这般质问,睿锦竟产生了一种自我怀疑:究竟该相信谁?
当睿锦回过神来时,睿临与穆、苏两人已经交上了手。
两名祭出本命灵剑的元婴期修士,在睿临的攻击下仅能自保。虽然二人走位躲避得颇有几分狼狈,但脚下的动作显然目标明确地往别苑处奔去,已经离开这片区域。
“证据?”睿锦追了上去,忽地拦下睿临,阻止后者的进攻,对二人发问。
“这话真是奇怪,你无法证明房间里的那位是真的主神,倒来向我们要证明不是的证据。”穆司彦说着话,视线往摸上假山的苏殷禾扫去,后者回了一个眼神,他便继续拖时间地说道,“这是不是说明,你心底里对这事也是不确信的状态。”
“是这样吗,睿锦?”未待童子回答,内室方向处缓缓出现一个白色身影,来者半眯起眸子,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我们无需向他们证明。”睿锦垂下眼睑,拉过一旁的睿临,以迎接来者的姿态站好,“本源之力所带的印记无法作假。”
“你醒了?”穆司彦看向白衣男人,正是他此前输送神力的对象!
“那与他们多费唇舌作甚。”这男子没有理会穆司彦的问话,缓缓往二人所在处逼近。
这步伐虽然不快,却给了穆司彦巨大的危机感,无形的压迫力让他的身体僵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动作。在这短短的一瞬间,穆司彦竟惊得一身冷汗。
“这么迫切地想除去我们,连解释和澄清说明的时间都不愿花费,这是来自上位者的傲慢,还是怕当面对质会进一步暴露什么丑陋的事实?”穆司彦艰难地顶着让人窒息的压力,撑起与归挡在苏殷禾身前。
“迫切?你太高看自己了。”男子看着只能靠着灵剑,颤巍巍地站在自己跟前的穆司彦,发出一声嗤笑,“蝼蚁挑衅时,你要对他解释什么?不是我不放过你们,是你们自己送上门自讨苦吃。对了,我倒是对你们如何回归感到颇为好奇。”
“这事不该问你自己吗?你可是主神,这第二条传送链坠是如何掉到我们手里的,也不清楚?”一旦决定不给对方好脸色看的穆司彦,显然是说话带刺的。
真正对上这人后,他越发相信神秘人所说的话了,并且为此前自己做任务会导致世界崩毁一事,感到了懊恼和后悔。
“第二条?”听到这话,白衣男子身形一顿,猛地朝假山处看去,才发现苏殷禾一直蹲在地上,背对着众人没有说话。
“找死!”看见苏殷禾早早划破手指,用鲜血在他此前刻画的阵法上涂抹了最后一笔,男子脸上露出愤怒的神色,全然不复方才信步闲庭的模样,一道蕴含神力且充满杀机的暗劲直直拍了过去。
“桦,几百年不见,就这么迎接我吗?”正当穆司彦闭着眼睛,准备接受将至的命运之际,身后有人为他们用力量撑开屏障,挡下了这一杀招。
穆司彦回头看去,又是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他正扶着苏殷禾的胳膊站稳身体,对下杀手的男人说话。
这两名白衣男子无论是相貌,还是穿着都一模一样,如果二人同时站在人前,大抵没有办法将其区分开。只是后出现的这人明显虚弱不少,他的脸色白如纸,唇上亦毫无血色,仿佛方才为穆、苏二人挡下攻击便耗尽了全力。
“主、主人?”睿临惊讶的目光不断在两名白衣男子之间游移,完全无法理解眼前的状况。
“总算敢从里面出来了吗,烨。”被称为桦的男子冷笑一声,“以你这个状况,又如何再与我斗。”
“谈什么敢与不敢,我们均破不了对方的封印罢了。”烨咳嗽了几声,看往童子二人的目光有几分慈爱,“确实,吸收了十来个世界的神力,是你现在的资本,但我的小临和小锦不是你的工具。”
闻言,睿临和睿锦隐隐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不自觉往烨那边靠去,以戒备之态对着桦。
“加上睿临和睿锦,你们也不是我的对手。”桦丝毫不把这几人的备战姿态放在眼内,倒是把视线单独落在苏殷禾身上,“你这异变因素很奇怪,既能打破传送链坠的限制,还能解开我的封印。”
“我也想知道为何。”苏殷禾表示这问题无解,他看着身旁似乎很是淡定的烨,不知道对方有什么应对之策。
“也罢,把你们全对付了,我再慢慢吸收所有世界的神力,届时,这天地间便没有可以阻止我的力量了!”虽然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但桦已经没有耐心再与几人长谈。他说着话,手里凝起大量的神力,衣袖被刮得翻飞,疯狂的神色逐渐浮现在脸上。
烨夺过苏殷禾手里的归尘横在几人身前,积攒着能量准备应对这一击。
在这危急之际,本命灵剑离手的苏殷禾并没有多作他想,只凝神护在穆司彦身旁。穆、苏二人却不曾料及,本来护在前方的烨,忽地一个回首闪到苏殷禾身后,直接将他击飞出去,让他完全暴露在桦的攻击下。
“我会保护好他的,请原谅我的不敬。”这是落在苏殷禾耳边最后的话,虽有百般不解,但在如此紧急的关头,为护下穆司彦,他还是选择了用身体替几人撑开保护的屏障,硬生生接下这一波攻击。
“不——”穆司彦大喊了一声,想要抓住苏殷禾的衣袂,却看到后者在他面前重重落下,那鲜红的血淌了一地,血肉模糊的样子显然已经失去生命的气息。
“为什么?!!”穆司彦提起与归,转过身想要向烨质问,却被后者点住要穴,只能动弹不得地站在原地。
“别干傻事,你们照顾好他。”烨留下话便飞身上前,对上重新向几人发动攻击的桦。
第57章 真正的主神
“为什么啊!!”不解、愤恨、悲痛、后悔,这些简要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穆司彦现在的心情,无法宣泄出去的情绪充斥着整个大脑。他泪流满脸地看着苏殷禾沾满鲜血的身体,不断地问着得不到回应的话。
这个为什么,问的不仅仅是把苏殷禾抛出去的烨,还包括没法护好对方的自己。他的身体受制无法去查看苏殷禾的情况,但是神识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魂体,直接魂消魄散这一可能性在穆司彦脑里不断扩大。既恨现在的自己为他无法报仇,亦恨无法随之而去。
“你这是什么意思?”看见烨把苏殷禾推出来挡下攻击,桦挑了挑眉头,“不像你会做的事情。”
“你不会想知道的。”烨勾起唇角,把体内的神力逼到极致,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我并不愿意走到这一步,是你太贪了。”
“贪?我可不像你,甘于被束缚于此。”桦说着话,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
这两人的战斗并非硬碰硬的肉搏,而是调动体内与四周神力发动的能量攻击,对依旧停留在此地的穆司彦几人来说,同样身处极度危险之境。
“去镜湖。”以免被法术的余波殃及,睿锦对形势进行了快速的判断,他对睿临喊了一声后,便抱起穆司彦往镜湖方向疾飞而去。
“轰——”几人的身影刚消失在小别院,这片土地上的事物便被直接碾成虚无,灰蒙蒙的空间仿若它最初混沌的状态,只余两名白衣男子悬于半空。
说来也奇怪,他们战斗波及的范围仅限于这方空间,以通往别处的门为界限,府邸中其他地方仿佛被看不见的罩子隔绝成另一个空间,平静得看不出隔壁小院处正在进行激烈的打斗。
“怎么回事,怎么有两个主人……”睿临通过小门往战场处瞄了一眼,暂时得到片刻的喘息才静得下心来去细想此事。
“待战斗结束,兴许能有一个答案。”睿锦把情绪显然仍然处于激动状态的穆司彦敲晕,而后放到一颗树下,让他背靠着树干坐好,才继续说道,“只是现在形势不太乐观,恐怕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睿锦叹了一口气,不难看出他们真正的主人正落于下风。大抵自己与睿临替那人回收的神力,是造成双方现在差距的原因。
两名童子的心底与脑袋都有些混乱,脸上浮现出恍若真正小孩子该有的无措。
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或许已经过去了半天,又或许只是几瞬,提着一根紧绷的神经去观察战局,两名童子只觉分分秒秒都过得极其煎熬。
“主人!”缠斗中不断变换着方位的两名男子已经分不清谁跟谁,睿临和睿锦看见其中一人被另一人制服在地,不由双双惊呼出声。
“你输了。”桦一脚踩在烨的胸口上,左手虚拢重新聚起一股能量,“这次看你能逃去哪里。”
“我不需要逃。”鲜血不断从烨的嘴角往下流淌,虽是战败的姿势,却没有看见他丧气的表情,反倒露出一个笑容。
“欢迎归来,吾神。”烨的话音未落,桦只觉手中聚集的神力猛地散去,浑身的力气仿佛骤然被从躯壳抽离,整个身体忽地软绵绵瘫倒在地上。他惊讶地瞪大眼睛,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名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男子,拥有着足以令人失去形容语言的相貌,那一头金发被简单地束于身后,随着步伐微微荡起泛着流光的弧度。他把重伤在地的烨抱了起来,指尖点在后者眉心,烨的伤势便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起来。
“淘气。”男子的语气没有半分责备之意,一双仿佛映着暗夜星河的眸子半垂,平静地看着被他收回了力量的桦,简单二字便对这次的事件进行了定性,似乎那只是小孩子无伤大雅的闹剧。
而被这么注视着的桦,仿佛受到了刺激般,露出一脸愤懑与不甘。他看着上方的男子,恶狠狠地说道:“我费劲心思吸收你的力量,却仍对你毫无招架之力,偏要受制于你!”
“吾神已给了我们最大的自由,你想要的不过是让万物俯首称臣的力量,膨胀的欲望。”男子尚未说话,恢复过来的烨率先堵住桦的抱怨之词。
他恭敬地离开男子的怀抱,以半跪的姿态说道:“没有守好府邸与下界,是我失职了。”
“无妨。”男子看了看四周,抬起手一挥衣袖,这片归于虚无的空间顷刻便恢复了原样。
他收回手,把掌心抵在烨的发顶抚了抚,才继续说道:“错不在你。”
“你怎么突然醒来,明明这么久都不闻不问,要是再多给我点时间……”尽管知道创造自己的神无比强大,但从来没有见过对方的桦此时才对其有了更深刻的认知,他看着男人在举手投足间,就把之前激战时毁掉的地方重新建造,突然有了心如死灰的无力感。
“冥顽不灵,虽说不是大问题,但既然做了错事,应当承担后果。”男子摇了摇头,对不知悔改的桦感到有些失望,他俯下身直接灭了后者的灵智,看着眼前逐渐暗淡下去的眸子,叹了口气,“他与你性子相差不少,未能亲自引导亦是我的问题。”
“这如何能怪吾神,是我此前……太由着他了。”回想起以往相处时候的种种,烨觉得桦走到这一步,完全是他的责任,难怪人间的子女教育总是一个永恒的复杂话题。
“也罢,寻一低位面世界安置他吧。能否重新拥有灵智,又该如何生存,且看他造化了。”回收了本源之力,男子最终还是没有毁掉这具躯体。他往镜湖方向处看去,对上睿临和睿锦两双泛着好奇与敬畏光芒的眼睛,“他们是你创造的孩子吧,亦是性子迥异。”
想起此前与之相处的情景,男子不由勾起了唇角,说着话便朝两名童子缓缓走过去。
循着主神的目光,烨看到自他被桦封印在假山的空间后才启了灵智的两个小朋友,眼神柔和了下来——所幸没有长歪。
忽地,他想起此前将苏殷禾推出去,以及穆司彦悲痛不已的情景,不由带着歉意地看往身前的主神,抬起脚步跟上去:“此前对您不敬实在是出于无奈,司彦他……”说到这里,烨才发现这位主子从现身至今,仍未亲自提起穆司彦,不知对方作何打算的他突然止住了话头。
“无碍,这是法则的安排,它不愿意看见各个世界就此崩毁。”听到此话,男子的脚步不着痕迹地顿了顿,“你无需过于自责,回头注入神力后,崩毁的世界可自行修复,重新孕育生命。”
然而这条路,终归是有尽头的。尽管男子的脚步再慢,二人也走到了睿临与睿锦跟前,他遥遥看往泪痕未干地靠着树干昏睡过去的穆司彦,眸中有几分复杂,还有些自己亦不察的缱绻。
“吾神,主人……”见主神来到自己身边,睿临与睿锦纷纷低下头,仿佛做错事的孩子,唤出烨对他的称呼。
“不知者不罪。”男子轻描淡写地把事情带过,而后穿过二人,把穆司彦横抱在怀里,用指腹轻轻擦走他眼角的泪痕。
主神现下的心情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复杂,苏殷禾可以说是他,也可以说不是他。回归本体之际,大量的记忆碎片纷至沓来,有关苏殷禾的事情,只是他漫长岁月中那么一个小片段,没想到蜕凡的这一辈子,能给自己找来一个伴侣。
“吾神,您待如何安置司彦?”此前主神模糊不清的态度,让烨以为他可能会消除对方的记忆,重新放回下界,现今看前者小心翼翼如同呵护至宝的动作,又不似想放手之态。
说实话,虽然烨至今对情爱之事仍不太了解,但出现那么一个人能陪伴他的神,他认为是好事,只是主神的决定他无法干涉,不知对方如何定夺。
“容他醒来再议。”主神叹了一口气,用指尖点了点穆司彦皱起来的眉心,如同穆司彦此前常对他做的动作,似乎这样便能把忧愁抚平。
“你且先来把事情解释一遍。”这后一句话显然是对烨说的。
烨应了一声,揉了揉两名童子的脑袋,示意他们跟上前来,便随主神迈步走进室内。
确实,他们现下虽然隐隐对此事有所了解,但事件始末终归尚未明了,只能让参与了全局的自己来说上一说。
于是,几人正坐在茶桌旁听烨告知事件的来龙去脉,穆司彦意识朦胧间只听到细碎的谈话声。他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帷帐,正是此前根据不同世界风格来更换衣物的房间。
循着说话声,穆司彦侧头看去,目光在锁定烨的时候,瞳孔猛地一缩,昏睡前的痛苦记忆与情绪涌上脑海。
他为何没伤没痛地在这房间醒来?此前两名相貌相同的白衣男子战况如何,究竟谁胜谁负?坐在一旁的睿临和睿锦现今归顺何方?这个背对着自己的金发男子又是谁……
这一瞬间太多事情需要思考,但穆司彦现下没有心思去对这些情况作一个判断,满脑子只余下一个念头:替苏殷禾报仇!
杀意从他身上迸发而出,穆司彦祭出与归,剑尖直奔烨而去。
第58章 始末
穆司彦的袭击理所当然地被拦了下来,金发的男子甚至没有回头,只伸出两指,便把他的剑夹在指间,让他无法再前进半分。
穆司彦也没有想过能一击成功,他弃了自己的剑,凝起体内所有的神力,绕过男子,直奔烨而去。
“就这么想寻死吗?”然而,穆司彦的绕行动作并未成功,便被身前的男子一把按在怀里,落在其丹田的掌心轻而易举地压下他刻意调动起来的暴虐神力,自爆之举被完全制止。
“你……”穆司彦抬头对上这人略带无奈,又有些怒气的视线,蓦地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不,应该说连拥抱的感觉……也让他感到熟悉?
“既然司彦醒了,我们就先暂且回避了。”看着二人的互动,烨识相地带着睿临和睿锦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穆司彦被禁锢在金发男子的怀里,眼睁睁地看着烨从他的视野离开,几番挣扎都未能挣脱男子的束缚,仿佛自己是个假的元婴期修士。
“我可不记得,此前有教予你,该如何不自量力地与人同归于尽?”把穆司彦方才强行调动神力自爆而对身体造成的暗伤修复完毕,主神才收回手,松开对前者的禁锢。
此前种种复杂的思绪,在看见穆司彦不顾一切地自我伤害,想用这种方式为他报仇,或随他而去的时候,主神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人的心疼和重视……比想象之中只多不少。
“殷禾?”听到这隐有怒火的责备话语,穆司彦倒冷静了下来,不再冲动地想要追着烨而去。他看着眼前的人,一个荒诞的想法浮上脑海,以致于出口的询问声也染上几分显然的紧张。